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李顧回神,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只覺滿嘴苦澀。 邵澤望著他:“隧道都看完了?” 李顧點點頭,從那里進去便開始慢慢向下,變成一條地道,最終通往花海,出口設(shè)置得很隱蔽,根本不容易發(fā)現(xiàn)。 邵澤笑了:“你要是愿意留著就留,要是不愿意就堵上,反正我以后用不上了。” 李顧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會再回去,心里沉了沉,暫時沒有勸,而是準備把過去的事理順,他沉默片刻,低聲問:“你以前生的那場大病……” “中毒,但是不深,三天就排干凈了,”邵澤輕描淡寫,“是我自己加了時間,所以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李顧目中的情緒更深,他以前總在想,哪怕少舟知道真相也無所謂,自己能哄他回來,好好的對待他,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的手心里,可昨天的那番話卻在他的心臟上挖了一個洞,他不敢想象少舟那段時間的生活,甚至……甚至現(xiàn)在有些不敢見這個人,他深吸一口氣緩解胸口的抽痛,啞聲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很早以前,”邵澤笑著問,“你記不記得有一段時間我挺排斥你的?” 李顧一怔,他13歲的時候被父親收為養(yǎng)子來到李家,五年中和少舟的關(guān)系處得還算不錯,但之后的某一天少舟就不太理他了,他還為此詫異過,不知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這位少爺,不過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得時間不長,沒等他詢問,少舟便恢復了原狀,并開始親近他,他的疑慮就此消失。 “那個時候?” “嗯,我無意間看見了那張dna檢測單,知道你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可他一直不說,也沒告訴過我,甚至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而有過伴侶的alpha雖說不會受其他omega的影響,但這不代表他不能標記別的omega,所以我和你搞不好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br> 邵澤頓了頓,輕聲開口,“我想起父親常說的那句逆境塑造人,他把你弄回來給你一個養(yǎng)子的身份,或許是為了鍛煉你,五年過去,你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讓他很滿意,所以他才找人弄了dna檢測單,想要公布你的身份,我當然不開心,可誰知那時候……” 李顧?quán)帕寺暎骸案赣H查出得了絕癥?!?/br> 邵澤點頭:“我那時完全接受不了這件事,你過來安慰我,然后我看著你,心里想如果父親去了,我的親人就剩你了,再計較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有什么用?!?/br> 李顧心里一疼,握了握茶杯,沒有開口。 “當時的形勢你比我更清楚,所以父親打消了公布的念頭,”邵澤的眼神有些遠,“父親第一年的病情還算樂觀,李家也還算平靜,等到第二年才開始不好,我那時15歲了,又和你比較親近,漸漸的就有人傳我喜歡你,但奇怪的是父親并沒為此作何反應(yīng),連點憤怒的情緒都沒有,像是根本不擔心咱們會luanlun,然后我開始想……我也許不是親生的,那時你還什么都不知道,我白占了你這么多年的父愛,只能想方設(shè)法的對你更好?!?/br> 李顧不禁閉了閉眼,那時世人無人不知嬌貴的李家小少爺對他掏心掏肺的好,可沒人知道,這不過是源于心底深處的愧疚,他慢慢開口:“后來你說喜歡我……” “假的,這些年過去,你都已經(jīng)猜到我也許知道真相,估計也應(yīng)該能猜到這一點,”邵澤的聲音很輕,“父親生病的第三年情況越發(fā)的不樂觀,他找你談話把真相告訴你了吧?因為我能感覺到你那時有些疏遠我,再然后我被毒殺,生了一場病,我沒辦法,只能偽裝自己,畢竟除了父親,你們李家的人誰不想殺了我,嗯?” 李顧面色微變:“我……” “別把話說得太滿,”邵澤打斷,溫和的望著他,“你說實話,你想過殺我嗎?” 李顧和這人對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邵澤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明,他似乎很早以前便被看穿了,他吸了口氣:“想過,但我只是想想……” “你看,我沒冤枉你不是么,”邵澤溫和的說,“不過畢竟做了這么多年的兄弟,我能看出你在猶豫,可我不敢賭,那種時候我只能表現(xiàn)得弱勢,我說喜歡你,一是知道父親希望我這樣,二是有李家那些人的因素在里面,三是,你在面對一個全心全意相信你的、被愛情沖昏頭的白癡時,戒心會少很多,是吧?” 他說著想起什么,笑了:“當然,這還給你增加了不少樂趣,那時我遭遇的暗殺增多,父親為了保護我,給我加了很多護衛(wèi),我知道他是愧疚,可在你眼里就不同了,你覺得他這是看重我,對我更加討厭,父親在時你無法動手,他不在了……你穩(wěn)定局面后并沒有率先公布身份,而是去花天酒地,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李顧的聲音變得極度沙?。骸皠e說了少舟……” “那是因為你仍是不知道該拿我怎么辦,可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就找各種人消遣,以此惡心我、折磨我,對么?” 李顧忍不住說:“我沒和他們發(fā)生關(guān)系……” “哦,但那時我沒空關(guān)注這些,”邵澤慢慢收了笑,輕嘆一聲,“你雖然登上了家主的位置,可還是有人想宰了我?!?/br> 李顧立刻問:“是小含?” “不止她,你沒公布身份,二叔一家也挺想宰了我的,”邵澤望著他,“哥,從我8歲見到你,到我18歲出意外,整整十年,十年的感情,我本來希望你能想通了護著點我,可事實呢?” 他輕輕嘆氣,“那個李家里我最親近的人死了,我唯一視作親人的你又這么對我,留下實在沒意思,我知道你今天來是想讓我回去,但那不是我的家,從很久以前開始它就已經(jīng)不是了?!?/br> 李顧心里一痛,頓時伸手捂住眼,他也是后來才想明白,父親去了,他就只剩下少舟一個親人,可少舟也去了,那座大宅里再也沒有茶香、沒有專注的目光、沒有溫暖的微笑,陪伴他的就只有無盡的悲痛與孤寂。 這日子……太難熬。 邵澤看著他的模樣,頓了頓,終究沒有再說,重新倒上一杯茶:“給,你的那杯要涼了?!?/br> 李顧過了很久才放開手,眼底很紅,啞聲問:“當初的意外是你故意的?” “不算是,我只知道他們可能要動手,但時間匆促,我也沒做太多的準備,本來我是計劃之前……”邵澤說著一頓,似乎想起過去的事,嘴角不禁帶起少許微笑,眸子也慢慢的柔和了。 李顧一怔,瞬間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他想了想,接著回憶起出事前少舟有一次去喝酒,結(jié)果住在外面沒回來,等第二天回到大宅,樣子就是這么若有所思,他皺了皺眉:“之前計劃怎么?” “哦,沒什么,”邵澤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靠著沙發(fā),“我該說的差不多說完了,來說說你吧,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父親明明把dna的檢測報告給你了,還親自簽了名,留下視頻作證,這么多年過去,你怎么還不對外公布?” 李顧沉默,他已經(jīng)徹底掌控李家,公不公布其實都一樣,但如果把真相攤開,少舟就徹底和李家、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哪怕還活著估計也不會回來,尤其公布后別人肯定少不得要嘲笑幾句,說些“難怪李少舟怎么追人都沒追到手,原來人家才是正牌”的話,他很不喜歡,他想讓少舟永遠是那個被捧著的小少爺。 邵澤看他幾眼,見他不答,便不再追問,挑眉:“你還有別的事么?” 李顧沉默一陣,仍是忍不住問:“以前都是我的錯,你和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嗯?” 邵澤笑著搖搖頭。 “少舟……” “他已經(jīng)死了,我叫阿澤,”邵澤打斷他,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我那個無良老爸說這才是我的真名?!?/br> 李顧瞳孔一縮:“你找到你的親人了?” 邵澤笑了笑:“托福,找到了。” 李顧看著他:“那你為什么還姓邵?”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鄙蹪尚Σ[瞇的答,明顯不準備多說。 李顧沉默的坐著,只覺這人雖然坐在對面,卻遠得讓人觸摸不到……他不禁再次閉了閉眼,知道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沒用,只能慢慢來,他搖頭:“我沒別的事了?!?/br> “我有,說最后一件事,我們dr的情報部很厲害,”邵澤收了笑意,放下茶杯正色望著他,一字一頓,“如果將來有天景昊出事,結(jié)果證明和你有關(guān),我絕對親手把你們李家那些人包括你的左膀右臂一個一個的宰干凈,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