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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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直接宣布自己死了…… 嗯……不對,是這位太奇葩…… 良王被他這種“誰說我打算不干了,我是打算去死”的理由嗆得沒詞,于是賀蘭世淵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明明就想當,也有本事,你折騰個什么勁?” ……到底是誰在折騰! 沐容腹誹一句,看向良王。良王神色淡漠,一頜首說:“臣弟想了一晚上,皇兄您畢竟是兄長?!?/br> 賀蘭世淵支著額頭笑了:“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你個學遍了百家絕學的,早看得明白了吧?會執(zhí)著于這些規(guī)矩?” 沐容當時就覺得……良王的神色很悲戚…… 陛下您太不給面子了,人家說什么你都否掉?。。?!都戳穿?。。?!還能不能當兄弟了?。。∵€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良王沉了口氣,又道:“臣弟逍遙慣了……” 皇帝截斷他的話:“所以該輪著朕了。” “……”良王又說,“臣弟這輩子就娶十雨一個,不納妃妾,滿朝文武定不答應?!?/br> 皇帝手指輕敲案桌:“相比于朕嚷嚷著要立沐容為后,文武百官應該挺能接受你不肯納妾的?!?/br> “……”良王已經是一副要嘔血的樣子,“臣弟許有治國之才學,但是……不比皇兄已磨練這么多年。” 換句話說,就是有理論沒實踐。良王認真道:“臣弟連封地都沒管過!” 皇帝朗笑出聲:“朕登基前也沒管過?!?/br> 換句話說,慢慢練嘛! 沐容懷疑再這么下去良王離撞墻不遠了。大抵是最要緊的心思已被戳穿,今天看著實在底氣不足…… 終于,良王重重沉下一口氣,頜首鄭重道:“皇兄,臣弟委實也不想當這皇帝?!?/br> 咦?之前戳破他心思的時候,就是從他從未表達過“自己不想當”開始,現在他表達了…… 沐容看向賀蘭世淵:怎么整?! 賀蘭世淵再次微笑:“現在說?晚了!” 又不講理起來了……真是軟硬不吃…… 良王那一副郁結于心、好像時刻都能到底不起噴出三升血的樣子,沐容都快看不下去了…… 正了正色,斟酌著出言相勸,盡量比皇帝聽上去講理:“殿下啊……其實……你有治國之才且也有心當皇帝、陛下不想當皇帝且這么安排無甚后患,如此不是……挺好的么?一舉兩得?!?/br> 話音未落,良王一個眼風掃過來。沐容一噎,他眼里的質問中分明就是四個字:你哪邊的?! 沐容咬咬牙,還是不吭氣為好…… 拽了拽賀蘭世淵的衣袖,他偏頭睇了她一眼,了然一笑,向良王道:“連你嫂子都想通了,你學遍了百家絕學還不如她呢?” ……夠了?。?! 我拽你袖子的意思是“你接著勸”好嗎?。。〔皇亲屇愀砻魑遗炎兞税。。?!你就這么把我賣了真的好么?。?! 良王看她的眼神徹底變了,兇神惡煞,滿是殺氣。 這回輪到了沐容想一頭撞墻、吐血三升,強笑了笑,硬著頭皮道:“就是啊殿下……我都想通了,你還不如我么?” 最郁悶的不是“夫唱婦隨”,而是……“夫”剛把她賣了,她還在應和他…… 沐容越想越惆悵,糾結得換了個坐姿,抱膝埋頭心下念叨:我是叛徒我沒有立場我被賣了還幫他數錢…… 總之這要是一盤《大土豪》,她和良王興許都是玩家,賀蘭世淵那就是……骰子…… 他丟出幾來他們就得走幾步…… 反駁無效…… . 良王又一次敗下陣來,沒說答應也沒話繼續(xù)反駁,沉著臉告退。 明顯又要輾轉反側一晚上的節(jié)奏…… 沐容悲戚戚地看皇帝:“萬一他就不答應怎么辦?” 賀蘭世淵志在必得狀:“不會的,這就快了,他就是心里一道坎過不去,不是事兒?!闭f著略一思忖,一哂,“會再找事推一推他?!?/br> 沐容嘴角抽搐:你這都“找死”了,還打算找什么別的事? 之后幾天,皇帝暈厥的次數增加了呢…… 時間也頻繁了呢…… 御醫(yī)還是沒診出原因呢…… 群臣開始罵太醫(yī)院無能,然后,更在御醫(yī)始終診不出結果的情況下,相信這是個“疑難雜癥”且還是“不治之癥”。 在皇帝碰巧趕在夜里醒來于是得以去上早朝的那個早上,御史大夫上了一道看起來很長、讀起來很慷慨激昂的奏章。開頭大贊皇帝繼位的這幾年勵精圖治是個明君;中間表示國不可一日無君,亂世是,皇帝治下的盛世更是,要讓這種盛世維持下去;結尾則表明,陛下您都病成這樣了,琢磨琢磨立儲的事吧…… 其實中心思想就是:陛下您都病成這樣了,琢磨琢磨立儲的事吧! 滿朝文武都感覺到了皇帝面色不善。嗯……都說“三十而立”,皇帝這離著“而立之年”還差著幾年呢,就被勸立儲,算是被間接鑒定為“命不長了”。 御史大夫開頭的歌功頌德雖然每句話都是真的,但明顯是為了給皇帝壓壓火才會這么寫出來…… 這火大概還是壓不住呀…… 滿殿沉寂,安靜到有人忍不住抬眼偷覷,暗想皇帝莫不是好不容易醒過來又被御史大夫氣暈了…… 靜了半天,可算看到他冕前的十二旒一晃,聲音平靜如舊,只是添了一聲很有些哀傷的嘆息:“朕知道自己進來身子不濟,儲君的事是該考慮。朕尚無皇子,立誰為儲,眾卿議一議也好?!?/br> 118 文武百官沒注意到良王的一張臉瞬間陰沉了,四下議論著,各出各的主意,各有各的道理。其間倒不乏有人提出先立后,這回倒沒什么爭執(zhí)了,本著“圓陛下個遺愿”的原則,什么出身什么禮數那都是天邊浮云,隨便吧! 良王聽得直郁結于心:你們倒是……早答應啊!早說這話?。∧銈冎浪F在安的什么心思嗎! 賀蘭世淵把“將死之人”演得十分到位——數日之前,朝中還爭立后之事爭得熱鬧,他一個人舌戰(zhàn)群雄,甭管大臣們怎么不同意他就是半步不退;如今……朝臣們再無反對意見,對于立沐容為后一事一片贊同之聲,皇帝卻是神色懨懨,一副無關緊要無精打采的樣子。 直讓前陣子反對的朝臣們心中有愧,怎么就鬧得成了“遺愿”了呢! 鑒于皇帝對立后之事再無興趣,這事雖是中間有人提了、引得一片贊同,但到底是繼續(xù)不下去,話題很快又從立后轉回了立儲上。 賀蘭世淵沒有皇子,如是當真駕崩,要么傳位給幾個弟弟,要么挑宗室子嗣過繼到膝下繼位。 朝臣們更傾向于后者,如此過繼到底是正經小一輩,也算是傳給兒子。便算是撇開這輩分不說,親王們最小的也十五歲了,各有各的封地、各有一方勢力,不管皇位給誰,總會有其他人不服的吧? 到時候鬧得天下大亂可不是個好事。 但是算起來……目下宗室的子嗣也不多。 自然還是要從近親里挑,皇帝在一干兄弟里已是最長,也才二十四歲,無子;下面的弟弟們,就行二的和王和行五的靖王有子,其中靖王目下還就這一個兒子,“搶”過來不合適;和王倒有倆兒子,但他自己膽小怕事,兩個兒子據說也是,擔不起大任??! 選項很少,認真負責的朝臣們爭來爭去爭不出個所以然,別說說服同僚了,就這么三個選項,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于是“病入膏肓”的賀蘭世淵微笑著拋磚引玉:“眾卿也不必非從這三人里選,如是不行,從一干親王中挑一個也可。朕必定安排好各項事宜,避免大亂?!?/br> 殿中安靜了好一陣子,良王憋得想先眾人一步推個別的“選項”出來,免得安靜過后注意力就全投到了他身上。權衡一番,肅然一揖:“陛下,臣弟聽聞五哥靖王賢能,封地庖歌一片祥和。且五哥已有子,若承繼大統,可直接立其世子為太子?!?/br> 語罷贊同一片,靖王的賢名那也是遠近皆知的,賀蘭世淵挑眉淡睇著良王,不語。 俄而到底還是起了反對聲,有人道:“靖王雖是素有賢名,然則庖歌一地本就太平,靖王不過維持其祥和,未有甚大作為。再則靖王生母早逝,由先帝修媛荀氏撫養(yǎng),與荀氏之子興王私交甚密,興王謀反在先,靖王怎能為帝?” 這理由說起來有點牽強,但到底不是說不過去。良王一個眼風掃過去,氣結。 說話的是禁軍都尉府指揮使蘇硯,算起來是皇帝和良王的表舅。良王怎么就覺得……這蘇大人八成是知道內情故意找茬呢?! 如此一番話不僅是讓原本表示贊同的朝臣有點動搖,更把話題牽到了“生母是誰”的問題上,接著順水推舟地論起了嫡庶之別——這回,目光還是齊刷刷地投向良王了,剛才推舉靖王算白費功夫,眾人的眼中分明寫著:你是除了陛下以外唯一的嫡出啊殿下! 看得良王頭皮發(fā)麻…… . 同時,沐容和十雨正在成舒殿側殿下著棋——跳棋! 棋子“盜用”了圍棋的黑白子,反正就兩個人玩;棋盤是沐容憑記憶畫的;玩法么,很簡單,和十雨說了幾句她就懂了。于是反倒是十雨贏的局數多,沐容滿腦子都在想早朝到底什么樣子了。 把良王逼得太緊他不會打人吧?! 托腮走神中,十雨又把最后一顆子跳了進去,沐容倒還有一半散落在外面。瞥瞥十雨的神色:嗯……今天如是有大進展,實情也差不多該告訴十雨了,讓她準備準備當皇后。 到時候就該十雨心神不寧了,看她怎么贏呵呵呵呵…… 貌似重點歪了。 . 就知道前朝當真爭得high了,都快中午了,皇帝才下朝回來。 二人聽著動靜循聲回頭望過去,賀蘭世淵走在前頭,紅光滿面意氣風發(fā),良王在后面陰著一張臉,步子無比沉重。 沐容輕哼:干什么啊,明明自己也相當,心里那道坎就這么過不去嗎?! 見那二人入了殿,沐容和十雨也起了身往正殿去,各自坐在自己的未婚夫身邊,十雨親手給良王奉了茶,皇帝這邊有宮人奉茶,沐容不要臉地先喝了一口,笑瞇瞇問:“順利么順利么?” 賀蘭世淵從她手里把茶盞奪了回來,品得淡定神閑:“順利。” 沐容看向良王,眨眨眼,又扭回頭來:“答應了?” 良王面色更陰,皇帝淡笑點頭:“群臣都答應了,旁人答不答應無妨。” 于是,其實這個“旁人”指的是良王這個“當事人”…… 沐容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到底有多“不厚道”,趕鴨子上架就算了,當著人家的面把他定義為“旁人”真的合適嗎! 這些個政事,皇帝基本是不瞞沐容的,眾人都知道,十雨也清楚。所以看看良王又看看皇帝,徑自告了退,不打擾他們議事。 十雨一走,良王立刻青筋暴起:“皇兄你居然慫恿群臣……” 賀蘭世淵一副“反正這事兒差不多定了隨你罵吧”的神色,沐容倒是在旁邊沒臉沒皮地替他反駁:“殿下,不能這么說,怎么能是陛下慫恿群臣呢?多假?。】隙ㄊ侨撼枷忍岬膶Σ粚??” 循循善誘的樣子,良王語結。雖然確實是這樣吧……但眼前的夫唱婦隨真是…… 十雨你回來?。?! 被十雨連贏了一早上跳棋大覺丟人于是只好拿嗆良王泄憤的沐容很是滿意,樂呵呵地又搶了賀蘭世淵的茶來喝,一邊喝一邊看著良王離了坐,行到他們案前坐在了對面,冷然問出一句:“皇兄你打算什么時候死?” “噗……”雖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沐容還是把茶水……噴了一桌子。 “……”賀蘭世淵拎起被噴濕的奏折在手里扇著風干,思量著答道,“嗯……不知道,下個月?” 沐容很想再噴一口:你這么淡定甚至有點喜悅之色地表示“我打算下個月死”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