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站在那里還是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過了半晌，林霧才牽起嘴角：“只是幾本書，可能你也沒時間看?！?/br>
    “我看了?！痹S湛宏很肯定地說，“我今天一回來就看到你給我寄的包裹。”

    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也不知道她在書店里選了多久，包裹一個月前就寄給他了，只是他去了外地出差一直沒看到。而在看到她寫給他的那封長長的信時，更是無法言語。

    她不是一個喜歡寫很多字的人，卻在包裹里附了一封信，洋洋灑灑地寫滿了七頁紙，日期不盡相同，都是過去一兩個月的日期，有的內(nèi)容很短只有三四句話，有的長達幾頁，想到什么就寫什么，但是都讓他不要著急，不要放棄。

    列車重重壓過車軌，發(fā)出很大的聲音。手機信號時強時弱，聲波也時高時低，盡管如此，林霧還是還是清楚聽到許湛宏說：“你那時沒跟我說要寄包裹給我?！?/br>
    距離上一次的通話，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可是那次通話似乎依舊在耳邊回響。有幾次夜深人靜躺在床上睡覺，忽然就會想起他那句“對不起”，每個字都帶著滿腔的苦澀，一點一點地浸潤她的眼睛。

    林霧心頭突然涌起一種無力感，“沒什么，就當(dāng)做是我送給瑤姿的?！?/br>
    許湛宏艱澀地扯出一抹笑容，“只能這樣嗎？”

    ——只能這樣嗎？

    可是他們之間也只能這樣了。

    列車行駛得很快，車窗外光彩絢爛的廣告板一晃而過，一下子進入隧道，玻璃上只留下一團黑影。

    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說這些話有什么用。

    思緒像河里的飄萍無處可停。

    曾經(jīng)聽靳欣說，很多男女朋友分手以后都不能繼續(xù)做朋友，可是他們連分手的男女都算不上。

    車廂里的燈光十分明亮，玻璃上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

    忽然想到，她今年21歲了。

    可以說，她人生中最美好燦爛的五年，都跟許湛宏有關(guān)。雖然后來他去瑞士進修，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只能靠郵件和電話偶爾聯(lián)系，可是仍然這樣過了五年。

    他也快25歲了，在將來的某一天就要為家族事業(yè)獨當(dāng)一面。

    “許湛宏，你二哥從美國回來沒有？”

    許湛宏的二哥許湛寧曾在許氏陷入危機的時候拯救了整個許氏的業(yè)務(wù)，是當(dāng)今許氏集團的負(fù)責(zé)人。

    許湛宏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問，還是照實回答：“還沒有，他下個星期才回來?！?/br>
    林霧使勁地眨了眨眼睛，“那你就在他回來之前好好努力，做出些成就來，不要讓他失望……”

    “林霧……”

    仍舊是那副熟悉的聲音，只是他從前叫她時聲調(diào)總是很溫和，而現(xiàn)在則是充滿了沉重的味道。

    林霧眼眶一酸，側(cè)頭望了一眼車窗，列車在隧道里行駛得很快，玻璃上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就像她跟他曾經(jīng)的過去，總有一天要被時光磨成一團模糊的影子?？墒潜M管如此，她還是很想看清那團影子里的東西。

    她平靜地說下去：“那我寄的書就發(fā)揮用處了?！?/br>
    聲音很輕，列車運行的聲音很大，許湛宏卻聽得一清二楚。

    第 26 章

    W市。

    許湛宏闔上手機，走到窗邊望著馬路上的車流，再一次感到心煩意亂。

    因為不能在一起，所以希望他好好生活下去嗎？

    28層是酒店的行政樓層，從窗戶望下去幾乎能俯瞰半個城市，遠(yuǎn)處的高樓大廈盡收眼底，可是即使站得這么高，又有什么用？

    女秘書敲門進來，手上抱著一堆文件，看著他欲言又止，“許總……”

    許湛宏回頭看了一眼，聲音略微沉悶，“什么事？”

    肖秘書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次見到上司露出這種表情，有點遲疑，輕聲說道：“許總，宋小姐來了，正在會客室等您?！?/br>
    整個酒店的員工都知道這個新來的上司許湛宏是集團現(xiàn)任行政總裁的弟弟，從瑞士留學(xué)回來的。他沒上任之前，有幾個員工私下里悄悄討論，說起他時用得最多的詞就是子承父業(yè)，王侯將相，對他的能力充滿了懷疑。這個新上司平時的行事作風(fēng)比較溫和，接管酒店之后，以春風(fēng)化細(xì)雨的方式不著痕跡地改了幾項管理舉措，一開始沒什么起色，但是幾個月過去，酒店的業(yè)績確實是在逐漸恢復(fù)了。

    上司性格斯文儒雅，脾氣很好，接手酒店之后對所有員工都很和顏悅色，幾乎從不疾言厲色，但是精明的肖秘書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上司聽到“宋小姐”三個字時濃眉微微地皺了起來，不像以前那樣淡然。

    這個宋小姐，今天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肖秘書悄悄地在心里想。

    列車車廂里的燈光很明亮，林霧掛了通話后仍舊握著手機。

    車廂墻壁鑲嵌的玻璃上，倒映著她站立的身影，光影模糊。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從背包里掏出MP3和耳塞，將耳塞放入耳朵。

    MP3有記憶功能，按下播放鍵后剛好是英國女歌手Dido的那首White Flag，“Well I will go down with this ship, And I won't put my hands up and surrender.”

    熟悉的旋律如潮水般一陣陣傳入耳朵，像是要把她的記憶也帶回從前。

    很久以前的那個夏天，許湛宏跟她在W市那個電子城里一起聽的就是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