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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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鐵蹄聲聲,踏破清晨的寂靜。刀光劍影,映亮寂冷的天空。 寧都的城樓上,盤龍華蓋下,一道明黃色身影坐在那里,是南朝新帝姬鳳離。 寧都城下的風,比之西疆和塞北要柔和得多,似乎連花著雨身上的戰(zhàn)袍都不能夠吹起。然而,不一樣的風,不一樣的城,但卻同樣是打仗。 當年,她是年少輕狂的西修羅,可以義無反顧勇往直前。而今,她卻有了諸般牽絆,前進一步是地獄,后退一步是沉淪,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皇甫無雙策馬而來,一身高貴的玄黑色戰(zhàn)袍,前襟處繡著金線蟠龍,輕風掠過他純凈無邪的臉,唇角微彎,但那抹笑意卻無端令人生寒。 “來人,拿弓箭來!本太子今日要為花將軍報仇!”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語氣,就像深冬的一片雪花打在人心之上,蝕骨地涼。 立刻有人遞上弓箭,皇甫無雙拉弓搭箭,便要朝城樓上的姬鳳離射去。 “慢!讓我來!”花著雨揚聲說道。 她一拉韁繩,撥馬上前,伸臂從平手中接過弓箭。抬手,搭箭,五指緊扣,緩緩將弓弦拉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唇邊勾起一抹艷絕的笑意,清眸微瞇,目光清冷地掃過城樓上的人,箭尖上一點寒芒,準確無誤地對準了城樓上的姬鳳離。 她隱約看到他在笑。 他居然在對她微笑。 花著雨的手抖了抖,心底滑過一滴涼涼的冰晶。她知道,這一箭射出,他和她之間所有的愛恨和恩怨都將一筆抹去。事實上,自她從花穆口中知悉自己是默國公主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應該一刀兩斷了。 花著雨覺得腹部似乎有些鈍鈍的痛,心底也隨著痛了起來。江南的風揚不起沉重的戰(zhàn)袍,強大的真氣卻將她的衣衫鼓蕩起來。 姬鳳離,我會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我會讓你安安心心地做你的皇帝。自此后,上天入地,你我永絕。 雙眸微瞇,白玉般的耳垂上兩顆淚滴狀的耳墜晃蕩不已。 手輕輕一松,一箭流光,帶著破空的風聲,到了城樓上。有人欲行去擋箭,被姬鳳離一把推開。 箭至,他應聲而倒。 “攻城!”皇甫無雙一聲令下。 三日,整整攻打了三日,寧都駐守的重兵倚靠城堅墻固,閉門并不應戰(zhàn)。據(jù)傳,姬鳳離因傷病倒在床。 …… …… …… 寧都。 姬鳳離躺在床榻上,想要睡去,卻偏偏不能。神智格外的清晰,清晰地感知到身體上的疼痛無邊無際地向他涌來,他感覺自己似乎浸在冰火兩重天中,所有的感官都被疼痛給弱化了。更奇怪的是,這疼痛并非是被她射中的部位,她那一箭射在他右胸處,雖也是火燒火燎的疼,但卻根本及不上胸腹間那疼痛的千萬分之一。 這生不如死的疼痛到底是源于什么? 在他疼得幾乎沒有知覺后,也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方悄無聲息地退去,他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 “陛下,老奴來遲了!”影影綽綽的光影里,葉富貴佝僂著背跪倒在地面上。 大約是疼痛在體內(nèi)肆虐的太久,姬鳳離感覺頭腦有些眩暈,身側(cè)早有內(nèi)侍過來,將他攙扶了起來。 “阿貴,你來了。你已經(jīng)為朕診過脈了吧!有話但說無妨!”姬鳳離凝眉說道。 阿貴施禮慢慢,聲音苦澀地說道:“陛下,箭傷并不礙事,養(yǎng)幾日便好。只是,陛下身上中了一種奇毒,這是一種極罕見之毒,早已在世上絕跡,老奴實在未想到世上還有此毒。此毒名魅殺,最先下在女子身上,對女子身體無絲毫害處,但是,一旦女子和男子同房,便會導入到男子身上。此毒雖對女子無害,但對于男子卻是致命之毒,會不定時發(fā)作,且并無根除解藥?!?/br> 姬鳳離根本沒有聽到阿貴后面的話,當他聽到魅殺是由男女同房后過繼到男子身上時,便覺得心好似被什么東西狂肆地蹂躪了一番,狼狽地糾結(jié)成一團,噬咬著身體的每一處地方,泛起一種深沉而空洞的痛楚。 原來,方才那一番死去活來的疼痛來自于毒藥魅殺,而這種毒是由女子傳到他身上的。 “不會的!”過了好久,姬鳳離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慢慢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說道,“她不會這么做的!” 雖然說,她是默國公主,雖然說,她可能不愛他,她進宮也有可能是為了復仇,但他還是不能相信,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是另有目的的。僅僅是想一想,他就有些承受不住。 “阿貴,中了魅殺后,第一次發(fā)作距離中毒之日有多久?”姬鳳離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艱難地開口問道。因為,他想起了在軍營中那一夜。 阿貴怔了怔,實在想不通姬鳳離中了這樣厲害的毒藥,不擔憂自己的身子,卻為何關(guān)心起第一次的發(fā)作時間。 阿貴嘆息一聲,低聲道:“老奴對此毒并不熟悉,首次發(fā)作距離中毒之日究竟多久也不太清楚。不過,老奴一定會竭盡全力,為陛下找到解毒之法的?!?/br> 姬鳳離慢慢呼出一口氣,方輕聲道:“阿貴,唐門對于毒藥很有研究,朕中毒之事,除了唐玉,先不要告訴任何人?!?/br> 阿貴聞言,點了點頭,他自然知悉此事事關(guān)重大,決不能泄露半點口風的。 “你去叫藍冰進來?!卑①F點頭稱是,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外面簾子開處,藍冰從外面疾步而入。如今他已官居相位,此次抵御叛軍,他是隨軍做監(jiān)軍的。他在外面雖已見過葉富貴,知曉姬鳳離的箭傷并無大礙,但臉上神色依舊極是凝重。他進來先看了看姬鳳離的傷勢,眉頭早已皺在了一起,終忍不住絮叨道:“陛下,臣早就說了,皇甫無雙和花穆的叛軍臣還能對付得了,陛下非要巴巴的跑了來,心里到底為了誰,臣下還是清楚的,如今好了吧,被人家一箭射傷,你看這傷口,若是再偏得三分……” 藍冰的話未說完,便被姬鳳離冷聲截住了,“再偏三分也射不死朕!”她絕不會射死他的,不然也不會偏那三分。 藍冰張了張嘴,自從姬鳳離做了皇帝,雖然說兩人私下見面還是如以前般隨意,但是一旦涉及到元寶的問題,他這絮叨的毛病便收斂不少,因為藍冰知道元寶是姬鳳離的逆鱗,是容不得說的。不過今日藍冰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他實在是生怕姬鳳離因為花著雨的緣故,吃了敗仗,丟了朝堂。 “陛下,有些話臣原本不想再說,可是實在見不得陛下再被元寶坑害。她從牢里和北帝一起逃走,如今北帝又在北境助她,花穆又在亂軍中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她把這筆賬算在了陛下頭上了,如今她又在亂軍之中射了您一箭,到了如今,陛下您還認為她對你是真心真意的嗎?臣對元寶確實也很欽佩,她對天下百姓絕對一片赤誠,對手下兵將也是生死之交,可是她和陛下,不管從哪里算起,那都是仇敵??!”對于仇敵這一點,藍冰也甚是痛惜。說實話,他們這些做臣下的,沒有一個不認為元寶和陛下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惜的是…… 姬鳳離直直地看著藍冰,狹長的眼眸中所有的溫和都化作了犀利,郁結(jié)為山雨欲來的陰霾。卻在即將爆發(fā)之時,消逝為無法言語的哀嘆! 藍冰說完,原以為姬鳳離會發(fā)怒,早已做好了承受雷霆震怒的準備,抬眼去看姬鳳離,卻見他坐在床榻上,燭光流玉般流瀉在他清冷的面容上,眼角眉梢那一抹深藏的哀涼讓藍冰不自禁住了口。 “陛下召臣過來,可是有事吩咐?”藍冰忙垂下眼,轉(zhuǎn)移話題道。 姬鳳離慢慢轉(zhuǎn)過頭,不過瞬間,他臉上那深藏的情緒早已覓不到蹤跡,他蹙眉道:“藍冰,你速派人到禹都,將容四押送過來,朕有事要詢問她!” 藍冰原也是淡定的性子,聽到姬鳳離這句話,卻是驚駭?shù)靥痤^,不可置信地問道:“陛下,你……方才說……押送誰?” “容四,也就是錦色。當日從相府將錦色劫走的人不是無雙也不是花穆,而是朕。”姬鳳離緩緩說道,“朕知曉你對她有情,所以這件事才瞞著你的?!?/br> 藍冰呆呆站著,良久才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只恨自己愚笨,竟未曾想到,還一直以為是皇甫無雙和花穆劫走了她。那一次的私通北朝公主事件,原本就是將計就計。錦色是花穆的人,所以不能讓錦色出來作證,因罪名決不能坐實了,那么劫走她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朕原以為你對她只是一時迷戀,聽聞你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可見對她確實一片真心。此番你派人去將她帶到這里來,路上一定要護她安全,朕有話要問她,或許,這將會是她將功折罪的一個機會!”姬鳳離淡淡說道。 “將功折罪的機會?她能做什么?”藍冰呆了一瞬,實在想不出錦色有何將功折罪的機會。 姬鳳離微微笑了笑:“或許能不能做還不一定,你只管派人帶她來即可?!?/br> 藍冰點頭應了,又問道:“不知她被押在何處?” “就在皇宮內(nèi),和聶皇后、皇甫嫣一道在庵堂?!奔P離靠在床榻上,低低說道。 藍冰再也沒想到錦色原來一直在宮里,可憐他派人找了她這么久,原來她一直在禹都從不曾離開。他躬身謝恩,退了出去。 姬鳳離起身將燭火熄滅。 夜色如水,室內(nèi)一片漆黑。月華透過窗棱如玉般流瀉在他清冷的面容上,屋內(nèi)帷幕重重,他倚靠在錦被上,靜靜地望向窗外,暗夜里有紫藤直瀉水面,月色朦朧,襯得水面的色調(diào)更深幽。 …… …… …… 寧都兩面臨山,在和朝廷軍隊對峙期間,花著雨無事便到后面山上去查看地形。天氣漸暖,各色花開,深紅淺粉,純白流黃,各種嬌艷。 三日后,安和康從清心庵回來,果然接到了萱夫人。原本,花著雨并無十分的把握,因為當日,萱夫人畢竟是和斗千金在一起的,她生怕萱夫人和斗千金一起去了東燕。 因為兒時那日夜里,花著雨差點被萱夫人扼死,所以當萱夫人說她便是她的母親時,花著雨心中竟相信不起來。 花穆臨去之時,說花著雨是默國公主,倘若萱夫人真是她母親,那她豈不是默國皇后,可她為何說自己是皇后的侍女呢? 在安和康的引領(lǐng)下,萱夫人來到了花著雨的帳篷之中。 “萱師傅?!被ㄖ晟锨皵v住她,扶她坐到了椅子上。 “小雨,我在庵堂住著挺好的,你讓我這里做什么!”萱夫人清聲問道,她的聲音很美,舒緩而魅惑。露在面紗外的一雙眼睛,清亮而深幽。 “師傅,您可知,爹爹已經(jīng)去了?!被ㄖ隄曊f道。 萱夫人緩緩點了點頭,道:“來時的路上我已經(jīng)聽說了?!毖粤T,她并未再說什么,視線掃過花著雨,凝視著軍帳上面的一把劍,那是花穆用過的一把劍。她的眼神漠然中透著一絲空曠。 雖然,她并未說什么,也未曾表現(xiàn)出什么哀傷的情緒,但花著雨還是從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凄涼。 “徒兒這次請師傅來,實在是得罪了。只是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請師傅來?!被ㄖ晔沽艘粋€眼色,安和康忙退了出去,在帳篷門口守候著。 “師傅,都說默國皇后留下了剛出世的太子慕風便逝去了。可您說您是我的母親,爹爹臨去之前,又說我是默國公主,那么,您就是默國皇后了是嗎?皇甫無雙根本不是默國太子,是不是?”花著雨看出萱夫人對爹爹花穆是有情意的,便直截了當?shù)亻_口問道。 萱夫人抬眸靜靜看著花著雨,一言不發(fā)。她臉上蒙著面紗,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中一瞬閃過萬千表情。 兩人默默對視很久,誰也不說話,一室的靜謐無聲。 萱夫人忽然嘆息一聲,緩緩說道:“事情不是這樣子的。無雙他,確實是默國太子?!?/br> 花著雨聞言有些不解,難道說,爹爹花穆說得不是實情? “你是說?無雙真是默國太子?那么,我呢?”黛眉緩緩凝起,花著雨不動聲色地問道。 萱夫人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花著雨,一字一句慢慢說道:“無雙是太子,我是皇后,而你,自然是花穆的女兒了?;抡f你就是皇后的女兒,是默國公主,呵呵……我就知道他會這么說的。他為了復國籌謀多年,一心要讓你成為無雙的皇后。他之所以說你是公主,可能是生怕你不肯襄助無雙?!?/br> 花著雨面無表情地看著萱夫人把這一番話說完,末了,她松了一口氣般說道:“原來如此。早就想到,我不可能是公主的,這樣最好了。爹爹是杞人憂天了,他被姬鳳離所傷害,我做女兒的,怎能不為他復仇。師傅您遠道而來,我讓人為您準備帳篷,早點歇息吧!” 萱夫人執(zhí)著花著雨的手,頷首道:“好,那師傅就過去了。” 花著雨將萱夫人送出帳篷,回身在幾案一側(cè)坐下,伸指輕輕敲擊著桌案,心中思緒萬千。這日晚,花著雨到附近的山上查看地形。山間的夜色很美,從山上俯瞰而下,可以看到寧都城內(nèi)華然盛放的萬家燈火,夜空中的星光和燈火互相輝映,呈現(xiàn)出一種特別的溫馨。可是她知道,一旦城破,所有的溫馨都會化為斷戟殘劍,一地血流。可眼下,這一場戰(zhàn)爭,到底該如何避免。 原本,她將萱夫人請來是要拆穿無雙不是默國太子這個事實,以阻止這一場戰(zhàn)爭??晌丛氲剑娣蛉司谷徽f她便是皇后,而無雙是她的孩子。 雖然說,花著雨心底里一點也不愿相信自己是默國公主,但是,她認為爹爹花穆沒有欺騙她。確實,這一輩子,花穆確實欺騙了她很多,但是臨死之前,她能聽出來,他說的是肺腑之言。如今,她覺得萱夫人很有問題?;蛟S,萱夫人這樣做,就是為了復國。因為一個公主的號召力肯定沒有太子的號召力強大。 花著雨閉上眼睛,靜靜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做。 夜色里,隱約彌漫起一股優(yōu)曇花的芬芳,極清淡,似有若無,清風過處,偶有消散。隱約還有輕緩的腳步聲響起,花著雨轉(zhuǎn)過身,借著慘淡的月光看到兩道人影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灰袍老人。后面一人頭上戴著掛著白紗的帷帽。月色清朗,花著雨認出,灰袍老者竟是西江月的阿貴,當日在梁州城外救過她的阿貴。而阿貴后面之人,花著雨心想,定然便是馬車中那位公子了。此時此刻在此地遇到他們,花著雨極是意外。 “兩位請留步?!被ㄖ晡⑿χ呱锨罢f道。 阿貴駐足打量了她一番,笑瞇瞇地問道:“請問姑娘是何人,有何貴干?” 花著雨施禮笑道:“老丈可能認不出我了。我便是贏疏邪,當日梁州城外,老丈曾救過我一命。一直以來都想答謝兩位當日的救命之恩,只是,這么久了,都沒有機會遇到兩位。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幸邂逅?!被ㄖ昃褪勤A疏邪,如今也沒有必要瞞下去了。 阿貴駐足,望著花著雨驚異地說道:“聽聞贏疏邪原是女兒身,原以為是謠傳,卻原來是真?!?/br> 花著雨淡淡微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當日馬車中那位公子吧?” 月色之下,那人靜靜而立,一襲素色白衣,手執(zhí)一管玉笛,月光慢慢撫過笛身,冰涼清冷,光滑如洗。他朝著花著雨輕輕頷首,并未說話。 阿貴笑語道:“正是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