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驟停07
一個早上,兩則爆炸性新聞,滿城風雨。 網絡上,為omega群體打抱不平的人越來越多,更有一些平日里就相當激進的“性別平權衛(wèi)士”,跳出來帶節(jié)奏。 “國家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如果連這樣的科學家都得不到保護,那我們這樣的尋常百姓,又奢望得到什么?” 關于弱勢性別群體的話題,一度炒到了喪尸疫情之上。 而另一邊,女王殿下突如其來的視頻,很快在政府內閣引起了不滿與憤怒。 “虛偽!這個老女人就是想背地里刺我們一刀!” ——蘭特帝國權力分裂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作為議會君主制的國家,軍權、立法權等實際職權全部屬于議會,所以以alpha為絕對主力的帝國軍隊,是直屬于帝國政府的一支力量。 而另一邊,由于王室成員幾乎全部為高純度的omega,這樣特殊的性別構成獲得了廣大以“高智商”為特質的、omega同胞的認同感。于是國內以腦力活動為重的單位,比如大學、科學院、醫(yī)院機構等,往往是以“皇家”二字打頭。 這樣的構成,直接造成了帝國軍權與科技命脈剝離,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相互制衡的作用,眼前這副模樣,顯然是王室趁機要來打壓政府的氣焰。 “omega都這樣,一個個心思深、狡猾又jian詐……” 財政大臣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邊的內務大臣拍了拍肩膀:“說這種話,不怕回家老婆跟你鬧呢?!?/br> 一時間,內閣的alpha們被一股nongnong的焦躁包裹住,大家紛紛罵罵咧咧,但又毫無辦法。 首相羅松搖搖頭,表情還算鎮(zhèn)定:“這件事本身就和性別沒有關系,不要被人混淆視聽。” “安排公關,迅速和皇室那邊進行溝通,但是原則問題絕對不可以退讓。他們手里的籌碼不多,頂住輿論壓力,不必驚慌?!?/br> 公關隊伍很快介入到事件中,被帶偏的節(jié)奏漸漸又回到了正軌,理性的聲音不斷涌現(xiàn)——似乎是頂住了。 然而正午時刻,鹿柴新的視頻如期而至——孱弱的少年在鏡頭前,已經虛弱成了一張薄紙。 他翕動著蒼白的唇,淚水和血水將下頜線浸泡得有些模糊,精神狀態(tài)岌岌可危。 一瞬間,對于弱者的悲憫再次占據了上風。 “政府不做人!快救救他吧!” “希望孩子沒事兒?!?/br> …… 陰暗的囚室內,年輕人隨手劃開社交媒體的熱門帖,放大,擺到鹿柴面前。 他用指腹拖起鹿柴的下巴,似乎在好好觀賞這張楚楚可憐的面孔:“聽見了嗎,他們?yōu)槟愣l(fā)出的呼喚。” 脫離了變聲器的聲音低沉卻又干凈,像是極致的不帶一絲雜質的黑夜:“被人愛著的感覺如何?” 自始至終垂著眸子的鹿柴睫毛輕顫,似乎是下定決心,才讓這張宛若精心雕刻的臉,印進自己的瞳中。 那人就站在黑暗之中,面帶笑意地望著他,面前的一片似沼澤又似深淵,只拼命般將他吞沒。 “只可惜,你對于政府來說,似乎并沒有什么價值。” “價值……”鹿柴喃喃地重復了兩個字,早已麻木的淚腺再次溢出兩行淚來。 ——因為沒有“價值”,他失去了保護家人的機會;因為沒有“價值”,他沒能爭取到優(yōu)先救援;因為沒有“價值”,沒有人愿意出價去交換他的性命…… 鹿柴持續(xù)空洞的眸子終于聚焦出一絲悲苦來。他顫抖著咬破了唇,滲出殷紅的血。 起初他還有意隱忍,直到唇部的劇痛扯碎了他的理智,那嘶啞的哀泣才在囚室回蕩開來。 “沒關系。”年輕人笑了笑,輕輕擦掉了他眼角的淚珠。 一瞬間,桃花香味的omega信息素,宛若潮水般淹沒了整個囚室。 他用指尖抹去鹿柴下巴尖上的血痕,將他的臉掰正,逼迫他直視自己的眸子:“我會來證明你的價值。” - “你很焦慮?!?/br>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夏星河才勉強從顯示屏前抬起頭來。 齊路遙端著一杯熱牛奶,輕輕放到他的桌邊:“我敲門了,你沒聽見?!?/br> 夏星河揉了揉眉心,啞聲道了謝,便又撤回目光,繼續(xù)盯著那一則則視頻來。 齊路遙旁觀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是個beta?!?/br> “……什么?”夏星河因為長時間的連軸轉,反應速度要明顯慢下來許多。 “我說,綁架犯是個beta?!饼R路遙重復了一遍,“或者說,整棟樓里,參與綁架的都是beta?!?/br> 齊路遙對上夏星河的眸子,補充道:“我在樓里釋放過信息素,他們沒有一個人對我的氣味有反應。” “他們的身上也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包括連遮蓋劑的氣味都沒有,我確定他們都是beta?!?/br> “清水,無色無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極大可能是由beta組成起來的,極端性別平權組織?!毕男呛佑行┗秀钡纳袂橹饾u明朗起來:“這樣范圍可以繼續(xù)縮小……” 但片刻,他便疑惑道:“為什么例行詢問的時候你沒有說這些?” 齊路遙的目光壓向地面:“因為我不想承擔這個責任,哪怕是百分百可信的推測,也不想?!?/br> 夏星河聞言只能點點頭,繼而起身和組員連線發(fā)布任務指令:“上報一下有關‘清水’可能為極端性別平權組織的推測,明確動機之后有利于及時調整對策?!?/br> “同時去查一下去年圣誕節(jié)那一場千人beta大游|行的名單,還有近幾年所有極端性別平權事件的參與人,重點查一下領頭的和有犯罪記錄的?!?/br> “然后再聯(lián)系一下濱海監(jiān)獄那邊,看看手銬借調人名單里,有沒有人和這個名單上有吻合。盡快把嫌疑人鎖定下來?!?/br> 說話間,齊路遙已經抱起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嘬著原本是給夏星河泡的牛奶。 掛下電話后,夏星河看向齊路遙,面色驟地冷了下來。 齊路遙抬起眼,舔掉嘴唇上白沫,毫不心虛:“喝你口牛奶而已,至于這么小氣嗎?” 夏星河直接無視了這句抱怨,輕哼道:“對著綁匪都能釋放信息素,口味挺特別啊……” 齊路遙噎了一下,回懟道:“我口味可是始終如一的,別瞧不起自己。” - 明確了“清水”的組織性質之后,政府的策略立刻做出了轉變,整個形勢可謂勢如破竹。 這一周內,政府沒有對人質劫持事件再做出任何反應,而是直接公布了該組織成員的beta身份。 同時,一系列針對omega權益的政策開始被重新提上日程——甚至連前幾年的一些擱置的草案,都又一個個重見天日。 為了回應政府的舉措,作為掌控整個帝國科技命脈的皇室,毅然捐贈了幾批精密設備奔赴前線,并約定共同面對喪尸危機和極端分子的挑釁。 一時間,一直僵持的ao關系前所未有地得到了緩和,而另一邊,因為犯罪分子的身份特征,似乎整個beta群體都一定程度上被邊緣化了。 事情的轉折,發(fā)生在星元2078年4月12日,鹿柴被綁架的第9天。 一直沉默的皇家電子科技研究中心稱,定位到了綁架犯的ip地址。從消息傳出到軍方派出隊伍,再到順利得不可思議的救援成功,整個過程不過半天。 ——鹿柴是在安城郊區(qū)一棟廢棄教堂內被找到的。 和前一次相同,隊伍趕到時,教堂內除了受害者之外,所有參與劫持的綁匪都已經沒了蹤影。 鹿柴被抬下救護車時,齊路遙作為唯一一名正規(guī)的前臨床醫(yī)生,不得不跟著去給鹿柴做檢查。 ——那些alpha軍醫(yī)們都笨手笨腳的,這讓齊路遙看得有些心焦:“昏迷病人不要仰臥,被口腔分泌物嗆死了誰負責?” 齊路遙帶過一段時間實習生,那些剛剛從醫(yī)學院畢業(yè)的omega們,都比這些拿著執(zhí)照的alpha們管用。 “誰把他胳膊包扎起來的?清創(chuàng)消毒做了嗎?破傷風疫苗打了沒有?快點做皮試?!?/br> 齊路遙設想過很多種解救鹿柴時的畫面,但他確實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在手術室里朝一群alpha發(fā)火。 ——袁丁的事情,進一步加深了齊路遙對臨床cao作的排斥。現(xiàn)在他甚至對紅白的配色都產生了恐懼。 “你們都去休息吧,弄幾臺機器人幫忙就行?!毕男呛訌能噧鹊牧硪粋€隔間走進來,朝那群手忙腳亂的軍醫(yī)們揮了揮手。 齊路遙沒有看他,他正在拆一支針頭,但他怎么也撕不開包裝,這讓他已經走到了暴怒的邊緣。 在齊路遙伸手摔了那支針頭前,夏星河輕輕抽走他手里的包裝袋,然后輕輕撕開遞給他。 齊路遙把鹿柴的胳膊放進注射機器中去,擦酒精、找靜脈、扎針一氣呵成。 ——比起和人類搭檔,他似乎更擅長和機器交流,只是機器人不會感受到他失常的狀態(tài)。 確認鹿柴的情況平穩(wěn)后,齊路遙頹坐在病房外長椅上,長久地發(fā)愣:“我不想做了……為什么總是逼我……” 夏星河抬頭,齊路遙的聲音和他的睫毛一起輕顫著。 上一次他這樣無助的時候,還是在電話里跟他說,歐老師死了。 夏星河看了眼這人毫不掩飾脆弱的模樣,手指輕顫了一下,想去握住他撐在長椅上的手,良久,還是作罷了。 “下周要去和皇室的一只隊伍匯合,那邊配了隨隊醫(yī)生,到時候你的壓力應該就沒那么大了……”夏星河低聲安慰著。 齊路遙似乎并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恍惚地喃喃道:“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忘了我是個醫(yī)生?!?/br> 夏星河的心臟輕輕顫了一下,看著那人起了身,有些低落地回了房間。 天色已經很晚了,這一天的救援雖然沒有什么阻礙,但到底是緊繃著神經的。 夏星河洗完漱后回到房間,幾乎沒來得及思考便疲憊地墜進了夢里。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去年的那個圣誕節(jié),夢見自己走進了皇二院,他看見齊路遙蹲在歐文林的尸體邊失聲痛哭…… ——緊接著,那人抬起破碎的淚眼與他對視,一瞬間,他的夢境便被揉碎進濃郁的墨蘭香之中了。 強烈的omega信息素生生將夏星河從夢中扯醒,醒來便是無盡的燥熱。 他下意識想起身,結果突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按住了動作。 這時候,他才感覺到后頸處,有溫熱的氣息輕輕擦過的知覺。 緊接著齊路遙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別動,我睡不著?!?/br> 那人似乎把鼻尖貼上了自己的腺體。 “給我聞聞?!?/br> ※※※※※※※※※※※※※※※※※※※※ 齊老師:我就蹭蹭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