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棠不是第一次失控。

    失控程度有大有小，這次算是小的。

    失控只是一種概括，情緒忽然掌控了謝之棠的大腦。像是修仙故事里走火入魔自盡或是殺人的那些人一樣，謝之棠心里有一股渾濁的情緒卡著，懸在心口。

    要么向內(nèi)發(fā)泄，要么向外發(fā)泄。

    和陸錦森上海灘那次，謝之棠是選擇自殘克制。而這一次，謝之棠是通過扔終端來向外發(fā)泄。

    謝之棠一直知道自己的問題，也知道不能諱病忌醫(yī)，但他不想說，就只是不想說。

    可謝之棠想到了陸錦森，忽然就擔心起來。

    他不想再失控了，不想傷害到陸錦森，不想給陸錦森留下陰影，也不想讓陸錦森害怕他。

    謝之棠閉著眼，慢慢睜開，把心理醫(yī)生溫和平靜的面容收入眼底，輕輕嘆了口氣從一開始說起。

    陸錦森今天趕在下班前兩分鐘做完了全部的工作，拿了終端大衣才想走，李哲就抱了一件文件敲門進來。

    陸錦森才穿好大衣站在辦公桌和抱著文件的李哲面面相覷。

    陸錦森還沒說話，李哲立刻就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機械鐘，已經(jīng)到了下班的時候了。

    到點走人是陸錦森最近為了陪謝之棠才養(yǎng)成的習(xí)慣，見陸錦森微微皺眉，李哲立刻貼心地說：“boss你回家吧，剩下的交給我?！?/br>
    陸錦森這才舒了眉，朝電梯走去朝李哲招了招手說：“不著急，一起下班，把文件放我桌面上，下午再來做來得及?！?/br>
    李哲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陸錦森，自然聽話地跟著陸錦森走了。

    陸錦森坐到后座上才扣好安全帶，就聽見司機吧嗒一聲把車門鎖上了。

    司機從來沒有這個習(xí)慣，陸錦森皺眉看向李哲，李哲就裝作不經(jīng)意開口問道：“哎，今天為什么突然鎖門？嚇了我一跳?！?/br>
    司機也面如土色，轉(zhuǎn)身先和陸錦森說了今天上午送謝之棠的事兒，苦著臉對陸錦森說：“陸先生，謝少爺可把我嚇壞了。我原先以為他就是扔個東西，但是后來又覺得他馬上就要跳車了。”

    陸錦森皺眉，簡單安撫了司機幾句，敲了敲扶手不說話了。

    李哲從后視鏡里看了陸錦森一眼，也沒說什么。

    陸錦森一直等進了家門還是皺著眉，見謝之棠包著毯子躺在沙發(fā)上，連頭也埋在了毯子里，更加苦惱了。

    這樣睡覺容易缺氧，陸錦森走進了輕輕把謝之棠頭上的毯子拉了下來，卻發(fā)現(xiàn)謝之棠沒有睡覺。

    謝之棠倚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滿臉淚水。

    陸錦森愣了一下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按到謝之棠臉上給他擦眼睛，問他：“棠棠哭什么？”

    第59章

    謝之棠呆了好一會兒, 任由陸錦森給他擦淚，眼都沒眨，就這么愣愣地盯著前方, 只有胸腔還在微微起伏。

    陸錦森才給謝之棠擦干凈了臉上的眼淚，把紙巾扔到垃圾桶里, 轉(zhuǎn)身一看，謝之棠又滿臉淚了。

    陸錦森看了謝之棠兩眼正在思考對策, 護工就拿著熱毛巾走了過來，和陸錦森打了招呼之后用熱毛巾給謝之棠擦臉，擦完臉就用剛從小冰箱里取出來的退燒貼給謝之棠敷眼睛。

    專業(yè)的護工怎么說也比陸錦森要懂得照顧病人，又拿毛巾給謝之棠擦了下顎和發(fā)際線。

    陸錦森見保姆照顧謝之棠，就回房間先把大衣脫了，換上便裝之后，又出門坐到了沙發(fā)上看著謝之棠。

    像一個精致卻沒有生命的洋娃娃，雖然睜著眼, 但陸錦森卻覺得謝之棠還在睡覺。

    陸錦森在等著他的靈魂蘇醒。

    護工把熱毛巾收了起來, 重新坐到了謝之棠身邊看著他。

    保姆從謝之棠房間里出來，拿著新終端蹲到謝之棠面前小聲地對謝之棠說：“棠棠, 終端里的軟件已經(jīng)幫你都下載好了, 聯(lián)系人也備份了一遍。剛才你mama說收到了賬單，已經(jīng)付款了，明天下午來看你?！?/br>
    omega溫柔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 陸錦森聽了一會兒, 朝護工指了指陽臺, 接著走到了陽臺上，有話要問他。

    護工一直以來對上陸錦森都挺犯怵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也進了陽臺, 背著手看向陸錦森。

    陸錦森只問：“棠棠怎么了？”

    護工跟在謝之棠身邊這么多年，其實也說不好謝之棠到底會因為什么而犯病。

    好像沒有什么征兆，也沒有什么預(yù)警，只是忽然就這樣了。

    護工想了一會兒，對陸錦森說：“棠棠在回來的途中就表現(xiàn)出了失控，但是他當即讓我聯(lián)系了心理醫(yī)生?！?/br>
    陸錦森點點頭。

    護工繼續(xù)說：“我原本以為這是個好的征兆——這是棠棠這幾年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來了之后，他們聊了很長的天，但沒想到心理醫(yī)生剛走沒有多久，棠棠就這樣了?！?/br>
    陸錦森立刻就想問心理醫(yī)生和謝之棠聊了些什么，影響這么大。但心理醫(yī)生沒有聯(lián)系他，就代表心理醫(yī)生認為他沒有必要知道這件事兒。

    這是謝之棠的隱私，陸錦森應(yīng)該尊重。

    陸錦森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有想出什么好辦法，只好頷首和護工一起重新進了客廳。

    三人一起在沙發(fā)上坐著盯著謝之棠看了一會兒，陸錦森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說：“你們先去吃飯吧?！?/br>
    保姆和護工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謝之棠，護工先站起身拉起保姆對陸錦森說：“陸先生，麻煩你照顧棠棠了，我們半個小時之后就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