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在皇上心里只怕是連他自己都重不過江山,皇上又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便是遷怒也會做得很隱秘,圣主嘛,哪能意氣用事?” 曾柔對這一點(diǎn)還是有把握的。 突然拉車的受驚般的嘶鳴,馬匹邁開四蹄一路狂奔,曾柔緊緊的握住馬車扶手穩(wěn)住沉的身子,揚(yáng)聲道:“怎么回事?” “夫人,馬驚了,停不下來。” 馬車顛簸之下,曾柔的身體上下顫抖著,想要站起身,但她此時根本沒力氣控制身體,曾小強(qiáng)按住曾柔,“別動,你懷著身子呢。” 曾柔看到道路兩旁的人連滾帶爬的躲閃著發(fā)狂的馬車,千萬別傷到路人! 到底是誰讓她乘坐的馬車出現(xiàn)驚馬的狀況?是誰?實(shí)在是太可恨了! 阿琬和隱王穿著平民百姓的服飾走在路上,隱王正同阿琬說話時,驚馬拽著馬車瘋狂而至,阿琬正感動隱王的柔情蜜意,自然對周圍的事情很少注意,見馬車沖著自己而來,阿琬尖叫一聲,向旁邊躲閃,可隱王正好卡在了她躲閃的路線上。 曾柔從車窗里看到了阿琬被驚馬踢飛,她重重的摔在地上,□的血染紅了素色的衣裙,鮮血宛若紅蓮在她衣裙上綻放……壞了,曾柔想著她應(yīng)該會小產(chǎn)…… 這時候駿馬慢慢的停下來,仿佛馬車一路狂奔只是為了撞飛商琬一樣。 隱王抱起了商琬,痛苦的喊道:“琬琬,琬琬!” 曾柔慢慢的合眼,抬高聲音道:“去京兆府尹衙門,馬車直接去京兆府尹衙門,任何人都不得動馬車!” 悲痛欲絕的隱王此時才看清曾柔,憤恨的說道:“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達(dá)到京兆府尹衙門之前,我不會回答你任何的問題?!?/br> “曾柔,你這個……毒婦!事到如今,你還狡辯?” “我說過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你發(fā)火也沒用,一切等到了京兆府尹衙門再說。” 阿琬氣息微弱,喃喃的說道:“我的孩子,王爺,我的孩子!” “琬琬,孩子不會沒的,你會沒事的?!?/br> “孩子,孩子……” 阿琬勉強(qiáng)睜開了眼睛,視線模糊中她看到了曾柔,前生今生交錯,“又是你?曾柔我到底欠了你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我勸隱王您最好還是帶她去看看大夫。”曾柔從車窗中探出了腦袋,目光不錯神的盯著隱王:“如果你還想用她的話,最起碼先要保住她的性命!” “不用你提醒本王!琬琬是本王的命?!?/br> “哦?!?/br> 曾柔的尾音拉得很長,嘲諷之氣十足,不過隱王的面皮早已經(jīng)練出來了,他臉上的深情憤怒毫無破綻。 周圍的百姓見到隱王夫妻,又見到曾柔,湊在一起小聲的議論著。 不大一會功夫,先于京兆府尹差役到達(dá)事發(fā)地點(diǎn)的人是永寧侯諸葛云,作為京城最為炙手可熱的皇帝私生子,諸葛云又有俊美無雙的相貌,看熱鬧的百姓們更是不肯離去了。 有年輕的女子將荷包等物扔向諸葛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曾柔覺得大金朝的百姓挺開放,追星不弱于后世呢。 諸葛云冷冷目光掃過隱王和商琬,目光在落在曾柔身上時暖化了許多,提了提將韁繩,縱馬越過隱王來到馬車前,先將曾柔上下看了一眼,“沒事?” “有點(diǎn)小麻煩?!?/br> “馬匹驚了?” “嗯,許是被人動過手腳?!?/br> “我去趟你府上把喂馬的馬夫抓起來?” “一會讓京兆府尹衙門的人去傳喚馬夫,省得有心人以為我怕了他!” 諸葛云翻身下馬,站在隱王面前,輕描淡寫的說道:“下了大本錢吶,隱王如此確定你將來還會有兒子?” “本王不懂你在說什么,永寧侯,你現(xiàn)在還沒資格站在本王同曾柔中間?!?/br> 隱王冷冷的瞥了一眼曾柔,”今日的事兒,本王一定銘記于心,曾柔!本王不會放過你的!” 他抱著商琬去尋大夫,商琬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下體像是血崩一樣流血不止,隱王顧不得同曾柔對峙,一旦商琬有個好歹,必然會影響他下面的計劃,商琬在醫(yī)術(shù)上的天賦也是隱王手中的重要砝碼之一。 “你怎么看?”諸葛云回頭問曾柔,“他是故意的?還是意外?” “不管是故意的,還是意外,京城多了一個變數(shù),這未嘗不是我們的機(jī)會!” 如果京城是一潭死水的話,曾柔和諸葛云抗衡皇帝的道路走起來會很艱難,隱王不肯就此罷休,這點(diǎn)曾柔早就猜到了,只是她沒想到商琬會小產(chǎn)! 不管這場jian情是不是隱王設(shè)計的,以商琬的能耐不至于躲不開……不過商琬應(yīng)該不會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商琬只會恨曾柔!兩輩子的的恨意會讓商琬化身復(fù)仇女神……她復(fù)仇的怒火會襲向曾柔。 京兆府尹衙門的差役將曾柔一行人帶回了衙門,在曾柔的提醒下,差役還帶走了十幾個看熱鬧的百姓,他們從事發(fā)到馬車撞到商琬一直都在現(xiàn)場,曾柔不知其中是不是有隱王的人,按說隱王不會過多關(guān)注人證這一點(diǎn)。 馬車失去控制是既定的事實(shí),所以撞到人也并非殺人放火的大罪。 因?yàn)橛杏缹幒钤趫?,京兆府尹對曾柔還是很客氣的,再加上曾柔如今肚子里懷得是皇孫,誠親王的遺孤,京兆府尹破例給了曾柔安坐的待遇。 作為犯案的一方,曾柔到了,可原告隱王夫婦卻沒到衙門中來,隱王以阿琬需要照顧為由,婉拒到京兆府尹衙門狀告曾柔! 雖然缺了隱王,曾柔也沒客氣,讓人宰了曾經(jīng)發(fā)瘋的馬匹,剝開馬匹的胃,查看里面的草料,京兆府尹大堂血色彌漫,京兆府尹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曾柔面不改色指導(dǎo)著仵作開膛破,雖然只是一匹馬,但他隱約覺得心底發(fā)毛。 將馬胃里的草料取出后,曾柔又讓有喂馬經(jīng)驗(yàn)的人看過,得出一個結(jié)論,草料里并沒任何問題! 曾柔微微勾起嘴角,草料是不可能動手腳的,因?yàn)檎l也無法控制馬匹發(fā)狂的時間點(diǎn),除非無差別攻擊,否則誰也無法說保證瘋狂的馬匹只會傷到商琬! “既然沒有問題,本官以為只是意外……” “不是意外?!?/br> 曾柔指了指馬尸體上的傷口,此處劃傷恰好在馬匹鬃之下,如果不仔細(xì)看的話,被鬃毛掩蓋的傷口很難察覺,“既然草料沒問題,那么只可能是外傷了!” “這……” 京兆府尹詢問仵作,“以你看,這道傷口可否會導(dǎo)致馬匹受驚?” “回大人,傷口雖是細(xì)小,但傷口很深,似被鋒利的柳葉刀劃傷的,馬匹突然受傷,一路狂奔是必然的,虧著曾夫人的馬車結(jié)實(shí),馬夫技術(shù)高超,否則曾夫人一樣有危險!” 聽到這句話,永寧侯諸葛云皺起了眉頭,曾柔有危險? 是隱王?他是不是順勢也想讓同曾柔小產(chǎn)? 以曾柔如今的身體狀況,她小產(chǎn)只有一個結(jié)果,死亡! 諸葛云起身道:“看來我得再去案發(fā)之地看看了?!?/br> “請京兆府尹大人快點(diǎn)結(jié)案,拿了大人寫得案宗我也好早點(diǎn)去宮里面圣?!?/br> “面圣?” 京兆府尹冷汗淋淋看,心有余悸的說道:“這點(diǎn)小事用不上京東圣駕罷,皇上政務(wù)繁忙,曾夫人受驚不小,需要靜養(yǎng)!” “我肚子里的骨血總是皇孫,如今有人想傷害他,嫁禍于我,我怎能不告訴陛下?我名聲有損到是沒什么,最怕有人借此機(jī)會生事!” 曾柔指望著皇上插手,皇帝越重視這件事,將來的變數(shù)越大,她和諸葛云的好事也就不遠(yuǎn)了。 如今曾柔肚子里的骨rou是皇上承認(rèn)的誠親王的子嗣,無論男女都是皇家孩子,不借著有孕時弄出點(diǎn)動靜,等將來孩子出生了,曾柔想進(jìn)宮找皇上說理,皇上也不一定會召見她。 京兆府尹再三勸說,曾柔不改初衷,無奈之下,京兆府尹只能將這樁案子的案宗寫好交給曾柔,對曾柔再三作揖,“還望曾夫人嘴下留情,本官好不容熬到京兆府尹的位置,家里亦有老小需要本官的俸祿銀子?!?/br> “大人審案公正,皇上自然會明白大人的忠心?!?/br> “如此,多謝曾夫人?!?/br> 京兆府尹心驚膽顫的送走了曾柔,回到府衙后,又是燒香,又是拜佛,只求能保住官帽,同時他亦明白以后曾柔的事情,能不沾就不要沾! …… 喝了湯藥后,清醒過來的商琬眼淚就沒停下過,哭喊掙扎著要找曾柔報仇,她雙目赤紅的樣子似地府的怨靈,嘶啞的聲音透著陰森氣息:“放開我,放開我!曾柔,我要讓她不得好死!她得給我的兒子償命!” 隱王按住了商琬,眼角淚光閃爍,他眼圈也紅了,愧疚的抱著商琬:“琬琬,是本王沒用,本王沒保護(hù)好你!你這幅模樣,本王的心都碎了?!?/br> “王爺,我們?nèi)フ以?,讓她索命……?/br> 阿琬見到了隱王眼角的淚水,她怔住了,喃喃的說道:“你哭了?” 隱王擦了擦眼角,從一旁又端起一碗湯藥,一勺一勺的喂給商琬,愧疚,痛苦,疼惜之色縈繞在他眉間,阿琬看得心都痛了,她不是不怨誠親王,也不是不恨他,可在她心底還是疼惜愛慕他的。 隱王如今痛苦的神態(tài),讓她的心變得格外柔軟。 “王爺?!?/br> 阿琬握住了隱王的手,“你也很難過是嗎?” “不難過,本王是……”隱王發(fā)泄一般的扔掉手中的湯碗,紅著眼睛道:“是恨,恨曾柔,更恨本王沒用!” 隱王抓住商琬的玉手,輕輕的吻著她的手指,眼瞼低垂蓋住眼底的掙扎和痛苦,聲音低沉暗?。骸叭绻就趿系接薪袢眨粶?zhǔn)不會帶你出門,誰也沒本王后悔!” “琬琬,本王這輩子只怕就這樣了,我不忍再拖累你!” 隱王從懷里掏出一枚玉簪,交給商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道:“你走罷,在你枕頭旁我留了一萬兩銀票……琬琬,這筆錢無法讓你過一輩子的富庶日子,但這筆錢已經(jīng)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了。” “簪子就是驚喜?” “本來還有一個店鋪的,眼下我哪有心思經(jīng)營店鋪?我想拋下一起,只過平凡的日子,可他們并不想放過我!琬琬,我無法再讓你和我一起受苦,受人輕賤!你走罷!” 隱王沒聽到商琬的回應(yīng),閉了一下眼睛,走出房門,靜靜的聽著屋子里的動靜,隱王攏在袖口的拳頭攥緊,恥辱!這是他畢生的恥辱! 可他想翻身也只能咬牙忍下恥辱了,上輩子曾柔同他虛情假意,是不是也會覺得恥辱? 曾柔……曾柔…… 今日永寧侯護(hù)著曾柔時,他差一點(diǎn)沖上去扯開永寧侯諸葛云,哪怕是他不要的女人,他也不許諸葛云碰一根指頭! 皇宮中,皇上對著啼哭的曾柔道:“你別哭了!你若疼愛你肚子里的骨rou,何苦同小六和離?” “因?yàn)樘鬯?,才要和離保護(hù)他,皇上,您不會以為曾經(jīng)的誠親王能容忍他吧,有個不得誠親王喜歡的母親,他又怎么可能的好?方才的驚馬撞得阿琬小產(chǎn)的案子,雖然有京兆府尹的判詞在,可一旦傳開,民女該怎么見人?一準(zhǔn)有很多人說是民女故意為之,皇上明鑒,民女早就放下了,豈會再傷害無辜人的性命?” 曾柔說著跪下來,“懇請皇上明鑒!” “朕會查清楚到底是誰所為,曾氏,你起來!” 皇帝話語并不見對曾柔有多慈愛,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目光掃過曾柔,曾柔心底一驚,面上卻不顯的起身,當(dāng)今皇上不會因?yàn)閷ψ约旱男蕾p就成全她和諸葛云。 “你出宮去,朕最近不想見你?!?/br> “遵旨。” 曾柔倒退著跨出了大殿的門,身后傳來皇上低沉的話語: “念在你肚子里的骨rou,朕不會在你未產(chǎn)子前對你如何,朕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你所求萬無一絲的可能,朕的皇孫全算上有四五十個,朕既然不認(rèn)兒子,一樣可以不認(rèn)孫子。” 皇上是在警告她,這是曾柔最后的機(jī)會,皇上以后不會再顧及皇孫和她。 曾柔腳下微微一頓,輕聲回了一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還望陛下保重龍體,民女會在佛前祈禱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您福運(yùn)綿長,才能見到人間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