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進(jìn)來報喜：“老太爺，老爺，貢院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咱家堂少爺中了府案首?！?/br>
    “居然又是案首，莫不是能中一個小三元？”趙德海驚喜的喊道。

    趙老爺子也是高興，京城趙家越好他們才能越發(fā)安穩(wěn)：“既然是案首，那就是大喜事，輝兒，你把賀禮再加重幾分?！?/br>
    趙德輝自然滿口答應(yīng)，心底更確定了要把兒子送往京城的打算，他家誠兒也不傻挺機靈的，若是能在曾家讀上幾年書，不求飛黃騰達(dá)至少也比他強吧。

    趙家這邊都得知了消息，趙景煥自然也早早知道了。

    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氣，畢竟之前金寶和林管家都說他能中，若是最后沒中的話可不光是丟面子的事情，還耽誤時間。

    金寶滿口說道：“我就知道咱家少爺肯定是案首，看名字的時候就盯著案首看呢?！?/br>
    林管家也笑得滿臉是褶子：“害，這話你在家說說還行，出去可不能說，得罪人?！?/br>
    如果他的笑容沒這么燦爛的話，倒是更有說服力。

    正巧這時候有人敲門，金寶笑道：“瞧，這報喜的來了。”

    趙景煥頓時無奈：“府試有什么報喜的，衙門又不是閑得慌?！?/br>
    過了府試只是童生，童生連功名都算不上，衙門自然是不管報喜的，等到了院試才會有。

    打開門一看，外頭果然不是報喜的人，而是驛站的熟人：“趙大少爺，我來給你道喜了?！?/br>
    說著又是推著一車東西進(jìn)來，一看便知道是京城那邊的東西又到了。

    “多謝。”趙景煥笑著說道。

    等打發(fā)了人，趙景煥打開信封一看，頓時樂呵：“爹說這些東西送到的時候，我若是過了府試，那就留著自己吃，若是沒過，就送去給趙家吃免得浪費?！?/br>
    林管家笑道：“老爺肯定也是知道少爺必定能中的，故意這么說呢?！?/br>
    趙景煥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趙德海的原話是：你個臭小子若是連府試都過不了，這輩子就留在青州別回來見我。

    “咦，這里還有狀元糕呢！”金寶驚喜的叫道，顯然這是家里頭特意準(zhǔn)備的。

    趙景煥也露出幾分笑意，忽然又說：“金寶，你把狀元糕裝出一部分來，送去這個地方?！?/br>
    說完自己捏了一塊嘗了嘗，這東西為了保存做得很早，味道也甜膩的很，也就是吃一個好兆頭，趙景煥覺得這不會是親爹的主意，大約是趙老夫人特意準(zhǔn)備的。

    他吃了一塊就覺得甜的不行，端著一杯茶一邊喝一邊看信，除了趙德海的信之外，家里頭從老夫人到弟弟meimei都沒拉下。

    趙德海心中一如既往的訓(xùn)誡兒子，生怕他沒有人看著就學(xué)壞，但關(guān)心愛護(hù)之一彌漫在字里行間。

    趙老夫人卻成了殷殷叮囑，多是關(guān)心他的身體，每一次都偷偷的給他塞銀票，去年積累到現(xiàn)在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趙景煥覺得自己要是在青州多停留幾年，他家祖母的私房錢都要塞完了。

    相比起來，趙靜丹的信里頭反倒是會寫一些家里長短，趙德海和趙老夫人怕他擔(dān)心家里，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趙靜丹卻什么都說，偶爾連黃家那邊又來了人，母親有些心軟，她卻見不得他們的小人嘴臉去把人罵了一頓之類的事情也不少。

    當(dāng)然，偶爾趙靜丹的書信里頭還會有另一種筆跡，那是林嫣然寫的，她到底的是表姐，又是已經(jīng)定了親的人，直接寫信給趙景煥便有些不大方便。

    趙靜丹與林嫣然的性格天差地別，有時候林嫣然沒有親自提筆，而是讓趙靜丹代筆，趙景煥也能一眼看出差別來。

    林嫣然頗為了解表弟，知道他最牽掛的是什么事情，常常能在寥寥數(shù)語之間告訴他。

    趙景謙的書信卻顯得一板一眼，趙景煥有些懷疑這弟弟長大之后，會不會又成了一個爹，不過偶爾在書信最后，趙景謙會認(rèn)認(rèn)真真的寫道：答應(yīng)哥哥的事情，謙兒會做到。

    每當(dāng)這種時候，趙景煥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泡在了溫水之中，熨帖的很。

    遠(yuǎn)赴他鄉(xiāng)科考，周圍都是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趙景煥雖說有成年人的思緒，有時候也難免有些煩躁。

    不過家人無微不至的書信，卻能讓他迅速的安心下來，這大約就是血緣的力量，讓他迅速的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找到歸屬感。

    趙景煥看完信的時候，金寶剛從外頭回來稟告：“少爺，狀元糕已經(jīng)送到了?！?/br>
    趙景煥笑著問道：“他怎么說？”

    金寶抓了抓腦袋，為難的說：“那位少爺什么都沒說，只讓小的帶回來一盒東西?！?/br>
    那是一個看著也像是餐盒的東西，趙景煥打開一看，里頭居然是一大碗杏仁羊奶。

    趙景煥哈哈一笑，端起碗來喝了一口，還好點頭評價道：“嗯，味道不錯?！?/br>
    金寶不知道這兩人的官司，還以為自己送了吃的過去，對方也回贈了好吃的，見狀心底肯定少爺跟那一位陶煜少爺是好友。

    他卻不知道，陶煜在接到那一盒狀元糕之后氣惱的很，趙景煥又是第一，這時候還特意派人送了狀元糕過來，那不是明擺著嘲諷他嗎？

    陶煜很想當(dāng)場掀翻了這狀元糕，又覺得自己輸了就是輸了，不能這般有失風(fēng)度，不然的話豈不是更加讓趙景煥看了笑話，說不定他派人送這狀元糕就是打著這種主意。

    憋著氣的陶煜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他讓廚子迅速熬了一大碗的杏仁羊奶送回去，寓意便是嘲諷趙景煥雖然贏了，卻還是個幼稚的，還沒斷奶的孩子呢！

    自覺扳回一局的陶煜這才算舒心，坐在家里頭吃起這狀元糕來，一嘗居然覺得那甜膩的味道十分合口味，連著三天當(dāng)飯吃。

    沒等陶煜摩拳擦掌準(zhǔn)備在下一場院試中找回面子，他就因為牙疼尋了大夫。

    第143章 院試

    淅淅瀝瀝的雨聲落下，空氣中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連續(xù)多日的雨水讓人心底不耐煩起來，尤其是對于金寶這樣從小居住在北方少雨地區(qū)的人而言。

    因為下著雨，天色顯得越發(fā)的昏暗，金寶放輕著手腳收拾東西，一邊卻忍不住嘀咕道：“哎，青州這鬼天氣怎么就這么愛下雨，平時倒也罷了，今日可是院試的日子，也不知道考棚那邊會不會漏雨?！?/br>
    林管家心底也擔(dān)心，不過他到底年長一些，知道擔(dān)心也無濟于事，只說道：“行了，待會兒少爺起來了你可別在他面前胡咧咧，免得少爺聽了心煩?！?/br>
    金寶忙道：“在少爺面前我當(dāng)然不會說?！?/br>
    院試的時間一晃就到，府試距離院試也就三個月的時間，看似時間長其實過得快，趙景煥也沒有出門應(yīng)酬溜達(dá)的打算，這段時間一直乖乖在家備考。

    只是沒想到這青州的天氣太折騰人，夏季多雨倒也罷了，如今都快入秋了依舊如此。

    這些日子更是連日下雨，可院試的時間是早就訂好了不會修改，別說下雨，就算是下冰雹也不會更改。

    趙景煥從屋中爬起來，他一有動靜金寶就連忙進(jìn)來伺候洗漱。

    吐出漱口水，趙景煥瞄了一眼外頭的天氣也是皺眉：“雨還沒停？”

    金寶安慰道：“已經(jīng)比昨日小了一些，說不定待會兒就停了?！?/br>
    趙景煥也是隨口問了一句，洗漱完畢吃過了早點，趙景煥往嘴巴里頭塞了一顆奶糖就出門了。

    林管家看著天色也有些發(fā)愁，見自家少爺并不在意的模樣才松了口氣：“少爺，您這會兒吃糖，待會兒可不得口渴？”

    趙景煥唔了一聲：“就吃這一顆?！?/br>
    金寶笑著說道：“少爺平時不愛吃甜的，倒是愛吃這種糖，不過也不奇怪，這糖的味道可真好，外頭買都買不到?！?/br>
    托少爺?shù)母＃饘氁彩浅赃^幾次的，私底下覺得世界上最甜最好吃的糖果不外乎此。

    林管家卻說：“糖雖好吃但也不能多吃，不然可是要爛牙的。牙痛不是病，這痛起來可是會要人命?！?/br>
    趙景煥哈哈一笑，露出自己的一口小白牙：“林叔放心，別人會爛牙齒，我可不會?！?/br>
    林管家搖頭表示無奈，暗道這爛牙齒的事情又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即使是宮里頭的皇帝不注意，也會有這毛病啊。

    趙景煥說的卻是實話，這也算是勞什子一勞永逸清新丸的附加效果了，畢竟吐氣如蘭的人怎么樣也不可能有一口爛牙。

    畢竟不是寫在說明書上的效果，一開始趙景煥還不確認(rèn)，但時間長了時候就慢慢發(fā)現(xiàn)了，畢竟古代清理牙齒的方式十分簡單，他能保持好牙口肯定跟這個分不開。

    即使下著雨，馬車依舊是不能停在貢院門口的，金寶打著傘將趙景煥送過去，但他也只能停在隊伍之外。

    趙景煥撐著油紙傘，因為怕相互之間濺到雨水的緣故，考生們不用人提醒就距離遠(yuǎn)，以至于考場之外的隊伍越來越長。

    趙景煥左右環(huán)顧，正巧撞上了陶煜的眼神，后者冷冰冰的瞪著他，不知為何有些氣鼓鼓的，不過他一直都是這幅模樣，趙景煥挑釁的露出一個笑容不搭理。

    院試乃是當(dāng)?shù)貙W(xué)政主持的，所謂學(xué)政其實是由皇帝欽派翰林到下頭的省，別看學(xué)政聽起來似乎職權(quán)不大的樣子，實際上卻比知府還要大。

    這崗位非翰林不能為，三年一任，并且出生都得是二榜進(jìn)士以上。因為學(xué)政主持文舉之外，還會主持武舉，所以同時會加提督的官銜。

    即使他們本質(zhì)上并不對當(dāng)?shù)厥》莸闹卫頇?quán)，但在每一個地方都是舉足輕重，只因為學(xué)政除了管理院試之外，身份還有幾分欽差的意思在。

    不過由誰來主持院試，對考生來說都是一樣的流程，甚至因為趙景煥籍貫在青州城內(nèi)，考場也是同一個。

    對他來說影響較大的，其實還是作保的廩生，為了防止作弊，這一次作保的廩生是由朝廷指派的，考生自己沒有選擇權(quán)。

    隊伍緩緩?fù)白咧?，因為下雨的緣故速度更慢一些?/br>
    趙景煥站在隊伍之中時不時便能瞧見一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童生，前頭的縣試和府試中，年紀(jì)太大的考生其實很少，畢竟無畏堅持的還是少數(shù)。

    可院試卻不同了，許多早年考中了童生，卻又在院試之中一年又一年的蹉跎的讀書人，心底終歸有幾分不甘心，許多人一考就是一輩子。

    趙景煥抬頭打量著，見左前方的一個老童生白發(fā)蒼蒼不說，走路的腳步都在踉蹌，讓人懷疑這一位到底能不能撐到考試結(jié)束。

    即使考試結(jié)束真的中了秀才，這般難道還有繼續(xù)考下去的意義？

    人各有志，趙景煥著實不懂他們的執(zhí)著心情。

    不過一想到若是真的考中了秀才，就能進(jìn)入古代士大夫的階層，直接從平民變成了進(jìn)入能免除差徭，享受見知縣不跪、不能隨便用刑等待遇的特權(quán)階級，倒是也不難理解。

    胡思亂想間，復(fù)雜而漫長的入場過程終于結(jié)束了，趙景煥找到了自己的座號入座。

    院試的考試內(nèi)容跟前頭的府試相差不多，不過只有兩場，第一場是正試，第二場是復(fù)試，都是圍繞著策論和試帖詩而來。

    趙景煥落座之后一看試題，心中就咯噔一下。

    縣試的題目規(guī)規(guī)矩矩，府試的時候也算中規(guī)中矩，誰能想到這院試一上來就是截搭題！

    當(dāng)然不是說截搭題不該出現(xiàn)在科舉之中，而是截搭題較難，通常只會出現(xiàn)在鄉(xiāng)試和會試之中，如今你用截搭題來對付童生，那就跟用牛刀殺雞一般。

    “看來這位學(xué)政不是惡趣味，就是故意為難人?！壁w景煥吐槽了一句，打起精神來答題。

    《及其廣大草》

    趙景煥一看這題目就頭疼，遇上截搭題之后考驗的不再是學(xué)生的學(xué)識，而是推理猜測能力，因為四書五經(jīng)之中有許多典故是共通的。

    同理，不同的文字你能從不同地方找到出處，誰知道這考官挑選的是哪一個？

    若是一開始就猜錯了，任由你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到時候也會撞上南墻。

    趙景煥不斷回想這一位學(xué)政的出生履歷，他不得不感謝趙德海辦事周全，在他出發(fā)之前就分析過這一位學(xué)政的畢生。

    跟知府佟大人不同，這一位學(xué)政出生十分顯赫，曾經(jīng)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但趙德海曾與他私底下說過，就因為這一位不合皇帝心意，才會把他遠(yuǎn)遠(yuǎn)打發(fā)出來。

    分析完學(xué)政的履歷，趙景煥又在腦子里頭翻青州當(dāng)?shù)氐嫩螅m說這邊的父母官是佟大人，但這一位學(xué)政可也沒閑著。

    這是他當(dāng)任的第三年，可他來的這三年恐怕是青州文壇最熱鬧的三年。

    許久，趙景煥看著這個標(biāo)題才想到最可能的出處，乃是《中庸》里頭那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