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原本最活躍的兩位，不由閉上了嘴巴。

    剛剛他們的話，她心里不舒服，便將情緒表達(dá)出來。有時候職場上，一句話擲地有聲的反駁，還不如三緘其口，任由他們猜測。

    這招，是季東霆教她的。他告訴她如果辯不過就保持沉默，用鼻孔看他們。原話具體什么她忘了，不過大概是這個意思。

    姜幾許用余光掃了一圈，看來還是有點效果的。她抿了下唇，卻碰上了陸續(xù)投來的視線，男人的眼神銳利沉靜，還有一絲說不出情緒。

    電梯很快停下來，因為陸續(xù)辦公室還在上面，大家紛紛與陸總道別。姜幾許跟著走出去的時候，還在里面的陸續(xù)開口了，他視線逗留在她臉上，用一種公式化的口吻說：“姜經(jīng)理，等會你來我辦公室一趟?！?/br>
    啊？姜幾許反應(yīng)過來，陸續(xù)口吻光明正大，如果她再拘泥不自然，只會害慘自己。她連忙點了下頭：“好的，陸總?！?/br>
    她剛回來復(fù)職，陸續(xù)讓她去一趟辦公室很正常。而且他當(dāng)著幾位經(jīng)理主管的面說，更論證了他和她之間并無貓膩。

    即使陸續(xù)不叫她，她也會主動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姜幾許走出電梯繼續(xù)與這幾位經(jīng)理說笑兩句，并沒有將電梯的情緒帶出來，最后各回各的辦公室。職場上，一定要做到對事不對人，這樣才能獲得長久的尊重。

    ***

    陸續(xù)辦公室還是在原來的十六樓，時隔三個月，姜幾許卻多了一種陌生感。她在晨會之前找的陸續(xù)。辦公室的秘書端了一杯茶水給她，她不知道是什么茶，抿了一口，發(fā)覺味道還不錯。

    “我從倫敦回來之后我回了一趟老家，這是我家鄉(xiāng)的老茶，怎么樣？”陸續(xù)沒有坐在老板椅上，而是來到她對面的沙發(fā)坐下來，他一雙長腿很自然地交疊著，仿佛在招待老友一樣。

    姜幾許放下茶，彎著嘴角拍馬屁說：“陸總的老家肯定是山靈水秀的好地方?！?/br>
    “哦，從何說起？”陸續(xù)背靠沙發(fā)，輕輕松松問。

    “鐘靈毓秀啊，出了像陸總這樣的人物，肯定是個好地方。”姜幾許笑著說。

    “哈哈……”陸續(xù)爽朗地笑起來，絲毫不提在倫敦的事，過了會說，“姜經(jīng)理，南越的項目開始了，等六星級假日酒店落成之后我調(diào)你過去，目前盛庭的采購部缺人，不知道姜經(jīng)理有沒有興趣到采購部學(xué)習(xí)一下？”

    采購部？姜幾許有點驚訝，酒店的采購部一直是北海的皇親國戚霸占著，什么時候有位置空出來給她。

    陸續(xù)像是明白她的思慮，很快解釋起來，男人眉眼干凈，：“可能姜經(jīng)理不知道，原先的采購經(jīng)理購買了一批劣質(zhì)海鮮，已經(jīng)引咎辭職了。目前我手頭也沒有合適的人，所以就想到了姜經(jīng)理?！?/br>
    姜幾許低下頭，她前前后后將陸續(xù)的話分析了一遍：采購部的確比客房部更好，如果說客房部是一線對外部門，采購部是二線對內(nèi)的部門。其次，采購部可以學(xué)到更多的東西，接觸更多的人。重要的是，采購部跟何云交集是最少的。

    姜幾許看向陸續(xù)，實誠說：“陸總，如果調(diào)動采購部，我想帶走兩個人。”

    “是安美和杜俊生么？”陸續(xù)已經(jīng)猜到，喝了一口茶，直接說出了人名。

    姜幾許點點頭。

    “安美可以跟你，不過杜俊生要繼續(xù)留在客房部，他的性格更適合對外服務(wù)?！标懤m(xù)說完看了姜幾許一眼，干凈的眉眼閃過一絲復(fù)雜，“我想培養(yǎng)下一個客房經(jīng)理，還希望姜經(jīng)理能體諒下?！?/br>
    下一個客服經(jīng)理會是杜俊生？姜幾許望向陸續(xù)。

    陸續(xù)肯定地點了下頭，確定她心中所想。

    姜幾許還是有點藏不住自己的情緒，聽到這個好消息，她嘴角都彎了起來，一直以來她都很看好杜俊生，聰明機靈脾氣好，沒想到陸續(xù)也注意到了他。

    “陸總知才善用，我當(dāng)然沒任何意見。”姜幾許說，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然后替杜俊生表達(dá)了感謝，“謝謝陸總的提拔。”

    “姜經(jīng)理客氣了?！标懤m(xù)背靠沙發(fā)，目光微閃，過了一會，陸續(xù)還是提起了倫敦的事，用一種清清淡淡的語氣，“倫敦的事，我們都忘了吧，雖然我很遺憾；但相對來說，我更舍不得姜經(jīng)理你這個好員工?！?/br>
    姜幾許點點頭：“其實……謝謝陸總看得起，我會努力工作的?！?/br>
    陸續(xù)抿了下唇：“好吧，你去人事部辦理手續(xù)吧?！?/br>
    姜幾許離去之后，陸續(xù)看了眼她喝了兩口的茶水，家鄉(xiāng)的老茶又澀又苦，她怎么會喜歡那個味，平心而論，姜幾許更合適喝英式紅茶。

    那天他離開倫敦前去了一家酒吧，漂亮的小姐勾上他的肩膀，袒胸露乳的模樣，他看了只覺得惡心。最后他還是在一間陌生的酒店醒來，身邊是昨晚勾上他的漂亮小姐，干凈的木質(zhì)地板上有兩個用完的安全套，上面殘留一道道白色液體。

    愛情是什么，其實這個詞在陸續(xù)心中一直是模糊的。但有時候愛情對男人從來是錦上添花的事情。沒有愛情，他依舊有過婚姻，也有暢快淋漓的性~愛，甚至有數(shù)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只是對于得不到的東西，他還是非?？释?。陸續(xù)承認(rèn)自己是酸葡萄心理，他應(yīng)該就是那一只蹲在地下仰望吃不著葡萄的狐貍吧，可笑又可憐的狐貍。

    ***

    早上的酒店晨會，陸續(xù)說了姜幾許的調(diào)動。原本采購部在北海盛庭絕對是最好的部門之一，現(xiàn)在采購部一出事，就變成了棘手的部門。

    但畢竟升了職，會議結(jié)束，姜幾許收到了不少的恭喜聲。何云也上來恭喜她，姜幾許也朝她伸出了手，落落大方道：“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何總喜結(jié)良緣呢?！?/br>
    何云哼笑兩聲，待人走得差不多，湊在姜幾許耳邊說：“呵呵，我現(xiàn)在很期待的事，不知道陸續(xù)會不會娶你呢？”

    姜幾許愣住了，突然明白了何云對她滿滿的惡意從哪里來。何云以為她現(xiàn)在跟陸續(xù)在一起了？

    “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么，陸總親自赴倫敦不是與你幽會嗎？”

    姜幾許輕輕笑了下，什么也不說，直接越過何云走出了會議廳。有本事何云以老板娘身份炒了她啊。

    如果有些人連討好都沒辦法在一起，那就真的不是一掛人了。

    因為升職加薪，姜幾許在辦公室打算給季東霆條短信，只是輸了好幾遍，她又把手機丟在一旁了。

    她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跟季東霆說呢？

    昨天她也給季東霆發(fā)了兩條短信，結(jié)果季東霆的回復(fù)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半天回復(fù)一個“嗯”和“哦”。

    搞什么呢，忘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嗎？

    異地戀最容易在相互猜疑上出現(xiàn)問題。

    季東霆近半年整個的行程有了很大的變化，又要短時間安排妥當(dāng)，這幾天不止他很忙，整個公司的人都跟著他加班。

    但是怎么辦呢，老板要去找老板娘，有了老板娘老板心情才會好，老板心情好獎金分紅才會滿天飛啊。

    原本s市北海的南越項目，季東霆只是想當(dāng)個股東，并不想怎么參與其中。只是這兩天，他心中思念跟倫敦的泰晤士河的流水一樣，嘩嘩啦啦，每天奔騰不息。總之他在姜幾許離開之后就沒睡一個好覺。

    冰球、騎馬，好友聚會全部提不起興趣，即使華爾街股市如何飄紅都不能讓他有一個好心情。唯一能救他的，只能是立馬去s市見姜幾許一面。

    姜幾許發(fā)消息過來的時候，他正呆在公司快馬加鞭處理事情，為了不浪費時間他回復(fù)非常簡短。之后他處理好事情給姜幾許撥了一個電話。

    結(jié)果只有細(xì)微的電波在他耳邊流淌，姜幾許早已經(jīng)關(guān)了機。

    季東霆之前一直是喜歡異地戀，他有前女友是在美國研究所工作，他和她大概兩個月見一次面。因為兩個月才見一次面，他和她相處得非常愉快，她也是他交往最久的女友，最后她提出分手的時候，他還略感可惜。

    所以關(guān)于他與姜幾許的兩地分居，他原本想一個月見一次面，之后又改成兩個星期。直至兩天過去，他已經(jīng)開始暴躁了。

    dean說他就像一個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的男人。

    季東霆冷笑：“dean，內(nèi)分泌失調(diào)對一個男人來說是非常嚴(yán)重的指控，你知道男人內(nèi)分泌失調(diào)是怎么一回事么？它會導(dǎo)致原發(fā)性睪~丸功能低下，同時雄激素受體缺乏引起男性不育、jingzi生長障礙、垂體功能下降，甚至性~交能力降低……dean，請不要以己度人?！?/br>
    好一個以己度人！dean徹底失言，他覺得自己沒辦法跟季東霆繼續(xù)呆下去了。

    雖然這樣子，dean還是非常開心辦理了回s市的手續(xù)。這幾天，他一直懷念s市的小點心和酒吧。

    第二天傍晚，季東霆去美國處理完部分事宜，直接轉(zhuǎn)機來到s市。

    dean建議說：“季先生，我覺得你應(yīng)該給姜小姐一個驚喜?！?/br>
    季東霆不以為然，她會有驚喜?。磕莻€女人驚喜的反應(yīng)一直很寡淡，開心的時候最多抱一抱他，不過有時候她抱他的樣子，就像只小花貓用爪子抓著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來到s市，dean住到了好友家里，季東霆不想住酒店，然后他從dean那里拿到了姜幾許在s市的地址。

    姜幾許的房子在老城區(qū)，季東霆花了點小費讓一位賣水果的老太太帶著他找到了住處。繞來繞去，終于找到了這個小區(qū)，他立在公寓樓下，上下打量起這幢斑駁的老房子，眉頭皺了起來。

    水果攤的老太太跟房東認(rèn)識，季東霆把自己手機給房東看，房主看到手機屏幕，便沒有任何懷疑就把鑰匙給他了。

    他的手機屏幕就是那張他和姜幾許臉貼著臉在床上照的照片。

    姜幾許住在第六樓，沒有電梯，他必須爬上去。季東霆上樓的整個過程都是沉著臉皺著眉頭。

    一樓怎么會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性廣告？

    二樓居然在樓道燒飯？

    三樓掛在外面的是什么，內(nèi)~褲嗎？難道連掛內(nèi)~褲的地方都找不到么？

    四樓更糟糕，臟亂到不行，那么多紙箱子堆在外面還有沒有公共道德了？居然還有磚塊，呵呵，他的許許如果被絆倒怎么辦？

    至于五樓……季東霆覺得自己要發(fā)火了。

    五樓房門是開著的，里面走出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看到他就粗聲粗氣地問：“你找誰??？”

    季東霆心里不爽，倨傲地抬著下巴，拉了下衣領(lǐng)說：“我女人?！?/br>
    什么玩意！光著膀子的男人一下子火了，對季東霆吼道：“你上老子家找老子女人，你膽子很大??！”

    季東霆不說話，狹長的眼睛閃過一絲嫌惡的神色。

    五樓住戶是個暴脾氣，尤其是看到季東霆一臉嫌棄的樣子，拳頭捏起來，立馬就揮了過去。季東霆快速握住男人的拳頭，一下子將男人抵在門面上，嘴角噙著冷笑，正要開口說話，一個卷發(fā)女人屋里走出來：“天哪，老公！”

    膀子男人通紅著臉，大聲罵道：“你這個臭□，什么時候勾搭了這小白臉?！?/br>
    季東霆看了眼門口這個滿臉油脂的女人，松開男人的手：“不好意思先生，你誤會了，我的女人在六樓?！?/br>
    “我靠——”

    真是不愉快的插曲。季東霆拍了下袖口，面無表情轉(zhuǎn)過身。直到上了六樓，他憋了一肚子壞心情才一掃而過。

    這幢樓，只有他女人住的六樓是干凈整潔的，樓道口養(yǎng)著一排排植物，不過大概一段時間沒有料理，長得并不是很好，不過還活著。

    這些綠色植物，見不得多漂亮，只是看它們努力活著的樣子，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這是生命給予的感動嗎？

    季東霆欣賞了一陣，站直身子打開了房門，看到玄關(guān)擺放的小鞋柜，非常自然拿了最上方的女鞋換上，毫無疑問，這雙淺米色的拖鞋肯定是姜幾許的。

    換好鞋，季東霆將自己的皮鞋放到鞋柜里，雖然這雙拖鞋他只能穿入半只腳，不過還是可以將就一下，總比在姜幾許鞋柜上看到男人鞋要好。

    走進(jìn)姜幾許的小窩，季東霆不敢偷窺太多東西，隨便望了幾眼，便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休息起來，中間時不時抬眸看一下墻上的白色圓鐘。

    這兩天，他幾乎通宵工作，然后連夜飛美國，又從美國轉(zhuǎn)機過來。但是快可以見到他的許許了，因為亢奮他在飛機上也沒怎么休息。所以季東霆在柔軟的小沙發(fā)坐了一會后，困意就襲擊大腦了。

    季東霆猶豫下，還是來到了姜幾許的房間，他想姜幾許肯定是歡迎他的。季東霆來到姜幾許的房間，看到房間里這張只有一米二的小床，心莫名其妙變得柔軟又潮濕。他脫掉鞋，躺了上去。

    床上有許許的味道，全是這些天他朝思暮想的味道，清新又可愛，仿佛是雛菊的清香，好像比雛菊的香味又要淡遠(yuǎn)點，讓人至寧至靜的味道。

    季東霆懷里抱著一個枕頭，很快睡了過去。

    ***

    姜幾許晚上有個接風(fēng)洗塵暨升職加薪宴，是老黃他們安排的。老黃買了一輛新車，新三廂?？怂?，車內(nèi)空間蠻大，從酒店出發(fā)去慶祝點的路上，里面坐滿了人。

    姜幾許在倫敦給車上的每一個都買了禮物，禮物不貴，但都是她精心挑選的。一路過去，大家歡聲笑語，車內(nèi)氣氛格外熱鬧。

    不過熱鬧的氣氛在安美氣呼呼說出“何云”名字后，徹底戛然而止了。

    安美說：“今天我們有聚會，特意早早換了班，結(jié)果何云還插手進(jìn)來，故意又安排事情給小俊子和我?！?/br>
    姜幾許拍了下安美的手。

    安美挽著姜幾許的手：“不過現(xiàn)在好了，我可以跟著小姜經(jīng)理你去采購部吃香的喝辣的?！?/br>
    姜幾許笑了一下：“采購部不比客房部好呆，客房部再大的問題都是小問題，但是采購部，稍微出點差池，就是大問題了?！?/br>
    安美“哦”了一聲，謹(jǐn)小慎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