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軍訓結(jié)束后,林墨的大學生活很快走上了正軌。上輩子他是靠陳俊曦走后門才踏進青大校園的,在一群天之驕子之間沒有絲毫底氣,用自傲死死藏起心底的自卑,讀完四年大學,愣是一個朋友都沒交到。這輩子,他靠自己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青大,同寢室的又都是先就相熟的朋友,大家一起上學放學,沒事兒打打鬧鬧,互相幫助偶爾相互拖個后腿,日子過得簡單又熱鬧,到了這一刻,林墨才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遺失了兩輩子的青春。 他現(xiàn)在能這樣恣意地享受青春,也離不開爸爸的功勞。這兩三年里,林氏火鍋樓從兩家迅速變成36家,最開始的一個荒山農(nóng)場,變成了現(xiàn)在的十座農(nóng)場,為了方便配送食材,林建還提出組建了物流配送公司。當初在組建物流公司時,林建只是單純從管理層面考慮的,林墨卻知道,物流公司會隨著網(wǎng)絡(luò)和網(wǎng)上購物的迅猛發(fā)展,迎來廣闊的市場。因此在創(chuàng)建之初,林墨不僅相當?shù)闹С?,還提了不少意見,讓公司在組建之初構(gòu)架就趨于成熟,少走了無數(shù)彎路。 陌上物流公司成立以后,接到的第一筆外部合作合同來自han。 韓勛根據(jù)夢里模糊的記憶,再結(jié)合林墨對未來的預(yù)知,早在2000年初就開始騰出手來進軍電商領(lǐng)域,并且從盛唐中獨立出來,以本人的身份成立han公司,直接并購了當時才剛剛起步的一家c2c電商,利用韓家在國際上的人脈和影響力,迅速打入亞太市場站穩(wěn)腳跟。緊接著又開始研發(fā)b2c、c2c平臺,以及與之相伴的安全交易平臺,經(jīng)過這一系列的‘蝴蝶’,原本是在2003年才出現(xiàn)的網(wǎng)購平臺,提前到2002年初就出現(xiàn)了,而且起始之初的各種交易細則運管措施遠比在歷史上出現(xiàn)的那家更完善。 如今萬事俱備,han正處于良性發(fā)展中,只欠缺一個一飛沖天的機會,而這個契機就在明年。 陌上物流公司與han簽訂合作合同后,前期投入了許多錢來構(gòu)建全國流通網(wǎng)絡(luò),那花錢的速度,就算林建如今身家不菲,依然覺得心驚rou跳。好在,從今年開始,隨著b2c和c2c平臺的開放,陌上物流開始出現(xiàn)盈利。林建一開始只是想開個物流公司方便自家火鍋店送菜,哪成想不知不覺就弄成現(xiàn)在的規(guī)模,陌生的物流領(lǐng)域讓他覺得構(gòu)建和經(jīng)營起來吃力,但更多的還有一種挑戰(zhàn)的激情和快感。 愛人早逝,兩個孩子不在身邊也不需要過多cao心,林建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匯聚到了工作上,林墨一面欣慰爸爸能夠找到寄托,一面又難過他孤零零一個人沒人照顧。不過,林建自己一點也不在乎,一心一意打理著越來越龐大的家產(chǎn),完全樂在其中。 老家,老太太也懶得再勸兒子結(jié)婚了,只常常叮囑兒子要好好照顧自己。她現(xiàn)在年紀雖然大了,精神頭卻一天比一天好,只不過仍然過不慣她嘴里‘地主婆’的生活,一天不去荒山農(nóng)場轉(zhuǎn)轉(zhuǎn)心里就不舒服。除了去荒山轉(zhuǎn),她現(xiàn)在也經(jīng)常去林城家里,原因很簡單,去年她大孫子林東結(jié)婚了,娶的是鄰村的一女孩兒,曾經(jīng)是林東的同學,跟林東以前偷雞摸狗不同,人家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大學畢業(yè),以前跟林東一塊兒讀書的時候,那可是成績又好長得又漂亮班花,追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至于林東怎么把人給追到手,至今仍然是村里的一大謎題。 不管怎么說,心儀的媳婦兒娶到了,林東的冷鍋魚店也開了幾家分店,小有身家,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高興的得數(shù)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樂得好幾天都合不攏嘴。老太太榮升曾祖母級別,四世同堂不知多好高興,每天一有空就要去瞅瞅她胖乎乎的曾孫孫。林城如今的日子日漸富裕,想起以前對母親和弟弟的那些小心思,心里燒得很,他跟老太太提了好多次,要把老太太接回他家里住,老太太在小兒子家里自由慣了,哪里肯答應(yīng)。無奈之下,林城只好加倍的孝敬母親。 相較于兩個兄弟,林芝的日子過得不算太好,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覺得的。這兩年國內(nèi)的發(fā)展非???,即使在l縣這樣的小地方依然說得上是日新月異,林芝兩口子窩里斗還行,創(chuàng)業(yè)就實在不怎么在行了。眼瞅著縣里的建材店一天比一天多,利潤一天比一天薄,物價還插著翅膀在飛,林芝兩口子也愁。不過他們家的店鋪是早些年買下來的,不用出房租,即使利潤不如往些年豐厚,日子也比許多普通職工要寬裕。女兒長得漂亮,踹掉紅旗‘風光上任’嫁了一個科長,進了事業(yè)單位,好歹算個官太太。撇開這科長比她女兒大了十歲,還有個八歲的兒子,而她女兒未婚先孕只生了個女兒,這樁婚事林芝還是比較滿意的。 可惜,這丁點滿意,在看著林城家買了豪華的商品房,開上小轎車,添了漂亮兒媳乖孫子后,蕩然無存。至于林建家,那更是想都不能去想,一想林芝就氣得心肝膽肺都在痛。 妒忌,如同一條毒蛇,蟄伏在林芝心底,時不時得出來咬她一口,讓她痛不欲生。 長久的時間下來,林芝知道娘家的兄弟不待見她,從他們那里討不到什么好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老太太身上下功夫,每到逢年過節(jié)早早來看老太太。人心都是rou做的,林芝再怎么不好,畢竟是老太太親生親養(yǎng)的閨女,時間長了老太太的心也軟了。外孫女結(jié)婚的時候,老太太把這些年的積蓄全拿出來,給外孫女置辦了一套分量十足的金飾。連帶的,林建和林城都隨了一份厚禮,只可惜,就這樣,林芝依然覺得不滿足,每次看著林建家里的東西,恨不得全搬回自己家里。 老太太心軟歸心軟,卻并不糊涂,不管林芝再怎么旁敲側(cè)擊想要‘入股’林建林城的產(chǎn)業(yè),她都一口回絕,氣得林芝不知在背后罵了她多少次‘老不死的’。 家里的事情,林建和老太太一貫不想讓林墨cao心,林墨知道的不多,但是每次回家看到林芝壓抑著嫉妒獻殷勤的模樣他就頭痛。其實,如果林芝沒有那么不知足,他也不介意像對大伯那樣,給她指條明路,撇開那些恩恩怨怨不提,她再怎么不是,她都是奶奶的親生女,她過得不好,奶奶也不會高興??闪种サ男膶嵲谑翘罅?,開口就要入股火鍋樓,轉(zhuǎn)身又跟王艷艷簽‘合約’,一副恨不得把他們家全變成她家的架勢,林墨除非腦子有毛病才會幫她。 “……墨墨,我們農(nóng)場的商標注冊成功了。”林建在電話里開心地說道,最近他一直在忙這個事情。現(xiàn)在農(nóng)場開得多了,每個農(nóng)場的面積都不小,農(nóng)場里出產(chǎn)的那些糧食就算了,可以用來喂牲畜,精心栽種出來的綠色蔬菜拿來喂雞喂豬就實在太虧了。林建跟林墨合計著注冊一個有機蔬菜的商標,將富余的農(nóng)產(chǎn)品銷到市場上,不求能有多大盈利,只要能抵減一部分農(nóng)場的支出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農(nóng)場那邊的負責人跟超市對接好了嗎?”這兩年,隨著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外出務(wù)工的農(nóng)民越來越多,精心侍弄莊稼的人越來越少,種植都高度依賴著化肥農(nóng)藥,當下人們只覺得那些蔬菜糧食味兒不如以前好了,等再過些年,患各種怪病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只會越來越注重食品安全。這會兒,有機蔬菜的概念對普通民眾來說還比較新,能夠接受有機蔬菜比普通蔬菜價格高三分之一乃至數(shù)倍的人實在不多,因此,林墨現(xiàn)在也不指望用這噱頭賺錢,只圖搶占市場份額。等日后受眾多了,再慢慢提價也不遲。 “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好幾家超市,有兩家比較感興趣,約了下來再談。對了,d省那邊的農(nóng)場附近有一片山林,種了不少干果樹,承包人家里出了事情急需用錢,他的意思是想把這片山林轉(zhuǎn)包給我們,我去看了,那片林子還可以,有好幾百畝,最多明年就能有大出息,我想把它承包下來,你覺得行嗎?”這片林子的轉(zhuǎn)包費對方開口就要一百萬,一分錢不少。林建去實地考察了,林子確實打理得不錯,往后剩余的租期也還長,回本是早晚的事情,林建真正擔心的是銷路問題。 “爸爸覺得行,那肯定沒問題。只要合同沒問題,轉(zhuǎn)包下來就轉(zhuǎn)包下來吧,至于銷路,不是還有韓勛開的han嗎?到時候我們注冊一個商標,就放在網(wǎng)上賣?!绷帜Φ溃呐逻^了這么些年,爸爸早就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了,遇到大事還是喜歡跟他商量著來。這樣也好,同一件事情,多一個人想總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紕漏。 林建還有些遲疑:“網(wǎng)絡(luò)上賣能行嗎?” “行,怎么不行?干果是自家產(chǎn)的,物流公司也是自家的,網(wǎng)絡(luò)上,韓勛還能給我們技術(shù)支持,肯定賠不了本。” 林建徹底放下心來,他忍不住數(shù)落林墨:“你怎么老是韓勛韓勛的叫,他是你表舅舅,不能亂喊,亂了輩分知道嗎?” 林墨頭痛道:“知道了,知道了,外面好像有人敲門,就先這樣吧,爸爸再見?!?/br> “嗯,再見。” 林墨掛了電話,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大,簡直可以稱之為砸門了,林墨有些納悶,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下,樓道昏黃的燈光下,那個醉醺醺的家伙分明是陳俊曦。 他來這里做什么? “林墨,你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開門!”陳俊曦敲了半天見沒人給他開門,直接上腳瑞,樓道里很快多了些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 ☆、第一二一章 無妄之災(zāi)(上) 林墨打開門,冷冷看著他,“陳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陳俊曦喝了一下午酒,早就被人灌得爛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魔怔了,跌跌撞撞不知不覺就走到林墨住的地方。這幾年,因為韓勛的故意排擠和使壞,陳俊曦總被搶走好地皮、油水豐厚的工程,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太背,本身就沒什么賺頭的工程還三不五時的出點不大不小的事情,幾年下來,錢沒怎么賺到還賠了不少。陳家就算再有陳俊曦他爸撐著,也受不了老往里填窟窿,賠人情,索性讓陳俊曦轉(zhuǎn)讓了公司,趁著還年輕,他現(xiàn)在手里還有點實權(quán),幫扶著他走從政的路子。陳俊曦心里清楚是韓勛在背地里給他使壞,而他確實也為公司付出了許多心血,哪里能樂意這樣窩窩囊囊結(jié)束經(jīng)營?可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不得不將公司拆分轉(zhuǎn)賣,老老實實回去做個小公務(wù)員。 陳母一貫是個心大的,哪里能滿足自己兒子做個小小的科員?她恨不得讓陳俊曦坐著火箭往上面升。陳父手里有點實權(quán)不假,可在京城的地界里,手里握有實權(quán)的人實在太多了,隨著陳俊曦的爺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陳父因為作風問題在現(xiàn)在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來年,半級沒提升過,再有韓勛為首的利益團體明里暗里的針對,陳家在京城已經(jīng)遠遠不如前些年有話語權(quán)了。 這樣一來,陳母少不得將主意打到聯(lián)姻上。 田茜茜從韓勛那兒鎩羽而歸,還不知因為什么原因狠狠得罪了韓勛,弄得好好一門親戚跟他們家站到了對立面,為這事兒,陳母沒少埋怨田茜茜。而田茜茜也不知抽了什么瘋,還是出國溜了一圈自以為見了大世面,夏天的時候,從m國畢業(yè)歸來,就再不肯像以前那樣對田卿玉‘唯命是從’,田卿玉給她找了好幾個家世不錯的對象,她都不肯處。田卿玉奈何不了別人家的女兒,就只能轉(zhuǎn)身折騰自己家的兒子。她看中了京城徐家嫡系一女孩,叫徐靜。徐靜長得長得像她父親面容不怎么好看,但是架不住命好,本來只是個養(yǎng)在外面的私生女,因為徐家嫡子愛上了男人,還弄丟了自個兒的性命,徐父年紀大了,再怎么有心播種也結(jié)不出果了,只能把這個私生女接回家里當大小姐養(yǎng)著,后來家里的糟糠一去世,徐靜的母親‘順理成章’轉(zhuǎn)正,徹底坐實了徐家大小姐的身份。 徐家是京城的老牌家族之一,關(guān)系、人脈、錢樣樣不缺,若是徐家長子不死,徐父不得已將捂得死緊的私生女接回家,沒準兒都有問鼎的可能。不管這是不是徐家的一廂情愿,徐家在京城的能量是公認的。表面上看起來,如今的陳家能夠與徐家結(jié)親,那絕對是高攀了,可徐靜的身份擺在那兒,本身除了那副壞脾氣就沒一樣出挑的,但凡要點臉面的家族都不肯跟他們家聯(lián)姻。優(yōu)劣相抵,陳家與徐家聯(lián)姻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這門婚事,田卿玉是相當滿意,陳父也滿意,徐家人都滿意,惟獨陳俊曦不樂意。 陳俊曦從小長到這么大,進進出出都是被人寵著、捧著,他就是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有‘犧牲色相’換取家族利益的一天。他沒法接受聯(lián)姻,更沒法接受自己未來的妻子居然那樣平庸,再一對比心里一直惦念著的林墨,和身邊那些紅顏知己,只覺得滿腔怒火無法發(fā)泄??上У降赘毂蹟Q不過大腿,陳俊曦一貫耳根子軟,在母親一天天的軟磨硬泡和淚水攻勢下,最終敗下陣來,松口同意這場聯(lián)姻。 看著母親歡天喜地的給他準備結(jié)婚需要的一切東西,陳俊曦心里就憋得慌,下午翹班去喝酒,跟他相熟的酒吧老板見他一個人喝悶酒,挺不開心的,就自作主張幫他打電話約了些朋友過來。陳俊曦有心求醉,這些人灌酒統(tǒng)統(tǒng)來者不拒,這才剛一入夜就醉得半死。 陳俊曦醉眼朦朧地看著林墨——他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可是明明不應(yīng)該這樣的,他應(yīng)該笑,像他夢里那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靦腆又清純,眉宇間帶著一點點矜驕,像一只可愛的絨絨的貓兒。 “……林墨,你從來不對我笑,為,為什么?”陳俊曦靠著墻壁,虛軟的雙腿支撐不住,身體一點點往下滑,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分外頹廢和疲憊。 林墨靜靜的看著他樣子,不由想起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和陳俊曦的事情被田茜茜發(fā)現(xiàn),并且抖到田卿玉面前。陳俊曦帶著他跟家里出柜,差點把他重病中的爺爺氣死,被陳父趕出陳家,整個京城都在看他的笑話。那時候,陳俊曦躲在小出租屋里沒日沒夜的喝酒抽煙,頹廢消沉得幾乎變了一個人。就在他以為陳俊曦會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韓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向他伸出了援手。出資給他成立建材廠,大到鋼材小大瓷磚,從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廠到國內(nèi)一線品牌,陳俊曦振作起來又變回了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天之驕子。 而這一世,韓勛不再是陳俊曦的好表弟鐵哥們,冷眼看著陳家一天天日薄西山,關(guān)鍵時候估計沒少在背后捅刀子——至少以林墨對陳俊曦的了解,就算他沒有韓勛那樣才華出眾,也不至于握著陳家的資源連一家公司都經(jīng)營不好,甚至不得不去他最厭惡的官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陳俊曦、陳家仿佛又面臨了前世他死前最艱難的時光。 那時候,陳俊曦妥協(xié),選擇與郭家的郭素雅結(jié)婚,時光倒退了整整十年,陳俊曦現(xiàn)在出現(xiàn)又是為了什么呢? 林墨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陳俊曦,眼神平靜得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可不就是陌生人嗎?這一世,他跟陳俊曦之間的接觸少得可憐,所謂的感情早在上一世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凈,心里空出來的位置,被韓勛一點點占滿,多余的記憶被他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取代。想到這兒,林墨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從很久以前,他的心里除了狡猾韓小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陳俊曦嗤笑一聲,目光熾熱地盯著林墨:“我要結(jié)婚了?!?/br> 原來,不管事情怎么變化,陳家、陳俊曦始終都會選擇踏上同一條路。 “嗯,恭喜,”林墨瞥了眼站在樓梯拐角的人影,說:“等表舅回來,我會如實轉(zhuǎn)告他的?!?/br> 韓勛冷著臉從陰影中走出來,心里其實早就樂開花了,當他看到林墨用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看著陳俊曦時,他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心里終于確信了——林小墨是他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至于樓上那個醉鬼,哪邊涼快哪邊歇著去。 “告訴他,告訴他,好……”陳俊曦忽然大笑起來,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往樓下走,看到韓勛后,面色扭曲聲音含混道:“我會,會看著你們,看你們究竟能走,走多遠……” 韓勛勾了勾嘴角,眼帶不屑:“不勞你費心?!?/br> 陳俊曦回了韓勛一個譏誚嘲諷的笑容,跌跌撞撞下了樓。原本以為能看到什么好戲的住戶們紛紛失望了,林墨他們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大部分人從頭到尾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少部分人聽個一知半解,因為這時候的咨詢還不怎么發(fā)達,沒太多關(guān)于同性戀的概念,只覺得有些奇怪,卻壓根沒有多想。 韓勛三步并作兩步跟在林墨身后進了家門,得意洋洋道:“林小墨,今天表現(xiàn)不錯。晚飯好了沒有,我肚子餓了?!?/br> 林墨冷著臉盯著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韓勛笑著轉(zhuǎn)移話題:“我從早上開會一直開到現(xiàn)在,中午就吃了一盒冷冰冰的盒飯,快餓死了,又不是多大多要緊的事兒,能不能先吃了飯再說?” 林墨還想說什么,看著韓勛臉上不加掩飾的疲憊,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沒好氣道:“那你還站著干嘛?不知道去洗手啊。” “寶貝兒,你真是越來越兇了,哎,都是我慣的?!边@幅炫耀的口吻是鬧哪樣? “少rou麻,老子不吃你這套?!绷帜彀瓦@么說,耳尖卻微微有些泛紅,轉(zhuǎn)身走進廚房,把先前做好的飯菜一一端上桌。 這才剛到十月份,天氣還不冷,剛做好沒多久的菜都還暖呼呼的,不用熱。 豆豉魚,松花皮蛋,紅燒rou,香酥排骨,青菜香菇,蟹黃豆腐,最后一道瑤柱湯,韓勛夾了一塊兒最喜歡的松花皮蛋,淡淡的醋香配上青椒的清香和香辣,入嘴后皮蛋彈滑爽口,細細一嚼不禁口舌生津。 “還是家里的皮蛋最正宗?!表n勛忍不住感慨道。 “是我家的,謝謝?!绷帜艘簧仔伏S豆腐,京城的水質(zhì)不好,點出來的豆腐不如老家的好,稍嫌老硬了些,被他處理后只能算差強人意。 “你都是我的人了,還分什么你家我家?!表n勛夾了一大塊兒紅燒rou,五花rou被燒得紅潤晶瑩,入口濃郁的rou香和甜咸適口的味道融合的恰到好處,rou被燉得軟爛,輕輕一咬,rou汁四濺,滿口濃香。 “……”林墨懶得跟他打嘴仗,夾了一塊兒最肥最嫩的魚肚子,沾了醬汁送進嘴里,嫩滑的魚rou早早浸滿了辣味和豆豉的咸香,鮮香十足,肥嫩爽口,林墨瞬間覺得所有的情緒都被撫平了。 “林小墨,你太狡猾了!”韓勛下手晚了一步,最喜歡的魚肚子就這么沒了。 “活該!” 吃完飯,林墨難得主動的去廚房洗碗收拾。韓勛也確實疲憊到了極點,連續(xù)主持開了好幾天會,完了還要給技術(shù)部門提供技術(shù)支持,接連半個月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回家,今天手里的事情才總算告一段落,早早回家吃飯。等林墨收拾好從廚房里出來,韓勛已經(jīng)一手握著遙控器,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林墨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房間里抱了一床空調(diào)被給韓勛蓋上。韓勛大約是真的累狠了,林墨把遙控器從他手里抽出來,他也沒醒。林墨轉(zhuǎn)身將電視機關(guān)上,躡手躡腳回了臥室,上了一會兒網(wǎng),洗漱后跟葉知秋打電話問了下藥膳館最近的經(jīng)營情況。 該匯報的工作匯報完后,葉知秋忍不住跟林墨八卦:“小林,你知不知到陳家要跟徐家聯(lián)姻了?聯(lián)姻的對象還是本家的徐靜。” “你怎么知道?”徐家,徐靜,林墨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看來陳家的困境只怕比他想還要艱難些,一向自持身份的田卿玉跟陳父居然也會有歡天喜地迎娶私生女進門的一天。陳家果然是大不如前了,上輩子跟郭家聯(lián)姻,郭素雅好歹是嫡出的獨生女,而且還才貌雙全。 “今天陳夫人來問我能不能給徐靜辦張會員卡,我拒絕了,她臉色很不好看,后來聽其他客人說的?!比~知秋一直經(jīng)營管理著章家藥膳館,她人實誠,慢慢也學會了長袖善舞,跟常去藥膳館的那些夫人小姐們關(guān)系處得不錯,京城里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數(shù)她消息靈通。 葉知秋頓了一下,忽然問道:“……章哥是不是跟徐家有什么恩怨???他聽說我把徐靜拒之門外,一下午臉上的笑容就沒消過?!?/br> “章哥跟徐家確實有些舊怨,他的事情我不好說,你也別去打聽。田卿玉跟徐靜都是小心眼,你得罪了她們,最近最好小心點,如果你男朋友忙得過來,讓他接送你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就讓藥膳館的劉文、劉武兄弟倆陪你上下班。一會兒等章哥忙完,你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我有事情跟他說?!绷帜愿赖馈?/br> 藥膳館不接待小三、私生女的規(guī)定著實讓葉知秋交好了一幫人,也狠狠得罪了一幫人,被得罪的那些人不敢動林墨,只好將氣撒在她身上。有好幾次,葉知秋差點被人打了,虧得她跑得快,后來起了警覺心,上下班盡量開車,盡量與順路的同事一起,這才沒出什么狀況?,F(xiàn)在聽林墨這么說,再加上下午聽那些小姐夫人們談?wù)摰男祆o做的那些極品事,她立馬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晚上十點半,章莫總算忙完給林墨打電話過來,寒暄幾句后,林墨說:“章哥,徐家人一貫作風不太正,現(xiàn)在又跟陳家攙和到一起,你那邊要小心些,廚房的學徒讓劉文兄弟倆幫你盯著點。”劉文、劉武是阿虎找來的人,韓勛給林墨透過底,這對兄弟倆是國際上小有名氣的雇傭兵,跟阿虎是好朋友,因為在一次行動中受傷身手大不如前,就退了下來。阿虎知道章莫一手出神入化的藥膳調(diào)理身體的效果特別好,就腆著臉找林墨說了情,讓他們兄弟倆來藥膳館當保安,不要工資,就讓章莫幫他們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體就行。 林墨哪能真不給他們工資,劉文兄弟倆身手不如以前好,但是跟普通特種兵比起來還是要厲害一大截,藥膳館里多了這樣的人才,安全系數(shù)能提升不止一個等級。因此工資照給,藥膳章莫天天給劉文兄弟倆量身定做,一年不到,兩人身體差不多痊愈了,卻賴在藥膳館里再不肯走,一心一意干起了保安的活計。 章莫為了報仇,一直留意著徐家,他們家那些破事,他比誰都清楚,自然清楚徐志寧的便宜meimei是個什么貨色。說得恭維點那就是囂張跋扈的太子女,說得直接點那就是個二百五神經(jīng)病,誰沾上誰倒霉,不用林墨說,他也會更加小心些。 “放心,我有分寸?!?/br> 林墨得到了章莫的保證,心里不知怎么的還是有些不安,無端端就想到前些天恍惚看到的黑影。 會是誰呢? 林墨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細細想了下,實在想不起自己有得罪過什么人,想著想著,慢慢睡了過去。 半夜,韓勛從睡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渾身酸痛,迷迷糊糊翻身差點摔到沙發(fā)底下去,等穩(wěn)住身體一驚一乍再想不起剛才夢見了什么,只心里隱隱殘留著一股不舒服的情緒。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借著窗外模糊的燈光,走到墻邊打開燈,去衛(wèi)生間洗漱一番后,躡手躡腳摸進臥室里。窗外,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縫隙中透進來,把房間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亦真亦幻。韓勛看著躺在光暈中安眠的林墨,看著他寧靜的睡顏聽著他清淺綿長的呼吸,心里驀然升起一絲古怪驚慌,他強壓下心里不好的感覺,快步走到床邊俯下身,像是想要證明什么一樣,用力嘬了口林墨的嘴唇,林墨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微微張開唇,韓勛伺機將舌頭伸了進去,用力撬開他的貝齒,不斷加深這個吻。禁欲了大半個月的身體瞬間被點燃,韓勛撩開林墨身上的薄被,雙臂環(huán)住他的身體,雙手不斷在他身上游走。 “……你干什么?”半硬的玉莖被含在溫潤的口腔里,林墨要是再不醒,那就是死人。 韓勛‘百忙之中’騰出嘴來,邪笑道:“寶貝兒,你真笨,當然是干你?!?/br> “……混蛋,大半夜的你要不要……唔……你放開我……” “墨墨,你的身體可比你誠實多了,乖,你看你下面都濕了,還含著我的手,你真舍得我離開嗎?” “韓小人,你要做就做,廢什么話……唔……”林墨惱羞成怒的聲音很快被一聲聲壓抑的呻吟取代,房間里只剩下一陣陣撻伐的聲音。 ———— 陳家。 “嘔……嘔……”陳俊曦半跪在馬桶旁,吐得撕心裂肺的。 田卿玉端著清水站在他身后,又心疼又焦急忍不住埋怨道:“你這孩子,馬上就要結(jié)婚的人了,怎么還出去喝酒喝成這副德性?”她扭頭瞪了眼站她身旁的田茜茜,“都怪你弟弟,也不知道攔著點?!?/br> 田茜茜在國外經(jīng)了不少事,臉皮比以前不知厚了多少倍,絲毫不把田卿玉的話往心里去,笑語盈盈道:“姑媽,你真偏心,我弟弟從小到大都是表哥的應(yīng)聲蟲,他哪有本事管表哥的事情?我看表哥平時都很有分寸,眼瞅著要結(jié)婚了,還喝得爛醉,不會是借酒澆愁吧?” 田卿玉被田茜茜氣得差點沒背過去,兒子不喜歡她給他安排的婚事她知道,可是被田茜茜這么大咧咧的說出來,無異于打臉,“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行吧,時間不早了,姑媽,我先回去了?!闭f完,田茜茜拿著沙發(fā)上的包包,往外走去。 田卿玉氣得胸口起起伏伏,鐵青著臉道:“我呸,什么玩意兒,不就是傍上個司令員的兒子嗎?看她那張狂樣,哼,等什么時候姓歐的把她娶回家再跟我炫也不遲啊,跟她媽一個德性,永遠都上不得臺面的下做東西,一雙爛鞋也不知道那姓歐的稀罕個什么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