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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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回第一個沖到了我的車前。果然是警察出身,他仔仔細細查看李兆的尸體,最后確認沒有傷口,沒有血跡。 那他是怎么死的?中暑脫水死亡?看表情,他更像被嚇死的。 這是我們在迷魂地里,團隊里出現(xiàn)的第二次死亡事件。 大家沒敢湊上前,都站在遠處,一言不發(fā)。漿汁兒也站得遠遠的,她嚇哭了。 張回圍著我的車轉了一圈,對我喊道:“周老大!” 我趕緊走過去,問張回:“怎么了?” 他說:“那雙方孔銅錢的鞋印出現(xiàn)了……” 我低頭看了看,果然,我的車門下再次出現(xiàn)了那雙方孔銅錢鞋??! 他說:“還有……” 說到這兒,他蹲下身來,指了指車下:“你看?!?/br> 我也蹲下來,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干燥的鹽殼地上,李兆死尸下面的位置,竟然又出現(xiàn)了一個用沙子雕成的花朵! 羅布泊是誰的家? 我們不知道。 我們冒冒失失就闖進來了,一直沒看到他的身影,他深藏不露,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緊緊跟隨著我們,觀察著我們。 我們無知地認為這個地方沒有主人,只是一片沒人管的不毛之地,卻不知道已經惹怒了他,當我們進入腹地之后,他開始殺人了。 每次殺人,他都留下沙子雕成的花,作為某種標記,那是在暗示和警告我們,我們將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我忽然想到,還有一種可能——這些標記是我們團隊的某個人制造的,也許,他或者她的真實身份是個雕塑家,或者某種手工藝制造者。 這個人戴著一個正常的面具,其實內心極度兇殘,極度變態(tài),他混入我們的團隊,然后借助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羅布泊,把同伴一個個干掉…… 這個人是誰? 漿汁兒?她沒那么深邃,她在愛情上的幼稚,足以顯露出她的清淺。最重要的是,她曾經恨恨地對我表示過,她很想殺死情敵孟小帥。一個真正的殺人狂,絕不會告訴你他想殺人的。 布布? 她千里迢迢來尋找老公,眼睛里只有焦急和盼望。 孟小帥? 這個女孩心直口快,其實很陽光,內心沒有任何看不見的死角。 幾個女性中,只有衣舞的氣質比較接近殺人狂,但是她死了。 白欣欣? 這家伙毫不掩飾他的自私,而殺人狂給人的感覺,往往很老實,很善良。 魏早? 這個人受過部隊的洗禮,不應該是法盲。而且他有上進心。 帕萬? 他的年齡太小了,不會有那么狠的心機,迷路之后,他嘴上長滿了水泡,那不是化妝化出來的,能看出他很自責,很愧疚,很著急。殺人狂是不希望找到出路的。 張回? 我越來越相信張回是個警察,沒聽過哪個警察是殺人狂。 號外? 他愛狗,一般說來,這樣的人不會那么仇恨生命。 徐爾戈? 他要是殺人,只會殺孟小帥,不可能殺衣舞和李兆。 鄭太原? 我一點都不了解他…… 陌生讓人最不信任。 也許,漿汁兒故意制造了一個情敵,并表示要殺她,偽裝清淺。 也許,布布的老公根本不存在,她用不存在的老公做殺人的遮掩。 也許,孟小帥的直率性格只是一個假象,真實的靈魂卻七拐八彎。 也許,白欣欣的好色也是偽裝的,為了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其實他只喜歡女人的尸體。 也許,魏早根本沒有當過兵,他為大家做的一切,都是一種偽裝。 也許,帕萬其實會說話。 也許,張回是個變態(tài)警察。 也許,號外正因為對人充滿仇恨才愛狗。 也許,徐爾戈殺掉衣舞和李兆,只為了以后殺死孟小帥混淆視聽…… 我輕輕碰了一下這朵沙子雕成的花,它立即就變成了一堆散沙,不復存在了。然后,我和張回把李兆從車里抬下來,平放在地上。他那雙血紅的眼睛凝視著這個世界,不知道是在看我,還是在看張回。 我想把他的眼睛合上,但我真的不太敢。 我看了看張回。 張回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伸出手去,把李兆的眼睛合上了。 我走到大家跟前,看了看每個人的眼睛,然后問:“我們剛才挖完鹽殼,每個人都在哪兒?” 孟小帥說:“我在被人罵。” 布布說:“嗯,當時漿汁兒在給孟小帥算卦,我在旁邊。” 徐爾戈說:“我和張回、號外、魏早都在旁邊?!?/br> 魏早說:“帕萬去看地形了,他和你的車是相反的方向,我作證?!?/br> 白欣欣說:“我在房車上?!?/br> 我看了看鄭太原,他說:“我在布布的車上,沒下來?!?/br> 布布說:“嗯,他身上有傷,我沒讓他下來?!?/br> 我看了看車輛的位置,我的車在最前面,第二輛車是白欣欣的房車,第三輛車是布布的三菱帕杰羅,第四輛是孟小帥的悍馬,第五輛是魏早的綠色切諾基。 如果,鄭太原要去我的車上,中間大約有70米距離,他必須經過房車,而我們都在房車前輪下挖鹽殼。 我轉頭找張回,他正在順著我的車慢慢朝回走,看腳印。 終于,他走過來。我探詢地看了看他,他搖搖頭,很顯然沒有任何收獲。 我沉默了半晌,才說:“李兆死在了我的車上,可能是某種突發(fā)的急癥,大家同行一場,給他挖個坑吧?!?/br> 幾個男的再次拿出工兵鏟,就在我那輛路虎衛(wèi)士旁邊選了個位置,開始挖坑。 太硬了,我們挖了將近一個鐘頭,才挖出一個像樣的墓坑,張回和魏早把李兆抬過來,放在墓坑里,然后開始填土…… 這時候,布布把車開到了我們旁邊,她下來,走到我跟前小聲說:“給他立個墓碑吧?!?/br> 我忽然想起了她拉著一塊無字的墓碑。 她接著說:“那是我給老公準備的,我想了,這次我來羅布泊,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在湖心給他立個墓碑。現(xiàn)在我相信,他還沒死……” 我對填土的幾個人說:“等一下,我們把布布車上的墓碑搬下來,立在這兒?!?/br> 他們照做了,把墓碑搬下車來。 布布說:“要不要給他刻上個名字?” 我說:“這個人一直在撒謊,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算了,立個無字碑吧?!?/br> 就像是天意,布布拉來一塊墓碑,沒刻名字,來到羅布泊之后,她卻聽說他老公有可能還活著。結果,李兆死了。沒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可能叫李樺,可能叫李兆,可能叫錢立民,可能叫吳易沙……只能立個無字碑。 墓坑填平之后,布布拿來一瓶礦泉水,默默地擺在了李兆的墓碑前。 然后,大家紛紛上車,離開。 車上沒了李兆,只剩下我和漿汁兒了,陡然顯得空了很多。 漿汁兒表情黯淡地說:“我覺得我們會一個接一個地死掉……” 我說:“純屬胡扯!” 漿汁兒說:“你和孟小帥穿一條褲子?!?/br> 我說:“我和她穿一條褲子?” 漿汁兒說:“你們說的話都一模一樣。好吧,我胡扯?!?/br> 我發(fā)現(xiàn),漿汁兒總是時不時地朝后座看一眼。 我說:“你是不是害怕?” 漿汁兒說:“你是暗示我換車吧?” 我說:“要不,你開車,我去后座上躺著睡覺。” 她說:“算了,剛剛死過人,你不嫌晦氣呀?” 停了停,她說:“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怎么會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人,竟然跑到了羅布泊!” 我說:“狂熱唄?!?/br> 她說:“你說愛情和生命哪個大?” 我說:“生命大?!?/br> 她說:“那為了愛情付出生命的人,都是不值得的?” 我說:“當然不是?!?/br> 她說:“那就是愛情大?!?/br> 我說:“愛情大?!?/br> 她說:“你怎么總是自相矛盾??!你說愛情大,那么如果有個女孩,為了愛情準備付出生命,你不會覺得她蠢,對嗎?可是,你說過我蠢!” 我說:“生命和愛情哪個大,這個問題本身就是錯的。其實,它們的關系是這樣的,生命就像大地,愛情就是大地上的花草。如果沒有大地,根本不可能有花草。如果沒有花草,大地就會變得毫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