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奴才去了壽善堂給您抓藥,奴才不放心下頭的人,便親自跑了一趟,”秋水臉上帶著擔憂,看著倒是那么地真情實意。 沈南媛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淡淡道:“幸得還有你在我身邊?!?/br> 秋水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不過卻是立即福身道:“奴才能伺候小主已是天大的福分,豈敢擔小主這般的夸贊。奴才現(xiàn)在只望小主身子能早日康復。” “到底你是個有孝心的,我入宮這么久,也只有你是可信的,”沈南媛如是說,可是眼底卻帶著莫名的深意,待她又說道:“轉眼間竟是到了年關,又是一年了?!?/br> 秋水不知她為何突然這般說,于是最后只又說了幾句逗趣的話。待她下去后,便仔細地吩咐了外面站著的小宮女,讓她們仔細照看主子。 顧清河回宮的那一日,她坐在馬車上,微微掀了車窗上的簾子朝著外頭看去,只見街道兩旁的店鋪有些都已經(jīng)貼上了對聯(lián)。而街道上的一派繁華之景,更是讓人想不到,幾個月之前這座都城曾經(jīng)遭遇怎樣的磨難。 因著顧清河出宮是沒人知道的,所以她回清研閣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只是在她剛進宮門的時候,就見另一處匆匆走過一個宮人。 她給顧清河請安之后,便是垂首站在旁邊等著她過去。待顧清河回了自己的清研閣,才問:“方才那宮人是哪個宮的,我怎么從未見過?” 小允子一見顧清河回來,眼淚都要下來了,可是一聽她問話,便立即回道:“回小主,那是東側殿簡貴儀身邊的宮女,簡貴儀自打上個月后,身子一直不安,都請了好幾回太醫(yī)了?!?/br> 顧清河聽了便是一默,這位簡貴儀比她還要先入宮,可是她卻從未見過她。她從未見過她給皇后請安,就連地震出宮那會,她都未見東側殿有動靜,如今想起來倒真是怪異的很。 若說她身子不好,可不至于連皇后請一次安都不行吧,可是偏生宮中不管大小宮宴她都從未出席過。就連她身邊的奴才,她都是第一次見著呢。 “你說我要過去看看嗎?”顧清河問了一句,可又好似自言自語。 其實她挺喜歡現(xiàn)在這種狀況,她和簡貴儀雖同居一宮,可是兩人各分東西,互不干涉,說實話她不想去打攪這位簡貴儀,也不想被人打攪。 但簡貴儀位分終究是比她高,她不知還好,如今這般撞著她的丫鬟,若是再不過去看看,倒是真的說不過去。 等想到皇上來了后,顧清河都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皇帝先是看了她小腿上的傷口,接著又是多問了好幾句,當然著重問了她的吃食問題。先前她居然讓廚房給她做麻辣鍋子,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她自然是被皇帝訓了一頓,下頭的奴才從玉里品珠開始,一個都沒逃過去。最后還是顧清河求了情,一頓打是免了,不過每人都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品珠玉里還好說,畢竟她們兩是貼身伺候她的,平日里就算她隨手賞賜的一枝珠釵都抵得上她們一年的俸祿。所以走的時候,她讓玉里拿了自己的私房,賞了莊子上的那些廚子丫鬟。 “你平日在宮中都如何打發(fā)時間,”等下頭宮女端了茶水上來后,皇帝若有所思地問道。 顧清河也未在意,倒是認真地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玩的那些東西,其實也是自從去了皇莊之后,才玩起來的。就好像玉里教她玩的雙陸,初始她倒是不太清楚,可是后頭玩多了,才覺得這游戲倒是和現(xiàn)代的飛行棋有些相似。 后頭她學會了葉子戲,沒事就拉著品珠她們玩。當然皇帝還沒去皇莊的時候,院子里頭的奴才對這個游戲可是格外的給面子。因為顧清河輸了不生氣,一旦贏錢的話,就開始賞賜院子里的人,而且是人手有份。 所以下頭的一干奴才都愿意哄著她捧著她玩,當然這些做奴才的都已經(jīng)成了精,自然不會讓她一路贏得毫無成就感,也不會讓她輸?shù)奶珔柡Α?/br> 皇帝黑著臉聽完她發(fā)明一種新的葉子戲玩法,又帶領下頭的奴才如何玩的開心,然后他才憋著氣地問道:“怎么不見你繡荷包的?” “繡那個干嘛?”顧清河理所當然地反問了一句。 皇上的臉一下僵住,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做荷包干嘛?難道女子不該為自己的丈夫繡荷包嗎? “皇上是想讓我給您繡荷包嗎?”顧清河自然注意到皇帝臉色難看,便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只見皇上下巴微揚,臉上表情略顯高傲,連聲音都透著幾分不在乎:“那要看你手藝如何?若是太難看,朕可帶不出去?!?/br> “嬪妾手藝自然是比不上宮中的繡娘,那還是算了,”顧清河可憐巴巴地回了一句。 皇上被她咽得不想說話。 而就在此時,小允子突然進來,沖著皇帝和顧清河便是行禮,接著說道:“皇上,永福宮的沈嬪主子派人過來,說是有要事稟報皇上?!?/br> 顧清河一聽這沈嬪,竟是半晌未響起是何人。后來想到沈南媛便是住在永福宮,只是她怎么一下子變成沈嬪了? 她不過才回宮一日,這些女人就忍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身體實在不舒服,就請假了一天 希望大家諒解 冬天真的是我最不喜歡的季節(jié),永遠處于感冒狀態(tài),還動不動就各種狀況 大家要保重好身體,別象我一樣啊 ☆、第52章 顧清河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而皇上臉色則出現(xiàn)幾分惱火。他剛想揮手打發(fā)了那人,誰知顧清河卻安然說道,“既然人都來了,就讓他進來吧?!?/br> 皇帝朝著對面瞧了一眼,只見她神色倒是尋常,于是也放下心。 待那太監(jiān)被領了進來后,眼睛都沒敢抬,便是立即跪下給上頭的兩人請安?;实鄄辉敢庾屵@太監(jiān)掃了自己的興,便悻悻問,“沈嬪有何事,” 這太監(jiān)哆哆嗦嗦地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原來沈嬪自打小產(chǎn)后,身子久不見起色,所以想請皇帝過去看看。 顧清河在一旁垂著頭,可是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意。她倒是不知道,原來咱們這位皇上還有包治百病這個功效。 不過隨后倒是又是詫異,因著她剛回來,對宮中的消息還不太清楚,只模糊地知道如今皇后已經(jīng)退居鳳翔宮,而掌管宮務的變成了貴妃娘娘??磥碣F妃掌管宮務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要是皇后還在的時候,哪會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上門劫人。 顧清河想到這,原本的那幾分好笑也煙消云散。她不是那種耀武揚威地人,可是也斷斷不能忍受旁人把她當路踩了。 如果沈嬪今個真的把人從這清研閣劫走了,只怕日后他也不用在這后宮走動了,便是笑都要被人笑死了。 不過皇帝比顧清河想象中的反應還要激烈,只聽他皺著眉頭,不耐地問:“可請了太醫(yī)過去?” “還未請?zhí)t(yī),主子說便是請了太醫(yī)也治不好,只不過是喝些苦藥罷了,”那太監(jiān)倒是唱作俱佳,說的極是可憐。 可皇帝又豈是他能說動的主,只聽他橫眉一挑,臉上竟是厭惡:“竟是病了,不請倒是過來請朕,難不成朕還會替她治病不成?!?/br> 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一聽皇帝這般說,立即便是急了,只見他抬頭略有急切地分辨:“皇上,實在是主子心中苦痛,先前失了小皇子……” “住嘴,”皇帝臉色鐵青,只覺得一團火氣涌上心頭,而周圍的奴才瞧著皇帝的雷霆震怒更是嚇得全都跪了下去。顧清河倒是想跪,可是她這腳實在是不方便。 只見皇帝坐在原地,原本沈嬪小產(chǎn)便涉及皇后,算是宮闈丑聞,他恨不得一輩子都沒人提起來??墒沁@奴才膽子竟是如此大,居然想利用這事勾起他對沈嬪的憐惜,究竟是誰給他這般大的狗膽。 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蘇全海,陰惻惻地吩咐道:“這奴才妄議主子,罪不可贖,著慎行司嚴辦?!?/br> 蘇全海低頭稱了是,便是對著后頭跪著的兩個太監(jiān)使了眼色,那兩人彎著腰就是過來將人架了出去。那太監(jiān)似乎還想求饒,可一下便讓人掩住了口鼻。 顧清河小心地抬頭睨了他一眼,只見他擱在他/塌桌上的手掌緊握,原本白皙地手背更是勒出條條青筋,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更是關節(jié)突出。再抬頭看他的臉,薄唇抿成一條線,臉上的表情雖沒方才難看,可依舊緊繃著,可見確實是被氣的不輕。 她想了想伸手蓋著他的手背:“不過是個奴才,生這么大的氣干嘛?” “一個奴才都敢威脅朕,真是反了天了,”他咬著牙過了許久才說道。 顧清河見他確實氣得不輕,便挪了挪身子,坐在他旁邊。說實話她有時候瞧著皇帝也確實可憐,好不容易后宮有人懷孕了,可是他還不知道呢,孩子就被害沒了。 如今孩子都沒了,還有人拿孩子來邀寵,可想他心里頭也是不好受的。畢竟皇帝再強大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能真正做到心冷如鐵。 皇帝伸手環(huán)著她的腰,將她抱著坐在自己腿上,兩人靠在一處沒有說話。 而永福宮里頭,秋水從主子遣人去請皇上起,便是心驚膽戰(zhàn)。她也是從小便入宮的,后頭能分來伺候主子,那可是天賜的福氣。原本想著主子受寵,她這做奴才的臉上也有光。 可如今主子不但小產(chǎn),連身子都受了大損,只怕日后在子嗣上甚是艱難。而如今連皇上都不來這永福宮,秋水只怕主子這次會更加惹惱了皇上。 就在她剛伺候主子吃完藥退出來后,宮里頭平時跑腿的小太監(jiān)過來,悄聲叫了句姑姑。 她急忙退了出來,將他領到僻靜處,趕緊問道:“怎么了?可是將皇上請過來了?” “姑姑,大事不好了,牛公公都讓拖慎行司去了,”小太監(jiān)剛說話,秋水的身子晃了晃,竟是有些站不住。 這牛福也算是主子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在宮里頭她管著宮女,他就管著太監(jiān),平日里兩人交情也不錯。如今聽他進了慎行司,秋水一時竟是有些發(fā)昏。 在這宮里頭當差的,聽著慎行司的名頭,沒有一個不怕的。就算你心頭沒鬼,可是光名字也膽顫心驚的,更何況如今可是皇上親自發(fā)了話。 “姑姑,你去求了主子,給牛公公求求情吧,”小太監(jiān)是個實誠的,平日里牛公公待他們下頭這些小的不錯,所以這大難的時候,他也不由著急??墒枪馑麄冞@些奴才著急沒用啊,就算是求情,也得主子出面才行。 秋水穩(wěn)了穩(wěn)心神,半晌才道:“我去和主子說說,請主子出面,就算人回不來,但至少也能留下一條命?!?/br> 象牛福這般被皇帝罰了的奴才,進了慎行司那就等于沒了一條命。若是主子能出面還好,就算日后沒這般風光,可好歹還能留下一條命。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們這樣的奴才,活著一天也是一天。 于是秋水理了理衣裳,便又是進了殿內。沈嬪這幾日身子不錯,已經(jīng)能下床走動,所以今個便在炕上略坐了會。 她見秋水又進來,臉上竟是露出奪目光彩,欣喜地問:“可是皇上要來了?” “主子,牛福讓皇上罰到慎行司去了,如今只有主子才能救他,求主子說個話,留他一條小命吧,”秋水撲通便是跪下,雖然她和牛福不是過命的交情,可是卻有兔死狐悲的意思。 她想著若是這次她不管不顧了,那下次她落了難,只怕也是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 沈嬪臉上露出詫異,問道:“怎么會被拉去慎行司了?我不過是讓他去請皇上過來,他究竟說了什么,惹得皇上這般生氣?” 因著沈嬪身子不好,殿內不僅早就起了地龍,便是銀碳也是每日都燒著。外頭雖然冰天雪地的冷,可是殿內卻是依舊溫暖如春。但此時跪在地上的秋水,五臟六腑如同浸在冰渣子里頭,從腳板底生出寒氣,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而上首坐著的沈嬪顯然未瞧見她反常的神色,只是略顯生氣道:“這奴才究竟是如何辦差的?我不過是讓他去請了皇上,如今竟是惹了皇上生氣。” “若是皇上因著他,遷怒于我,那可如何是好?” 秋水伏在地上,默默地聽著沈嬪的話,心底原本的那點希望也早就煙消云散。 他們這樣的奴才便是連多活一天,都是奢望。 ———————————— 等撤了膳桌之后,顧清河就被扶回了榻上,其實她這腳又不是斷了,只是小腿那處擦傷??墒腔噬锨浦亓?,連帶著身邊的宮女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她這腿好不了。 其實她自己也瞧過了,除了結了長長的痂之外,倒也沒旁的。好在沒廢了一條腿,要不然她自個都能活生生地悔恨死了。 待皇帝坐在炕上拿著一本書,顧清河就坐在他旁邊,心里頭跟針扎的一樣難受,她想玩五子棋、想玩雙陸還想玩葉子戲??苫实墼谶@呢,她知道這位主子素來就是個板正的人物,先前和他下棋,她不過悔了幾步棋而已,便被他念叨了好幾次,后頭她寧愿不玩也不愿再和他玩了。 這話其實要讓皇帝聽著,只怕心里頭更來氣,你一悔棋的人還有理由了。 皇帝手里雖拿著書,可她在旁邊不安分地動,他瞧了她一眼,可她愣是沒瞧見一般。等她又動了幾下之后,皇帝便放下書。 這次她倒是立即瞧見了,臉上堆著笑問:“皇上可是想喝茶了?” “飯后喝茶傷胃,”皇帝涼涼地回了一句。 顧清河沒話說了,手指頭又開始扣著衣裳上的帶子,等對面又開口了:“你沒事做?” 她抬頭瞧他,滿眼的疑惑?;实凼稚线€捏著書本,可是眼睛里卻透著亮,還沒等她心生警惕呢,只聽他說:“要不咱們下棋?” “皇上先前不是嫌我悔棋?”顧清河聽著這話就不對勁,他先前都快嫌棄死自己,怎么如今還自動往坑里跳。 誰知皇帝將書本扣在面前的小桌上,晶潤的手掌在襯著深色桌面,竟是越發(fā)地白皙。 “咱們玩五子棋,你不是說你擅長這個的嗎?”皇帝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連說話的口吻都帶著幾分哄,可他越是這樣,顧清河心里頭越是往后縮。 她說:“您有什么想法能一次說清楚嗎?您這樣,我害怕?!?/br> “怕什么,朕還能吃了你不成,”可說著這話的時候,他還真往她身上打量了幾分。 顧清河身子往后一縮,就聽皇帝又說:“這樣吧,咱們這次玩?zhèn)€新花樣的?!?/br> “誰要是輸了,就脫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