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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月出小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陳淺覺得很震驚,看向周矜的神色才帶了些同情,就聽他笑的散漫著說:“外人送的我都看不上。你送的,勉強入入眼吧,畢竟花的我的錢?!?/br>
    “就是你送我東西那么不走心呢?”周矜將水晶球拿到陳淺面前,開始挑剔,“后背缺了一角。熊兩只眼睛壓根不對稱,就連吉他都少了一根弦?!?/br>
    說完,周矜手隨意往前一推,語氣相當(dāng)?shù)南訔墸叭松牡谝粋€禮物,就這么潦草?”

    陳淺拿起一看,還真是,畢竟兩歐,折合人民幣十五元。但她還真沒意識到,周矜竟然有那么強的洞察力,她送周矜前也仔細看過一遍,吉他那么小一只,湊近看都費眼睛。周矜連幾根弦都留意到了,這未免太可怕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敷衍了。陳淺在心里小聲地默念。

    周矜說著,想起上次陳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中夾著別人的情書,唇邊的笑意倏地散了。

    見周矜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陳淺將水晶球放下,抱起書本,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

    門打開,被闔上前,周矜忽然說:“下午去祖宅,你應(yīng)該不去?”

    陳淺愣了一下,聽周矜的意思應(yīng)該是不想她去周家過年。其實她也打算回鄉(xiāng)下陪外公外公過年來著,但表舅一家將外公外婆接到鄰市過年了,她才會待在周家。

    周矜不愿意她跟著,她去其實也不太合適。所以今年她自己一個人過年了?

    聽說周家是大家族,不光族中長輩多,規(guī)矩也多,而且她也只是林初的侄女,不上不下的身份,多少有些尷尬。一個人過年可能雖然寂寞了些,但興許束縛少些?

    陳淺想了想,欣然點頭,“嗯,我不去,我一會兒就去跟小姨姨父說?!?/br>
    陳淺離開后,立即去找到林初說了自己的想法,“留學(xué)的資料還沒有準(zhǔn)備好。我想留在家好好準(zhǔn)備。”陳淺拉了拉林初的衣袖,湊近她,小聲說:“而且小姨,我不太想去周家過年呢?!?/br>
    林初了然地笑笑,斂起笑后,表情里化不開的心疼,“你一個過年?不太行?!?/br>
    她搖搖頭,“我在家陪你?!?/br>
    “不行,小姨,這可是你第一次見周家長輩呀?!?/br>
    林初頓了頓,當(dāng)初她結(jié)婚的時候,周家的長輩都沒來,訂婚的時候,也只有林父林母見證了。她家庭普通,周成忠也是二婚,周家人未必承認她,可她不能任性。

    “行吧?!绷殖鯂@了口氣,摸摸陳淺的頭,“小姨爭取早點回來?!?/br>
    ·

    周家祖宅在城郊一處靜謐處,依山傍水,因為防護到位,很少有外人踏足。到周家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六點左右了,先去拜見周家老爺子。老爺子重規(guī)矩,身上有一種不怒而威之氣,即便對人笑,也有壓迫感。

    更深諳先禮后兵之道。

    老爺子先和藹地同晚輩聊了會兒,繼而揮退了眾人,只留族中幾個長老還有周矜,算上午校長親自登門告狀的賬。

    對老爺子,周矜態(tài)度稍好些,但說話還是那樣不咸不淡。

    盤問完理由,關(guān)心了近半年周矜的學(xué)習(xí)生活,商量完周矜的未來規(guī)劃。

    “京北大學(xué)是我和你父親的母校。家中重傳承,怎么到你這兒就斷了?”

    見周矜不吭聲,老爺子也懶得廢話,直接請家法。周家男兒犯錯,一頓打必然少不了的。明日就是新年,不宜動棍棒。年三十,正合適。

    周矜從祠堂出來的時候,后背火辣辣的疼。他褪下染了血漬的衣服,換上干凈整潔的衣服,像沒事人一樣,到餐廳和長輩們聊天,繼而就是吃年夜飯。

    周成忠和人喝的醉醺醺的,老爺子兒孫滿堂,承歡膝下也笑的滿面紅光。林初坐在女人堆里,聽著身旁幾個妯娌談話,臉上笑容淡淡的,笑意并不達眼底。

    周矜默不作聲地看過去,瞥見三分眼熟的臉龐,忽然想起了陳淺。

    林初畢竟四十好幾歲了,臉上有成年人的考量。

    可陳淺不一樣。她笑時眼睛彎彎的,唇邊兩個小梨渦,眼里迸發(fā)著星星的光亮。

    知世故并不世故,小狗一樣,單純又可愛。

    周矜走到窗邊,不知何時,天空又開始飄雪了。

    ——他想起上個雪天。雪幾尺深,腳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他雖未曾回頭,卻聽出陳淺邁著小短腿,腳踩在他鞋子留下的坑中。

    其實她有時候也會耍點小聰明。

    除夕夜,萬家燈火親,她在干嘛呢?

    應(yīng)該沒有年夜飯吃。

    周矜臉上的笑意忽然就垮掉了。

    吃了幾口菜,周矜忽然覺得胃有些痛,也沒了什么吃飯的胃口,和長輩們打了招呼就回房了。

    回房的路上,腳一深一重地踩進雪地中,仰頭,就是雪壓松柏,雪月同輝。周家宅子建制恢弘大氣,底蘊十足。卻冰冷冷清,沒什么人情味。

    周矜忽然問跟在一邊的厲康,“有藥嗎?”

    厲康點點頭,“有個老中醫(yī)治病好。老爺子派人過來了?!?/br>
    周矜壓根不想喝中藥,挑剔地皺眉,“我記得南城宅子里有西藥?!?/br>
    厲康剛想說這兒偌大的周家怎么可能沒有治胃痛的西藥啊,就聽周矜吩咐:“給我安排輛車回去?!?/br>
    厲康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少爺你身上不是有傷?這么冷的天回去得半夜了吧,經(jīng)不起折騰啊。更何況老爺子要是知道你走了會不高興的,這兒又不是......”

    周矜冷冷地看了厲康一眼,厲康正激動著喋喋不休,李文成卻看得明白,拍了厲康一把,“少爺說什么就什么。你廢話什么呢?”

    “少爺,我去安排人開車。”

    “嗯。”周矜點點頭,往大門口走,“讓厲康將中醫(yī)應(yīng)付過去,我明天一早來?!?/br>
    厲康看著一個兩個的都跟瘋了一樣,一點都不理解,“下雪天,這干什么呢?你瘋了啊,少爺又胃疼又身上有傷的!”

    李文成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厲康,“行了,沒腦子就少說話,該cao的心半點不在點子上。走了?!?/br>
    ·

    驅(qū)車進入南城城區(qū)時,雪已經(jīng)蓋住了整條路,天地間一片蒼茫。

    車開的小心,先回的周家在和園的別墅。年三十傭人們大多放了假,整個宅子黑燈瞎火,滿地闃寂。

    周矜蹙蹙眉,這樣冷清,半點沒有過年的樣兒。

    開燈后,周矜徑直去三樓拿藥,卻在途徑二樓的時候,拐了個彎。

    靜悄悄的,連點光亮都沒有。

    陳淺不在。

    周矜在陳淺面前駐足片刻,鬼使神差地,他推開了那扇門。

    女孩的臥室粉嫩嫩的,整潔舒適,放置了許多娃娃,擺件,就連床單上印著碎花小雛菊,很有生活氣息。

    周矜目光并未長時間停留,他看向書桌前,桌面上馬克杯內(nèi)有半杯沒喝完的水,還有一只吸管。桌上放著習(xí)題冊,周矜隨手翻翻,是他的作業(yè),字跡工整,正確率也可以。

    他看了看,勾勾唇。習(xí)題放下,卻在一邊撈到了一個厚厚的本子。很厚重,看著也有一段時間了。

    周矜隨手翻了過去,是個日記本。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臉上的笑意卻倏地僵住了。

    【五月十八,今日晴。周矜不是個好人,我很不喜歡他?!?/br>
    【五月二十七,今日雨。江阿姨開導(dǎo)我要討好他。可是他怎么這么麻煩呢?】

    【六月二日,今日多云。周矜非要我?guī)退麑懽鳂I(yè),睡眠時間都縮短了好多,生氣,好想把試卷拍在他臉上罵他王八蛋?!?/br>
    【六月九日,今日晴。在夜市給婷婷,詩詩,薇薇都帶了禮物。老萬也有。周矜......給他買了最便宜的水晶球,還好他沒砸我臉上讓我滾呢?!?/br>
    【七月十五,今日雨。家里來了位不速之客。】

    【七月十六,今日晴。他好煩呀,吃的挑剔,還用不慣鄉(xiāng)下的衛(wèi)生間。】

    ......

    【七月十九,今日多云。今天心情特別糟糕。但周矜走了,一天的心情都被治愈了,嘻嘻?!?/br>
    【八月十八,今日晴。再也不要讓影響人心情的人出現(xiàn)在日記本上了!】

    此后,就真的再沒有過周矜,他這個刺耳又guntang的名字。

    周矜忍著將日記撕了的沖動,冷冷地將日記本摔在桌上,一腳踢開門,闊步走了出去。

    李文成看著自家渾身戾氣的少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明明剛剛少爺心情還是可以的,甚至給他塞了好幾千塊錢的紅包。好好的,又怎么了?

    可李文成什么都不敢問。就這么安靜地,在煎熬里度過這樣瘆人的平靜。

    他透過后視鏡,看了又看,自家少爺難看的臉色,以及發(fā)白的唇色。

    終于還是不忍心道:“少爺,你身上有傷。得注意身體?!眲偙恢芗议L輩請過家法,刑具誰見了都得倒吸一口涼氣,打在人身上能不疼嗎?

    少年好看精致的臉上倏地露出了桀驁的冷笑。他口吻極其平靜地說:“去濱江壹號?!?/br>
    車很快就開進了濱江壹號。熟悉的樓盤布局,熟悉的街景。車窗落下時,天氣為之一新的雪后涼氣鋪面而來。一粒雪花飄飖而下,不經(jīng)意沾在周矜眉弓處。

    車內(nèi)陷入了一陣氣壓極低的氛圍中,在這雪后寒天,李文成竟詭異地覺得額上起了一層薄汗。

    他眼睛落在了副駕駛的飯盒上,那是打包過來的年夜飯。還熱著,但每過一刻,蒸騰的熱氣也就削弱一寸。

    見少爺晚上沒怎么動筷子,他擅作主張帶過來,少爺瞧見了,沒制止,也就是默許的。

    他做為局外人旁觀得清楚,又擅自添置了一副碗筷。

    他瞥了眼后視鏡的人,目光跟著周矜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不遠處單元樓六樓陽臺上,只見一個男生正端正站立著,手里拿了一瓶橙汁,正遙遙向下舉杯。

    這完全是挑釁的動作啊!

    這人是誰?這不是陳小姐家嗎?

    深更半夜的。一個大男人在陳小姐家?!

    李文成看的有些發(fā)愣。

    周矜眉眼沉了下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陰郁低沉之氣。

    車泊在樓下,不遠處是一棵巨大的霧凇。風(fēng)起而過,雪花傾瀉而下,如颯沓流星,來勢洶涌,聲勢浩大。

    周矜抬眸看過去,雪落盡時,不遠處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

    路萬手上提著垃圾袋,正站在門口淡笑著看向他。見他視線看過來,他氣定神閑地朝周矜點點頭。隨后將垃圾扔掉,上樓,輕車熟路,如入無人之境。

    李文成留意到周矜嘴角泛起了一絲極其陰郁的冷笑,垂在膝上的雙拳逐漸緊握,干凈的手面上的青筋賁張凸起。

    正當(dāng)他要開口時,車門猛地被人推開,一陣涼風(fēng)灌進車內(nèi)。

    李文成回頭,只捕捉到一截黑色大衣冰涼的衣角。

    ·

    此時陳淺正坐在桌前,看著王舒婷,感動地說:“謝謝你婷婷,吃完了年夜飯還來陪我?!?/br>
    王舒婷掰了一瓣柑橘放進嘴巴,擺手說:“這算啥事啊,要不是在小區(qū)門口遇見老萬了,他非得一起來,我就拉你去我家吃飯了。一會兒到我家守歲?”

    陳淺看了看家中被兩人貼好的春聯(lián),搖搖頭,“沒事啊,我在家就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