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門口值守的兩個宦官更納悶了：剛才看見馮大人進(jìn)去，現(xiàn)在出來了個沐姑娘……

    .

    沐容覺得自己必須多委屈馮大人一會兒——也不會太多，最多二十分鐘。她有必要四處走走活動活動筋骨，整個人都快石化掉了。

    在成舒殿一側(cè)做著伸展運動，忽地一怔。遠(yuǎn)遠(yuǎn)的，有個宮女正往這邊走來，身形有些熟悉，看服色是御前的人，且位份不低。

    已經(jīng)這么晚了……御前位份高的宮人不該這么出來。有什么要傳的話吩咐底下人去就是了，而且……她還想起了前幾日的另一樁事……

    就是皇帝中毒暈厥的那一晚，她和朵哈在御花園的亭子里閑聊，有人經(jīng)過發(fā)了聲響，朵哈看了一眼就問她：“是你的朋友么？”

    當(dāng)時她沒有多想，回說不是。得知皇帝出了事后對什么都多了份留意，回想那人，也是位份不低的御前宮女——所以朵哈才有這樣一問。

    那也是很晚的時候，今天又是。御前的人總這么趁夜往外去……

    不大對頭吧。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一邊傻笑著碼這抽風(fēng)劇情一邊忍不住腦洞大開……

    我我我……我在想要是沐容回去后發(fā)現(xiàn)馮敬德死在碗柜里了這事兒就神了啊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想想……

    【馮大人表示你能盼我點兒好么……】

    第74章 盯梢

    沐容在“回去換馮大人”和“先跟上這貨”之前權(quán)衡了一下。覺得……嗯,還是跟上這貨比較重要，偵探小說里常說的是什么來著？蛛絲馬跡最重要了！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萬一當(dāng)真丟了什么重要線索她可沒地兒后悔去！

    于是心中默念了一句：“馮大人你多等一會兒我馬上回去?！?/br>
    沐容就淡定地“閃”了……

    彼時,馮大人正透過碗柜上的暗孔把目光投向窗外，望著滿天星辰，覺得……無比……寂寥……

    這沐容跑哪兒出恭去了……

    .

    閃進(jìn)角落里藏著的沐容小心地看著，那人就從她面前的道上走了過去,經(jīng)過的時候已離得很近,無奈天色太暗對方又走得快,還是沒看清是誰。

    沐容悄悄地跟了上去。前幾日的那一場小雪本就還沒化凈，今日入了夜又下了起來,到現(xiàn)在還沒停。成舒殿前偌大的空地被雪覆著，在月光下茫茫一片,與旁邊的宮宇渾然一體，說不出的雄壯。

    曾經(jīng)愛極了名勝古跡雪景的沐容……現(xiàn)在可完全沒有停下來賞雪的心思！

    沿著成舒殿的外墻一路溜著邊，小心地跟著，那人是撿雪少的地方走，她卻是哪兒的雪厚、哪兒的雪沒被踩過就走哪兒。原因很簡單，雪薄的地方踩上去有腳步聲，被人踩實的積雪再踩上去更是有奇怪的“嗞嗞”聲，唯獨蓬松的厚雪能掩住一切響動。

    這是去哪兒？

    沐容跟了好久，最后到了的地方她倒是熟悉的很——就是殿后那一片宮人們的住所。

    ……是打算回房歇了？

    倒是不好再跟過去，成舒殿到那一片宮室間的一段空地沒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這么跟著遲早暴露。

    于是在亭子邊停了腳，沐容努力地看著，讓視線盡量跟著她的去向。

    那一排宮室住的是誰，按順序數(shù)她基本能記得，從自己那間開始數(shù)，她進(jìn)的那一間是……

    對方推門進(jìn)去了，沐容望著那扇闔上的房門狠狠愣住。

    居然是……

    .

    魂不守舍地回了膳房，沐容將正在柜子里思考人生、回味這些年來的人生價值的大監(jiān)馮敬德?lián)Q了出來。馮敬德瞧出她面色不對，問她怎么了，沐容搖了搖頭，沒吭聲。

    馮敬德便離開了。守門的宦官眼睜睜看著剛才沐姑娘進(jìn)去了，出來的是馮大人……

    哎？奇怪？二人揉了揉眼，好好把御膳房里看了個遍，沒人啊……

    .

    也許那人并不是，也是她只是去辦些事罷了，是自己多心。沐容這樣寬慰著自己，決定明日再在這里盯上一日，看一看有別的線索沒有。如是沒有……就再回成舒殿去問問皇帝情況如何了，假若皇帝中毒的癥狀還在加深，便說明那人還在繼續(xù)下毒。

    那就多半……是她方才看到的人了。

    .

    是以翌日更加上心，滿心期盼能有別人進(jìn)來下個毒。她這里的視角剛好可以將廚房眾人的舉動盡收眼底，如果誰想刻意避開旁人視線，她總能察覺的。

    但又是一整日無果。

    同樣是晚上，馮敬德來打開柜門，看到的便是沐容一臉失落，喃喃地道：“大人今日早了些?！?/br>
    “嗯。”馮敬德一點頭，瞟了她一眼道，“別盯了，回去歇著吧，陛下也沒指望著你能瞧出什么來?！?/br>
    沐容嘆了口氣。

    馮敬德繼續(xù)寬慰道：“看不著也正常，你想想，你就盯著廚房了，那人若不是等菜做好了才下毒呢？別想了，還是讓宮正司查著。”

    “諾?！便迦莸偷鸵桓?，隨著馮敬德一并離開。

    門口還是昨日那兩個宦官值夜，這回更是嚇了一跳：昨天是進(jìn)去一個出來另一個；這回進(jìn)去一個，出來倆……

    到底怎么回事?。。?！

    .

    沐容回成舒殿的時候皇帝還沒歇下，有打著“擔(dān)心陛下”旗號前來求見的嬪妃被擋在了門口。沐容一福身見了禮，如常進(jìn)了殿。

    便聽得身后一句埋怨帶著點醋味：“好歹還是正經(jīng)受封的宮嬪，還比不過她一個女官了?！?/br>
    擱以前，按沐容這個一點就著的性子，鐵定回個嘴頂回去，今天卻沒心情，懨懨地繼續(xù)往里走。

    賀蘭世淵是沒睡，但也沒在看折子或是看書，正在殿里踱來踱去地想事。見她進(jìn)來，自然就看了過去，結(jié)果她就這么一步步往里走著，頭都沒抬，壓根沒注意到他在這兒站著。

    失魂落魄的，這怎么了？

    .

    額上被彈了一記爆栗，沐容抬起頭時連行禮的距離都不夠了。想往后退一步行禮，卻被皇帝一扶，他笑問說：“大晚上的愁眉苦臉，失眠？”

    “沒有……”沐容搖一搖頭，抬眸問他，“陛下您的毒……解了么？”

    賀蘭世淵禁不住地眉心一跳，無聲地一嘆，笑答說：“小看了他了，那毒竟還在下。明明查得格外仔細(xì)了，連茶水都不敢有疏漏，還是躲不了似的?！?/br>
    知道自己中的毒還在一點點加深，這該是多大的恐懼，偏他還能如此淡然地笑著，和她說得如此平靜。

    沐容鼻子一酸，想哭又忍住了，默了一默說：“奴婢發(fā)現(xiàn)了些事情，不知道對不對……先說給陛下聽聽？”

    皇帝輕怔，遂揮了揮手讓宮人們出去，微一頜首：“你說?！?/br>
    那個名字，沐容說得十分艱難。那是她穿越以來在宮中最相熟的人之一，每天玩玩鬧鬧的，閑的沒事插諢打科、遇到難處出謀劃策，做什么好吃的都會記得給對方留一份。

    而且，那人和她一般的年紀(jì)，都還是待嫁的少女，怎么就能狠得下心……

    說到后面索性哭了個暢快。前有瑞王后有她，一個個都在被戳破面具之后讓她驚得無法面對，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是有著如此的黑白兩面，讓人完全看不透、讓人越來越信不過這個世界……

    賀蘭世淵眼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掉眼淚，然后越哭越厲害，擦都擦不完。一時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辦合適——不說話吧，不忍心；遞個帕子讓她擦擦吧，好像也沒什么大用……

    一個站著哭著一個站著看著，很是這么尷尬了一會兒。賀蘭世淵倏爾抬起頭看了看，旁邊沒別人啊……

    那先哄好了她再說！

    沐容在被攏進(jìn)一片溫暖的同時，哭聲驟停，條件反射似的暗呼了一聲：糟了情緒發(fā)泄太過……

    就這么僵在了他懷里，推也不是待著也不是。雖然滿心不愿意這么被他摟著，但又好像……挺喜歡這種溫暖？

    愣了良久，沐容才試著動了一動，便聽到一聲低笑：“哭夠了？”

    “嗯……”她應(yīng)了一聲，又動了一動，他卻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于是沐容說，“奴婢剛從外面回來，身上涼……”

    她的意思是皇帝本就還中著毒，別再染了寒氣。

    結(jié)果又聽到一聲低笑：“涼就多暖和一會兒?！?/br>
    ……別鬧?。。∵@話不是這么理解的喂?。?！

    陛下您在做熱傳導(dǎo)實驗嗎?。?！

    沐容hold不住了，這么下去晚節(jié)不?！粚Γ慶ao不再！于是掙扎的動作就大了些，不樂意讓他接著“占便宜”。

    賀蘭世淵就輕銜著笑意，感受著她在自己懷里掙了又掙。明明個子比他小很多、力氣更是沒的比，她還偏不安靜待著，卯足了力氣要脫出來。

    動作還不敢太大，夠矛盾的。

    且還一如既往地腦子缺根筋，認(rèn)認(rèn)真真地掙扎著，就是不開口說一句求他放手的話。

    這姑娘……也夠神的……

    到了最后，還是賀蘭世淵肯松了力，她才得以掙脫出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頭都不敢抬一下。

    ……次奧別拿什么現(xiàn)代人開放說事兒，她活了這么多年，真是第一回被個父親以外的男人如此用力地?fù)г趹牙铮。。?/br>
    比之前被舉在水池邊上心里還亂！??！

    賀蘭世淵看著她的神情愈發(fā)覺得好笑，沐容不愛化濃妝，看著總清清淡淡的，現(xiàn)在臉上倒是跟著意上了些胭脂似的，紅色氤氳。

    便輕笑著伸手挑了她的下巴，故意惹她生氣似的問說：“暖和了？”

    漲紅的面容上果然瞬間就添了怒意，沐容掩飾不住地瞪了他一眼，磕磕巴巴地斥說：“陛下你你你……”

    話都說不完整了。

    賀蘭世淵探究地雙眸微瞇：“我怎么樣？”

    沐容狠咬牙，怒沖沖地說了出來：“你真是神煩！”

    “嘁?！绷⒖叹褪歉鷦偛艠O具包容意味的擁抱極度不符的輕哼，皇帝瞟了她一眼，伸著懶腰往案前走，一邊走著一邊丟下一句駁她的話，“還沒見過誰站在朕面前哭成這副德行，弄得朕措手不及的，你才神煩?！?/br>
    他……他自覺自愿地、未經(jīng)允許地?fù)Я怂敲窗胩欤€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她神煩？

    然后賀蘭世淵聽到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回過頭，淡聲問道：“你說什么？”

    “沒……”沐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連連搖頭，“什么都沒說?！?/br>
    “嗯……”賀蘭世淵一邊凝睇著她一邊走近了，臉上好像寫著幾個字：你不說，我還抱你。

    沐容大呼不好，自己這遇上的都是什么人??？瑞王那是偽君子，陛下吧……小人的時候那是真小人?。?/br>
    這么欺負(fù)個女生你合適嗎……

    “到底說什么呢？”皇帝仍在一步步逼近。

    “那那那……那個……”沐容一點點往后退著，直退至門邊。還好方才退出去的宮人們闔上了門，不然她得從門檻上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