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于茍茍笑嘻嘻地捂住了夢野的口鼻，讓他喘不出氣來。夢野終于被憋醒了，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

    于旬旬和于茍茍笑了好半天，夢野才從怔忡中徹底醒過來。

    我坐下來，說：“進入羅布泊之前，我被一所網(wǎng)絡(luò)大學聘去做文學導師，我在新聞發(fā)布會上只說了一句話，你們猜是什么？”

    三個男孩子都搖了搖頭。

    我說：“我說的是——我一定努力工作，爭取做一名壞老師。”

    于茍茍意會神通地笑起來。

    于旬旬說：“叔叔，你真帥！”

    我說：“我之所以說這件事，是想告訴你們，我和你們是朋友，我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br>
    接著，我們就聊起來。

    我很相信自己對人的洞察力，我漸漸覺得，他們并不是假的。

    通過聊天，他們?nèi)齻€人的性格也漸漸明晰起來——

    看得出來，于旬旬屬于那種聽話的男孩子，他善于表達，守規(guī)矩，懂禮貌，在學校應(yīng)該是個班長之類的角色。

    夢野屬于那種成績非常好的學生，人比較靦腆。

    于茍茍屬于那種淘小子，成績肯定不怎么好。他喜歡冒險，喜歡刺激，喜歡惡作劇，經(jīng)常被請家長。不過，這小子人氣旺，在班里屬于非主流的小領(lǐng)袖。很多女生喜歡他。

    聽于旬旬講了一件事，我也聽笑了——

    班里選學生代表，老師推舉了5名學生，作為候選人，他們分別走上講臺發(fā)表競選演說。

    演說完畢，老師問同學們：“你們覺得誰更適合當選學生代表?。俊?/br>
    同學們都不說話。

    老師又問了一遍。

    一個男孩小聲說：“我覺得于茍茍更合適……”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接著，有人高聲喊道：“于茍茍！”

    全班同學都高呼起來：“于茍茍！于茍茍！于茍茍！……”

    于茍茍正趴在課桌上睡覺，被大家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四下看了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師苦笑了一下，看著于茍茍說：“既然同學們都推舉你，你也上來發(fā)表一下演說吧。”

    于茍茍說：“噢，還有我的事啊！”

    然后，他就搖搖晃晃上了講臺。

    全班同學終于安靜下來，全部期待地看著他。

    于茍茍開始演說了：“我很榮幸……首先，如果我當選了學生代表，我的mama會為我感到很驕傲……”

    全班同學再次哄堂大笑。

    我不理解他們?yōu)槭裁匆?。?jīng)過夢野一解釋，我才明白，在他們班級的語境中，誰說‘我的mama會為我感到很驕傲’是十分幼稚的，很明顯，于茍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逗大家樂。

    他發(fā)表完演說之后就走下講臺了。

    大家開始不記名投票。

    過程很長，大概用了一個多鐘頭，于茍茍投了票之后，又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唱票的同學開始念了：“奧巴馬，于茍茍……蜘蛛俠，于茍茍……燕子李三，于茍茍……”

    最后，于茍茍果然當選了學生代表！

    全班同學再次鼓掌，歡呼。

    于茍茍又一次被大家吵醒了，他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你們怎么了？”

    旁邊的同學告訴他：“你當選學生代表了！”

    他嘀咕道：“看來自己給自己投票很管用啊?！?/br>
    老師看著全班同學，最后還笑著問了一句：“同學們，你們確定不再投一次嗎？”

    ……

    聊著聊著，我突然問他們：“你們都在同一所學校？”

    于旬旬說：“我和于茍茍在同一個班，夢野跟我們不在同一個學校?！?/br>
    我說：“你們的校服怎么都是一樣的？”

    夢野說：“我們阿勒泰的校服都是一樣的。”

    我說：“噢，原來是這樣?！?/br>
    停了停，我說：“雖然很殘酷，但是你們有必要知道，現(xiàn)在你們正面臨生死考驗。”

    他們都靜靜地看著我。

    我說：“這地方是一片迷魂地，所有通訊和導航設(shè)備全部失靈，我們被困一個多月了，一直走不出去，而且死了一些人……”

    很明顯，夢野害怕了，于旬旬和于茍茍迷茫地看著我，等著我說下去。

    我說：“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多少吃的了，你們來了之后，我們每個人每頓飯只能發(fā)三塊餅干了。”

    于旬旬說：“謝謝叔叔……”

    我說：“羅布泊上有很多詭異的事兒，比如這個湖，里面有一些小孩游來游去，你們能想象嗎？”

    說著，我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于茍茍說：“他們淹不死？”

    我說：“他們就是水里的動物。”

    于茍茍說：“那他們就不是小孩了，應(yīng)該是一種像人的魚吧？”

    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像人的魚嗎？”

    于茍茍想了想說：“美人魚！”

    我說：“那是傳說?！?/br>
    于茍茍說：“很酷啊，我們應(yīng)該撈幾條帶回家！”

    我說：“水下還有兩扇門，好像通往地球另一端。”

    于茍茍說：“地心通道？”

    我說：“不論什么東西，只要進入水中就會被復(fù)制。”

    于茍茍說：“人也會被復(fù)制嗎？”

    我說：“會?！?/br>
    于茍茍很不嚴肅地笑起來：“夢野，我們把你復(fù)制了吧，也變成雙胞胎，呵呵呵呵。”

    于旬旬踢了他一下，緊張地看著我，繼續(xù)聽。

    我說：“現(xiàn)在我們不能接近這個湖了，湖里的水，還有湖邊的植物，它們都會殺人?！?/br>
    于旬旬說：“殺人？”

    我盯著他們，很陰森地說：“現(xiàn)在開始自由活動……”

    三個男孩子眨巴著眼睛，似乎不明白我為什么突然冒出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每次它們殺人之前，我們都會聽到這句話。”

    夢野小聲說：“叔叔，這是鬧鬼吧……”

    我說：“我們還在天上看到過飛行人?！?/br>
    于茍茍又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有翅膀嗎？”

    我說：“有翅膀那是天使。我們看到的飛行人，他們就那么夾著胳膊，在天上飛來飛去……”

    于茍茍說：“能跟他們合影嗎？”

    我說：“他們具有攻擊性，殺過我們的人。”

    于茍茍撇撇嘴：“那算了。”

    我說：“羅布泊上還有一些人，準確地說，他們不是人類，只能算人類的一個分支，我們叫他們類人，他們可以像老鼠一樣，在地下鉆來鉆去，他們也想殺我們?！?/br>
    于旬旬說：“為什么要殺我們？”

    我說：“他們不想暴露他們的存在?！?/br>
    于旬旬朝地下看了看，有點緊張地問：“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

    我說：“不知道?！?/br>
    大家安靜了。

    過了會兒，我又說：“而且……有一天我們在天上看見了兩個月亮，我們懷疑其中一個月亮是天外人的飛行器。”

    如果這三個男孩子不是什么高中生，我更懷疑他們來自天外。因此，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他們的臉，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于茍茍?zhí)吡藟粢耙幌拢f：“他總喜歡研究天外生物了，ufo什么的。”接著他對夢野說：“哎哎，你終于可以見到實物啦！”

    夢野并不理他。

    于旬旬和弟弟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他的臉上充滿了憂患，過了半天才說：“叔叔，你說我們父母能找到我們嗎？”

    我說：“看看吧，再等兩天。”

    聊了很多，可是，到目前為止我依然不能判斷他們究竟是不是人。

    最后我拿出了撒手锏：“我見過你們那架飛機?！?/br>
    于旬旬驚奇地說：“噢？你看到那兩個叔叔了嗎？”

    我搖了搖頭：“它已經(jīng)碎了，我們把那些殘骸組合在了一起，最后發(fā)現(xiàn)，它根本不是一架直升飛機?！闭f到這兒，我看了看他們，突然問：“你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三個男孩子好像在聽故事，神態(tài)十分認真，沒想到我突然質(zhì)問他們，于旬旬說：“我們從阿勒泰啊?！?/br>
    我說：“為什么那個飛行物是圓形的？”

    于旬旬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