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多會,車輪聲就到了門外,下一秒,大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 溫以菱緊張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不敢抬頭,只老老實實地立在一旁。 如今正值冬日,夜間的風比白日要更加猛烈一些,一開門,寒風便從外面灌了進來,整間屋子也好似被凍住了一般。 溫以菱看著自己的腳尖,并不作聲,立志將自己變成背景板。 只是她此時還穿著大紅的吉服,又站在正中間,很難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你叫什么名字?” 溫以菱心跳如擂鼓,但想到自己的計劃,強裝鎮(zhèn)定地抬起了頭,討好地笑:“小女溫以菱?!?/br> 這一笑,臉上那詭異的妝容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可怖。 齊延似是不忍再看,很快便收回了審視的目光,只低低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恰好,齊延身后的老仆也已經(jīng)關上了新房的大門,不需齊延開口,便推著齊延往里間進。 溫以菱大松一口氣,心知自己的計劃起了效果。 外間和里間本是一個大間,只在中間放置了四扇湖光山色屏風做了隔斷,雖能擋一下視野,但聲音是絕對阻斷不了的。 溫以菱屏息,偷聽里面的動靜,只聽到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響。因為有屏風遮掩,看是看不真切的。 不過想也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辰,齊延應該是準備歇息了。 思及此處,溫以菱的心里又開始打起鼓來,生怕里面的人會喊她進去伺候! 然而,或許是因為剛剛那一笑,給齊延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力。從始至終,主仆二人好似忘了她這個人似的,沒有再叫她。 又過了一會,齊延那邊應該是安頓好了。 一道年邁的聲音響起:“大爺,我先出去了?!?/br> 齊延答應了一聲,很快,里間的燈也被滅了,老仆從里面退了出來。 溫以菱一聽到逼近的腳步聲,急忙低下頭,裝作一副很是安分的模樣。 那老仆果真視她如無物,一句話都沒說,就這么自顧自地走了。 溫以菱呆住,徹底傻了眼。 怎么就走了呢?她還沒安置呢?難道就睡在這里? 然后溫以菱想起,她現(xiàn)在嫁給了齊延,不就是該睡在一起嗎? 可是她心里那關過不了! 溫以菱環(huán)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什么供人暫時歇息的軟塌,或是什么能保暖的東西,好歹讓她先湊合今天一晚。 只是想到齊延剛剛才躺下,估計還沒睡著,所以溫以菱不敢發(fā)出聲響,只踮起腳尖到處張望。 昏暗的里間中,齊延耐人尋味地看著那幾扇屏風,光影投射,將某人鬼鬼祟祟的行為皆化成黑影,在屏風上一一展現(xiàn)。 溫以菱耐著性子在外間又坐了半晌,始終沒有聽到里間傳來任何動靜,這才放心了一些。 周圍的環(huán)境她早已盡收眼底,并無任何她現(xiàn)如今可用的東西。 溫以菱深吸一口氣,起身往門邊走了走,隔著門縫往外面瞧,眼見之處一片漆黑,就連個燈籠都沒掛上。 溫以菱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溜煙地跑到桌前坐下。她是沒有膽子大半夜地往外走的,更何況她現(xiàn)如今沒有任何去處,這里好歹光線充足,就是稍微冷了些。 溫以菱怔怔地看著桌上豆大的燭火,心道:無論如何,也得等到天亮了再說。 她心里已經(jīng)打算好,今晚上先在凳子上熬到天亮,然而半個時辰過后,便有些撐不住了。 她身子還未大好,最是畏寒,而這冬天的夜晚本就要比白天更冷,甚至連杯熱乎的水都沒有,她穿著嫁衣,凍得全身發(fā)抖。 就這么咬著牙又苦撐了半個時辰,屋里沒有炭火,溫以菱只能時不時地起來活動下身體,以免被凍僵。 在這樣的艱苦環(huán)境下,溫以菱莫名想起了里間中的那張架子床。她猶記得上面鋪了個厚厚的棉被,甚至還能回憶起當時坐在上面時那松軟的觸感。 溫以菱坐不住了,拿起桌上的燭臺,躡手躡腳地往里間走。 她記得里間的墻角處好似立了一個斗柜,她打算過去碰碰運氣,此時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里面放了一床能夠給她保暖的被子。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斗柜中只放置了幾件男子的衣物,和一些信件。 溫以菱大失所望,小心翼翼地將斗柜關上。一回頭,目光又落在了房中占地最大的家具上——床! 她受凍時,心心念念的都是它,還有里面那厚厚的被褥。 此時架子床的床幔已經(jīng)放下,她雖看不見什么,但僅想象一下也覺得里面定會十分溫暖。 溫以菱猛地搖了搖頭,再次提醒自己,上面可躺了一個陌生男人! 可是自己現(xiàn)在真的好冷呀…… 溫以菱腦中的兩個小人開始戰(zhàn)斗。 最后,她腦中突然冒出自己初見齊延時的景象,對方看她的眼神雖冷,但看面相,也絕非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人,應該不會趁機占她的便宜。更何況,就算是想對她做什么,他身患腿疾,難道自己還怕跑不了嗎? 溫以菱就這么說服了自己,心下一橫,便將手中的燭臺放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偷偷摸摸地撩開床幔,從床尾處爬了上去。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齊延的雙腿不具任何攻擊性,自己橫躺在床尾,就算那齊延有什么動作,她身子一挺,直接跳下床便是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溫以菱此時已然爬了進去。悄悄掀開被子的一角,不敢驚動床上的另一人,只虛虛地將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 雖說她現(xiàn)如今還未蓋嚴實,但比之前可是好太多了。溫以菱摸了摸被面那柔軟的觸感,舒服地喟嘆一聲。 她身上還穿著那套大紅的嫁衣,躺下時略微有些硌,不過她如今也顧不得其他了。 闔上雙目時她還想著自己不可掉以輕心,需小心防備著??伤垓v了大半夜,又累又乏,腦子幾乎都停滯了。 睡前的最后一個念頭,便是她這副鬼樣子,齊延又長得那般俊俏。要說防備,也該對方防備著她動手動腳,自己是萬萬吃不了虧的。 這么一想,腦中緊繃的弦徹底松開,幾個呼吸間,她便睡死過去。 說到底,溫以菱也是有著以貌取人的陋習。今日此舉也是因為見那齊延長得好看,如若她今日嫁的是一個禿頂?shù)墓掷项^,她只怕寧愿被凍死,也是不肯上床取暖的。 入睡后,她便將睡前告誡自己的那些話通通忘光,只知道自己很冷,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不放,無意識地開始往溫暖的地方靠。 黑暗中,另一人卻是神情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