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龐統(tǒng),你就這么不想活嗎?還是,你關(guān)心則亂,為了護(hù)我安全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這樣,我會愧疚死的,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死了,那就真的是我害的了……可是,明明我是想要救你的…… “李軍師……”不敢違抗龐統(tǒng)的軍令,盾手聽到我的吩咐皆有些為難,想要離開卻又遲疑。 我抿唇,雙手緊緊的握成拳,聲音顫抖,“留下十個,剩下全都走……快點……快走……”然而,就是在我說這話的時候,一支羽箭狠狠地刺入遠(yuǎn)處的龐統(tǒng)的肩胛,頓時,我的聲音凄厲起來,“都給我走!都給我走……走!” 龐統(tǒng),你……要堅持住…… 終于,他們沒再流連,沒再猶豫,快速地往龐統(tǒng)身邊趕去…… 然,人的速度到底比不上羽箭……還不等他們到,無數(shù)羽箭朝著龐統(tǒng)射去,一支接著一支,刺穿他的肩胛,他的胸膛,他的背脊…… “龐……”我啟唇,本能地發(fā)出高喚,可是,不知怎地,第二個字無論如何都出不了聲,哽在我的喉嚨中,噎的我喘不過氣來,好似,隨時都會窒息一般…… 終究,我還是沒能救回他…… 終究,我還是親眼看著他死去……滿身是箭,鮮血淋漓,猶如一只被剝了皮的刺猬…… 那種感覺,就像是心在發(fā)癢,癢得快要死掉,可是,怎么撓都撓不到,唯有,默默地承受著……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我的世界似乎也靜止了,再沒有肆意橫飛的羽箭,再沒有凄慘破碎的叫聲……什么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真實的,沒有了羽箭,沒有了慘叫,就連遮擋在我身前的盾手都沒有了的時候,我歪歪扭扭地站起,蹣跚著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唇角淺淡的滿足的笑容,忍不住地就笑了,低聲問著:“你滿意了吧?就這樣死去,如此輕易,如此不值……” 龐士元,你還真是個笨蛋啊……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折騰到死…… 呵呵。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一支一支拔出他身體里的羽箭,默然地數(shù)著,一、二、三、四……十六,而后,沒有轉(zhuǎn)眸,對著立在我身邊的人說道:“成為戰(zhàn)俘前,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幫我葬了他?” 叛投敵軍為新生 只要活著,便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寧愿成為戰(zhàn)俘,也沒有自裁于三軍之前。 總有一日,雒城會被攻下;總有一日,我會為龐統(tǒng)報仇,那十六箭,每一箭我都記得很清楚。 而昨夜那個未被我與龐統(tǒng)抓獲的兵士也幫了我,為了邀功,在張任面前,慷慨激昂地指認(rèn)我,說我乃是妖人,能夠知曉未來的事情,例證便是,他偷聽到我言龐統(tǒng)會死,今日,龐統(tǒng)就真的死了。 聽罷,張任不免驚訝,凝視著跪在龐統(tǒng)墓前的我,詢問:“這可是真的?” 我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回避,而是輕撫著龐統(tǒng)簡陋的用枯木刻制的墓碑,淺淺勾唇,“不光是龐統(tǒng),期年后,你也會死。” 如若,歷史真的注定無法更改,那么,就在一年后,讓張任也死吧。 對了,張任便是此番敵軍的主帥,那個下命放箭的將軍,那個在百日宴飲上與魏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 有了龐統(tǒng)的先例,我的預(yù)言多少具有些震懾力,傳入張任耳中,聽得他怔了怔,不過,很快,他就恢復(fù)如常,對著我微笑,彬彬有禮地問:“這真的是預(yù)言,還是,咒言?” “都有吧?!蔽液芴拐\,并未因?qū)榉斁图芍M言語。 他殺了龐統(tǒng),我想他死是正常的,可是,這不代表我是心有怨恨地叛投的。 “不過,還是要多謝你?!蔽移鹕?,從容優(yōu)雅地拂去膝蓋上的灰塵,回首,坦蕩地與他對視,說道:“多謝你助我離開劉營,離開某個我早就想要離開的人?!?/br> 叛投到的敵營,未來的路要怎么走,我尚不知曉,但,無可厚非的是,首先需要取得信任。 不過,乍然聽聞,張任并不能理解這其中的含義,蹙了蹙眉,詢問:“此話何意?” 我深意一笑,避而不答,“此事,張將軍無須知曉?!闭f完,自覺地靠攏雙臂,伸到他眼前,“倒是時候不早了,張將軍也該綁著我回雒城了吧?” 聞言,他低眸,看了我的雙腕一眼,笑語:“李軍師倒是識得時務(wù)?!?/br> 我彎眉,歪了歪腦袋,算是默認(rèn),不過,未忘糾正,“既是已成戰(zhàn)俘,將軍喚我‘軍師’怕是多有不妥。” 他點頭,卻未答話,而是,轉(zhuǎn)首交代身后的士卒,“給李先生備馬?!痹挳?,與我解釋,“像先生這般識時務(wù)之人應(yīng)當(dāng)知曉逃跑沒有那么容易,如此,也就不綁著先生了,還請先生隨我歸雒城?!?/br> 接著,他雙手抱拳,畢恭畢敬的一禮。 我沒躲,心安理得地受著。 而后,他領(lǐng)著大獲全勝的益州兵馬,拖拽著無數(shù)或安好或負(fù)傷的荊州將士徐徐往雒城開去。 雒城縣府,議事堂。 張任攜我一同入內(nèi)覲見劉璋之子劉循。劉循年紀(jì)不大,約莫而立,尚未蓄須,五官與劉璋頗有幾分相似,但,身姿健碩,看上去要英武得多。他端坐在堂上,不待張任走到,就已是朗聲笑起,愉悅道:“張將軍,你可是打了個勝仗啊。” 張任亦是笑,眉宇間難掩自豪。隨即,他加快步伐,到劉循近前單膝跪地,抱拳回稟,“今日一役,我軍傷亡為零,敵軍傷亡大半,其主帥兼正軍師龐統(tǒng)身亡。其外,我軍收獲戰(zhàn)俘一千,戰(zhàn)馬五百,兵甲兩千,輜重百擔(dān)?!?/br> “好,好,好!”接連著叫好,劉循穩(wěn)坐不住地走下來,親自扶張任起身,贊嘆:“將軍不愧為益州第一,輕而易舉地就潰敗敵軍,還斬殺了敵軍軍師,真正是好啊,為我軍一雪前恥,也好讓那劉玄德瞧瞧,什么叫正義之師?!?/br> “還有那龐統(tǒng),照我看不過是徒有虛名,根本當(dāng)不上鳳雛的稱號?!?/br> 我冷笑。 循聲,劉循轉(zhuǎn)眸向我望來,將我打量多遍后發(fā)覺根本認(rèn)不得我,便疑惑地詢問張任,“這位是?” “李棲,字子染?!睆埲我],“這位亦是此戰(zhàn)的俘虜,劉軍的副軍師?!?/br> “俘虜?副軍師?”劉循重復(fù),再次打量我,而后蹙眉不悅,“這等人物隨意安置就是,將軍如何將他帶到了議事堂?如若他乃假意投降,豈不是白白被他聽去了軍情?” “來人……”說著,劉循就欲喚人將我?guī)氯ァ?/br> 不過,張任適時打斷,一五一十地將那邀功的士卒的話轉(zhuǎn)告劉循,“據(jù)說,此人有預(yù)知未來之本事。龐統(tǒng)之死,他便是早就預(yù)料到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