顧承禮嚇了一跳，隨即看向沈如意。

    沈如意笑道：“沒大事，就是被人刺激了一下?！?/br>
    小牛隨后補充被誰刺激的。

    顧承禮聽他說完，拎著小板凳在小柱對面坐下。

    小柱瞥一眼他爹：“干啥？”

    “你現(xiàn)在知道要當(dāng)飛行員，乃至飛上月球，不光要考大學(xué)，還得學(xué)習(xí)很多枯燥的知識，那你知不知道飛行員也得像我一樣訓(xùn)練？”顧承禮問。

    小柱點頭：“娘說過，飛行員也是軍人，軍人都得訓(xùn)練啊。”

    “還有心理素質(zhì)。”沈如意補一句。

    小柱眨了眨眼，不禁問，“心里還有要求？”

    “膽子夠大?！鳖櫝卸Y道。

    小柱不禁“啊”一聲，“就這個啊？我還以為什么呢?！?/br>
    “你要是把飛機撞了，而你跳傘逃生回來還敢開嗎？”顧承禮補一句。

    小柱搖頭，“不知道。這得等我開過才知道?！?/br>
    沈如意出來：“顧承禮，你兒子現(xiàn)在可是連自行車都不會騎?！?/br>
    “對哦，我都不會騎自行車?！毙≈聪蛩?。

    這里用不著自行車，顧承禮也就從未想過買自行車，“你想學(xué)？”

    小柱找他娘。

    沈如意：“我覺得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他現(xiàn)在用不著，畢業(yè)后也用得著?！?/br>
    “畢業(yè)后不去開飛機??？”小柱忍不住問。

    沈如意想笑：“別整天惦記飛機。離你上飛機至少還有七年。聽說飛機學(xué)校特大，教室和宿色離得遠(yuǎn)，你總不能每天走著去教室吧?！?/br>
    “比咱家離學(xué)校還遠(yuǎn)？”小牛從廚房出來。

    沈如意：“比家屬院到部隊還遠(yuǎn)?！?/br>
    小貓在廚房里待不住，“爹，照娘這樣說，你得給我們買一輛?！?/br>
    “買簡單，但這事你娘說的算。”顧承禮提醒兒子。

    哥仨同時轉(zhuǎn)向沈如意。

    沈如意去屋里翻出一百五十塊錢。

    十五張大團結(jié)看起來很厚實，小柱不禁說：“這么多？”

    “要不了這么多，頂好的一百二左右?！鳖櫝卸Y道。

    小貓忍不住：“一百二還不貴？要是按照爹說的，普通工人一個月二十來塊，不吃不喝存半年也不一定夠。”

    “那就不買？”沈如意笑著問。

    小牛想到回頭上大學(xué)，同學(xué)都會騎自行車，就他們哥幾個不會，怪丟人的，“還是買吧。”

    沈如意把錢遞給顧承禮，“讓部隊的采買員捎一輛?！?/br>
    “再買兩個電扇吧?！鳖櫝卸Y想想，“部隊那邊應(yīng)該有票?！?/br>
    自行車和風(fēng)扇都是大件，部隊這些軍官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所以工資雖然高，也沒多少家庭配齊。大家都差不多，顧承禮這么一說，小柱很驚訝，“還買風(fēng)扇？”

    “晚上睡覺不熱？”顧承禮問。

    小柱點頭：“熱，不過也就一會兒，睡著就好了。再說了，晚上統(tǒng)一熄燈，買了也沒得扇啊?！?/br>
    沈如意：“改革開放了，都開始市場經(jīng)濟，可能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想扇多久就扇多久。不過等你們上大學(xué)，還是統(tǒng)一熄燈，想用都沒得用。所以趁著還能在家待幾年，多享享福吧?！?/br>
    “娘這么一說，我都不想上大學(xué)了?！鳖櫺≈D時沒心情寫暑假作業(yè)。

    沈如意樂了：“你還想不想上月亮上看看？”

    小柱又拿起筆。

    顧承禮想笑：“以后在學(xué)校這么反復(fù)無?？刹恍??！?/br>
    “我就是說說，才沒有反復(fù)?！毙≈止疽痪?，把他爹布置的作業(yè)寫完，往屋里一扔，就去洗手吃飯。

    飯畢，按照以往是出去玩。但顧小柱惦記著過些天天天去退役的軍艦和飛機上面玩，就把毛筆拿出來在院里練字。

    自打他們哥仨上三年級，便經(jīng)常練毛筆字，多則四五頁，少則也有兩頁。感冒發(fā)熱節(jié)假日可以停一下。目的也不是把他們培養(yǎng)成書法家，而是磨煉他們的性子。

    顧小柱愛玩，性子跳脫，但一干正事便格外聚精會神有耐心，就是因為練毛筆字練的。

    上了一天班，沈如意和顧承禮身上都黏糊糊，倆人洗好澡出來，看到仨孩子還在練字，沈如意頗為意外，“咱家小柱這是又懂事了?！?/br>
    “那當(dāng)然?！鳖櫺≈^也不抬地說：“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大一天，明天的我比今天的我大一天，我明天會更懂事?！?/br>
    沈如意心說，你真這么懂事就不會加這么一句了。

    難得他們這么有覺悟，沈如意配合他說：“明天給你們加餐？”

    “排骨還是五花rou？”小牛立馬問。

    沈如意又想笑：“我餓著你們了嗎？”

    “沒有，但是好多天都沒嘗過rou腥了?！毙∝埥拥馈?/br>
    顧小柱連連點頭，表示兩個哥哥說出了他的心聲。

    沈如意看向顧承禮：“明天買兩斤五花rou？說不定下個月買rou就不需要rou票了?！?/br>
    “rou票也取消了？”小牛忙問。

    沈如意：“聽人說經(jīng)濟特區(qū)取消了。咱們這邊可能也快了。不然‘改革開放’豈不成了一句空話?！?/br>
    仨孩子眼巴巴看著顧承禮。

    顧承禮笑道：“買！”

    夏日清晨睡覺是最舒服的。翌日早上，哥仨難得沒睡回籠覺，醒來就不約而同地去洗漱，隨后跟顧承禮去副食廠。

    家里什么蔬菜都有，顧承禮原本只打算買兩斤rou。見孩子這樣又買幾斤梭子蟹。

    雖然還未到吃梭子蟹最好的時節(jié)，但這時候的蟹也不錯。

    顧小牛拎著一包蟹到家，就獻寶的問：“娘，中午紅燒還是清炒??？”

    “清蒸?！鄙蛉缫獾溃骸八⒌臅r候小心點，讓蟹夾著筷子，我和你爹要是回來晚了，你們就先蒸幾個自己吃。”

    小牛搖頭：“等你們回來再說?！彪S即接盆涼水，把rou放水上，以免到中午變味。然而，還沒到中午顧承禮就回來了。

    今天是初一年紀(jì)的學(xué)生去參觀軍艦和飛機，所以小牛他們都在家。屋里熱，哥仨就坐在門口陰涼處，小牛和小貓下棋，顧小柱用書擋住眼睛，躺在鋪席上睡大覺。

    哥仨驚得一下站起來，同時問：“爹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顧承禮：“你姑跟你們那個新姑父來了?！?/br>
    第102章 嗤之以鼻

    小柱手里的書啪嗒掉在地上,“來到哪兒了？”

    “別慌，在大門口。我這就去找你娘，把菜端你們房里去?！鳖櫝卸Y是開車來的,把車停在這邊樹下就去找沈如意。

    小柱忙喊:“爹,等等?！?/br>
    “你在家等著?！鳖櫝卸Y高聲道。

    顧小柱搖頭，“我不去。等我一下?！闭f著朝屋里跑。片刻回來，手里多了一把剪刀,“本來想拿大刀，大刀太大了,別你皮帶上，他們要不客氣，你也別客氣?！?/br>
    顧承禮看了看剪刀，是無語又想笑，“你爹我是干嘛的？”

    “不論你是干啥的,都怕不要臉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娘經(jīng)常說?！毙≈埔话阉?，“快去吧?！?/br>
    來的不是親人是仇敵,倆人不急不慢的到大門口已是半小時后。

    “我三哥！”

    一聲驚呼,顧承禮和沈如意走出緊閉的大門。

    沈如意朝顧絨花看去,多年不見，顧絨花臉上已有歲月留下的痕跡，但精神狀態(tài)跟她這個年齡的護士差不多。

    護士的工作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她看著沒比人家大，沈如意不想也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很如意。不明白她為何還來找顧承禮,難道這次就不怕挨打了。

    沈如意面無表情地問：“你來干什么？”

    “這是三嫂吧？”

    男人一米七左右，黑瘦黑瘦，五官長得很一般,沈如意剛剛掃一眼他，不笑還有點人樣，一小滿臉褶子，顧承禮他大哥都得管他叫大哥。

    沈如意不想搭理這人，可他既然開口，沈如意也不能裝聽不見，畢竟旁邊還有抱槍的警衛(wèi)。

    “你誰呀？”沈如意明知故問。

    男人道:“我叫凌國強，絨花她對象，我跟絨花結(jié)婚的時候特想見見三哥，沒想到三哥沒來。三哥這么忙啊？”說轉(zhuǎn)向顧承禮，眼神飄忽不定，恨不得趴顧承禮身上打量。

    部隊生活單調(diào)并非單純，顧承禮這些年經(jīng)常開會，偶爾還要跟新兵蛋子斗智斗勇，什么人沒見過啊。憑男人的小動作，顧承禮就能看出此行是他的主意。還叫凌國強。領(lǐng)國強？顧承禮內(nèi)心嗤之以鼻，面上不動聲色地“嗯”一聲，“是挺忙的?！?/br>
    “那我們快進去吧，別耽誤了您的正事?！绷鑷鴱娬f著就往里走。

    沈如意笑吟吟問：“往哪兒去？”

    凌國強停下，指著大院。

    沈如意睨著他：“沒有我們的簽字，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br>
    凌國強下意識轉(zhuǎn)向抱槍的警衛(wèi)，警衛(wèi)目不斜視，站如松柏，仿佛沒發(fā)現(xiàn)門口多了四個人。

    警衛(wèi)若好奇地觀望，凌國強真敢進去。偏偏他不動如樁，凌國強反而不敢，“三嫂這話啥意思啊？”

    啥意思都不懂？裝什么孫子。

    沈如意心里暗罵一句，“我若沒記錯，當(dāng)初跟顧絨花說過，從今往后不要再來。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你跟顧絨花結(jié)婚這么久，她沒告訴你？”轉(zhuǎn)向顧絨花。

    顧絨花別過臉，給她個側(cè)臉。

    凌國強臉上堆起笑容，“三嫂這話說的，絨花是你們的親meimei，打斷骨頭連著筋，啥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啊。對吧？三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