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板娘啊。”

    “誒，我跟你說啊，這個事……”那老板娘就跟打了雞血似得，眼瞅著就要開始長篇大論。

    “你先聽我說。”羅蒙一嗓子就把她的話打斷了，平時他很少這么大聲個人說話，不過有時候不大聲不行，就像這個快遞公司的老板娘，這人羅蒙也認(rèn)識。

    他們鎮(zhèn)上這個快遞公司的網(wǎng)店是一對中年夫妻承包的，家里有個女兒正在讀高二，大概是母親太強(qiáng)勢的關(guān)系，她男人還有女兒都跟受氣包似得，性子軟得很。

    聽說她女兒上初三的時候，被學(xué)校里一個小太妹給扇了一耳光，回家的時候臉上還有紅印子呢，她娘就不干了，這水牛鎮(zhèn)總共就這么大，誰不認(rèn)識誰啊，問清楚以后，讓他男人看著攤子，女兒該做作業(yè)做作業(yè)，自己一個人殺她們家去了，一個人杠上對方一家四口，半點(diǎn)沒吃虧。

    “你要說啥？”這老板娘沒好氣地問羅蒙說，這女人可不好對付，軟硬不吃，你要來硬的，她比你更硬，你要跟她來軟的，那她可就更來勁了。

    “我就問問你，這幾個月你們家賺錢多不？”羅蒙也不客氣，跟這個類型的人不能講含蓄啊，含蓄那東西他們整不明白。

    “這關(guān)你啥事啊？”對方還不買賬。

    “咋不關(guān)我事啊，最近你們家走的快件，多半都是從我家出去的?！绷_蒙也挺牛氣。

    “哦——你就是那個羅蒙吧？”一旦知道羅蒙的身份，這老板娘的態(tài)度多少也好了一些，不過他還是不買賬：“那不敢你是誰，人還得講道理不是，我跟你說，這事還是我占著理。”

    “你占個屁理！”羅蒙說道。

    “誒！你這人咋這么說話呢？”老板娘登時就跳腳了，枉她之前對羅蒙這個人印象還不錯呢。

    “我就問你，往后還想接著這么掙錢不？”羅蒙單刀直入，軟硬不吃那就沒辦法了，只能來狠的。

    “這事它不是掙錢不掙錢的事兒啊，我說……”老板娘顧左右而言他，誰不想掙錢啊，她這才剛嘗到甜頭，能就這么撒手，可她這會兒就是不想服軟啊，前幾天那個男的，那大道理一通一通的，說得她一愣一愣的，掛上電話以后，那叫一個窩囊啊，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fā)。不過她這會兒倒是不知道那個叫蔚卓洋的是羅蒙的朋友，還當(dāng)他是網(wǎng)店里的客戶呢。

    “你別扯那些沒用的，就說想不想掙錢了！”羅蒙一下又把話題給她扯了回來。

    “想?。≌l他娘的不想掙錢！”老板娘火了。

    “想掙錢你就把這個快件給我發(fā)了，有那么難嗎？死活就是發(fā)不了了？”羅蒙頓了頓又說了：“多大點(diǎn)事啊，也值得你這么鬧騰，你這不是為難老實(shí)人嗎，你這一鬧，得耽誤人家羅興佑多少工夫?。垦鄢蛑鸵灾形顼埩??！?/br>
    “興佑兄弟中午就在我們家吃了?！闭f到這個，老板娘還真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說白了這個事也不怪羅興佑，自己卻叫他難做了。

    “行了，你還是趕緊把快遞給他發(fā)了，讓人回家吧，一會兒我也給客戶打個電話說說，讓他們別老催你?！?/br>
    “嘿！那還差不多。”聽羅蒙這么說，老板娘心里總算是平衡了點(diǎn)。

    耽誤了小半天，這個快件總算是發(fā)出去了，其實(shí)蔚卓洋他們家的快件托人弄到縣城里去發(fā)也不是不行，羅蒙就是嫌麻煩，以后日子還長著呢，快件還多著呢，回回那么弄，該得多麻煩。

    回到牛王莊吃過中午飯，羅蒙就給蔚卓洋打了個電話過去：“你丫人品也太差了，往你那兒發(fā)個快遞，人家都不接件?！?/br>
    90、送禮與被送禮 ...

    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要種枇杷,羅蒙就沒有等馬從戎那邊的消息,從羅興佑他們家回來,當(dāng)天下午就帶人上山除草挖坑去了。

    種枇杷的地點(diǎn)就選在種楊梅的山谷外面,相當(dāng)于是谷口的那一片山地，這片山地地勢平緩,土壤相對肥沃，土層厚,排水性好，雖然說冬天的時候可能會比山谷中溫度低一些，但是相對的,日照條件也比山谷中要好。

    羅蒙帶著一眾壯勞力，先除草后挖坑，然后還要在坑里填上底肥。不打除草劑的話，要給這一大片山地除草也是一項(xiàng)浩大的工程。

    這一行人每人都扛上一把鋤頭，羅蒙又從山下運(yùn)了一車空籮筐和扁擔(dān)上來，用鋤頭鋤草，遇到石頭就挑揀出來丟到空籮筐了，這些石頭到時候可以先運(yùn)到小溪邊的空地上，以后牛王莊哪里要用碎石，到時候再去那邊搬。

    “我說老周，這些草曬出來到時候是用來喂牛還是燒火??？”男人們一邊鋤草一邊找羅蒙說話，牛王莊上的活兒向來不輕，工資也不怎么高，但是干活的氣氛卻一直都相當(dāng)好，這自然是跟伙食和住宿條件脫不了干系的。

    “到時候曬一曬，再碼上點(diǎn)牛糞，燒上幾堆火糞，留著以后肥地用?！绷_蒙彎腰從地上剪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哐一聲丟到籮筐來，嘴里回答他們說。

    “燒火糞？”有些城里人就不懂這個是啥意思了。

    “嗨，這個說不清，等過兩天燒上了，你們就明白了。”一般農(nóng)村里處理肥料的方法就兩種，一種就是漚肥腐熟，另外一種就是燒火糞，起上一個火糞堆，里邊有草有土，有時候還會堆一些人畜糞尿，點(diǎn)上小火慢慢燒，燜著燒，燜上三五天，一個火糞堆才算是燒熟了。

    “這個燒火糞可是技術(shù)活啊，就咱這些人能成？”一旁的邊大軍就說話了，他的意思不是說自己不成，是說這些城里人不成，一般農(nóng)村里的人還有燒不成火糞的呢，叫這些城里人弄這個，那不是扯淡么？

    “開始的時候你多帶帶他們，等以后上手了就成了。”整個牛王莊會燒火糞的就兩個半，一個不用說就是羅全貴了，還有一個就是邊大軍，剩下的半個，就是羅蒙了，他經(jīng)驗(yàn)不足技術(shù)一般，就只能算是半個。

    “大軍大哥，過兩天咱這些人可都靠你教了?！迸Ｍ跚f上這些干活的城里人，對羅全貴邊大軍他們還是很尊重的，種地的活兒不會的，基本上就是他們兩個人教著。

    “這有啥?！边叴筌姅[擺手，表示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那你先跟咱大概說說，這燒火糞大概是咋回事嘛？”

    “這燒火糞吧，主要還是看前面堆火糞的時候堆得好不好，這要堆得不好……”邊大軍手里鋤著草，話匣子就打開了。

    這邊準(zhǔn)備工作做著，那邊馬從戎很快也打聽到了一批不錯的枇杷苗，據(jù)說是彤城西邊一個山里人，用自家院子里一顆老枇杷樹的種子種出來的，也是在山區(qū)種了幾年，抗寒性很不錯，有五年苗有六年苗有七年苗，八年九年甚至十幾年的也有，但是數(shù)量都不太多，價(jià)格也比市場上的高一些。

    羅蒙合計(jì)了一下，把對方總共六百多株七年苗和八年苗都要了，枇杷樹要是用種子繁殖，長起來就慢得很，一般起碼要七八年才能開始開花結(jié)果，這兩批苗買回來，侍弄得好的話，今年冬天就能開花了。

    年頭再長一點(diǎn)的枇杷苗，對方就不太愿意賣了，開價(jià)也高，羅蒙就只要了一百多株，還有七年以下的小苗，羅蒙要了有一千多株，合起來，這些枇杷苗一共要了一千八百多株。

    不到兩千株的枇杷苗，跟核桃板栗那些動輒上萬的數(shù)目，就差得遠(yuǎn)了。不過羅蒙這山上適合種枇杷的山地畢竟有限，而且現(xiàn)在是夏季移植，遮陰澆水也得費(fèi)不少事，種多了也伺候不過來，干脆就先要這些，何況對方也不愿意把自家的果苗都賣了。

    沒兩天，送果苗的車子就開上了牛王莊，開車的是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長得不算高，比較結(jié)實(shí)。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個頭也不高，頭發(fā)有些花白，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比一般的山里人要精明一些。

    “你們這個山頭整得好啊?！币幌萝嚕@中年男人就說了，羅蒙之前聽馬從戎說，這個賣果苗的人家姓陸，想來這人就是人家口里的老陸了，老陸老鹿，不過羅蒙怎么看這個人，都不像是溫良可欺的食草動物。

    “還成，天氣熱，你們這一路過來也辛苦了，先上四合院那邊涼快一下？”羅蒙剛剛提前接到他們的電話，就早早在牛棚這邊等著了。

    “不急，咱還是先把果苗點(diǎn)了吧。”老陸說道。

    “行啊，那咱先把數(shù)目給點(diǎn)了?！蓖忄l(xiāng)人來這里賣果苗，有點(diǎn)戒心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些枇杷苗，時間長的，都種十來年了，他們家也不是多富裕的，這一下要是被坑了，那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一行人卸了車上的果苗，按大小年齡分開放，后又點(diǎn)了數(shù)目，剛好就是羅蒙要的那么多，一株沒多一株沒少。

    “那我現(xiàn)在把錢給你？”這一批枇杷苗少的幾十塊多的近兩百，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抵不過單價(jià)高，總共也得要十多萬，知道他們今天要運(yùn)苗過來，羅蒙提前就把這筆錢準(zhǔn)備好了。

    “成?！崩详扅c(diǎn)點(diǎn)頭，這錢要是不拿到手里，他那心就放不下來。

    點(diǎn)完苗結(jié)完錢，眼看著就要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羅蒙留他們吃了午飯?jiān)僮?，老陸開始的時候還是推辭說不用了，但是后來被大伙兒勸了幾句，他猶豫了一下，就答應(yīng)了。

    這天中午牛王莊吃的是涼拌黃瓜干，還有一個小炒rou一個南瓜粥，另外一人還有一片西瓜。

    黃瓜干是上回吳冬梅給的，已經(jīng)吃了兩回，這一回再吃完就沒有了，曬過的黃瓜條泡過水以后切碎了，拌上胖廚侯俊自制的醬料，吃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rou是羅紅鳳幫忙帶回來的，現(xiàn)在她自己每天都要買rou，順便就把家里的和牛王莊這邊的也一起買了。

    除了極味樓那邊，牛王莊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往外賣西瓜了，不過每天的西瓜摘回來，都會進(jìn)過挑選再進(jìn)冷藏室，像那些熟過頭的或者有刮蹭的，就不適合再進(jìn)行長時間冷藏了，一般就是在牛王莊這邊消耗掉。

    “別客氣啊，米飯不夠自己打，那邊還有南瓜粥?！绷_蒙招呼他們說。牛王莊上現(xiàn)在每天至少都有好幾十號人吃飯，多勻出兩份來還是很容易的。

    “嗯?！崩详懓橇艘豢陲堻c(diǎn)點(diǎn)頭，然后他就問羅蒙說：“你們這兒的伙食整得真好啊，你這個山頭也整得好，這地方是你承包的吧？”

    “是啊。”羅蒙夾了一筷子黃瓜干，話說這東西吃起來真不錯，剛好過陣子天氣冷了其他東西也不好種，干脆搭幾個大棚種黃瓜也挺好的，賣不完的就都曬成黃瓜干，還能增加點(diǎn)收入。

    “你這山頭包的多少錢??？”雖然知道這么問有點(diǎn)唐突，但是老陸還是忍不住問了。

    “一年差不多四萬塊?！绷_蒙也沒瞞著，對方一看就是對包山感興趣，說出來給他當(dāng)個參考也好，畢竟現(xiàn)在一般的農(nóng)村人想要自己掏錢包一塊山地，也是很不容易的。

    “這么多？”

    “我這邊地方大，除了這附近的坡地，連上邊的深山老林也都一塊兒包了?！?/br>
    “哦，這就難怪了?！?/br>
    “怎么，你也想包山啊？”

    “要不是想包山，我也不能賣了這些枇杷苗?！崩详戇@回倒也沒藏著掖著，說著，他就談起自己的事情來了。

    老陸他爹是做米粉的，幾十年的老手藝了，他們家米粉做出來，在村里鎮(zhèn)上都很好賣，老陸家里兩兄弟，他弟二十多年前就搬出去了，在彤城那邊上班，日子過得也不錯，他就繼承他爹的手藝，在村里做米粉。

    照理說他們家現(xiàn)在也有點(diǎn)存款了，要搬到鎮(zhèn)上去住不難，但是他們做米粉的，每天光是曬米粉都要好大一片空地，鎮(zhèn)上地方不好找，車來車往的灰塵也大，干脆就一直在村里住著。

    老陸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就是今天開車這個，從小成績就差，初中畢業(yè)就不讀書了，幫家里做米粉，前兩年送他去學(xué)了車考了駕照，又買了一輛卡車，平時就幫鎮(zhèn)上的人運(yùn)運(yùn)東西什么的，沒事的時候還是幫家里干活。

    他家小女兒高中畢業(yè)也有一年了，那丫頭不知道怎么想的，成績挺好，卻硬是不肯參加高考，說是讀大學(xué)沒用，光是浪費(fèi)錢。家里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她不去就是不去，沒得辦法，最后只好由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