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莫西干”帶頭,少年們一個個從恩塞雷斯身邊走過,鉆進了露天球場挨著的另一個路口,等到最后一個矮小少年的時候,那小個子突然抬起右腳,惡狠狠的踹了恩塞雷斯的肚子一下。 恩塞雷斯大叫一聲,抱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卡爾暗罵一聲“混蛋!”,飛快跑了過去。 等他跑到恩塞雷斯身邊的時候,“莫西干”和他的手下已經走遠了,卡爾望了另一個路口那群少年的背影一眼,還是決定先把恩塞雷斯扶起來:“你還好么?” 恩塞雷斯抬頭一看,頓時嚇白了臉:“奧,奧斯頓先生?”他的手忍不住從肚子上拿開了。 “剛剛的事我都看到了,從他們把你拉到這里開始?!笨栆荒槆烂C的看他:“現在,薩維奧,告訴我你和你隊友們受的傷跟剛剛那群不良少年有沒有關系?” 恩塞雷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卡爾考慮了一秒鐘要不要報警,但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莫西干”他們看起來都是未成年人,就算掌握了他們毆打過慕尼黑1860青訓球員的證據又怎么樣,青年隊里沒人重傷,大家都只是身上青腫頂多破個皮,警察們大概連口頭訓話都懶的做,直接一個個電話喊家長過來接人。而這些少年經過警察局一日游,八成要恨死恩塞雷斯,日后應該會報復的更厲害。 恩塞雷斯大概看出了卡爾在想什么,他著急的握住卡爾的手說:“奧斯頓先生,請您別報警!我不想去警察局,而,而且,我也沒怎么樣,就只是挨了一下而已?!?/br> 卡爾拍了拍恩塞雷斯的手安撫他的情緒:“那就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52、蘭伯特·科赫 ... “留著莫西干發(fā)型的那個人叫蘭伯特·科赫?!?/br> 當恩塞雷斯和卡爾一起坐到了附近的一間咖啡館里時,他主動坦白道:“科赫是我、格布哈特、容維爾特,還有其他很多隊友的校友,我們都在慕尼黑小學就讀過?!?/br> 蒂莫·格布哈特、弗洛里安·容維爾特都是慕尼黑1860青訓營的球員,今年16歲。 慕尼黑小學是一所公立學校,以以擅長開展課外活動,特別是足球而聞名,幾乎每年都有地區(qū)球隊和職業(yè)球探來看校隊比賽,從學校畢業(yè)后直接被挑選到各個俱樂部青訓營的例子也有不少,所以很多孩子喜歡踢球,但是父母沒錢讓他們從小接受正規(guī)足球學校培訓的家庭,都會讓孩子報名去慕尼黑小學讀書。 卡爾將一杯熱巧克力放在恩塞雷斯面前,然后安靜的聽他說著。 “科赫比我們大一歲,我和格布哈特幾個人進校隊的時候,他已經從替補隊員混成正式隊員了,并且被教練指派在訓練的時候教我們這些新人基礎動作,就這樣,我們和他結識,并成為了朋友?!?/br> “奧斯頓先生,您看我這身膚色也知道,我家是移民到德國來的。格布哈特老家在東德,他父母在柏林墻還沒拆除的時候就逃過來了,容維爾特上面有好幾個哥哥jiejie,而科赫家就住在距離貧民區(qū)不遠的地方,可以這么說,我們幾個家境都很貧窮,這也是我們能在學校里結緣、而不是和那些中產階級出身的同學成為朋友的原因?!?/br> 恩塞雷斯喝了一口熱巧克力,然后捧著杯子繼續(xù)說:“科赫對足球的熱情很高,遠超我所認識的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我。在我們才□歲大的時候,很多家長都不樂意給孩子買齊一套運動裝備——足球、球衣、球鞋、球襪、護膝一套下來費用可不低,并且這些都是消耗品,需要常常更換,我和格布哈特他們都是在學校踢夠了球就回家,第二天再回來蹭學校的足球和球場,但是科赫不一樣,他甚至在回家的路上都在不斷的練習?!?/br> “當然,他也沒有一個只屬于自己的足球,所以我常常見到他用其他的物品代替。易拉罐、礦泉水瓶、被人丟棄的網球籃球,甚至還有石頭……我剛剛所說的每一件東西,科赫都當足球踢過好長一段時間,并且他還自娛自樂的總結哪個更好踢,最后獲得他青睞的是舊報紙,就是把報紙卷成一團然后拿膠帶纏起來,偽裝那是個足球?!?/br> 恩塞雷斯短短幾句話,為卡爾描述出了一個非常執(zhí)著于足球的少年形象,聯想到“莫西干”剛剛在露天球場上的一系列表現,可以看出來對方仍然非常喜歡足球。可是,恩塞雷斯話中的蘭伯特·科赫,似乎比“莫西干”更多了一份熱情開朗,眼前黑人少年回憶時的那份愉悅是偽裝不出來的……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卡爾雖然一直沒有接腔,但他的眼神卻鼓勵著恩塞雷斯繼續(xù)說下去。 “四年級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學校球隊的主力,憑借著一身蠻力和瘋狂的進攻勢頭,讓我們那支球隊在低領組比賽里所向披靡,但是等到七年級以后,這套辦法行不通了,因為大家都開始長個子,比他高比他壯的人像竹筍一樣冒出來,只靠身體我們贏不了比賽,教練們也開始注重球員技術的培養(yǎng),并且從那時候開始,他們頻繁的在交談著兩個字,天賦?!?/br> “科赫被認為是沒有足球天賦的那種,而當他的身體優(yōu)勢也逐漸不明顯后,他被教練從主力的位置上拉了下來,成為普通的隊員,后來又變成替補。沒一個人會預知到事情最后變成那樣,科赫從小就很聰明,對教練解說的戰(zhàn)術也理解的非??欤褪窃谇驁錾媳憩F不出色,好像是他的身體跟不上他腦子的轉動一樣。每年都有球探來學校里挑人,而每次被挑中的都沒有科赫,我聽到過好幾名教練對他的評價,都是說‘嘿,這小子很不錯,可惜踢球的天賦不怎么樣,他適合去讀書,等幾十年后直接做個教練’” 卡爾突然想到了以前那個狂熱的喜愛著足球,但卻沒有絲毫成為球星天分的“卡爾·奧斯頓”,那是一個用同樣的方法將自己的球員夢想堅持到了十八歲的人,這讓他內心感情變得有些復雜了起來。 “科赫不相信教練們的話,他堅信自己會在球場上有所作為,于是他翹課、逃學,去了周圍所有地區(qū)球隊試訓,想加入那些俱樂部的青訓營,可是他通通被拒絕了。再然后,我和格布哈特他們被俱樂部的球探發(fā)現,成為了青年隊的球員……”恩塞雷斯突然停了下來,表情有點傷心。 “他和你們反目成仇了?”這是卡爾第一次發(fā)問。 “一開始沒有,直到后來我們和俱樂部簽了青訓合同,他卻被周圍幾個城市的所有球隊拒絕,還有了一大幫混混手下之后?!?/br> 卡爾觀察著恩塞雷斯的神情:“你覺得他嫉妒你們?!?/br> “或許有一點,但應該也不僅僅只是這個原因?!倍魅姿沟拖骂^,用手指摩挲著咖啡杯:“科赫自尊心很強,而當初我們校隊里有多半球員都進了青訓營,雖然他們的成績也各有好壞,但總有那么幾個人……在科赫遭到很多拒絕后,對他表示的不太友善?!?/br> “是嘲笑,對吧?!痹诳吹蕉魅姿箤㈩^壓的更低后,卡爾問:“我看到你在教他踢球,那是因為……” “科赫和那幾個嘲笑他的人打了一架,那群人打架輸了很不服氣,提出要和科赫斗球技,科赫答應了,然后他命令我們教他在青訓營里學到的東西,戰(zhàn)術方面的他全都理解的很快,只是無論他怎么練習,都做不出華麗漂亮的動作?!?/br> 卡爾抬起下巴,視線凝聚在恩塞雷斯臉上的傷上面:“所以他就覺得你教的不好,然后打了你?” “不是科赫,是被他的手下打了?!倍魅姿挂荒樀膮拹海骸疤貏e是那個矮個子桑薩姆,是個狗腿子,無恥又混蛋。雖然我們現在和科赫也不怎么來往了,但是往日的情分總在,他從不打我們,也不命令手下打入,但是他一不開心脾氣就很暴躁,他的那群手下受了折磨,就把怒氣發(fā)泄在我們身上?!?/br> “為什么不將這些告訴蘭,蘭什么科赫?” “蘭伯特·科赫?!倍魅姿拐f:“我不知道現在他還當不當我們是朋友,聽說他加入了一些幫派,和以前認識的人都斷掉聯系了。如果不是要斗球,我估計他也不會主動聯系我們了。” 對于這些離開學校就進入了封閉的青訓營生活的少年來說,幫派分子和不良少年與他們的生活感覺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討厭他么?” “我只是覺得他很,很……”恩塞雷斯沒有接著說下去,但他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種混合著同情、畏懼和不知其他什么的復雜表情。 卡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剛剛我看到科赫拽起你的衣服很生氣的說話,他說了什么?” 恩塞雷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說我肯定沒將在青訓營學到的東西都展示給他,說我藏私了,可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有?!?/br> “如果他懷疑你,并且想知道正規(guī)的青訓營是怎么訓練的,為什么不直接到訓練場看呢?這樣你和你的朋友們也能免去教導之苦了?!?/br> “奧斯頓先生!”恩塞雷斯眼睛瞪的大大的,驚訝的露出一口白牙:“是您親自下的命令,青年隊訓練除了球員們的父母,其他人一概不準出現在訓練場周圍的呀!” 卡爾一怔,隨即回憶起來自己的確在幾個月前下過這樣的命令——因為不想被其他俱樂部的球探摸進訓練場觀察打探慕尼黑1860青訓營的情況,也不想讓那群小球員們每天面對前來觀看訓練的陌生球迷媒體,受到太多外物干擾影響他們的訓練,所以卡爾剛到俱樂部后下達的幾個命令之一,就是以后青年隊的比賽和訓練,只有他們的家人能夠來觀看,其他外界人士一律不準入場。 仔細一琢磨,卡爾頓覺幾分尷尬,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也算間接造成恩塞雷斯他們被打的禍首之一。 不過,他馬上意識到,能夠幫助恩塞雷斯他們擺脫困境的方法來了:“等你下次再見到蘭伯特·科赫,就告訴他你幫他向教練撒了一個謊,說他是你的親人,這樣他可以去訓練場里看訓練了,你和你的朋友不也沒煩惱了么?”這樣可比去報警,或是去找科赫的家長,讓他們管一管孩子靠譜的多了。而且就算給了蘭伯特·科赫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guī)е约旱氖窒略谀侥岷?860訓練基地里打入。 “親人?”具有非洲血統(tǒng)的少年哭笑不得,他指著自己黝黑的膚色:“科赫的皮膚可是白的像奶油一樣!別人怎么看,都不會覺得我和他是親戚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