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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上下打量他:“大半夜的你溜達什么呢?” 騰耀扯著陸淵的袖子:“我來看我朋友,我還給他帶了果盤……咦,我果盤呢,怎么就剩個盤子了?” 陸淵自然流暢地扶住一看就沒少喝的騰耀,朝對方抱歉地點點頭。 ~ 等警方走了,陸淵領著騰耀回到別墅,給他倒了杯熱牛奶。 騰耀捧著熱乎乎的杯子,整個人卻不住地犯冷。 陸淵看出他有心事,便問:“怎么了?” 騰耀握緊杯子:“其實,我今晚是跟著暈倒那女孩過來的?!?/br> 陸淵眉梢微動,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騰耀可笑不出來:“昨晚你信誓旦旦說他們不能隨便離開野樓?!毕惹皼]想明白,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么。 陸淵靠坐在沙發(fā)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優(yōu)雅如中世紀的貴族。他端起自己那杯牛奶啜了一口,淡淡地說:“是我放她出去的。” 騰耀深吸口氣:“為什么?你不怕她出去害人嗎?” 陸淵望著自己的杯口,騰起的熱氣氤氳著他的眉眼,將騰耀探究的視線阻隔在外。 最終,騰耀投降了。 “你肯定有你的考量,從結(jié)果上看,兇手被繩之以法,那女孩也平安無事,連老鱉的昏迷以及院子里那些尸體都有了合理解釋,挺好。” 陸淵放下杯子,那雙看不透的眼睛在騰耀的眼中清晰起來:“兇手殺了三個人,院子里有七具尸體,你就不好奇多出來那四個人是怎么死的嗎?” 騰耀早就注意到二者數(shù)據(jù)的不對稱,但他沒想到陸淵會清楚其中的原委,可又一想,這也沒什么稀奇的。 “最早的四個人不是他殺的,”陸淵所指的“他”自然是被抓的大軍,“兩年前,他也只是受害人?!?/br> 兩年前,本地出過幾起失蹤案,失蹤者有男有女且沒有任何共性,所以沒人把他們的失蹤聯(lián)系在一起,更沒人想過他們的尸骨會在今晚的野樓后院里被挖出來。 “殺害他們的是同一個兇手,而那個兇手的尸體,也和被他殺死的四個人一樣,在野樓地下埋了兩年多。他是在殺第五個目標的時候失了手,被對方反殺了?!?/br> 陸淵沒再說下去,但騰耀已經(jīng)全明白了。 大軍就是兇手的第五個目標,也是這個瘋狂的連環(huán)兇手的終結(jié)者。本來只是一場正當防衛(wèi),大軍卻走上了另一條不歸之路,他把連環(huán)兇手埋進了野樓,自己成了連環(huán)兇手的接替者,并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犯下第一起命案,受害人便是被埋在泳池之下的小玉。 此后他消停了兩年,于近日再次犯案,如果沒被抓住的話,他也會像當年那個兇手一樣開始密集作案,那時不曉得又有多少無辜的人要埋骨于此了。 這棟名聲在外的兇宅本沒有鬼,卻在淪為埋尸場后逐漸變成了人間地獄。 “我不懂,”騰耀撐著額頭,喃喃低語,“那六個來野樓探險的年輕人只來一次就被嚇瘋了,兇手呢,一而再潛入野樓埋尸倒安然無恙。他們?yōu)槭裁床蝗メ槍λ浪麄兊娜耍炊衙^對準沒有惡意的探險者,即使是老鱉,在這件事里也是無辜的?!?/br> “‘冤有頭債有主’是活人的規(guī)則,不是死人的。” 陸淵望著騰耀,感受到他的情緒一點點平復下來才接著說:“我沒見過這棟宅子興盛時的模樣,但我知道它的風水一定是極好的,適合活人居住的地方從來都不適合埋骨,上一個兇手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犯下四起血案,他們還沒來得及擁有復仇的能力,兇手便也死了。殺者與被殺者埋于一地,這算是另類的平衡。被第二個兇手害死的人不受這種平衡的制約,所以你看見了那個女鬼和那個人頭?!?/br> 騰耀這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人頭是大軍殺死的第二個人,也就是前不久才遇害的人。 “那六個年輕人來探險的時候,人頭的主人尚在人間,女鬼也只有顯形的能力,她徘徊于自己的埋骨地,令所有闖入這里的人受盡驚嚇。他們那晚沒少喝酒,人在醉酒之后本就迷糊,受到劇烈驚嚇很容易掉魂兒,也就是他們所表現(xiàn)出來的發(fā)瘋。老鱉之前那個偵探看到的應該也是女鬼,不過他是在神志清醒的狀態(tài)下撞鬼,這才全身而退了?!?/br> 騰耀坐直了身體,直覺告訴他馬上就到最重要的部分了。 “直到你遇見的那個人頭遇害,兇手把他帶到野樓之時他還沒死透,與兇手搏斗中被砍掉了腦袋,他的滿腔鮮血灌入地下,遍灑女鬼尸骨,給予了她滋養(yǎng)。他自己新死不久,只能在女鬼現(xiàn)身后的強烈陰氣中偶爾露個臉。老鱉登門時正趕上女鬼吸收了人血、威力大漲,她壓抑了兩年的怨恨爆發(fā)出來,這是很可怕的力量。對了,那個人頭埋在泳池下離下水道很近的地方,下水系統(tǒng)陰氣更重,人頭常常在里面亂竄。他不知道那晚你在泡澡,對嚇到你感到很抱歉。” 至此,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清楚了。 騰耀心里只剩一個疑問:“這些,都是他們的告訴你的嗎?” “算是吧,”陸淵變戲法似的從身后取出個牛皮紙檔案袋,他把它遞給騰耀,“看看?” 騰耀倒出里面厚厚的紙張,上面記錄的內(nèi)容與陸淵所講完全一致,每頁紙最末端都有簽名,倒數(shù)第二頁上的“小玉”簽字讓騰耀的心狠狠顫了顫。文字之后是八張照片,有大軍的,也有小玉的。騰耀一一翻看,目光最后定格在最底下那張笑得極其燦爛的少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