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第六十三章 辯護 即便在法制健全的現(xiàn)代,一樣保證不了絕對的公正。 曾柔沒指望在人治至上的朝代建立絕對公正的秩序,但她也不能將自個的命運交給上位者掌控,愚公移山雖然在有時候看來很愚蠢,但愚公敢于一輩子同堵在門前的山耗上,哪怕他搬走一點的山土,他的后代就有可能早一點看到外面的風(fēng)景。 同上一世一樣,曾柔在明知道前面是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時,她依然選擇撞上去,只要能給后世人留下火種,她也算沒白穿越一場,況且曾柔實在是不想看渣男賤女們得意過得幸福! 她就是這樣見不得真愛們幸福,嫡妻們受盡委屈。 只有她們會玩男人么? 曾柔比她們手段只多不少,可這些手段不是用在洗白渣男上,而是將渣男弄得身敗名裂。 曾柔記得現(xiàn)代時的好友說過,你根本就不適合做妻子!太偏激,太固執(zhí),曾柔當(dāng)時怎么回答來著?她已經(jīng)忘了,可她活了三世,依然不曾改變初衷。 偏激怎么了?固執(zhí)怎么了?無論是現(xiàn)代還是還古代,渣男永遠比渣女多,女人是弱勢群體,她們應(yīng)該多點優(yōu)待和維護。 衙門口的百姓議論紛紛,對曾夫人贊嘆不已,其中也有幾位狀師,他們注意著曾柔的一舉一動,若是能學(xué)得曾夫人五成功力,他們的銀子是不是可以多賺點? 坐在正堂上的三位大人輪流看了曾柔所寫的狀紙,他們作為主持大隋刑法的官員自是能看出曾柔所寫狀紙的價值,簡單,明了,事情起因,發(fā)生,結(jié)果交代的一清二楚,沒有多浪費一個字。 大理寺卿也是科舉出身,他師從已致仕的首輔,前任首輔大人提倡的便是科舉考試時候盡量簡潔,摒棄空談華麗的辭藻修飾,甚至前首輔提倡給皇上的奏折也要簡單明了,用不上先對皇上的功績歌功頌德一番……可是他的主張隨著他致仕回鄉(xiāng)被徐次輔廢除了。 和前任首輔出自寒門不同,徐次輔是名門之后,他風(fēng)流名士以及言辭講究做派十足,徐次輔年輕的時候被稱為謫仙玉郎,品貌風(fēng)流,最為擅長華麗的辭藻,因此他對前任首輔的精簡策略嗤之以鼻,不贊成不講華麗的語句。 大理寺卿對能寫出這份狀紙的在曾柔多了一分好感。 可刑部尚主和另一位主審都察院糾察同時額頭冒出了冷汗,曾柔后面一定有人支持,而且綜合看來那人是擺明了和徐次輔做對。 都察院的官員問道:“曾氏,你這么寫狀紙是哪個教你的?” 他們都是飽讀詩書的飽學(xué)之士,對女子有天生的優(yōu)越感,女子在他們眼中根本不具備曾柔這般的才華,會寫幾首詩,會看賬本已經(jīng)算是才女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們可不認(rèn)為女子除了生孩子伺候男人外可以同男子平分秋色。 曾柔寫得簪花小楷是很好,只要有恒心毅力,字體是很容易煉成的,他們更看重的是曾柔寫狀紙的方法,這要是沒人教一介區(qū)區(qū)商戶女能寫得出? 如果有人教,那么是誰想同徐次輔過不去? 徐次輔寵愛看中庶女庶子不是一日兩日,在這個月出現(xiàn)的幾出戲曲,明擺著對方是有預(yù)謀而來,曾柔和曾家不過是過河的小卒子罷了。 是徐次輔的女婿楊侍郎? 曾柔被他們小看雖是有點不高興,但想轉(zhuǎn)變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比教狗熊跳舞更難,“回大人的話,沒有人教我!” “曾氏……” “我說了沒有人教!” 曾柔仿佛嘴硬一般的挺起了胸膛,“大人,現(xiàn)在不是討論誰教過我,而是審問官司,不是么?” 就這樣還說不是有人教的? 此時連沉醉在曾柔所寫狀紙中的大理寺卿和陪審的京兆府尹都發(fā)覺教導(dǎo)曾柔的人可能是楊侍郎! 大理寺卿縷著胡子,楊侍郎也是寒門出身,雖是做了徐次輔的女婿,但楊侍郎同名門貴胄也會格格不入,娶徐丹娘為平妻未嘗是因為情愛……至于京兆府尹心底暗罵楊侍郎不厚道。 他已經(jīng)感覺到陰森森的陰謀了,楊侍郎關(guān)照他要秉公從重處置,可轉(zhuǎn)瞬就讓曾柔來鬧個三司會審!這不是把他給裝到陷阱里了么? 楊侍郎你想同徐次輔對立,也不用犧牲京兆府尹啊。 京兆府尹對案情還是很有信心的,便是楊侍郎綢繆的再好,曾柔再能言善辯,頂天了不過是讓曾天成判為流放……他只不過是用刑太重,到時候京兆府尹可以上下疏通,他可以說當(dāng)時不過是想著以儆效尤,并非針對曾天成……他總不會因為這樁鐵案丟掉烏紗帽! 楊毅此時陪著徐丹娘,雖然他聽說曾柔鬧上了刑部,但他可不認(rèn)為曾柔有翻案的可能,他用心逗徐丹娘開心,哄著她,給她畫眉,給她畫像……楊毅絕對想不到,他已經(jīng)成了倒岳父徐次輔的幕后主使,他更想不到曾柔幾句話就挖了一個大坑,他已經(jīng)跌進坑底了。 …… 曾柔故作鎮(zhèn)定且嘴硬,讓主審官不再糾纏此事,“那好,帶人犯,證人!” 曾柔垂下眼瞼,呼,她心底樂開了花,希望刑部尚書等人再腦補一點,想成翁婿反目成仇……如此看楊毅還怎么寵愛徐丹娘!如果楊毅和徐次輔相疑失和,夾在他們中間的徐丹娘會多么的為難?兩方面的人都不會信任她! 真愛……呸,看看他們是否還堅信真愛! 曾天成先是在京兆府尹大堂被打了一頓,又聽說他被判斬監(jiān)候,所以曾天成被抬上刑部大堂的時候,面容枯黃猥瑣,精神渙散,看著他也就比死人多口氣! 刑部大堂的肅穆讓曾天成尚存的那口氣都快斷了,他在擔(dān)架上哎呦哎呦的哼哼著。 曾柔雖然覺得曾天成有點不夠男人,有點丟臉,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曾天成這樣才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也沒有誰規(guī)定凡是穿越女兄長一個個都跟睿智勇敢的鐵金剛似的。 他這樣會讓主審們看輕曾家的家教,兒子上且如此,女兒豈不是更沒用? 如此一來,更坐實了曾柔背后有高人指點的判斷。 虛虛實實,曾柔擺下了迷魂陣,誰也不清楚她下一步想要作甚? 跟在曾天成后面的是陪同他打架的人證,以及受傷包著眼鏡的趙公子,他們大多是家里有點兩個錢的紈绔子弟,其實能同曾天成玩到一起的人,連紈绔子弟都算不上,不過就是混混……他們從沒到過刑部衙門,一個個哆哩哆嗦的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曾天成,你傷了趙公子,京兆府尹可冤枉了你?” 曾天成聽到上面的官老爺問話,蠕動著嘴唇,嚇白了一張臉面,“我……” 曾柔上前道:“大人,我代替我哥哥喊冤,京兆府尹用刑過重,屈打成招,您看看……他把我哥哥嚇成了什么樣子?”、 還是讓她這個辯方律師為曾天成說話好了,曾天成只要維持著膽小懦弱的樣子就成!本來曾柔也沒指望他突然神光附體,大殺四方。 屈打成招?這個罪名太重,京兆府尹忙起身解釋道:“人證,物證俱在,他不肯招認(rèn),對付這等狡辯的刁徒不動刑怎么能成?曾天成是嘴硬并非下官嚴(yán)刑逼供。” 上面的大人還沒說話,曾柔插嘴道:“敢問京兆府尹大人,大刑伺候是對付刁徒和亡命之徒的,對吧?” “然?!本┱赘x正言辭的點頭,他就不信曾柔能翻出花樣來…… “京兆府尹大人可了解我兄長?” “……” 京兆府尹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強辯道:“本官公務(wù)繁忙,豈會了解一個市井之徒?” “那您怎能認(rèn)為我哥哥是刁徒和亡命之徒呢?” 曾柔眸子晶亮閃爍鋒芒,唇邊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還是說不肯認(rèn)罪的人在京兆府尹眼里都是刁徒和亡命之徒?您方才說您政務(wù)繁忙,我擔(dān)心你這一忙會錯判多少樁案情,京兆府尹大人主持京兆衙門,當(dāng)秉公按照律法量刑,怎能根據(jù)臆斷猜測判定罪犯是否是亡命之徒?” “萬一有一名犯人面向兇惡,可他偏偏是清白的,京兆府尹大人是否會對他用重型逼供?” 曾柔順利的偷換了概念,在京兆府尹身上捅了一刀,有時不用證據(jù),只要讓上面的刑部尚書等人相信就可以了,這也是人治的漏洞! “胡說……”京兆府尹憤怒了“本官豈會像你說的因為面容而判案?” 曾柔朗聲說道:“既然如此,我請求大人傳喚證人!” 證人不都在大堂上么?大理寺卿問道:“還有沒到的證人?” “大人,這些證人只能證明我哥哥同趙公子打過架,我傳喚的證人可以證明我哥哥并非刁徒和亡命之徒,請大人準(zhǔn)許!” …… 曾柔這是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疑惑了,包括坐在上面的主審們,大理寺卿道:“可以?!?/br> 不大一會功夫,幾名穿著普通衣衫的老百姓走進了刑部大堂,他們沒等上面的主審說話,噗通跪倒道:“拜見大人?!?/br> 曾柔在主審們開口前,率先道:”他們是曾家的鄰居,自打曾家搬到京城后,一直同他們比鄰而居,鄰里之間相處尚算融洽,但是他們對我哥哥可不見得很有好感,我哥哥性情天真放浪,時不時的闖禍,每一次我父親教導(dǎo)我哥哥時,他們都能聽見,諸位,我說得是不是?” ”沒錯,曾老爺經(jīng)常揍得曾天成滿院子跑,曾天成怕挨打總是說不敢再去賭,可小人沒見他改過!” “上一次他莫走了小人的荷包,小人領(lǐng)人追了他三條街才抓住了他,他……見小人識破了,又是求饒又是告奶奶的將荷包還給了小人?!?/br> 曾柔嘴角勾起,這樣的雞毛蒜皮小事足以說明曾天成是吃軟怕硬的軟骨頭,曾柔向京兆府尹道;“大人還認(rèn)為他是不肯認(rèn)罪的亡命之徒么?” “京兆府尹大人對曾天成用重刑,差一點將他打死,如果這都不算是嚴(yán)刑逼供,那么我到要問大人了,什么才算?” …… 京兆府尹一腦門汗水,他已經(jīng)徹底被曾柔問懵了,倒不是曾柔太厲害,他太沒用,而是這里從沒出現(xiàn)過像曾柔這樣的大狀! 曾柔通過證人的話,證明曾天成不是嘴硬的亡命之徒,那么京兆府尹就有濫用私刑的嫌疑,京兆府尹不死心的說道:“即便他不是亡命之徒,在證據(jù)確鑿下也有可能抵賴!這你怎么說?” 曾柔平靜的反問證人們,“曾天成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么?” “我妹夫是吏部侍郎,管天下官老爺官帽子的吏部侍郎!” 證人眾口一詞,圍在衙門口的百姓同樣大笑,有湊熱鬧的說道:“這話我也聽過!我聽過!曾天成經(jīng)常顯擺他是吏部侍郎的大舅哥?!?/br> “我還經(jīng)??吹嚼舨渴汤捎H自給曾天成收拾麻煩呢?!?/br> “吏部侍郎對曾天成可好了!” “對,去年曾天成在賭場出老千,他被抓進京兆府尹衙門,后來他不是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還是吏部侍郎楊大人親自接的他!” 門口百姓的湊熱鬧的舉動成全了曾柔,借此機會曾柔逼近京兆府尹,“上次他是否認(rèn)罪呢?” 京兆府尹不回答,曾柔道:“不是有案宗么?你不說,案宗不會說謊的?!?/br> “這次不同上次打架出千,他也知楊大人無法幫他收拾亂攤子,所以才寧可受刑也不認(rèn)罪!” “大人,您真是太高看我哥哥了?!痹崂湫σ宦?,“他把楊侍郎當(dāng)作比佛祖還有用的護身符,他認(rèn)罪了就能很快被放出衙門,他又是個怕苦怕挨打的,怎會讓大人用重刑?案子不同?我查了幾樁同類的案子,刑法最重的不過是流放……大人,上個月您才判了一個砍掉旁人胳膊的犯人流放,后來我聽說他家走通了關(guān)系,流放到鹽場……那名犯人不過同一個員外郎沾點親戚。曾天成可是狀元楊侍郎的大舅子,你不覺得您量刑過重?還屈打成招逼他認(rèn)罪,在大人眼里眼睛和手臂哪個更重要?“ 京兆府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任何人也不敢說手臂沒眼睛重要! 這兩樣根本就沒法子比較! 刑部尚書見到京兆府尹求助的目光,一拍驚堂木,“都,先將曾氏請來的證人帶下去?!?/br> 曾家的街坊百姓退了出去,刑部大堂清凈了很多,曾天成雖然白癡了一點,但好壞狀況他還是能分清的,“哎呦,哎呦,當(dāng)時我就說我沒做過,可京兆府尹不信,我說我找我妹夫,但他冷笑著說,找誰都沒用……如果我不畫押認(rèn)罪,他……就生生的打死我!哎呦,大人,您可得為我做主啊?!?/br> 曾柔抿了抿嘴唇,曾天成這番表現(xiàn)也不錯,但略有畫蛇添足之嫌,不過曾柔也沒指望曾天成開竅,一切不不有她么! 從她知曉這樁案子到她站在刑部大堂上,曾柔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絕對沒浪費一絲一毫的機會。 刑部尚書先是瞪了京兆府尹一眼,京兆府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完了,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他怎么這么倒霉攤上了曾柔?楊毅……我同你沒完,有楊毅你這么陷害同窗同僚的么? “京兆府尹量刑過重的錯處,本官自會同內(nèi)閣回奏?!?/br> “大人,我以為他還有動用私刑,罔顧人命的過錯,他濫用皇上給他的權(quán)利凌虐尚未審判定刑的人,他此舉的影響太惡劣了!皇上本一片拳拳愛民之心,可讓他弄得民怨沸騰,在他手中造成了多少冤假錯案?將來是不是但凡家里是官宦的人家才打得起官司?尋常百姓即便被冤枉了也得認(rèn)命?” 曾柔正義凜然的說道:“長此以往,大隋律例何用?朝廷再多幾個京兆府尹這樣的昏庸之輩豈不是會動搖大隋的江山社稷?孟子有言,民為貴,君為輕!枉他熟讀圣賢書!” 京兆府尹雙腿發(fā)軟,讓曾柔這么一說,他豈不是罪大惡極?可朝廷上像他這樣的官員很多,很多呀。 刑部尚書道;“你所言本官自會承稟皇上,本官以為還是先說曾天成傷人一事,他雖然受刑不過才認(rèn)罪的,但他傷了趙公子證據(jù)確鑿,此案的人證也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