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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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弗陵作為武帝的幼子,劉弗陵生的很晚,他生下來的時候劉據(jù)已經(jīng)三十多歲,且不說眼前這個劉據(j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最主要的是劉據(jù)在劉弗陵三歲那年就因巫蠱之禍自殺身亡。 那么現(xiàn)在劉徹跟劉據(jù)明顯是父子和樂,看不出有巫蠱之禍的征兆,畢竟據(jù)說在巫蠱之禍前夕,劉據(jù)已經(jīng)不怎么在劉徹面前侍奉了,也正因為這樣導致父子之間出現(xiàn)了隔閡,彼此之間不信任。 當然這里面還有其他一些因素,反正那個時候劉徹是肯定不會將劉據(jù)帶在身邊議政的。 那么只能說明劉弗陵比歷史上出生的早了一些。 直到這個時候劉談才意識到陳阿嬌的重生影響到的并不僅僅是她自己,很多人的命運都被徹底改變了。 到了這個地步,劉談反而放松了許多。 反正就算他對這段歷史記得再怎么清楚也沒用了,一個提前出生了許多年的劉弗陵能夠改變很多事情。 劉弗陵在進來之后就十分有活力的一路跑到了劉徹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兒臣拜見父皇?!?/br> 劉徹含笑對著劉弗陵招了招手說道:“弗陵,過來。” 劉弗陵開開心心的跑過去直接坐在了劉徹身邊,劉談看得出這個動作他很熟練,想來是經(jīng)常這樣做。 劉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劉據(jù),發(fā)現(xiàn)劉據(jù)只是微笑著看,看不出有任何不滿或者嫉妒的意思。 不過想來也是,就算真的不開心也不能在劉徹面前表現(xiàn)出來啊。 劉徹摸了摸劉弗陵的腦袋,愛憐地說道:“跑過來的?累不累?” 劉弗陵順勢靠在劉徹懷里搖頭說道:“一點都不累!” 劉徹抬頭看向劉談說道:“來,這是你五哥?!?/br> 劉弗陵仿佛現(xiàn)在才看到多出來一個人似的,他先是對劉據(jù)笑了笑喊了句:“太子哥哥?!?/br> 劉據(jù)應了一聲,然后劉弗陵的目光就轉(zhuǎn)到了劉談身上。 劉談本來還在想怎么打招呼才能顯得不那么冷漠,至少是不讓劉徹覺得他對劉弗陵太冷漠。 劉弗陵笑的一臉天真無邪,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仔細看著他半晌才說道:“他看上去像是個jiejie?!?/br> 劉談嘴角一抽,他倒是比較無所謂,權當劉弗陵夸他長得好看了。 不過如果真的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可能會對性別這種事情更加敏感一些。 他看了看劉弗陵說道:“早就聽聞六弟天真活潑,如今一看果然嬌憨可愛。” 劉徹拍了劉弗陵后背一下說道:“弗陵莫要胡說。” 劉弗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御座上跳下來蹬蹬蹬跑到劉談面前拽著他的袖子說道:“五哥看起來也不比我大很多,太好了,終于有人跟我玩了,太子哥哥每天都要念書,都沒時間陪我玩的?!?/br> 陪你玩?算了吧。 劉談心中想著,卻還是靦腆笑著說道:“弗陵果然可愛,不知道弗陵喜歡什么呢。” 劉弗陵大聲說了句:“我喜歡打匈奴!” 嗯,你可真是漢武帝的親兒子,不過思想這東西,孩子總是會受到父母的影響,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劉談稱贊了一句:“弗陵好志向?!?/br> 劉弗陵問道:“五哥一定沒有見過匈奴吧?” 劉談不知道原主見沒見過,不過劉弗陵既然這么說了,他就順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br> 劉弗陵得意說道:“我見過!還打過他們呢!五哥不怕,遇到匈奴我替你打他!” 劉談:我真是謝謝你啊。 他頗有些哭笑不得,總覺得劉弗陵見到的匈奴可能就是其他民族的人,但他也沒說什么。 說實話,對于劉弗陵的熱情他頗有些招架不住,對于這種自來熟的人,他從來都太會應付。 尤其是劉弗陵對他的熱情讓他覺得很奇怪。 總覺得對方的笑容之下隱藏著看不見摸不著的惡意。 劉談本來還以為他是因為彼此身份帶來的感覺,還在納悶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 結(jié)果等到劉徹示意開宴,菜品逐漸上來之后,他就意識到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這年頭大概是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劉弗陵十分熱情的湊到他身邊說的話聽上去很熱情,但實際上卻并不是那樣。 第一道菜上來的時候,劉談還沒搞明白,那邊劉弗陵便說道:“啊,是這個,這道菜是貢品,五哥應該沒用過吧?這道菜的用法是有講究的哦。” 如果說只有一次那是劉弗陵熱心,但是一連三四道菜上來的時候,劉弗陵的說法雖然有變,但大多都是:“這道菜做法唯有宮內(nèi)膳房才會,五哥應該也沒嘗過吧?” 或者是“這菜本不是這季節(jié)生長,五哥應該也沒在這時候吃過吧?嘗一嘗,也別有一番風味呢?!?/br> 劉談看著劉弗陵裝作一副天真模樣的介紹各種菜色,嘴角忍不住抽搐,這年頭吃飯并不是大家圍在一張桌子上,而是一人一個食案,彼此之間是有一個距離的,而劉弗陵此時已經(jīng)恨不得貼到他身上了,更不要提說話的語氣聽上去讓人很不舒服。 他心智成熟,當然不會跟劉弗陵計較這些。 但試想一個小少年,突然從宮外入宮,面對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家人,可能本來就心生忐忑,偏偏他以前也是錦衣玉食被人捧著長大的,入了宮卻反而成了最不受重視的那個。 劉弗陵這些話聽上去似乎是在介紹,但在敏感的少年心里可能是在暗中炫耀。 更甚至,這里面的東西劉談可能還真有享用過的,逾制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更不要提李息還是軍功封侯,在大家不注意的地方逾制也沒人會找他的晦氣。 如果真正的劉談忍不住反駁一二,那又會怎么樣? 就算忍住了不反駁,只怕心里也會受到影響,人格可能會扭曲,或者變成陰暗不討喜的性格。 當然這都是劉談發(fā)散思維的結(jié)果。 也可能劉弗陵只是單純的想要跟劉談起口角,到時候反而還能倒打一耙。 他不確定是其中的哪一種,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這是劉弗陵自己想的還是鉤弋夫人教的? 如果是鉤弋夫人所為,這位是已經(jīng)視太子之位為劉弗陵的囊中物了嗎?居然這么早就開始排除異己,生怕劉談會成為競爭對手一樣,就想著先讓劉談在劉徹那里的印象變差再說。 劉談一邊溫和的應付劉弗陵一邊偷偷看了一眼劉徹和劉據(jù)。 劉徹的關注點似乎都在歌舞上,壓根沒有理會兒子們的互動。 劉談覺得如果真信了那大概就傻了,劉徹哪怕一眼都沒往這里看,估計都很清楚他們這邊的動向。 至于劉據(jù)就表現(xiàn)的比劉徹明顯太多了,他就會時不時看一眼這邊,只是臉上的笑容和眼神看不出什么。 劉談深深覺得這宮里真不是他這種人能混的,若是有機會,趕緊要塊封地走人吧。 想到這一點倒是有些安慰,漢武帝時期雖然弄了推恩令,但實際上諸侯王還是有自己的封地的。 哪怕國相都要朝廷任命,但到了封地也是稱霸一方的存在,沒人能管生活自由自在,比什么不強啊。 想到這里,劉談就很從容了,那個太子之位誰愛要誰要,反正他不要,他也不是那塊料啊。 有了這樣的想法,劉談反而放松了不少,對于劉弗陵……倒是有些感激了。 如果不是有劉弗陵在這里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么,他吃飯肯定會很拘謹,現(xiàn)在就很簡單了,劉弗陵怎么說他就怎么做,倒真是學了不少東西。 劉弗陵大概也沒想到劉談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十分縱容他,應答的時候口吻跟哄孩子差不多。 劉弗陵大概也不懂什么叫自己開的頭撐也得撐下去,他在發(fā)現(xiàn)沒達到目的之后就冷淡了許多。 反而是劉談在遇到不認識的菜色的時候還會主動詢問劉弗陵。 其實那些菜色都是很平常的菜色,不屬于御用,但劉談不知道啊,正好劉弗陵這小嘴叭叭的挺能說,就是他了。 劉弗陵本身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秀一下優(yōu)越感,壓制一下劉談。 哪怕他年幼,在這個環(huán)境里也能明白皇后之子地位是比他要高的,他就是比較受寵而已。 但萬一新來的這個也受寵呢? 所以就直覺想要通過這些讓劉談自慚形穢,從而壓制住他。 結(jié)果劉談不僅沒被壓制住還連這么簡單的菜色都問他。 劉弗陵看著劉談那張笑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這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現(xiàn)在則是嘲諷消遣自己。 劉弗陵自懂事起什么時候受過這個氣,就在他差點爆發(fā)的時候,劉徹忽然開口了:“弗陵,今天這么高興嗎?” 劉弗陵在劉徹面前還是比較老實的,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他的脾氣立刻被壓制住,看著劉徹眨巴著眼睛說道:“今天先生夸了兒臣的字,還說兒臣學的速度快,所以兒臣很高興?!?/br> 劉徹問道:“哦?今天學到哪里了?” 劉弗陵大聲說道:“我跟太子哥哥一樣也背到了宣公十一年?!?/br> 趁著大家不注意正在漱口的劉談差點沒一口水噴出去。 他一邊裝作什么都沒聽到埋頭苦吃,一邊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劉徹下手的劉據(jù)。 果然劉據(jù)那標志性的如沐春風的笑容已經(jīng)變得稍稍僵硬了。 劉徹含笑問道:“哦?那弗陵明白其中的意思嗎?” 劉談想了想,劉弗陵所說的宣公十一年應該是《春秋》中的篇目,如果是在后世的話,劉談可以很肯定的表示這么大的孩子是無法理解《春秋》中的深奧含義的。 最多也就是照本宣科的背誦釋義,但是放到這個時代,再加上劉弗陵的出身,劉談也說不好他懂不懂。 但無論他懂不懂,他已經(jīng)將自己的學習進度跟劉據(jù)等同,哪怕劉據(jù)理解的更加深奧,也還是會尷尬的。 劉弗陵眨巴著眼睛說道:“先生讓我先背下來然后再給我講?!?/br> 劉徹也沒什么不滿意只是說了句:“那你可要努力,你太子哥哥可是已經(jīng)讀懂這其中的含義了?!?/br> 劉徹到底是維護了一下大兒子,所以哪怕偏寵小兒子,在劉徹那里可能更看重的還是劉據(jù)。 劉弗陵對著劉據(jù)甜甜笑道:“太子哥哥好厲害,看來我還要努力才行?!?/br> 劉據(jù)此時已經(jīng)恢復如常,剛想說什么謙虛一下就聽到劉弗陵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不過,不知道五哥學到哪里啦?以后我是不是就能跟五哥一起學《公羊》了?” 劉徹和劉據(jù)的目光一同轉(zhuǎn)向劉談。 正在一旁準備將烤rou放進嘴里的劉談:……這孩子莫不是斗牛轉(zhuǎn)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