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蹦桥丝蘖艘粓?,情況終于穩(wěn)定下來,當下對著駱尋瑤開口。 “我們還要謝謝你幫我們指點了退路呢。”駱尋瑤笑道,這個女人,應該說是自己救了自己才對:“這位姑娘,你怎么稱呼?又是怎么會被抓起來的?” “我姓陳,叫陳芷,是我丈夫將我賣了的。”那女子苦笑道:“我父親是南來北往做生意的,他一心想讓我有個好前程,就將我嫁給了一個秀才,又給了許多陪嫁,本來一切都好,偏偏有一日我父親出門以后就不曾回來,然后我的日子就難過起來了,我那相公坐吃山空以后,竟然還將我賣了!”說到后來,她已經(jīng)咬牙切齒的了。 她父親是個大江南北四處走的商人,每次回家,都會給兒女們將講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又請了先生教他們兄弟姐妹幾人讀書,因此她也算有點見識,只是一個女人,就算再有見識,最后還是不得不嫁人…… 她嫁的是個窮秀才,帶去了大筆的嫁妝,偏偏所有人還都覺得她這個商賈之女是高攀了,誰又會知道她的那個丈夫除了讀書以及和那些讀書人一起去“以文會友”以外其實什么都不會?成親五年,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靠她一人打理不說,她丈夫以及婆婆竟然還時常因為她不肯拿出錢來給她丈夫花天酒地而與她爭執(zhí)…… 她父親死后,丈夫婆婆對她也就愈發(fā)苛待,她也愈發(fā)不愿拿錢出來,估計就是因為這樣,她那個丈夫才會因為覺得她沒錢了而伙同別人賣了她吧?不過,那個只會讀“圣賢書”不通俗物的家伙,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其實早就用自己的嫁妝盤了兩個鋪面做生意了。 雖然嘴里還叫著“相公”,駱尋瑤卻感覺的出來,陳芷根本已經(jīng)不將那個男人當丈夫了。 一個連結發(fā)妻子都能賣了的男人,原就該是不配成為別人的丈夫的,怎奈何,只要投胎成了男人,理所當然地就有諸多特權,而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低了一頭,不,也許還不只低了一頭。 駱尋瑤突然覺得有些不忿,只是這一切,又哪里是輕易就能改變的? 咬了咬牙,駱尋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心里更是翻滾著各種念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guī)湍憧纯词稚系膫伞!?/br> “謝謝?!标愜崎_口。 讓蓮心幫陳芷洗了手,然后抹上傷藥,駱尋瑤又問:“陳姑娘,你有孩子嗎?”陳芷已經(jīng)嫁人,按理該稱呼她為夫人,不過想來陳芷自己也是不想別人這么叫她的。 陳芷抖了抖,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有一個女兒,我是肯定要將她從那人手里搶回來的!”不管是她的丈夫還是她的婆婆,對她的女兒都非常不好,她被賣了已經(jīng)將近十天了,她不能想象這些天自己的女兒回過怎么樣的生活。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說。”駱尋瑤又道。 陳芷眨了眨眼睛,眼淚又落了下來,不過這次她卻沒有道謝,反而重重地點了點頭。她丈夫無緣無故賣了她,這并不合律法,但她若是沒人幫忙,卻絕無討回公道的可能,更別說她還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了…… 這邊駱尋瑤等人正慢悠悠地往京城而去,另一邊,駱遠一家卻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駱尋瑾駱尋瑤等人躲進他們關押著那些女人的地方的時候,駱遠和余思遠兩人同時一驚,卻又松了一口氣。 驚是因為駱尋瑾這一進去,應該就要發(fā)現(xiàn)那些他們從各地買來的女子了,而松了一口氣,卻是因為駱尋瑾等人一旦進了這個院子,應該就出不來了。 他們找來的這些女人有很多來路不正,而且前些日子還出過事情,死了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一個是病死的,另一個卻是自盡的,這期間,更有好幾個女人想要逃跑,正因為這樣,他們將這個院子里所有能傷人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不說,還加高了圍墻,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駱尋瑾這樣的男人,要爬出去恐怕都不容易,更別說他們還帶著幾個女人了。 現(xiàn)在,既然駱尋瑾他們逃不出去,他們就只要想辦法甕中捉鱉就行! 余思遠想的很好,可惜的是別人并不配合——在駱尋瑤喊了一旦有人破門而入就要殺了駱尋文以后,楊氏就帶著兒媳婦在門口干嚎起來,為了讓攔住駱遠,她甚至就連駱尋文的兒子,自己的孫子都叫了來。 駱遠本就心疼自己的兒子,之前駱尋瑤和駱尋瑾的那些話又讓他對余思遠有了懷疑,自然也就沒讓人去強行撞門,讓余思遠又氣又急。 偏偏這個時候,駱尋瑤竟然又喊了讓駱遠小心別讓余思遠跑了的話。 駱遠本就對余思遠有懷疑了,聽了這話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駱尋瑾讓小廝騎了馬離開的事情,當下就喊了人去查看情況,卻不想竟然還真得到了余思遠身邊的人架著一輛馬車離開了的消息。 余思遠竟然想要逃跑?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以后,駱遠立刻就怒了,想也不想就讓身邊的下人把余思遠綁了起來。 余思遠之前一直躲在幕后,雇人行兇之類用的也都是駱家的名頭,這原是一個好主意,可以讓駱家多犯點錯,但這卻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主意,比如在他跟駱遠起了沖突的時候,不管是那些雇來的人還是駱家的下人,聽得就都是駱遠的話了。 而他剛被五花大綁綁了起來,外面就傳來了呼喊聲,原來,駱尋瑾竟然翻墻出去了!這時候,余思遠再次嘗到了絕望的感覺。 一開始聽說駱尋瑾跑了,駱遠還以為最多只有幾個男人出去了,卻沒想到那些人不知用了方法,竟然連女人都跑出去了!這也就罷了,原本他們就算跑出去了,他的人也肯定追的上他們,畢竟大晚上的幾個女人肯定跑不快,可是,駱尋瑾竟然搶了那輛余思遠準備好了打算用來逃跑的馬車! 駱遠已經(jīng)欲哭無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又后悔地無以復加——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想傷了駱尋瑾等人,也沒膽子傷了他們,可現(xiàn)在……就算他沒傷了他們又如何?如今他們也算是結了深仇了! “尋文啊,我的兒子?。 睏钍线@個時候又哭了起來,駱遠想到之前駱尋瑾說過的要殺了駱尋文的話,心里“咯噔”一下,就怕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了。 駱尋文當然沒死,在駱尋瑾找到了馬車以后,那兩個南疆人就打暈了他沒再去管他,所以他如今只是被剝了衣服躺在地上罷了,只是即便沒死,他也差不多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這時候,他的胯|下還滲著血呢! 看到兒子受了這樣的傷,原該是對仇人恨得不行的,駱遠這時候卻根本不敢去恨人,只是無比侯府,他要是一開始就不去想什么控制駱尋瑤的傻事,而是好好地找駱尋瑾懺悔一下,是不是就絕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倒霉事了?要知道,駱成再怎么樣也是他弟弟,總會幫他遮掩一下,最后估計也就是他受點責罰然后再沒了駱國公留下的祭田罷了! 即便沒了那些祭田,他不是還有自己這些年買下來的其他的田地嗎?有了那些田地,他總還是能做一個富家翁的!現(xiàn)在倒好,要是駱尋瑾找到京城的人一說,他肯定就什么都沒了。 “駱遠,你現(xiàn)在不跑就來不及了,駱尋瑾肯定會把你關起來,你要是夠聰明,這時候就該帶著我快點跑了,遠遠離開這里!”余思遠喊道,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失策了。 他原本一直以為那些人既然收了他的錢答應了為他辦事,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好好的,而駱遠雖然笨了點,也該分得清事情輕重,可事實證明,他真的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些——那些已經(jīng)四下逃散的雇來的人絕不是講信譽的家伙,而駱遠也比他想象中的更笨。 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不能指望那些地痞流氓追到駱尋瑾等人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先想辦法跑了才行! 若是跑不了……余思遠知道,自己這次要是再被抓了,三皇子肯定不會再救他不說,他還很可能會牽連到三皇子,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早點死了…… 駱遠聽到余思遠的話如夢初醒,立刻就要收拾東西逃跑,只是這要收拾的東西,卻著實多了點…… 金子銀子肯定要帶,衣服被褥也不能忘了,田契地契更不能不要……單單這些要收拾就不是一時三刻能收拾好的,更別說像駱尋夢這樣的,還完全沒有認識到如今情況有多么危急了。 于是,等最后駱尋瑾帶著幾個捕快來到駱遠家里的時候,就看到駱尋夢大呼小叫的到處找著自己的丫頭,楊氏哭哭啼啼地喊著要給兒子找大夫,駱遠“哼哧哼哧”地把一個個的箱子往馬車上搬,而余思遠,則躺在地上罵個不停讓大家的速度都快一點…… 一開始追趕駱尋瑾等人的地痞流氓如今早就已經(jīng)逃得差不多了,就連駱遠家里的家丁仆人,在見到騎著馬來的捕快以后,也全都一哄而散。 駱遠愣了愣,明顯也想跑,但看到駱尋瑾騎著的馬以后,卻雙腿一抖倒在了地上:“尋瑾,尋瑾,你放了我們吧,尋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被那個家伙騙了啊……” “我們犯了什么錯?駱尋瑾,你找衙役來做什么?難道你為了收回祭田就要陷害我們嗎?”駱尋夢顯然完全沒有弄明白狀況。 駱尋瑾已經(jīng)懶得去理會駱遠一家了,當下就將目光放到了余思遠身上,卻不想剛才還在叫罵不休的余思遠,現(xiàn)在竟然吐起了血,一雙眼睛更是狠狠地盯著他,整個人痙攣起來…… 余思遠咬舌自盡了,或許還吃了什么藥?當一個人下定了決心要死的時候,總是有辦法死的,而他到了這個時候,也已經(jīng)不得不死了。 “死人了!死人了!”楊氏見到余思遠的模樣,突然尖叫起來,駱遠倒是沒有尖叫,身下卻出現(xiàn)了一個濕印子…… 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以前曾經(jīng)也抓捕過販賣婦女的團伙,這些人一般都藏得極好,有后臺,一旦出事就能飛快地跑掉,可如今他們抓到的這伙人…… 這樣的人,竟然也能販賣人口? ☆、第七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