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重夜卻始終沒再進一步。 慕陽剛想出聲問,突然敲門聲響起。 她還沒反應,重夜已經(jīng)慌亂的推開她,道:“進來罷?!?/br> 門“唰”的打開,周琛探出頭來,目光鎖定慕陽微微笑道:“林大人還真在這,正到處找你呢,殺害知府一家的兇手已經(jīng)找到了!” 慕陽聞言剛想出去,又憶起方才,回頭對重夜道:“剛才那個……” 重夜別開緋紅的臉頰,忙擺手:“不用了。” 已經(jīng)用不著了……還未觸到,他的心就已經(jīng)跳的完全無法控制。 慕陽其實對找到的兇手并沒有多大興趣,罪魁禍首已經(jīng)在她面前承認,再找也不過是個替罪羊。 至少如今,恐怕還沒人敢把主意打到南安侯的身上。 果不其然,找到的兇手不過是個沒什么身份地位的殺豬漢。 看著那個身高八尺的大漢跪在他們面前涕泗橫流著承認自己的罪行,慕陽連盤問的興致都提不起。 轉(zhuǎn)眼看周琛倒是一副專注認真的模樣,實在令慕陽懷疑之前冷靜告訴她“其實查不查根本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是誰做的”的人是不是他。 兇手找到,證人青琳已經(jīng)不在,疑點也被巧妙掩蓋,這樁案子才算徹底告破。 接連兩次查案的結(jié)果已經(jīng)表明,他們根本無力查到真兇。 果然,半月后,玄帝的旨意再此下來,先是不痛不癢的夸了他們,接著便令他們回帝都。 65 六四章 啟程回帝都前一晚。 趙禮仍想請慕陽去喝酒,慕陽托身體不適懶得再去。 簡單收拾了行裝,摸到項間的玉佩,心沉了幾分……也不知道她究竟還能活多久。 “慕陽……” “嗯?”她回頭,看見重夜敲了敲門,站在門口。 慕陽笑了笑:“南安侯的事情,麻煩你了?!?/br> 不知重夜用了什么方法,季昀承眼睛的癥狀很快有了好轉(zhuǎn),沒過幾日就已經(jīng)看見光,想來再過不久毒素就能去掉了……苦惱的事情能迎刃而解,她自然感謝重夜。 重夜沒有走近,靜靜望著慕陽,才緩緩問:“不去找他道別么?” 愣了一下,慕陽還是搖頭,神情卻有一瞬間的恍惚。 事實上,那日之后她就幾乎沒再去看過季昀承。 她對季昀承的情緒相當復雜,一時間連自己也理不清楚。 前世兩人除了年幼時,后來并無多少交集,唯一殘余的記憶也都是爭鋒相對,所以一開始哪怕他們朝夕相對她也并沒有把季昀承放在心上,甚至在與季昀承定下那個賭約的時候,也是心存不良念頭,再怎么說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她過去最親的弟弟,沒有道理反而去幫外人,照這樣來說,她現(xiàn)在其實應該同季昀承多親近些,他越是在乎她,對她越有利……可是,心里卻在下意識的排斥,她欠季昀承的已經(jīng)不少了,不想再利用他下去,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就連她有沒有那個未來都還尚未可知。 清晨天色快亮,慕陽早早起身,洗漱罷正要回轉(zhuǎn),看見一個人影正坐在她的房中。 季昀承眼睛瞇起,視線渙散,顯然還看不清晰。 “這就要走了?” 慕陽忽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平靜道:“嗯,皇上下了圣旨召我們回去,正是今日啟程。” “……你就準備一個字不說離開?” “侯爺?shù)难劬ξ春茫嘈菹?,我也不便常去打擾。” “你……” 季昀承被堵的極想發(fā)火,但到底強壓住。 就是這種淡漠而毫不在乎的聲音,讓季昀承覺得格外痛恨,明明那日他以為她已經(jīng)答應他了,可是,滿心期待等了一日又一日,慕陽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直到離開也是一字未提。 前一刻他還在想著如何迎娶慕陽過門,下一刻慕陽就用一種對待客人的疏離態(tài)度對他。 這種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讓他覺得不安也覺得憎惡。 這個他唯一的在乎的女子,卻總讓他有種抓不住的感覺,好像隨時她就會轉(zhuǎn)身消失讓他再也找不到。 拿得起,放不下。 就連怪罪,也陡然間變得無力。 沉默了良久,季昀承不無自嘲道:“慕陽,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聲音低沉喑啞,像是忍耐著什么。 外頭已經(jīng)有人聲,想來是快收拾好上路,慕陽知道不能再多呆,思忖道:“侯爺是要成大事者,何必一直拘泥于兒女情長?” “回答我!” 似乎有腳步聲漸近,季昀承依然用眸子緊鎖她,非要從她口中騙到一句回答。 被逼迫的人是她,可……她卻覺得可憐的那個是季昀承。 只略一猶豫,慕陽輕道:“恩人。侯爺于我有恩?!?/br> “所以你拼死也要為我找到解藥,是因為你覺得虧欠我?” 藏住不忍,她終是垂下眸,點點頭。 季昀承嗤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 良久沒等回答,已經(jīng)有人在敲門:“林大人,林大人,準備好了么?我們要上路了?!?/br> 暮陽應了一聲,就聽見季昀承略帶冷硬的回答:“你走罷?!?/br> 包袱已經(jīng)準備好,提起包袱她推開門,合上門的時候,微微側(cè)眸看了一眼,季昀承還坐在房間里,沒有向她看來,神情似嘲似諷,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冷,眉宇間淡淡疲倦。 回到帝都的時候,慕陽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玄帝已經(jīng)下旨為長公主殿下和蕭騰賜婚,婚期就定在半月后。 雖然遲了些,這場婚禮終究還是到來了。 她想至少這次她的婚姻總歸不會像上次那般慘淡收場。 備了禮物去了蕭府,看著門內(nèi)堆積成山的賀禮,實在不得不叫人感慨世態(tài)炎涼,蕭騰落魄的時候,這門前簡直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如今攀上了長公主殿下,成了駙馬,蕭家的地位一下子水漲船高。 誰都知道這位長公主殿下圣眷正隆,她說的話就連圣上也須點掂量一二。 她進去時,好巧不巧蕭騰正在試穿送來的新郎衣裳,艷紅的顏色極其奪人眼球,蕭騰的相貌本就出眾,只是向來氣質(zhì)清雅,如此濃麗的色澤一上他的身,頓時將那七分的顏色染至十成,遙遙望去便是鶴立雞群,搶眼無比。 慕陽將禮物送上,笑道:“蕭兄若是往城中一站,只怕滿城的姑娘都會想要嫁給你?!?/br> 蕭騰許久不見她,本覺得欣喜,聽到慕陽的話,臉紅了紅,隨即輕嘆道:“林師弟別逗我了,我如今不過……” 慕陽知道他還是有所介懷,但至少不如前世那般排斥。 這已經(jīng)足夠了。 而且她發(fā)現(xiàn),站在蕭騰身邊,她已經(jīng)可以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不再去想那么多,她對蕭騰還是有一分放不下的感情,畢竟曾經(jīng)那樣深愛,深愛到了甚至可以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只是……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不是那么愛了。 無論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怪過蕭騰。 但愛也在無聲無息中消磨殆盡了,她其實不是那么死心眼的人,當初為什么會對蕭騰這般執(zhí)著……其實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蕭兄,你現(xiàn)在還那么排斥長公主殿下么?” 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慕陽會問這個問題,蕭騰只頓了頓,便答道:“不知道,或許還是有些排斥的罷,只是,卻也沒有我想的那般排斥……”他的神色恍惚了一瞬,“其實我也許早已經(jīng)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只是現(xiàn)狀比我想象的要好上許多。” 的確是好上許多。 上一世,別說試穿新郎服了,就連婚禮都是半強迫的讓他完成的。 慕陽沉吟了一下,道:“蕭兄,有時候未必要想這么多,日子總歸要過下去,長公主殿下再蠻橫霸道也不過是個女子,她所求的也不過是個心儀的夫婿……或許方式不對,但本意并不壞。” “……我知道。” 蕭騰其實什么都明了,多言也無意,慕陽又說了幾句,便告了辭。 交了差事,慕陽暫時沒了別的事。 他們在平?jīng)龀寝k的案子玄帝壓著遲遲未批……以她對她弟弟的了解,顯然是不甚滿意。 果然,封賞未到,玄帝先叫她進宮問了密信的事情。 慕陽遲疑片刻,還是告訴了玄帝季昀承與方羽可能勾結(jié)的事情,那信順理成章也就沒送,玄帝聽完,沉默了良久,那張還稚氣未退的臉頰上神情凝重,配上緊抿的嘴唇,有種超越年紀的成熟……慕陽隱約覺得心疼。 “朕知道了?!?/br> 她行了禮,就打算退下。 而后,聽見玄帝問她:“林愛卿,你覺得朕和南安侯比起來,誰更好?” 慕陽一驚,面上不動聲色答:“自然是陛下?!?/br> 玄帝沉聲道:“不用敷衍我,南安侯是什么人,十四歲就敢脅迫官員開城放糧接濟遇瘟疫的百姓,南地十八郡的治下也遠比帝都這里繁華,那里的稅收更是……據(jù)說在南地已經(jīng)只知南安侯而不知當朝天子了……我真的比他強么?” 慕陽想了想斟酌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至少南安侯在這個年紀,定然不是不如陛下的,更何況治國不同與治一地,陛下能做好的,南安侯卻也未必?!?/br> “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回陛下,以上全是臣的肺腑之言,不敢有半句欺瞞!” 自然是實話,她自己的弟弟,有多好強,為了維持朝中平穩(wěn)穩(wěn)住帝位又有多辛苦,她很清楚。 玄帝笑了笑,輕聲似自言自語道:“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林愛卿身上有種讓人想親近的感覺?!?/br> 聞言,慕陽的心驀然軟了幾分。 離去時,她忍不住想起了季昀承……他的勃勃野心動搖的卻是她弟弟的皇位,雖然季昀承未必會殺了她弟弟,但一生的囚禁是跑不掉的。 長公主殿下的婚事堪稱是整個帝都的典禮,婚期前幾日帝都所有街道巷弄都已張燈結(jié)彩、敲鑼打鼓,各地戲班進帝都,宴席擺了一桌又一桌,規(guī)格幾乎直逼玄帝納后。 慕陽也有些無奈。 她對蕭騰的感情有多深,這場婚宴便有多氣派,她當時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 婚宴當日,慕陽先去拜訪了蕭府,她和蕭騰熟悉,也算作是男方的客人…… 蕭騰仍是那身扎眼的新郎服,氣度非凡、容色攝人,蕭府里來往的客人不少,忙活了好一會,蕭騰才來招待她。 慕陽毫不在意,反而還寬慰蕭騰不要太累。 蕭騰替她倒了杯茶,正想說話,忽然小廝桐兒慌慌張張跑過來,沖他大叫:“不好了?!?/br>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