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農戶的山居生活 第20節(jié)
店里的伙計早就在一旁候著了,掌柜的一招手,他就拿著油紙過來把澡豆和香胰子包上,又轉身把架子上的面脂拿過來,一起遞給顧朝朗。 顧朝朗點頭應了掌柜的一聲,伸手接過東西放到懷里,當面數齊三十一文錢遞給掌柜,等掌柜的點頭接過就往外走。 那掌柜的跟在后頭把顧朝朗送出門,又是一連串的吉祥話,招呼顧朝朗下回一定要來。 顧朝朗摸著懷里的東西,腳步都輕快幾分,出了巷子就往糕點鋪子去,上回的蜂糖糕時樂吃著喜歡,今日瞧瞧可有新出的點心,若是沒有就再買些蜂糖糕。 糕點鋪子是另一種香味兒,顧朝朗今日還沒吃午飯,方才沒什么感覺,現在一進門就有些餓,他也不耽擱,想著早些買完就回家去,和時樂一起吃飯。 他徑直走到伙計面前,低聲道:“今日可有蜂糖糕賣?” “真是不巧,今日店里的大師傅被請到鎮(zhèn)上王老爺家做壽宴去了,這蜂糖糕今日沒有,不如您來點兒核桃酥,這是我們店里的招牌,酥香可口,吃過的人就沒有說不好吃的?!?/br> 顧朝朗沒怎么吃過點心,既然是招牌應該味道不差,就點頭同意了。 “那就給我包一斤核桃酥吧。” 那伙計趕忙揚聲道:“好嘞,我這就給您包上,這核桃酥十八文一斤,里頭是擱了不少油和糖的。” 顧朝朗隨意地應了一聲,把錢遞給一旁的掌柜的,接過包好的核桃酥就快步走了出去。 鎮(zhèn)子距離青塘村不遠,顧朝朗今日下工早,雖說在鎮(zhèn)上買東西耽擱了一會,到家也才未時剛過。 昨晚的骨頭還剩不少,最近天冷放上一天也不會壞,時樂便想留著晚上再吃,正午就只盛了一碗骨頭湯,兌了些水煮面條。 顧朝朗到家時他剛收拾完碗筷,正坐在堂屋里繡帕子,一抬頭就瞧見顧朝朗推門進來,懷里鼓鼓囊囊的,手里還拎著個油紙包。 他不由驚道:“這是買了些什么,不是只讓你買鹽嗎?” 顧朝朗撓撓頭,幾步走到時樂跟前,先把裝鹽的陶罐和核桃酥放到時樂旁邊的桌子上,又把懷里的東西一一掏出來。 他腦子里回想著那首飾鋪掌柜的話,開始給時樂介紹,“這個油紙包里的是澡豆和香胰子,盒子里的是擦臉的面脂?!?/br> 說完才想起放著的陶罐,又接著道:“鹽買了五斤粗鹽,那個油紙包里是給你帶的核桃酥,店里的伙計說這個好吃?!?/br> 時樂愣愣地接過顧朝朗手里的東西,一時不知道是該夸他還是罵他,要不是知道他是去做工,還以為是在路上撿銀子了,買這么多東西。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喃喃道:“這些買了幾文錢?” 顧朝朗掏出懷里剩的一兩銀子并一百二十二文錢遞給時樂,時樂是知道顧朝朗一日的工錢是多少的,多做了這半日,也只應該有一兩銀子一百一十六文錢,又買了這么多東西,怎么會才花了十四文,只買鹽都不夠,時樂心里更是疑惑。 顧朝朗完全沒有察覺到問題,坦然開口:“估摸著花了七十多文?!?/br> 時樂自認不是一個摳門的人,他娘以前還說他花錢大手大腳,這會兒愣是被顧朝朗驚到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這要是他娘知道了,不罵他倆敗家才怪。 關鍵是顧朝朗買的還不是必需的東西,時樂深吸了一口氣,一一問了價錢,緊緊抿著唇以免說出什么不合適的話來。 聽完又愣了半晌,一字一頓道:“下回別買這些了,你去做一日工也才七十文,這些都是不必要的東西?!?/br> 顧朝朗沒有回話,只把桌上的核桃酥往時樂面前推,讓他嘗嘗好不好吃。 時樂剛要拆,突然想起剛才的問題,直直地看著顧朝朗,“買東西的錢是哪里來的?你這些時日正午在鎮(zhèn)上吃的什么?” 顧朝朗眼神有些閃躲,他又不傻,已經察覺到時樂有些生氣了,又不敢不說,低聲應了一句:“是這幾日剩的一百文錢,我正午都吃飽了的,你別生氣?!?/br> 時樂也開始撓頭了,他每日都盯著顧朝朗帶錢,就是擔心他舍不得買吃食,就這樣還是讓他省下錢,心里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突然面前又伸過一只手,顧朝朗遞了一個小布包過來,見時樂沒有動作又往前推了推。 時樂呆呆地接過,把布包打開,露出里頭鵝黃色的發(fā)帶,腦子里一下就想到仲秋前顧朝朗送他的那根青色發(fā)帶。 “這是緞子做的,我瞧著很適合你就買了?!?/br> 時樂去布莊見過一次綢緞料子,價格都沒敢問,萬萬沒想到今日收到了緞子裁的發(fā)帶,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時樂腦子里各種念頭都冒出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得開口問顧朝朗今日吃飯沒有,想著先找個話頭,等他斟酌一下該怎么說,才能既表現出自己的感動,又讓顧朝朗意識到不能這樣大手大腳花錢。 “還沒吃呢,買完東西就回來了?!?/br> 時樂蹭地一下站起來,擰著眉道:“沒吃飯怎么不早說,這都下午了?!?/br> 顧朝朗干笑了一聲,沒說話。 時樂沒忍住瞪他一眼,把手里的發(fā)帶放到懷里,又拆開桌上的桃酥遞給他,“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去給你做飯?!?/br> 顧朝朗接過桃酥塞到嘴里,點頭應了,此時時樂已經走出堂屋往灶房去了。 今早揉面時無把握好多做了一些,還剩一大碗面條沒煮,本來是想著今晚做炒面,這會兒正好給顧朝朗吃。 灶里還有些余溫,時樂重新添了松針細柴把火點燃,從鍋里盛了一碗骨頭湯出來煮面,面條剩的不多,時樂又往里頭加了一把白菜,臥了兩個雞蛋。 顧朝朗拿著兩塊桃酥坐在桌邊等時樂做飯,見面條做好連忙上前,把桃酥塞給時樂,自己盛面。 時樂也坐在一旁,等顧朝朗快吃完才開口道:“發(fā)帶很好看,我很喜歡,面脂和香胰子也好,澡豆也是,只是下回不能再這么買了,這一點東西你得做一日活計的錢才夠,你也該給你自己買一些才是,或是買些米面糧油也好?!?/br> 顧朝朗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時樂話音一落他就點頭了,見時樂說完還盯著他,才悶聲道:“買給你我高興,我自己什么都不缺?!?/br> 見時樂面色不對,又咳嗽一聲,揚聲道:“我曉得了。” 飯后,時樂坐在檐下繡帕子,顧朝朗也坐在他身邊曬太陽,再有兩日就進冬月里,地里活計不多,再收個尾就到能貓冬的時候了,歇息一日也不打緊。 時樂有一搭沒一搭地繡著,一邊和顧朝朗說話,“冬月一到家家戶戶就該腌酸菜了,咱們家的白菜蘿卜也能賣了,過兩日就收去賣吧。” 顧朝朗低聲道:“后日去吧,明晚先把蘿卜拔出來洗干凈,白菜后日一早再收?!?/br> 最近天亮得晚,將近辰時天才蒙蒙亮,時樂低聲道:“會不會來不及,要不也晚上收得了,早上天兒冷?!?/br> “來得及,我起早些就是,天冷來趕集的人也來得晚,正好?!?/br> 時樂也沒再說什么,手上繼續(xù)忙活著,倒是顧朝朗坐了半個時辰就有些坐不住了,在院里走來走去,最后去后院拿上竹筐就要上山去。 時樂攔了一把沒攔住,“今日才做工回來,歇息一天才是,上山做什么,后院的松針還多著呢。” 顧朝朗笑了一下,低聲道:“趁現在天氣好多背些回來,過幾日得去砍柴,臘月里去賣了好在家里貓冬?!?/br> 說完朝時樂擺擺手就出去了,還順手把院門也關上。 時樂這會兒也沒心思繡帕子,想著明日要洗蘿卜,得先把院里的水缸裝滿水,不然明日現從水井打水麻煩,而且水井里的水冰涼,夏日里正合適,現在就非常凍手。 他回灶房拿了木桶,又去側屋把扁擔也拿出來,雖說就幾步路,但是用扁擔還是要比手拎輕松些。 院里的水缸很大,時樂挑了十幾桶水才裝滿,人累得夠嗆,坐在檐下歇了一會才起身繼續(xù)干,后院的菜地也得再澆點水,這樣看著更新鮮水靈。 不過也不能澆太多水,不然后日收割時地里都是泥,容易沾到白菜上顯得不干凈。 等時樂忙完已是黃昏,把針線籃子收到屋里,今日顧朝朗剛買的發(fā)帶面脂也收到梳妝臺上,時樂才去灶房做飯。 哺食也沒什么心意,剩的骨頭湯,又煮了兩根蘿卜,并一鍋白米飯。 等顧朝朗到家,兩人吃過飯就早早歇下,明日無甚急事,夜里又是一派春色。 * 翌日傍晚,不過申時末,兩人已經吃完飯來到后院。 顧朝朗在前頭拔蘿卜,時樂跟在后面負責割蘿卜上的葉子,葉子雖說可以吃,但是味道并不好,還不如田間地頭長的野菜,都是拿來喂雞。 去掉葉子的蘿卜放在小竹筐里,裝滿一筐就拎出去一筐,堆在水缸旁一會兒清洗。 拔到一半的時候時樂就回院里開始洗蘿卜,剛拔出來的蘿卜表面泥土還有些濕潤,隨便用水一沖就干凈了。 洗好的蘿卜堆在一旁的竹席子上晾一晾,睡前還得再用麻布袋把它蓋上,夜里霜重,怕蘿卜被凍壞了。 兩人忙活到天黑,終于洗完了所有的蘿卜,今年蘿卜長得好,個頭都挺大,地里還留著一些,是兩人過冬吃的。 估摸著單是要賣的蘿卜就能裝滿一推車,這還是家里的推車比較大,不然都裝不下。 顧朝朗回后院瞧了瞧,家里的白菜也挺多,要賣的估計也有一車還多,轉身往前頭去,對時樂道:“明日帶著竹席子去,把蘿卜卸下來你在那看著,我推著車再回來裝白菜?!?/br> 時樂皺了皺眉,低聲道:“不然后日再去賣白菜,你一個人推車哪能行?!?/br> “沒多重,實在不行來兩趟也成,租攤子也要錢呢?!?/br> 時樂白了他一眼,“這會兒你又知道省錢了?!?/br> 顧朝朗一點兒沒覺得有問題,理所當然道:“這哪能一樣,該省省該花花?!?/br> 時樂一下就被逗笑了,好一陣才道:“那成,下次我給你花。” 顧朝朗有些沒反應過來時樂在笑什么,還是應了一聲。 天色已晚,顧朝朗把手上的活做完在外頭收拾院子,時樂則回灶房燒了一湯瓶熱水,兩人洗漱完又把熱水罐灌滿就回了屋子。 明日就是趕集的日子,要起的很早,兩人略說了幾句話就依偎著歇下。 次日,卯時過半,兩人已經洗漱完忙活起來。 時樂在院里把晾干的蘿卜一一搬到車上,底部還鋪著一層稻草,防止蘿卜磕碰到。 顧朝朗拿著鐮刀在后院收白菜,依舊是收了就放到竹筐里,以免沾到泥土。 地里放著三個竹筐,等竹筐都裝滿顧朝朗才拎著出去,把白菜也放在院里的竹席上。 半個時辰過去,時樂已經把所有蘿卜都裝進車里,上頭還蓋著竹席,他站在院里往后頭喊了一聲,不過片刻,顧朝朗就拎著一個筐出來了。 顧朝朗身上是昨日穿的麻布衣裳,早上地里露水重,這會兒衣擺上,褲腿處難免沾了些土,還有些濕了。 時樂眉頭一皺,低聲道:“你要不先去換身衣裳,今日有些冷,再穿著濕衣裳容易生病?!?/br> 顧朝朗低頭瞧了瞧,搖搖頭道:“菜還沒收完呢,一會兒我回來收完菜再換。” 時樂點點頭不再說什么,轉身去門口把院門打開,顧朝朗先推著車出去,時樂又回灶房拿上凳子,秤和一把草繩才鎖門跟上,在一旁幫顧朝朗一起推車。 兩人來到集市時已經天光大亮,四處都是吆喝叫賣聲,時樂在管事處交了租攤子的錢,兩人推著車往里走。 好不容易尋了一個靠近入口的攤子,時樂把凳子竹席先放下,兩人把車上的蘿卜都卸下來,整整齊齊地堆好,顧朝朗就推著車往回走。 時樂一個人坐在凳子上,這會兒趕集的人不多,買菜的更少,許久才有一個人路過攤子。 他瞧著有人路過就吆喝一聲,沒有人的時候就和一旁擺攤的夫郎說話,旁邊也是個賣菜攤子,不過是賣南瓜和胡蘿卜。 集市是露天的,四周也沒有墻壁一類的東西擋風,這會兒又正是冷的時候,時樂坐下不過片刻已經手腳冰涼,只得站起來在攤子后走動讓自己暖和起來。 隨著太陽漸漸升起,集市上人也多起來,陸續(xù)有人過來買菜。 “小哥兒,你這蘿卜怎么賣的?” 這是第一個來時樂攤子前問的人,時樂有些控制不住的開心,趕忙笑著回道:“這蘿卜都是昨夜剛收的,正新鮮呢,只要一文錢四斤,嬸子您是要買幾斤,買的多還能便宜點兒。” 那婦人蹲在攤子前仔細瞧了瞧,又拿起一個蘿卜捏了捏,直起身爽快道:“給我來四斤吧,買多了也拿不動?!?/br> 說完就把錢遞過去,時樂笑著接過,稱了兩個蘿卜,抬頭問:“嬸子,可要給你用草繩捆起來。” “不用了,我?guī)Щ@子了,直接給我就是?!?/br> “好嘞,您拿好,下次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