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太子妃殿下請坐?!鼻貗邒呱焓殖蓛舻拇查缴弦灰?。 歌細黛頜首,她輕按住食指的傷處,走到床榻端坐好。她很清醒,先不露聲色,靜觀其變。 秦嬤嬤到了案前,提筆揮墨在宣紙上寫得飛快。 那名宮女將盛了白粉物的瓷盆擺在地上,從一桶清水里勺出一碗倒進旁邊備好的瓷壇中。宮女又走向墻角的櫥柜,打開看了看,而又關上。之后,宮女恭敬的便立在一側。 秦嬤嬤一直在寫,一刻也未停歇,轉眼,一張宣紙已是滿頁的墨字。 歌細黛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看著秦嬤嬤擱筆后將墨字重閱了一遍,始終是氣定神閑的。 為何不驗身?秦嬤嬤又是在記什么?待秦嬤嬤取出印章在宣紙上按下時,歌細黛起身,緩緩地輕道:“有何打算,不妨也講給我聽。” 秦嬤嬤將宣紙放在冊中,等待墨汁晾干。 “既然你敢于行使職責之便,應該也敢于讓我知道?!备杓汍炀彶阶呷?,她不確定秦嬤嬤是否在害她,徜若秦嬤嬤寫下檢驗的結果,說她不是處子,自然是后果嚴重。 “太子妃殿下何出此言?”秦嬤嬤鎮(zhèn)定如常。 歌細黛一笑,“秦嬤嬤是明白人,不必我說透了?!?/br> 秦嬤嬤倒也不云里霧里的繞,將宣冊捧呈過去,直接道:“請殿下過目。” “多謝。”歌細黛雙手接過來,看著,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 血滴入水中,凝成紅珠而不散; 胯骨關節(jié)之間閉合,與大腿渾然一體; 珍珠粉不飄; 處子。 落款處是秦曉。 歌細黛微微一怔,秦嬤嬤竟是身也不驗,便就算是驗妥了? 如今皇宮驗處子的方法有四步,一是將血滴入水中,是處子則凝成紅珠不散,非處子會散;二是檢查胯骨處的閉合,處子則是與大腿渾然一體,非處子會略有分開;三是脫衣跨蹲在盛著粉塵的瓷盆之上,撓鼻孔處,打噴嚏時,若盆中的粉塵不飄則是處子,非處子會飄揚;四是觀察是否有開墾過的痕跡,并伸指入體,觸及處子膜。 以上四步,全都省略,秦嬤嬤直接寫出驗身結果為處子,并有落款。此驗身結果,將永存入史館。 歌細黛將宣冊歸還,盯著秦嬤嬤波瀾不驚的眼睛,只是一笑,便不再言語。 已進內室有兩刻,秦嬤嬤將內室的室門打開,道:“太子妃殿下請?!?/br> 在好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歌細黛神若自若的走出,端坐在了座位上,隨手將食指的傷處示給丫環(huán)田田,田田忙取出常備的藥膏小心的涂抹。 內室的宮女喚道:“徐氏請?!?/br> 徐夢嬌緩緩站起身,向內室而去,心中不免一惱,看樣子,歌細黛是處子無疑。 內室的門關上了。 歌細黛捏了捏手指,閉著雙眸,安適的等待著。 殿內的氣氛冷肅極了。 曹洛倩很想與太子妃攀談幾句,剛一看過去,就不知說什么。莫名的,有些坐立不安。 沒多久,內室里突然傳出一聲撕心的痛呼,是徐夢嬌的聲音。 眾人一怔,皆是朝內室的門看去。 忽而殿外一聲高傳,“皇后娘娘駕到?!?/br> 聞言,歌細黛便是向殿外迎去,她不知內室里發(fā)生了何事,自知要先拖住皇后。她迎出殿外,迎到離殿門處足有數十丈,“臣媳參見皇后娘娘?!?/br> 曹洛倩當然不能顯得無禮,也跟了出來,“臣女參見皇后娘娘?!?/br> 徐知達皇后心中冷意閃過,臉上笑容可掬,“太子妃殿下不必拘禮?!北魂P了一個月的禁足,剛踏出安佑宮,就聽說了兒子景奇天的被貶,她悲憤的幾欲暈厥。得知今日太子的妃嬪驗身,她便趕來看看,以免突出變故。 殊不知,徐知達還是來晚了。 “皇后……”歌細黛剛一開口,遠處就傳來徐夢嬌的驚呼:“皇后娘娘?!?/br> 眾人迎聲看去,只見徐夢嬌衣衫不整的樣子,狼狽的站在殿門外,滿臉的驚駭與惶恐。 徐知達見狀,心想不妙,就稍加快了腳步過去。 歌細黛垂了一下眼簾,也邁步回殿。 “皇后娘娘,”徐夢嬌撲騰跪地,紅燦的臉頰上盡是淚痕,“求娘娘為臣女作主?!?/br> “發(fā)生了何事?”徐知達掃了一眼秦嬤嬤,秦嬤嬤恭立于側,神色沉靜。 “娘娘請內室說話?!毙靿魦梢Т?,有些話自是不便讓別人聽到。 秦嬤嬤平靜的道:“內室僅作驗身之用。” “你……”徐夢嬌心中怨氣猛得上升,也顧不了許多,指著秦嬤嬤憤然暗罵:“你太過陰險!” 歌細黛已進了殿,默而不語,觀察著形勢。 秦嬤嬤語聲平常,“徐氏何必演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明明是你,是你……”徐夢嬌發(fā)瘋般的就向秦嬤嬤撲過去,尚儀司的宮女眼急手快,攔在了中間。 徐知達似乎猜測到了什么,便是一驚,沉聲道:“將她們的驗身結果呈給本宮看?!?/br> 秦嬤嬤應是,將冊子呈上。 冊子上寫得清楚,徐夢嬌非處子。徐知達一怔,愕然俯視著跪在她腳旁的徐夢嬌。 徐夢嬌低聲怨訴道:“娘娘,秦嬤嬤太過陰險狠辣,她在為臣女驗身時,用一只木棍刺入臣女的下體,毀了臣女的清白?!?/br> 聽到的人都駭了一駭,徐夢嬌已是憤憤不平的急喘著。 曹洛倩嚇得臉色煞白。 歌細黛一怔,秦嬤嬤竟然用這種狠硬的手段?她是受了誰的指示?太子殿下景玄默? 徐知達眉頭一豎,目光冷森,緊盯著秦嬤嬤,寒聲念道:“秦嬤嬤!” 秦嬤嬤絲毫不慌不亂,只是保持禮貌的垂目。 “你居心何為?!”徐知達皇后難掩震怒。 “下官只是例行檢查,檢查出徐氏非處子之身,”秦嬤嬤露出了被冤枉的苦意,“徐氏就拿起下官用來捻珍珠粉的木具,用自殘的方式嫁禍于下官,請娘娘明鑒?!?/br> “你說謊!”徐夢嬌匍匐在地,惡狠狠的瞪視著秦嬤嬤,狠不得生生將其咬死。 秦嬤嬤不語,不再解釋。 徐夢嬌一心想嫁入太子府,絕不會可能行不軌之事,必是處子無疑,徐知達威聲道:“秦嬤嬤,你與徐氏并無過節(jié),不會無故下此狠手。你說出是受誰指使的,本宮可饒你一命?!?/br> 秦嬤嬤嚴肅的道:“是徐氏嫁禍,有宮女作證?!?/br> 徐知達的目光狠狠的刺向秦嬤嬤身后的宮女,冷道:“你說?!?/br> 那名進內室的宮女,連忙怯生生的上前,低聲道:“秦嬤嬤用了三種方式為徐氏驗身,均發(fā)現徐氏非處子,便用第四種方式,依然是非處子,徐氏在秦嬤嬤提墨如實記注于冊時,猛得拿起木具扎了進去,奴婢想阻止時為時已晚。” “騙子!”徐夢嬌惱吼,呸向宮女,“滿嘴胡言,是你按住我的手,使我無法掙扎?!?/br> 宮女趕緊跪下,“奴婢所言字字屬實?!?/br> 徐知達眸中殺意暗涌,強作鎮(zhèn)定,命道:“來人,將宮女拖下去,杖責一百,看她是否是真的字字屬實?!?/br> “且慢,”始終默不作聲的歌細黛,慢悠悠的上前了一步。 “太子妃殿下,這里是皇宮?!毙熘_提醒她注意身份,注意規(guī)矩。 歌細黛微微躬身,平和的道:“臣媳知道這里是皇宮,有一事不明,懇望請教?!?/br> “說?!毙熘_的聲音已不穩(wěn)。 歌細黛正色的道:“為何僅杖責宮女,秦嬤嬤豈能姑息?” 徐知達眼底一抹異色,“太子妃殿下所言有理,依太子妃殿下之意,一并杖責。” 歌細黛下一句話已準備好了,“徐氏豈能姑息?” 徐知達怔了怔,意識到被繞了進去。 徐夢嬌的身子在發(fā)抖,即氣又恨又惱。 歌細黛緩緩地道:“她們仨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在說謊。要知真相,必定是三人一同審詢?!?/br> “本宮就是要一個一個的審。”徐知達的語氣冷硬。 歌細黛緘口不語了,她已經做了該做的,暫且靜觀其變。既然秦嬤嬤敢用如此手段,應該是有應對的法子。 這時,殿外一聲高呼,“皇上駕到,佳琳公主駕到?!?/br> 眾人都愣了愣。歌細黛擰眉,皇上與佳琳公主為何會來? 徐知達暗惱不已,本想嚴刑逼供出是誰對徐夢嬌下殘手,再借勢追擊?;噬弦粊?,她只有見機行事了。 皇上與佳琳公主進殿,眾人齊齊行禮。 禮畢后,景盛帝環(huán)顧了殿內一圈,視線在經過秦曉時,神色不明的停了一停,便將視線移開,忽而又將視線落在秦晚的臉上片刻,再看向徐知達,道:“朕一來,氣氛就僵了?” 歌細黛一直在悄悄的觀察,她看到了皇帝老子的視線徘徊,也看到了秦曉看皇帝老子時的溫柔一現。 這就是一個女子對待一個男子的方式。 當初,天圣皇后病薨,皇帝老子在后宮中閑逛,遇到了與天圣皇后有些神似的秦曉。心中一動,皇帝老子就將秦曉拉入尚儀司的庫房里,強行的占有,占有后,就要封秦曉為貴妃。秦曉知道自己之所以得到皇帝的垂青,只是因為她與天圣皇后神似。盡管她早就對皇帝暗暗愛慕,性子驕傲的她不屑做別人的替身,就直接拒絕當貴妃。后來,皇帝老子又多次占有她,她始終堅持不當貴妃。 后來,秦曉懷的龍種被徐知達暗中弄沒了,秦曉骨子傲,借此說是自己弄沒的,并言辭冷厲的對皇帝說:奴婢此生絕不當皇妃,皇帝若要奴婢的身子,只能用強的。 皇帝拂袖而去,再不理會秦曉。秦曉依然留在尚儀司,想盡辦法的成為了儀侍,專門教導皇妃的禮儀與為皇妃驗身。用意顯然是:做不成皇帝心愛的女人,便就讓皇帝的女人都經過她的手。 就這樣,秦曉一直在他的后宮里,默默的去愛慕,默默的活著,不讓自己成為替身,不讓自己與別的女人分享那具身子。 歌細黛也恍然想到了,秦曉果然有趣,要進宮成為皇妃,可都是要經過她的手,皇帝老子的女人,都是要先過她這一關。真是別有一番深意。 佳琳公主清脆的聲音道:“身都驗完了?” 秦嬤嬤的端嚴依舊,回道:“曹氏的尚未驗。” “有什么可驗的,自然都是純潔無暇。”佳琳公主暼向秦嬤嬤,想窺出端倪。 秦嬤嬤如實道:“有一位不潔。” 徐夢嬌渾身一僵,手掌緊緊的握著。 “誰?”佳琳公主沒有注意到徐夢嬌的慘狀,她很興奮,因為她聽說歌細黛不是處子,便千辛萬苦把皇帝老子請過來,就是要當場讓歌細黛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