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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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裙妒殺石榴花 正文 第114章 寂靜的室內(nèi),皇甫無雙的腳步聲時緩時急,一如花著雨此刻的心跳,時快時慢。 終于,便要再次相見了。這一次相見,不再是戰(zhàn)場上并肩御敵的戰(zhàn)友,而是,你死我活的政敵了。 花著雨知曉,姬鳳離在朝中的勢力,絕對不可小覷,要板倒他,并不容易。然而,縱然,前方是無邊無垠的黑暗,不見一絲光明,她也依然要一步步堅實(shí)地走下去。 “小寶兒?”皇甫無雙的聲音突然響起,花著雨猛然回首,看到皇甫無雙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正靠她面前的龍案一側(cè),瞇著眼睛打量著她,“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花著雨心中微滯,定了定心神,低首道:“沒什么,殿下,左相帶大軍回朝,殿下打算如何做?” 皇甫無雙回身坐到身后的龍椅上,雙腿交疊,向后一仰,說道:“幸虧小寶兒提醒,現(xiàn)在本殿下沒有登基,左相他想反也師出無名。所以,本殿下現(xiàn)在倒是不怕他了?!?/br> 花著雨躬身笑了笑,凝眉道:“殿下困禁了康帝,這件事恐怕早就傳到了左相耳中,只不過,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所以,殿下還需小心行事,否則,一旦被他獲得確鑿的證據(jù),恐怕就麻煩 了?!?/br> 皇甫無雙頷首沉吟道:“小寶兒說的極是,看來,此番得衣太上皇出面?!?/br> 花著雨躬身道:“如此甚好?!敝灰椎鄢雒?,便可穩(wěn)住姬鳳離。其實(shí),一直以來,花著雨都認(rèn)為炎帝對皇甫無雙其實(shí)還是給予厚望的,當(dāng)初,將皇甫無雙打入內(nèi)懲院,不過是不得已。 “左相大人此番大敗北軍,這一次倒是真該好好慶賀一番?!被矢o雙凝眸道,言罷,宣了禮部的官員,將慶賀之事吩咐下去。 十一月二十八日,左相姬鳳離率領(lǐng)北征大軍浩浩蕩蕩凱旋而歸。大軍在距禹都五十里外暫時安營駐扎,辰時,收到宮中傳來的圣旨,此圣旨乃臥病在床的太上皇炎帝所書,令大軍暫時駐扎, 命姬鳳離攜帶三品以上將領(lǐng)進(jìn)宮覲見。 臨時搭就的帳蓬內(nèi),姬鳳離率領(lǐng)一眾將領(lǐng)焚香接旨。待宣旨的太監(jiān)離去后,唐玉和藍(lán)冰皆是神色凝重。 藍(lán)冰沉吟道:“相爺,原以為皇甫無雙會趁勢登基,卻未料到他竟然按捺住了。如今,恐怕一切都得從長計議了。” “皇甫無雙臨時改變了注意,恐怕是和元寶有關(guān)系的!”唐玉低低說道。姬鳳離斜倚于案旁,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案,唇角輕勾,冷冷笑了笑。終于,如他所言,再見面,便是要斗個你死我活 了。 “相爺,我們何必聽老皇帝的旨意,我們直接帶兵……”銅手上前兩步說道。姬鳳離聞言,一記冷冽的眼風(fēng)掃來,銅手即刻噤聲不語。 唐玉沉吟道:“相爺,若是只帶將領(lǐng),不帶兵進(jìn)就,是不是危險!” 藍(lán)冰淡淡說道:“不會吧,現(xiàn)在兵權(quán)還在我們手中,他們不敢輕舉妄動?!?/br> 姬鳳離負(fù)手而起,漫步走到帳篷外,目光極其深涼地望向遠(yuǎn)方,淡淡說道:“備馬!” “相爺,四兒也跟著去”錦色從一側(cè)的帳篷內(nèi)急匆匆走過來,揚(yáng)聲說道。 姬鳳離眉心微擰,回道朝她淡淡一笑,“不行,你先留在這里。待入宮覲見太上皇后,本相派人來接你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錦色不放心地走近,伸手拉了拉姬鳳離披風(fēng)的束帶。 姬鳳離溫雅地笑了笑,待衛(wèi)牽了馬過來,他翻身上馬。 禹都城郊外,離水上,架起一座長橋,此橋是離水之上七橋中最大最高最寬的拱橋,連接兩岸大片梅林。 一大早,虹橋之上,便遍布了漫天的旌旗和華蓋,文武百官在皇甫無雙的帶領(lǐng)下,迎接凱旋而歸的左相姬鳳離和眾位將領(lǐng)。 花著雨凝立在皇甫無雙身側(cè),她身著一裘朱紅色宦衣,寬袍玉帶,身姿挺拔,俊美絕倫。 今日的天色極其晴朗,萬里無云,兩岸梅海紅梅怒放,暗香被風(fēng)輕輕吹送。遙遙地,拱橋之上,十幾騎馬兒飛快奔馳而來。當(dāng)先一人,正是左相姬鳳離,他一裘云紋白衣,外罩雪色輕裳,修 拔身姿被冬日暖陽籠上一層淡淡金光,他策馬不徐不疾而來,背后是無垠的湛藍(lán)天色和燦爛如火的梅海。 花著雨的目光在姬鳳離的身上遙遙忘了一眼,便游離到了身后的梅林之中。 梅花如火,開得正是燦爛,似乎能將人的眼睛灼傷。 皇甫無雙在華蓋下張望片刻,看到那十幾騎越行越近,便負(fù)手從華蓋下走了出來,一眾 官員也尾隨著皇甫無雙按照品級緩緩前行。 姬鳳離策馬到了近前,看到眾人迎來,從馬上翻身下來,優(yōu)雅前行。 皇甫無雙微笑著迎了上去,姬鳳離目光凝了凝,頓住腳步,朝著皇甫無雙施禮道:“臣姬鳳離叩見殿下。” 皇甫無雙的太子之位早關(guān)進(jìn)內(nèi)懲院時,便已經(jīng)被廢除。眼下,他既非太子,是以,眾臣只是稱呼他殿下,而非太子殿下。 皇甫無雙俯身將姬鳳離攙起,黑白分明的瞳眸笑得彎彎的,“左相大人不必多禮,左相大人此番大敗北軍,保我山河,護(hù)我百姓,真乃國之棟梁。 姬鳳離淡淡笑道:“殿下言重,臣不過任監(jiān)國一職,王煜王大將軍勞苦功高,只是他不放心北軍,現(xiàn)在留在北疆鎮(zhèn)守?!?/br> 皇甫無雙笑了笑,“如此甚好!” 姬鳳離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皇甫無雙,忽挑了挑眉,神色黯然道:“臣聽聞圣上身體欠佳,不知圣上患了何?。俊?/br> 皇甫無雙輕輕嘆息一聲,“傷弟自小身子便弱,此番病情來勢很猛,隨待的宮女和太監(jiān)也俱都感染了此病,御醫(yī)至此還說不清為何??!” 姬鳳離眉頭微凝,“即是如此,就該讓民間醫(yī)者來看一看,說不定倒可醫(yī)好?!?/br> “左相所言極是!”皇甫無雙微笑道。文武百官齊齊上前向姬鳳離道賀,姬鳳離頷首微笑著應(yīng)答,眸光不經(jīng)意間深涼淡漠地從花著雨身上輕輕掃過,便隨著皇甫無雙和眾臣一道沿著長橋漫步 而下。 姬鳳離先到宮中探望了太上皇炎帝,原要去探望康帝皇甫無傷,被炎帝和皇甫無雙婉拒,遂不再強(qiáng)求。 當(dāng)夜,宮中設(shè)宴慶賀凱旋而歸的將士。這一場慶功夜宴,聲勢很是宏大。 康寧宮內(nèi),燈光迷離,玉壺光轉(zhuǎn),絲竹聲聲,流光溢彩。大殿內(nèi)百官云集,案席上瓊漿玉液,百味珍肴。 大殿正中,鎏金龍椅在琉璃宮內(nèi)的照耀下,耀眼而奪目,龍椅上端坐著,赫然是多日不見的炎帝。自從那一夜在青江行宮被人熊所傷后,他便臥病在禢,再不理朝政,甚至將帝位傳給了皇甫 無傷。炎帝的面容比之以前削瘦了很多,面容肅穆地凝視著舞池中的霓裳羽衣,以往犀利的目光此時有些沉冷如霜。 炎帝身側(cè)坐著一個紅衣女子,是炎帝之前的嬪妃,封號劉嬪,康帝登基后,她便是太妃。但,看年紀(jì)也不到三十多歲,正是如花似玉般的年紀(jì),好容貌嬌美,笑容嫵媚,不斷殷勤地為炎帝斟 酒,巧笑嫣然地在炎帝耳畔說著話。 花著雨侍立在皇甫無雙身側(cè),側(cè)首悄悄打量了一番炎帝,原本,炎帝便是神色肅穆,極其嚴(yán)苛之人,如今病中,更是不茍言笑了。就算是姬鳳離大勝回朝,他的臉上也不見絲毫喜色。 皇甫無雙代炎帝宣讀完褒獎北征將士的頌詞,再對姬鳳離和一眾將領(lǐng)進(jìn)行了一番封賞。所有將士都晉升三級,更是賞賜了姬鳳離黃金千兩,明珠千斛。 姬鳳離和一眾將領(lǐng)謝恩領(lǐng)賞后,宴便正式開始。 大殿正中的紅毯上,歌舞宮奴踩著縹緲的樂音粉墨登場,霓裳羽衣,翩然起舞。纖腰搖曳,環(huán)佩叮當(dāng),云袖翩躚間富貴似錦,繁華如夢。 絲竹聲聲,舞姿翩翩。 花著雨的心卻飄到了浴血戰(zhàn)場上,這繁華,這富貴,卻是將士們用血換來的。 一番觥斛交錯,姬鳳離忽站起身來,舉杯道:“太上皇前段日子身體染恙,如今看來并無大礙,這實(shí)乃天下萬民之福,太上皇又為微臣等設(shè)這么隆重的宴會,微臣感激不盡,謹(jǐn)以此杯酒恭祝 殿下福壽延年?!?/br> 花著雨聞言朝姬鳳離望去,只見他著一身官服,唇角帶著淺淡的笑意,向著炎帝舉杯。 炎帝身側(cè)的劉太妃微笑著在炎帝耳畔正說著什么,炎帝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姬鳳離的話,良久才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起面前的杯子,面無表情地一飲而盡,冷然道:“愛卿此番平北有功,實(shí)乃 國之柱石,孤乏了,眾臣自可慢慢享用?!?/br> 劉太妃微笑著將炎帝扶起來,攙扶著炎帝向?qū)m外退去。 眾臣起身跪拜,恭送炎帝太上皇。 殿內(nèi)一番威世韶華,花著雨心中卻一片惆悵哀涼。 “小寶兒怎么了?”皇甫無雙似注意到花著雨的不快,側(cè)首低聲問道。 花著雨垂首笑了笑,俯身低語道:“殿上,奴才胸口有些悶,想出去走一起?!?/br> 皇甫無雙眉頭一凝,極是擔(dān)憂地問道:“別是病了,不然待會兒酒宴散后,宣御醫(yī)過來看看!” 花著雨躬身道:“殿下,不用了,奴才出去走一走便好?!?/br> 皇甫無雙還是不放心,不舍地說道:“好吧,那你去走走。今夜禹都也有煙花,不如一會兒本殿下陪你出去逛逛?” “不用了,殿下還是朝事為重,奴才自己去即可!”花著雨低聲道。 皇甫無雙無奈地嘆了嘆氣,揮手讓她去了。 花著雨淡笑著退下,不經(jīng)意間抬眸,看到幾道目光深深淺淺地朝她射來,眸中神色不管曖昧譏誚。 她這才驚覺,方才和皇甫無雙一番低語,在旁人眼中,卻是曖昧異常。若是換了其他太監(jiān),或許眾人也不會作此想,自從當(dāng)日出了妖孽禍主的謠言后,似乎只要涉及到她和皇甫無雙,便總會遭到這樣那樣的一番猜測。 花著雨心中冷笑,抬眸冷冷迎視著那幾道目光回望了過去。清冷犀利的目光逼得那幾位大臣目光轉(zhuǎn)走,花著雨轉(zhuǎn)身方要離去,眼角余光卻感知到了道更深冷的目光射來,她抬眸望去,只見姬鳳離睫毛輕斂,仰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滯,快步從大殿內(nèi)退了出去。康寧宮外,夜色初臨。清涼的空氣迎面撲來,將胸臆間的不快和憋悶蕩盡。 花著雨孤身一人沿著長廊漫步而行,廊下侍立著的宮女正在悄悄說著什么。隱約間,花著雨依稀聽到一個宮女似乎是在說:“今日威宴,倒是不亞于當(dāng)日花穆老將軍回朝那一次!” 花著雨的腳步猛然頓住,風(fēng)迎面撲來,似乎比塞北西疆的風(fēng)還要凄冷。 多久了! 這宮中甚至軍中,再沒有任何人敢提起“花穆”這兩個字,那兩個字便像瘟疫一般。很久很久,不曾有人提起了。 今夜,這兩個字從這兩個小宮女的口中悄悄吐了出來,她們,似乎也未料到殿內(nèi)會忽然有人走出,看到花著雨,嚇了一跳。 花著雨面無表情地從她們面前走過,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殺氣騰騰地跳動著,那兩個字就像驚雷,將她血液中的利刃轟得脫鞘而出。 白茫茫的夜霧彌漫,在她眼中,似乎也沾染了血色。 轉(zhuǎn)過長廊,沿著宮中小徑緩緩前行,前方樹影下,一個悠然立在那里?;ㄖ晟鷦x住前行的腳步,唇角,輕勾上一抹淡淡的冷笑。 “寶公公真是悠然,如此大宴,也不用隨侍,真是羨煞旁人啊!”姬鳳離的聲音,隨著冷風(fēng)悠悠傳來,似乎被冷風(fēng)感染,也是那樣的深冷沁骨。 “左相大人立得大功,一身榮耀,這才令人艷羨!”花著雨淡淡掃了一眼樹影下的姬鳳離,冷冷說道,她的聲音,也同樣冷得如冬日落雪。 姬鳳離漫步從樹影中走了出來,修長身形臨風(fēng)而立,風(fēng)拂起衣衫,只覺得凌厲氣息在空氣中悠悠流轉(zhuǎn)。 他邁著散漫的催步子淡淡從花著雨身側(cè)掠過,擦肩而過的瞬間,耳畔,一道低沉冷然的聲音隨風(fēng)飄入花著雨耳畔,“本相今日方知,寶公公原來是男女通吃!” 花著雨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男女通吃? 她真想仰天長笑!喉嚨內(nèi)忽然一陣翻滾,她生生忍住嘔吐的感覺,回眸笑道:“相爺今日方知,也太過遲鈍了!” 姬鳳離的背景腳步頓了頓,沒有再回道看她,只是冷冷“哼”了一聲,那聲音帶著幾分不屑,幾分自嘲,幾分譏誚……他快步離去,修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著雨回身扶小徑一層的樹干,嘔吐了起來。晚宴上,她這個隨侍的自然是什么也沒用,這一番嘔吐,便將午膳全部吐了出來。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最后似乎連膽汁似乎都吐了出來,唇中,一片苦澀難言的味道。 花著雨扶著樹干撐著身子站起身來,喘息了好久。 好端端的為何吐了呢? 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她好似被魘住了一般,驚得臉色煞白。 她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救過一個婦女,彼時那婦女有孕兩月,每日里都是吐啊吐的。聽那婦女說,女子懷孕,大多會有孕吐。那婦女說,她懷上一個孩子,就吐得分外嚴(yán)重,每日里幾乎不能用膳。這一次還是好的。 花著雨想起那女子的話,心中頓時懷疑。難道說,那一夜,那荒唐的一夜,她因此有了孩子?花著雨細(xì)細(xì)一想才乍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月的月事似乎已經(jīng)過了好久都沒有來了。 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一直沉了下去,就好似沉到了冰窖之中,冷得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