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煥剝開一顆葡萄，遞到老夫人嘴邊，見她吃下才問：“祖母，好吃嗎？”

    “好吃，好吃，阿彘剝的特別好吃。”趙老夫人笑得臉上都是褶子。

    趙景煥也跟著笑起來：“祖母覺得好吃，剩下的就留著自己吃，誰都別給?！?/br>
    趙老夫人被逗笑了，摟住孩子笑道：“你這孩子，從小就知道疼人。”

    趙景煥正覺得有些不自在呢，忽然腦門一痛，趙大少爺與趙老夫人相處九年的記憶從腦中閃過。

    有趙老夫人看著牙牙學(xué)語的孫兒滿臉笑容，有他年幼生病的時候，老夫人不顧身體親自守在床邊照料，也有小孩兒闖了禍，躲在老夫人身后求得庇護，祖孫倆緊緊相擁的場景。

    甚至他清清楚楚的看見趙老夫人抱著還是嬰兒的自己，臉上帶著憐惜和慈愛。

    無數(shù)的記憶在此刻穿透而過，讓趙景煥心底的祖孫之情被徹底喚醒。

    原本趙老夫人摟著他的時候，趙景煥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是這一刻，趙老夫人并不算厚實的懷抱卻讓他覺得無比的安心，似乎這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所在。

    “系統(tǒng)，這是怎么回事兒！”趙景煥在心底喊道，他努力了十天才沒能激發(fā)身體的記憶，怎么現(xiàn)在忽然全想起來？

    要說這事兒跟系統(tǒng)毫無關(guān)系，他可絕對不會相信。

    系統(tǒng)冷冷回答：【系統(tǒng)說過，趙景煥的記憶都保存在身體之中?！口w景煥冷哼一聲，反問道：“你不會以為激發(fā)了小屁孩的記憶，我就會因為什么家人的期盼，轉(zhuǎn)身一變努力學(xué)習(xí)奮發(fā)向上吧？”

    系統(tǒng)沉默不語。

    趙景煥皺了皺眉頭，他一直尋求的記憶出現(xiàn)了，卻是以他不歡迎的手段。

    趙老夫人可不知道孫子滿腦門的官司，只見他臉色忽然有些蒼白，便關(guān)切問道：“阿彘，這是怎么了？方才還好好的呢，一下子小臉就變白了?！?/br>
    趙景煥勉強一笑，只說道：“只是想到祖母疼我，我卻每次都讓你cao心。”

    趙老夫人笑了起來，摸著孩子的長發(fā)說道：“祖母愿意為你cao心，你啊，還是個小孩子呢，可別學(xué)你爹老是皺著眉頭，那不成老頭子了。”

    “祖母……”即使心里頭是個成年人，此刻趙景煥眼睛卻有些發(fā)酸。

    他抿了抿嘴角，忽然問了一句：“祖母，若是我一輩子沒出息，你會不會很失望？”

    這話讓老夫人微微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她確實是盼著孩子能夠有出息，但在此之前卻是一個疼愛孫兒的普通婦人罷了。

    如今聽著這話，趙老夫人便覺得孩子這次真的嚇壞了，以前阿彘是個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居然也會想這些事情了。

    趙老夫人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孩子沒有發(fā)熱，這才又說道：“祖母不圖你建功立業(yè)，只要我的阿彘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祖母就安心了?！?/br>
    趙景煥微微松了口氣，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卻又對系統(tǒng)說：“聽見沒有，我坐吃等死就符合老夫人的希望?！?/br>
    【呵呵！】系統(tǒng)的鄙視不以言表。

    趙景煥也不理他，祖孫倆就坐在那兒你一顆我一顆，把一盤子的紫玉葡萄都吃了個精光，趙景煥肯定比真小孩會哄人，把趙老夫人哄得喜笑顏開。

    坐了將近一個時辰，趙老夫人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要離開。

    臨走之前，趙老夫人又把春暉院的幾個丫鬟都喊過來，囑咐她們好好照顧少爺。

    趙景煥知道她每次都要囑咐一遍，不是因為老年人絮叨，而是擔(dān)心繼母黃氏對春暉院不上心，珍珠又不是個頂機靈的，他還小，時間長了下面的人便用心。

    “祖母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你好好養(yǎng)傷，其他的事情有祖母在呢。”趙老夫人笑著說道。

    “祖母慢走?！壁w景煥喊道。

    目送趙老夫人走出院子，趙景煥轉(zhuǎn)頭說道：“把東西收一收，回屋子里去吧。”

    誰知道話音未來，外頭卻傳來一聲驚叫：“快來人啊，老夫人暈倒啦！”

    趙景煥心臟一緊，連拐杖都顧不得拿，單腳飛快的跳了出去！

    第10章 救不救

    方才跟孫兒說話的時候，趙老夫人還是一副精力十足，臉色紅潤的模樣，誰料到人剛走到院門口，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直接就倒了下去。

    若不是翠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夫人怕是連人帶拐杖當(dāng)頭栽倒。

    此時她的臉色暗紅發(fā)紫，嘴角歪斜，嚇得周圍的幾個丫鬟失聲尖叫，六神無主。

    翠云好歹鎮(zhèn)定一些，連聲喊道：“請王大夫，快去請王大夫，我們先把老夫人抬回五福院！”

    可丫鬟們卻被嚇得四肢發(fā)軟，四個丫鬟一道兒居然也抬不起一個老夫人來。

    趙景煥跳到院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亂糟糟的場面，頓時臉色大變：“去什么五福院，先把祖母挪到春暉院里頭?！?/br>
    翠云也猛地回過神來，這就在春暉院門口，她方才也是慌亂了心神，只想著回五福院。

    眼看他們幾個人吃力不已的樣子，趙景煥朝內(nèi)喊道：“還愣著做什么，過來幫忙！”

    珍珠一馬當(dāng)先，她的力氣果然大，竟是直接將老夫人背了起來往院子里走。

    “放我床上！”趙景煥跟著跳進去，也是急得滿頭大汗。

    “老夫人，老夫人，您這是怎么了？”幾個丫鬟哭著喊道。

    仔細一看老夫人的臉色，趙景煥暗道不好，隱隱有了不妙的猜測：“王大夫呢，派人去請王大夫了嗎？”

    翠云哭著喊道：“方才如意已經(jīng)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帶著王大夫回來?！?/br>
    趙景煥握著老夫人的手，滿腦子急救的法子愣是找不到一個好用的，他悶聲問道：“系統(tǒng)，是不是你在搞鬼？你對我祖母做了什么！”

    系統(tǒng)只是淡淡說道：【系統(tǒng)是正能量學(xué)習(xí)系統(tǒng)，無法直接作用于宿主以外任何人類軀體?！垦劭蹿w老夫人的情況越發(fā)不好，趙景煥病急亂求醫(yī)：“那你快救救她，你要多少積分都可以，我隨后都補給你?！?/br>
    系統(tǒng)停頓了一瞬，卻還是回答：【正能量學(xué)習(xí)系統(tǒng)無法直接作用于宿主以外任何人類軀體?！口w景煥臉色一沉：“無法直接作用，那就是能夠間接作用，你到底要多少積分才肯幫忙？”

    方才還與他說說笑笑的老夫人，片刻之間卻成了這幅模樣，讓趙景煥心中酸澀不已，尤其是他剛剛受到原主的記憶沖擊，心底更是愧疚。

    這一刻他忍不住后悔起來，不應(yīng)該為了跟系統(tǒng)較勁慪氣，故意拖時間不看書不背書，導(dǎo)致現(xiàn)在統(tǒng)共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積分，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

    系統(tǒng)的聲音卻依舊那么冰冷：【系統(tǒng)本身無法作用于宿主以外任何人類?！窟@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混亂之中，趙景煥根本無法靜心下來思考系統(tǒng)的深層含義。

    如意還未帶著王大夫回來，反倒是里頭院子的黃氏聽見消息匆匆忙忙的趕來，一進門便喊道：“這是怎么了，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br>
    她三兩步搶到床邊，再一看老夫人的臉色心里頭也是咯噔一下，原本的三分擔(dān)憂也變成了七分：“這，這臉色怎么這般難看？”

    來的路上，黃氏還跟心腹嘀咕這老夫人是不是裝病，不然的話怎么說暈就暈了，說不準(zhǔn)就是為了讓老爺松口，將大少爺?shù)慕闾崆敖饬恕?/br>
    如今看到老夫人的臉色，黃氏卻輕松不起來了，連聲喊道：“快請王大夫去啊，這王大夫怎么還不來？”

    翠云少不得又得解釋一番。

    就在這時候如意帶著王大夫終于趕到，王大夫一聽都有人哭上了，臉色也是一變，趕緊上來前診脈。

    “王大夫，我家老夫人這是怎么了？”黃氏連聲問道。

    王大夫沉吟了一會兒，一臉凝重的說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此次是怕中風(fēng)了?！?/br>
    “中風(fēng)！”黃氏驚聲喊道。

    趙景煥的臉色也是大變，中風(fēng)放到現(xiàn)代那就是腦梗塞，這可是直接會要了人命的毛病，在古代幾乎就等于不治之癥了！

    “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會中風(fēng)？”黃氏猛地瞪向趙景煥，“大少爺，是不是你又惹了什么禍，害得老夫人跟著心急生氣了？”

    旁邊的幾個丫鬟臉色一變，都知道黃氏這是趁著老夫人昏迷不醒，想把責(zé)任推到大少爺身上呢。

    珍珠立刻喊道：“夫人，您心急歸心急，可不能冤枉了我家少爺，這幾日少爺乖巧懂事，連院門都沒出過怎么會闖禍，方才老夫人與少爺還說說笑笑，半點沒有不高興?！?/br>
    黃氏卻冷哼一聲：“除了他，這個家誰還能讓老夫人著急上火了？”

    趙景煥皺了皺眉，心底覺得這黃氏實在是拎不清：“夫人，先請王大夫救治老夫人，其余事情稍候再談。”

    黃氏臉色微微一變，眼睛也看向了王大夫。

    王大夫便說道：“老夫人得盡快醫(yī)治，老夫可以施展針灸，配合湯藥，能讓老夫人穩(wěn)住病情先醒過來，只是中風(fēng)向來難治，老夫人醒來之后如何，卻得聽天命了?！?/br>
    “還請王大夫馬上施針。”趙景煥說道。

    黃氏卻有些猶豫：“大少爺，要不要先讓人去衙門把老爺請回來，若是老夫人有一個萬一，老爺不在的話這豈不是連最后……”

    “夫人！”趙景煥臉色一冷，打斷了她的話。

    他看向王大夫：“王大夫，我祖母可有性命之憂？”

    王大夫倒是說道：“暫時倒是不用擔(dān)心，只是拖得時間長了，病癥怕會加重?！?/br>
    “那就請王大夫施針吧！”趙景煥說道。

    黃氏顯然還是猶豫，但王大夫的話也讓她不敢再提什么，只得一面看著他們，一面派丫鬟去把信兒送出去。

    王大夫能被趙家請來治病，醫(yī)術(shù)也是極為高明的，尤其是擅長醫(yī)治這般的富貴病癥。

    幾支銀針下去，趙老夫人的臉色卻緩和了許多，讓圍在床前的幾個人松了口氣。

    趙景煥這會兒才覺得受傷的腿微微作疼，還是珍珠注意到大少爺有些站不穩(wěn)，偷偷的往他身邊塞了一個凳子。

    黃氏聽見他們這邊的動靜，瞥了一眼撇了撇嘴也沒有多說什么。

    趙老夫人為人強勢，又是一味地護著家中大少爺，黃氏與她平時多有齟齬，這些年來感情也是不冷不熱。

    但黃氏進門之后，趙老夫人并不貪戀管家權(quán)，早早的放手給了黃氏，對她的一雙兒女也還算疼愛，平日里對她不算喜愛，但也說不上苛刻。

    這般情況下，黃氏倒是也不是那種盼著婆婆早死好當(dāng)家做主的人，更何況趙老爺在朝為官，趙老夫人要是去了，他可是要回家丁憂的。

    一會兒功夫，趙德海還未回來，家中另外三個孩子卻都趕到了，趙靜丹和趙景謙是黃氏派人叫來的，林嫣然卻是自己聽說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來。

    “娘，祖母到底如何了？”趙靜丹輕聲問道，臉上擔(dān)心也算真心實意。

    黃氏嘆了口氣，只是拉住她的手說：“大夫說是中風(fēng)，一切還得等來?！?/br>
    隨著時間過去，王大夫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老夫人額頭的銀針都在微微顫抖，弄得屋子里的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

    黃氏不住的在屋子里頭轉(zhuǎn)圈，又時不時往外看，擔(dān)心著趙老爺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林嫣然一張俏臉煞白煞白，站在床邊整個人都在哆嗦，一開始還能強忍著眼淚沒落下來。

    她是老夫人嫡親meimei的孫女，自幼父母雙亡早就已經(jīng)沒有家了，祖母臨終之前將她托付給了老夫人，若是老夫人有一個萬一的話，她可就完全沒有了依靠。

    這般一想，林嫣然更是悲從中來，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顆顆落下來。

    她一哭，帶的幾個丫鬟也跟著啜泣起來，慢慢的整個屋子的女人都跟著一道兒在哭。

    就連趙靜丹平日里這般要強的人，在這種氣氛下也跟著一起抹眼淚。

    這哭聲鬧得趙景煥煩不勝煩：“哭什么哭，祖母定能安然無恙。”

    “要哭的都給我出去哭！”趙景煥聲色俱厲，倒是嚇得小姐丫鬟們的眼淚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