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那個身影動了動,手指扣在屏風(fēng)上,慢悠悠道:“你還不出來么?還是害怕我……” 話音未落,慕陽已經(jīng)霍然起身。 皎潔的月色投射在黑暗中的屏風(fēng)上,透過繪著蘭花的雅致屏風(fēng),可以看見身礀修長的女子從浴桶中走出,手指勾下屏風(fēng)上搭著的干凈衣衫,裹在身上,一手拂開濕潤的長發(fā),捋到一側(cè)肩頭,接著微垂下頭,手指系上衣結(jié)。 自始至終動作落落大方,毫無拘謹(jǐn)。 季昀承的目光勾勒過女子的面頰滑到優(yōu)美而誘人的身體曲線,眸色漸漸轉(zhuǎn)深。 喉結(jié)輕輕滑動。 下一刻,慕陽已經(jīng)從屏風(fēng)后出現(xiàn)。 寬大的男子衣衫包裹著女子相對纖細的身軀,沒有束胸,胸前的起伏也很明顯,有水珠從耳際滑下,滾落進衣領(lǐng)里,潤濕了衣衫,時已盛夏,衣衫不算厚實,浸濕了的部分緊貼著身體,幾分清涼幾分通透,卻是十分的誘人。 季昀承忽然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慕陽像是毫無所覺,擰了擰濕發(fā),隨意道:“我是不怕,不過,大好夜色,侯爺不回去陪久離么?”` “你在吃醋么?”` 聽到這話,季昀承的原本陰霾的心情忽然好了幾分。 然而,下一瞬,慕陽的話把他直接噎了回去。 慕陽點點頭,又搖搖頭,將長發(fā)盤成一束,用發(fā)簪扎緊道:“與其說吃醋倒不如說是擔(dān)心,久離不喜歡我。”語調(diào)平穩(wěn)到甚至于冷酷,“雖然侯爺不算是色令智昏的人,但枕邊風(fēng)聽多了也難保會對我有所偏頗,更何況……”慕陽笑了笑,“侯爺之所以沒有叫人把我綁回去,我最大的依仗難道不是侯爺你對我的那些多余的感情?”` 季昀承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很難看,也只是瞬息,恢復(fù)了鎮(zhèn)靜,踱步到慕陽面前,手指觸及女子的頸項間,輕聲嘆道:“慕陽,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心狠的女人么?” 慕陽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攬著慕陽的脖子貼近,唇抵到耳垂邊,壓低的聲音帶著異樣的磁性:“為什么要把話挑明了? 慕陽的身體僵了一下,垂眸淡淡道:“因為我怕麻煩?!?/br> “那一晚的人,是你罷?!?/br> 不等慕陽回答,季昀承已經(jīng)先道:“很聰明,以為我醉了,就想把久離丟到我床上混淆視聽,讓我以為那晚的人是她,可是……我醒來的時候久離還衣不蔽體的暈倒在我床上,又是誰給我包扎的頭?” 微微移開臉,離開季昀承的視線。 季昀承的聲音卻猶在耳畔,隱隱有幾分咬牙切齒:“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還以為我真的……慕陽,你在把久離脫光了放到我床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看到以后的感受?” ……什么感受? 醒來的時候,體味到的不僅僅是失望,更是絕望。 為了自己的不理智,也為了在一刻瞬間冰冷的心臟,對自己產(chǎn)生了近乎厭棄的情緒,他明明沒有把久離拖上床的打算,可是卻會醉酒誤認,更竟然在醒來之前還覺得那么開心…… 慕陽動了動唇,只吐出兩個冷淡的字:“抱歉……” 話音未落,唇已經(jīng)被堵上了。 只在她的唇上輾轉(zhuǎn)了一刻,就毫不猶豫的開始侵占。 唇齒交纏,比那晚來的還要瘋狂,就連呼吸也似乎被掠奪了去,意識也在一片空白后變得不那么清晰,強烈的被掌控的感覺,終于,慕陽皺了皺眉,動手用力想要推開身前的男人。 季昀承卻只是緊緊箍著她不肯放手,唇略略退開一些,頭微低,狠狠咬住了慕陽的下唇。 唇上驟然一痛,絲絲咸腥滋味彌漫在唇間。 慕陽的眉皺得更緊,反口也咬上了季昀承的唇,兇猛程度絲毫不讓。 忽然,破空一道低嘯聲自季昀承身后傳來。 慕陽一凜,用力掙扎,季昀承卻還沒有松開她的意思。 ……這個瘋子,難道不要命了么? 嘯聲已經(jīng)近在咫尺,季昀承抱著慕陽的腰一個旋轉(zhuǎn),閃開了飛來的暗器。` 又是兩道嘯聲逼來。 季昀承不得已,只有放開慕陽,翻手從袖中取出一把精鐵打造的折扇擋開暗器。 也這時才看清,就在他身后不遠處一個黑衣人雙手各持了數(shù)十暗器,顯然是自窗口翻入。 慕陽微微躲開到一側(cè),將衣服整好,再抬頭時季昀承已經(jīng)和黑衣人過了數(shù)招。` 在下一波暗器來到之前,季昀承猛然甩手,鐵扇飛出,直至朝著黑衣人的脖子射去。 黑衣人用暗器擋開鐵扇,剛想反擊,鐵扇回旋,扇骨上卻猛然射出十來根細長的骨針,黑衣人有些狼狽的躲開,還是中了兩根,似嘆了口氣,黑衣人雙手使里,將手上的所有暗器同時激射而出,接著翻身從窗口逃走。 那嘭暗器既快且密,幾乎鎖定了所有的方向。 季昀承接過鐵扇,手掌翻飛,只聽“鏘鏘”數(shù)聲,很快將暗器全部掃開。` 慕陽卻沒這么好運,她剛沐浴更衣,衣服里什么也沒有,只得拔下頭上的發(fā)簪作武器,堪堪擋開大半暗器就已有些吃力。 剩下的幾個,慕陽側(cè)身閃開,還有兩枚卻是怎么也躲不開。 在心里罵了季昀承一句,慕陽猛然閉眼,一個黑影已經(jīng)先一步擋在她的身前。` 一枚叮當(dāng)一聲被彈開,另一枚卻發(fā)出沉悶的入rou聲。 慕陽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暗器,梭型,頂端微微泛著藍光,顯然是有毒。 奪過季昀承手里的鐵扇,走前兩步慕陽就要攀上窗口,衣角被季昀承拉?。骸皠e走……” 抑著痛楚的聲音讓慕陽一怔。 腦中飛閃過那晚的場景,他似乎也曾說過這么兩個字。 念頭一閃而過,慕陽掙開季昀承的手,道:“我去追刺客,要解藥?!盽 季昀承卻又一次拽住,聲音已經(jīng)有些微弱:“不用,外面有影衛(wèi),而且……他也中了毒?!?/br> 說完,季昀承就軟軟朝著慕陽倒去,透過微弱的光線,他的唇隱約透著青紫,臉色也瞬間蒼白下來。 因為改變了太多的事情,就連慕陽自己也不能確定會發(fā)生什么。 按照過去來算,季昀承至少會活到四年后,可是……現(xiàn)在她忽然沒了這份肯定。 這次的中毒也……并不在她的記憶中。 慕陽抱著季昀承,不讓他滑落下來,又有幾個黑衣人從門口沖了進來,黑衣上繡著代表南安侯的記號,為首的人上前就往季昀承的口中丟進了一枚藥丸。 “慕小姐,我們先送侯爺回府上?!?/br> 慕陽頓了頓,才點點頭。 為首的男子想從慕陽懷中接過季昀承,卻發(fā)現(xiàn)季昀承手指緊緊扯著慕陽的袖口。 一時之間,竟然扯拽不開。 62 六一章 當(dāng)機立斷,慕陽道:“我跟你們走一趟罷?!?/br> 待到了南安侯府,季昀承的手也沒有松開,慕陽無奈,還是府上的李管家想起,取了裁衣的大剪子剪開了慕陽的衣袖。 李管家對慕陽很客氣,找人帶她去了過去的屋子。 好巧不巧,正是那日她喬裝入侯府時領(lǐng)她進去的侍女,帶路途中不斷回頭,看著慕陽一臉古怪,走到屋前慕陽才想起那日這個侍女曾對她說過的話。 ——府上下人不多,你可以先逛逛,只不過……除了侯爺?shù)脑鹤?,那個院子你記著也別去。 她說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這個院子。 摸了摸柱子,慕陽有些感慨,她在這里住了三年,在這里學(xué)過琴棋書畫詩書禮儀,雖然到頭來并沒有多少用處,卻是她最自在的時日。 看花飛花謝,看朝陽夕落。 任由時日更替、滄海桑田,都與她無關(guān)。 束好衣服,再去看季昀承,屋外已經(jīng)圍滿了大夫。 慕陽上前詢問,李管家對她搖了搖頭,道:“毒已經(jīng)克制住了,尚還無法解毒?!?/br> “什么緣故?” “毒不難解,只是配解藥需要知道配毒時用的毒物順序……” “那就是說……要抓到下毒的人?!蹦疥柖⒅罟芗?,“不是說有影衛(wèi)去抓了?沒有抓到?” 被那樣步步緊逼的眼神盯著,李管家也有些不適。 “刺客受了傷,應(yīng)當(dāng)跑不遠,我也派人去封鎖了城門,徹夜搜查應(yīng)當(dāng)能找到。” “如果找不到呢?” 李管家一時也接不上話。 慕陽不再等她,推開門進了屋。 季昀承躺在床上,雙眸緊閉,臉色依舊不怎么好看,榻邊侍候了三四侍女,遞毛巾的遞毛巾,擦臉的擦臉,皆是擔(dān)憂神色,慕陽的眼眸瞇了瞇,才又走到季昀承床邊,侍女并不認得慕陽,驚叫了一聲,被斜伸來的一只手打斷。 慕陽側(cè)眸,看見久離一襲紫衣身姿娉婷正站在她身后,抿著唇看季昀承,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存在。 其余侍女魚貫而出,屋中很快只剩下慕陽和久離。 徑自走到季昀承床邊,伸手探了探脈,很微弱的脈搏,但顯然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既然如此,她留下也沒有什么意義。 握緊掌中的鐵扇,慕陽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剛走了兩步便聽有人喝道:“站住,你就這么走了么?” 頓了腳步,慕陽頭也未回道:“不然如何?” 久離有些不可思議的聽著慕陽冷酷到絕情的話,忍不住怒道:“他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不是嗎?你就不覺得感動,不覺得愧疚,不覺得……” “還有什么,不覺得心動?” 勾了勾唇角,慕陽道:“久離,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以為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 “可是……” 張了張口,卻看見慕陽已然走遠。 久離頹然的坐下,手指觸上季昀承面孔,心中五味雜陳。 她羨慕慕陽,不僅僅是季昀承對她的感情,也羨慕她的態(tài)度,天下間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給南安侯,即便是個側(cè)妃都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更何況這般的容貌這般的性情……又能有多少女子不慕戀,為什么她可以這樣毫不在乎,這樣絲毫不在意。 柔軟的手指點點觸碰,看著那張即便蒼白仍舊俊美的容顏,久離不覺看得癡了。 她沒有慕陽那般的果決,她喜歡這個男人,她想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