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聶然原本想打電話給趙哥,讓他帶人過去,但這人不是什么善茬,抓到王老板肯定會揍人的,萬一真砍人家的手腳怎么辦?王老板還帶著老婆孩子跑的,八成妻兒也得受到連累。她略作思量,先去鎮(zhèn)上的派出所報警。 民警愛搭不理的,見聶然堅持要報警,做了個記錄,告訴她,好了,她可以走了。 聶然問:“你們不去抓他嗎?” 民警說:“抓省抓人,要先上報,再跟那邊聯(lián)系,你以為這么簡單噻,我做不了主,等我們所長從縣里開完會回來再說嘛。好了,我們曉得了,肯定給你上報?!?/br> 聶然出了門便施展通靈術偷瞄,然后發(fā)現(xiàn),他們回頭就把她做的筆錄給刪了,連電腦都沒錄進去。 民警對同事抱怨:“楊大勇這個女娃子是不是有毛病。受害人都不來報案,她來報,又不是現(xiàn)場抓的,證據(jù)都沒得,講個鏟鏟?!?/br> 同事說:“她娃娃兒不懂?!?/br> 聶然便給趙哥打電話,讓他去報案,然后給她打電話,她告訴他們王老板在哪。 趙哥自己偶爾也搞點小賭檔,不樂意,可大小姐發(fā)話,不去不行,于是他讓一個小混混去報案。 小混混報案,說他賭□□中馬,老板跑路了。 民警當小混混賭博自首,批評教育了頓,讓他走了。小混混說王老板欠他們好幾百萬,但那是他們買馬中的,實際上本金并不多,至于以前輸?shù)?,那都是以前的事了?/br> 趙哥又給聶然打電話,說:“他們辦案要講究證據(jù),王老板是自己搞的,跑路之前該燒的都燒了,很難立案。這個債啊,只能我們自己去討。大小姐,您就行行好,把王老板的地址告訴我,我去逮他?!?/br> 聶然沒理她,掛了電話,然后給師父打電話,瘋狂吐槽。 楊雪嶺從小在觀道長大,沒跟村民們打多少交道,并不了解這些,只能給徒弟當個樹洞。 聶然吐完槽,又問楊雪嶺什么時候過來探鬼洞。她覺得還是錘妖怪舒坦,爽,哪像跟人打交道那么事兒兮兮的憋屈得慌。 她又坐高鐵回渝市。 她剛上高鐵,小賣部老板娘便給她打電話,告訴她,那些拿了她東西的人都遇到了小黑蛇鉆進了身體里,天剛黑下來,一個個就發(fā)起了高燒,說起了糊夢,說有人來吃它們,送到醫(yī)院拍照又拍不到蛇。她問聶然:“他們那是啷個了?” 聶然說:“小懲大戒,給他們下了點咒,病一場就好了?!鄙咧洌侵?,又不是真讓蛇咬了,只是邪氣入體而已。她也不可能真為了那點玩具舊衣服什么的,把人給害死。 小賣部老板娘說:“我……我有個侄兒,在……在你那撿了個洋娃娃,也……也遭到了。洋娃娃已經(jīng)給你送回去了,你看……能不能……聶然……你……看呢?” 聶然說:“我在高鐵上,還有事,離得遠,不好解。你們要是能找到有道行的道士或和尚,說不定能解?!彼鋈幌肫鹱约含F(xiàn)在聲名在外,真有道行的那些,必然是有傳承來路的,稍微打聽下知道點情況都不會來沾這個麻煩。沒道行的,找上門去,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有被騙錢或治壞的危險。 她說道:“我讓人給你快遞幾張符回去人,再在里面附上解咒方法,記得給買符的錢?!?/br> 小賣部老板娘說,“好好,要得要得,謝謝了哈?!?/br> 聶然說:“那我先掛了?!彼龗斓綦娫挘纸o楊雪嶺打電話,讓她賣點能解蛇咒的符。 楊雪嶺沒好氣地說:“徒弟,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聶然不懂,問:“什么意思?” 楊雪嶺說:“你上輩子的道行,加上吸收的那些內丹、妖丹,你需不需要掰掰手指頭算算自己大概有多少年的道行,再看看你施的是一般的蛇咒嗎?你憑什么覺得我寄幾張符就能替他們解了?” 聶然問:“那要怎么解?” 楊雪嶺說:“做法,拔毒,參照你之前解尸毒。那些只是普通人,沒你這么抗毒,解起來會比給你解尸毒還要費事費力費錢。哦,對了,你下手沒有太重吧?向普通人下咒術,你當心宗教局找你麻煩。” 聶然說:“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先去把我家被偷的東西挨件找回來。把我家都搬空了,我還不能發(fā)點火了?當我沒脾氣嗎?” 楊雪嶺說:“你悠著點吧,茍不同管西南那一大片,跟我有仇。” 聶然問:“怎么結下的仇?” 楊雪嶺說:“我去長白山找藥,正好遇到他也去找藥,我們都找到同一種藥,我要救我媽,他要救他爸,最后他棋招一招,藥落到我手里。他爸過世了,這仇就結下了。那人睚眥必報?!?/br> 聶然“哦”了聲,說:“我才不管他是干嘛的,反正要是來惹到我頭上,我就捶他?!彼f完掛了電話,又給小賣部老板娘打電話,讓把她侄子送到渝市,等到了渝市再聯(lián)系。 聶然又給百萬發(fā)消息,吐槽回老家的這一天經(jīng)歷。 百萬很感慨:外公和舅舅說入世修行,一天能學到在山里十年都學不到的東西,見識了。 他又告訴聶然,他已經(jīng)買好票了,明天就去找他。 聶然說:我覺得你全速跑起來比高鐵快。 可以省票錢。 百萬:短程暴發(fā)可以,這么遠跑起來耐力跟不上。 聶然:也是,畢竟不是機器嘛。 她跟百萬聊著天,那點不開心就散了。 趙哥又打電話過來,還想要王老板的地址。 聶然想著趙哥的身上有大黑魚種的烙印,還能聯(lián)系得上大黑魚,這也算是收到了門下的。她想看看他們這些人行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于是把王老板的地址給了趙哥,同時警告他,討債可以,但不要過分,而且,禍不及家小。 趙哥滿口答應。 聶然對趙哥的應承,并不怎么相信??赏趵习屣L光的時候,家屬是沾了光的,跑路的時候,家屬跟著一起跑的,干的那些事,家小都跟著跑路了,怎么也是知情的,真要說有多干凈,也未必。 聶然想將心比心一回,只覺得自己憋屈得慌,于是去洗手間施展通靈術找楊大勇,結果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轉到老家的縣公安局這邊了。 聶然中途下車,又坐了兩站回去,隔著墻給楊大勇下了蛇咒,心里才舒服了點。 她錯過末班高鐵,又不想連夜打的,于是在縣城找了家賓館住了一晚。 第二天去坐高鐵,正好遇到小賣部老板娘陪著弟弟、弟媳帶著侄子也坐高鐵。 小孩子的身上繞著團黑氣,額頭隱隱盤附著一團蛇形的符號,燒得滿臉通紅,不停地說夢話。爸媽在一旁用酒精擦額頭、探胳肢窩降溫。 聶然湊過去,“真巧啊?!?/br> 小賣部老板娘站起身,想說點什么,又有點緊張,于是示意聶然先看孩子,還解釋,說:“小孩子不懂事,看到大家搬東西就跟著進去了,又看到洋娃娃好看,不是故意的?!?/br> 聶然說:“不是故意也是從我家拿的?!彼f完,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運轉真心形成一股吸力,輕輕松松地把附在他身上的煞氣吸走了。她說:“行了,回家好好補補,養(yǎng)兩天就好了。告訴小孩,不是自己的東西別拿?!闭f完,看到已經(jīng)開始檢票,便走了。 小孩子一下子就不說夢話了,人也醒了,說:“mama我餓?!?/br> 聶然過了檢票口,見到他們還在朝自己看來,麻利地溜了。 小孩子體格不比成年人,會比成年人嚴重得多,這種解得早的還行,養(yǎng)養(yǎng)就養(yǎng)回來了,那種等到七天后自動解的,以后多少都會落下點毛病,健康會差很多的。 楊大勇的蛇咒跟其他人的又不一樣。她不給他解,以后他就久病纏身天天夢到大蛇來吃他吧。 親生父親可以隨意禍害親生女兒,那親生女兒也可以隨意禍害回去唄。 聶然回到渝市,剛到酒店大堂,便見到大黑魚和老萬從旁邊的沙發(fā)上起身迎過來,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的樣子。她笑嘻嘻地問道:“老烏啊,你手下人開的是魚檔還是賭檔啊?” 老烏說:“這邊的人喜歡打點小牌,搓搓麻將,都形成地域風俗了。不過,我回去就收拾,要是他們只是打點耍牌,也不好管太過,但要是大賭,身家性命往里砸的,我絕不放過,大小姐放心。你定的規(guī)矩,我們一定守?!?/br> 聶然問:“你找我有事?” 老烏把整理好的入教人員和妖怪的名單、檔案從老萬手里接過來,雙手遞給聶然,請她過目。 大堂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聶然便先領著他們回房間。她翻過名單,一共只有三十多個,趙哥果然在里面,有七只妖,其余的都是普通人。 聶然施展通靈術,順著檔案上的照片找過去,把這些人都探查了遍,發(fā)現(xiàn)全都是歪瓜裂棗。 說他們大jian大惡吧,不至于! 可要說有多善良吧,不沾邊。有點欺行霸市,還有點撈偏門,并且,以此為生。對比害人的妖怪來說,他們已經(jīng)算是善良的了?,F(xiàn)在看來,狗哥的手下雖然銼了點,但一個個老老實實干干凈凈的,真是妖怪中不一樣的小清新,好難能可貴的啊。 聶然把這些名單全劃了,只留了一個老萬。 老萬是只鱉妖,擅管錢,是老烏的心腹,這個妖怪窩的二當家,收進來,跟著老烏一起管著底下的妖怪不作惡,行點善事。 聶然讓大黑魚教老萬背入教誓言,讓他直接把血滴進教主令牌中,便算是把妖怪收進來了。 她沒給老萬種道印。按照他們行事風格,給他們做道印,會拉低道印擔保力度的,指不定還會讓她給他們背鍋,她才不干。 聶然威脅告誡過他倆,便讓他倆走了。 他們坐車走遠了,又沒見到周圍有施展通靈術跟蹤的痕跡,老萬這才說道:“我有點理解錦毛虎為什么對大小姐除之而后快了?!彼燎鍎t無語,一個妖怪教,哪能要求那么干凈。 老烏說:“楊大勇?!?/br> 老萬沉默了。大小姐是收拾起親爹來都不帶半點手軟的,捶起他們來就更不必留手了。他咬咬牙,說:“行,往后都把屁股洗干凈做正經(jīng)生意,少點欺行霸市?!彼謿獠贿^,說:“可我們競爭力,有錯嗎?” 老烏叮囑道:“給旁的商戶讓點利?!?/br> 老萬郁悶得不行,“我們賺的錢得上交一半吧,她這是嫌錢多燙手嗎?” 老烏說:“或許是呢?這不都讓行善積德,遇到做善事的好人過得不好的時候要幫幫嘛。” 老萬慪得真想吐血,“我這是當妖怪還是修菩薩啊?!?/br> 老烏哧笑一聲,不說話了,先按照大小姐吩咐的改,再看看鬼洞那邊的情況決定后面怎么辦。 聶然等黑魚和鱉精走后,也出了門,去找老樹妖。 老樹妖住在臨江不遠的小區(qū),對外的身份是一個無兒無女有點閑錢的孤寡老人,平日里的愛好就是下下棋,搗騰點文玩,盤核桃、盤手珠,偶爾有點小古董拿出來做點倒手錢,不是大富大貴,但小日子過得很悠哉。 他最近有點悠哉不起來。 自從那天他見到鎮(zhèn)獄火出現(xiàn),便在家等著找上門來。 這等了都十天了,終于,來了一個陌生女娃子敲門。她笑瞇瞇的,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可周身氣勢,特別是那身功力深厚得嚇人。 老樹妖拱手,把迎到屋內,抱拳問:“怎么稱呼?可是教主有吩咐?” 聶然先環(huán)顧圈屋子,古香古色的,很有格調,屋子里有一股松木清香,卻沒有見到燃香,也沒有燒過香的痕跡。她隨即明白過來,這是老樹妖身上的味道。她說道:“爺爺把教主令牌傳給我,我便來看看你們這些早年入教如今還存活于世的妖?!?/br> 老樹妖再次抱拳,“原來是大小姐親至?!庇忠虻匦写蠖Y。 得了吧,大歲年齡了!聶然托起他,說:“別跪了,時代不一樣了,現(xiàn)在不興下跪了?!睒渎铮兴型辆湍芑?,老樹妖的家里干干凈凈的,而且這屋子一看就是住了很多年了,不是臨時打掃能收拾出來的樣子,再看老樹妖身上沒煞氣,倒有一股自自然然的像面對大自然森林的味道。 聶然在他這里待得蠻舒服的,也就不愿打攪他的平靜生活。不過,老樹妖跟黑魚在一塊地頭上生活,還是可以打聽些消息的。 老樹妖聽聶然問起,她有令牌又有通靈術,想查大黑魚方便得很,他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聶然,包括教主走后,大家的境遇。 教主那時候厲害啊,通靈教跟著教主,那是威勢赫赫。 后來,一盤散砂,遭到清剿,教中妖怪死的死,傷的傷。 黑魚便在這里盤下來了。他沒敢直接下水吃人,哄著魚民供著他保平安,做起了水產(chǎn)買賣。這黑魚也滑頭,天下大勢是個什么風向,他就怎么轉舵,見風使舵的本事溜得很,又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道高也夠,等閑的道士對付不了他,道門輕易的都不招惹他,倒也太平無事。 跟錦毛虎的關系就是聽調不聽宣,面上敬著,不往來,不作對。 要是外地有妖怪過來,得拜他的碼頭,也不讓外面的妖長期在這里逗留,把地盤看得很牢。他一個樹妖,守在江邊靠著吸收水土里找營養(yǎng)就能過活,又不出去找事,礙不著誰,多少有點自保的本事和手段,跟黑魚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老樹妖沒說,但聶然還是有收獲的。 大黑魚在這里盤踞了四百多年沒有被清剿過,也沒有讓別的妖占了他的地盤,那是實力相當?shù)膲虻?。這里守著大江,那是直接連著長江的,四百多年里得出多少雨蝦精怪,總不能出一只大黑魚吃一只吧? 聶然心里有數(shù)就成,沒點破,給他種了個道印便告辭走人,讓老樹妖安心過他的清靜日子吧。 老樹妖認出聶然給他種的是洞天觀的道印,再三感謝,一直送她坐上車走遠了,才又慢悠悠地去河堤找人下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