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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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仗著這一份憑依,延陵國估摸著小皇帝上任不久,應(yīng)該還沒有膽量違反元帝遺詔輕易對屬國開戰(zhàn),于是便派出了原本就臭名昭彰的小王子延陵葉浪出使大曜,在繁京之地極盡折騰之能事,以混淆大曜朝廷的視線。 同一時期,天蜀國則趁著大曜三年一度的將官回京考核之機,與大曜邊境上原屬于苧羅國的泰郡和蓮郡舊部里應(yīng)外合,挑起事端公然起事。 戰(zhàn)報傳至繁京之時,延陵葉浪又借比武招親之機,對包括西南大軍主將在內(nèi)的諸位武將下了瀉藥,為天蜀國爭取充足的作戰(zhàn)時間。 整個過程中,延陵葉浪一直以桃色事件為幌子,“誤打誤撞”亂上添亂。他們想著,大曜皇帝再怎么惱怒,也決計想不到兩者間的關(guān)聯(lián),抓不著把柄,就不能公然對延陵國翻臉,如此一來,延陵葉浪最多只是受些小懲戒,便能從大曜帝國全身而退。 他們一直以為這瞞天過海之計施行得天衣無縫,卻不料大曜帝國反應(yīng)竟如此迅速,在主將病重的情況下,還能臨時調(diào)派將領(lǐng),由太尉親臨前線壓住陣腳,硬生生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 更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廷尉府里的那位玉面閻王杜思危,整人的手段一套接著一套,幾乎將延陵葉浪送去鬼門關(guān)兜了一圈。 意識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會客死異鄉(xiāng)的延陵葉浪,終于精神崩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將事情的經(jīng)過全招了。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反擊戰(zhàn),大曜軍隊終于收回了包括泰郡和蓮郡在內(nèi)的所有被攻陷的城池,并將天蜀國的軍隊打退到邊境線以南三十公里之外。 至此,雙方的戰(zhàn)事算是告一段落,至于是和談還是繼續(xù)打,那是朝廷需要考慮的事了,作為臨時接應(yīng)的韶寧和與宋簡之,則提前班師回朝。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韶寧和在邊境上出生入死轟轟烈烈,聞守繹雖然在繁京呆著,卻也過得很不輕松。 一則他知道即將到來的生辰之日,便是他上一世的死期,這一世究竟能否度過此劫,還是未知數(shù);二則,韶寧和答應(yīng)在他生辰之前趕回來,并要向他剖白,至于他反復(fù)猜度,韶寧和究竟想對他說什么。 生辰之日越是臨近,他便越忐忑不安,期待與惶恐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直在折磨著他。 而自從收到西南大軍大獲全勝的捷報之后,他更是每日活在倒計時中,一會兒滿心期盼著韶寧和能如期回來,一會兒又擔憂自己萬一沒能在死劫之前見到韶寧和,就無法親耳聽到他的那番剖白。 他不得不承認,雖然嘴上一直很犟,但在心底深處,他還是隱秘而焦慮地渴望著……他與韶寧和的未來。 九月初,凱旋而歸的軍隊終于抵達了繁京。 早就接到捷報的百姓們?nèi)嫉貐R聚到城門口,翹首等待軍隊入城。 聞守繹記著他與韶寧和之間的承諾,于是換了一身便服,混在人群之中,懷著急切卻又忐忑的心境,等待著韶寧和的歸來。 當城門口出現(xiàn)兵馬列隊的身影時,百姓們沸騰了,紛紛高呼“大曜萬歲”,人聲一浪接著一浪。 然而在如此群情激奮的時刻,聞守繹的一顆心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軍隊中的人馬在他面前依次走過,他看見了宋簡之,卻沒有看見韶寧和。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油然升起。 為什么韶寧和不在隊列中?他是在戰(zhàn)場上負傷了,還是喪命了?聞守繹面色蒼白地退出人群,心中反復(fù)琢磨著,如果喪了命,為何戰(zhàn)報中對此只字不提?如果負了傷,是有多重,以至于不能隨軍同行? 他如此胡思亂想著,魂不守舍地回到丞相府,卻見管家迎上來道:“大人,您可終于回來了,韶大人在此等您很久了。” 聞守繹神思還有些恍惚:“韶大人?哪個韶大人?” 管家怔了一下:“自然是韶寧和韶大人了?!?/br> 聞守繹先是原地呆了呆,隨即又問:“你說什么?韶寧和?” “是啊……” 管家話未說完,聞守繹便疾步邁入大門,一抬眼,便見韶寧和一身戎裝地坐在客廳里,雖然看起來風(fēng)塵仆仆,但精神狀態(tài)不錯,見聞守繹沖了進來,便抬手朝他微笑。 “……”聞守繹堪堪停住腳步,有些失神地望著這個遠途歸來的男人。 僅僅一個多月未見,韶寧和臉上增添的風(fēng)霜卻讓他變得更加成熟、干練,早已脫去了兩年多以前他初入繁京之時的青澀與稚嫩。 這樣的男人,對于聞守繹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然后情緒上剛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的聞守繹,此刻卻沒有余暇去欣賞這男人的成熟魅力,他漸漸明白過來怎么一回事后,心中便油然升起了一股難言的委屈與憤怒。 只見他三兩步?jīng)_到韶寧和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齒地道:“韶寧和,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咦?”韶寧和對于聞守繹突如其來的怒氣有些摸不著頭腦,“聞大人,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喜在哪里?!”聞守繹看著他笑嘻嘻的臉,滿腹怒氣值便一個勁地爆棚,“我跑去城門口等你,卻看不見你的人影,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韶寧和接著他的話問,一雙眸子定定鎖住他的眼瞳,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聞守繹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隨即頭腦冷靜了下來,揪著韶寧和衣襟的指尖猛地一松,有些不自然地撇開臉去。 “……”韶寧和沒能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垂下眼眸,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既然平安回來了,就早些回府休息吧?!甭勈乩[換了個鎮(zhèn)定的語氣,頓了一頓,才道,“過幾日,便是我的生辰了?!?/br> 韶寧和抬起頭來看著他,眼中又恢復(fù)了神采。 只聽聞守繹繼續(xù)道:“之前說好的,生辰那一日,丞相府設(shè)宴,只請韶大人一個。你……可要記得來赴約?!?/br> “好。”韶寧和答得很快,臉上又重新綻放出了笑容。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九月初四,成帝與前來繁京求和的天蜀國使臣簽訂了停戰(zhàn)協(xié)議,同意立即停止對天蜀國的進一步攻勢,但前提是天蜀國必須割讓靠近西南邊境的兩座城池作為賠罪之禮。 九月初七,成帝釋放了一直扣在繁京作人質(zhì)的延陵葉浪,原因是延陵國國王同意重新簽訂屬國條款,歲貢的數(shù)量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增加了兩倍。 “敵人想要窺覷什么,就讓敵人加倍償還?!边@是武帝在位時期就立下的外交原則,顯然年輕的皇帝在這一方面繼承得很好。 到了九月初八這一日,丞相府一反往年開門設(shè)宴的慣例,非但閉門謝客,連人們送上門來的賀壽禮物,他也命人客客氣氣地全數(shù)退回。 對于這一變化,非但外人不解,就連丞相府的下人們,也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聞守繹下了早朝回來,只是吩咐管家晚上準備兩人份的晚宴,然后便將自己關(guān)在了書房里,加班加點地批閱公文,仿佛在跟自己的生命賽跑。 到了下午酉時,管家敲門提醒道:“大人,您等的貴客已經(jīng)來了,正在宴客廳里等候。” “好,知道了?!甭勈乩[擱下筆墨,看著仍有一小半尚未批閱完的公文,嘆了口氣。 因為不確定究竟能否躲過這一次死劫,他想趕在今日之前批完所有的公文,但是現(xiàn)在看來,心有余而力不足。 踏出書房的時候,他看見柳知昧就在門外等著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聞守繹明顯感覺到柳知昧一直避著他,有時候一連幾天也見不著他的面。剛開始聞守繹還覺得有些費解,但是時間久了之后,他漸漸有所感知——或許柳知昧知道了什么內(nèi)情,卻因為某些原因而不能說出口。 “柳先生是來喝我的壽宴酒的嗎?”聞守繹故作隨意地開著玩笑,“但是可惜啊,今日我答應(yīng)了韶寧和,只能請他一人的,所以……” “聞大人……不,現(xiàn)在我是不是應(yīng)該稱呼你,伶舟了?”柳知昧沒有開玩笑的心情,看向聞守繹的神色,帶了幾分沉重。 而“伶舟”二字一出,聞守繹臉上的笑容便頓住了。 “……被你看出來了么?”聞守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偽裝技術(shù)這么差?” “其實,你早在一個月以前,就已經(jīng)慢慢恢復(fù)了伶舟的記憶了吧?可是為什么要瞞著韶寧和?” “讓他知道的話,只會把這件事搞砸吧?”聞守繹淡淡道,“之前你違反了與我的約定,提前讓韶寧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這件事我不怪你,但是,也請到此為止,別再插手了?!?/br> 柳知昧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氣高傲,如果韶寧和始終不能接受你的過去,你寧愿自行切斷與他的未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呢?如果你今晚逃不過死劫,又斷了與韶寧和的未來,那么回到伶舟體內(nèi)的你,該何去何從?” 聞守繹沉默半晌,低聲道:“如果真的淪落到那樣孤立的境地,那么在這世上,我也沒有什么好留戀的了?!彼f著,垂下眼眸,靜靜看著自己虛攏的手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的一切,我已經(jīng)慢慢厭倦了,如果連韶寧和也……” “那就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柳知昧像是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道,“我知道一些秘密,如果你想作為聞守繹繼續(xù)活下去,我可以幫助你……” 然而聞守繹卻抬起一只手,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柳先生,我很感謝你的一番好意。但是,我的死劫,我想自己渡?!?/br> 他說著,抬起頭望向漸漸落下夜幕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我這一輩子,造了太多的殺孽,怎么都還不完了。如果今天能渡過死劫,那是老天開恩,如果渡不過,也只能算我死有余辜。” 偌大的宴客廳里,只設(shè)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兩副碗筷,兩只酒杯。下人們殷勤地布下酒菜之后,便靜靜退了。 聞守繹踏入宴客廳的時候,韶寧和正一個人坐在位子上自斟自飲,模樣看起來很有些寂寞。 韶寧和聽見有人進來,抬眼看向聞守繹,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我以為……聞大人又要失約了。” “又?”聞守繹挑了挑眉,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何來‘又’字?” “幾個月前,你對我說,你要去煙月谷養(yǎng)病,幾個月便能回來。我信了,但是你卻失了約?!?/br> 聞守繹眼神閃了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br> “伶舟,你明明已經(jīng)想起來了,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偽裝下去?”韶寧和定定看著聞守繹,“還是說,你已經(jīng)決定放棄伶舟的一切,回歸到聞守繹的人生軌道上去了?” 聞守繹藏在袖中的手指緊了緊,面上卻故作鎮(zhèn)定:“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離開繁京之前吧,那個時候只是隱隱有些感覺。這一次回來,這樣的感覺越發(fā)真切了?!鄙貙幒蛡?cè)頭望著聞守繹,“伶舟,我與你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你的一點一滴,我都十分熟悉,我怎么會認不出自己的愛人?” 聞守繹無以反駁,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韶寧和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逐漸激蕩起來的情緒,傾身攏住了聞守繹的肩膀:“伶舟,不要再偽裝自己了,今天晚上,我們坦誠地面對彼此,好好談一談,可以么?” “既然如此,”聞守繹頓了頓,抬頭看向韶寧和,“既然你要坦誠,那么我便以最本真的姿態(tài)面對你,希望你也能正視現(xiàn)在的我,我的名字叫聞守繹,不叫伶舟?!?/br> 韶寧和噎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竟從未當面直呼過聞守繹的姓名,要他此刻突然改口,還真有些不太習(xí)慣。 聞守繹見他不說話,眼中溫度冷了幾分:“你究竟接不接受聞守繹的過去呢?還是說,你希望我變回伶舟,自欺欺人地與你過一輩子?” 韶寧和靜靜注視他半晌,然后輕輕嘆了口氣:“在遇到難題的時候,你總是比我果斷,比我決絕,以前接近我的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推開我也是這樣。 “我承認,關(guān)于我父親的死,我一直懷著一個難解的心結(jié),我想要為我父親報仇,這幾乎是支撐著我走過這么多年官場的唯一動力。那個時候我心如止水,感覺自己的世界只剩下黑與白的顏色,要么止步,要么前進,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自從你出現(xiàn)之后,我的心不止一次地發(fā)生了動搖。剛開始我不敢接受你,一方面固然是倫理道德的束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可以給你一生的承諾,不是因為我對自己感情的不自信,而是因為,我不確定自己能在這如履薄冰的官場上走多遠,我怕自己一著不慎遭了秧,會連累于你。 “但是最終我還是向自己的感情妥協(xié)了,我想著,既然我舍不得放開你,那就努力讓自己成功,只有成功了,才能保護你,才能實現(xiàn)我倆一輩子的承諾。我一直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也堅信只要付出,就會有回報。 “可是上次在煙月谷,現(xiàn)實打碎了我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信仰,它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渾渾噩噩不知何去何從。自古以來,情誼、忠孝兩難全,我不是沒有怨過你,但是我更怨我自己,饒是我想破了頭,也不知該如何說服自己,正視你在我心中的位置?!?/br> 他說著,將聞守繹抱在懷里,在他耳邊低聲嘆息:“后來,我聽柳先生說,你為了重生這一世,放棄了三世輪回。那一瞬間,我突然想明白了,既然下一世、下下世和下下下世,我們都沒有機會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珍惜這一生吧。等我們白首偕老、撒手人寰之后,你等你的輪回,我……下我的地獄?!?/br> 第一百八十章 聞守繹原本聽得十分動容,卻在聽到最后一句話時,怔住了:“下地獄?” “是啊,”韶寧和垂下了眼眸,“我必須去向父親贖罪,請求他的諒解?!?/br> “你啊……”聞守繹看著眼前認真又固執(zhí)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如果與我相伴一生的結(jié)果,是讓你死后下地獄贖罪的話,那我寧愿……” 韶寧和卻突然吻住了他的唇,堵住了他即將出口的拒絕。片刻之后,他才松開聞守繹的唇,低聲呢喃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guān),知道么,與你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