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元春只覺得荒唐至極,眼看就要吃到嘴里的魚rou,怎么肯輕易放棄,怒聲道,“你是何人?趙巧兒乃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徐青云眼也不抬,“不過就是一百兩銀子的事情,我替巧兒meimei還你就是?!庇洲D(zhuǎn)過頭對著徐二娘道,“嬸子,我對巧兒meimei自是真心愛護,嬸子如果把巧兒給了我,我定是讓她不受一點委屈。” 事情到了個這個地步,徐二娘已經(jīng)是猜出了大概,如果說今日一定要定下婚事,比起元春徐青云當(dāng)然更加合適,且不說門當(dāng)戶對,徐青云對巧兒卻也是真心,這也算危難見真情,這孩子,她也是看在眼里,對于品性還是放心的。 雖然鄭寡婦也是不省心的,但是徐青云和二狗子又是不同,徐青云在外學(xué)了一身的本領(lǐng),又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只要是他打定了主意,鄭寡婦是插不上的手的……,但是婆婆畢竟是婆婆,自古都講究以孝為本,巧兒嫁了過去,總是要受些委屈……,也罷,今日這番總比嫁給元春要強上很多。 徐二娘沉吟半響,嘆了一口氣道,勉力點頭,“隨你吧。” 徐青云聽了自然高興,規(guī)規(guī)矩矩的磕了三個響頭,徐二娘半身坐起,受了禮,又對徐青云說道,“我家巧兒,年齡尚小,這婚事我看還是要等一等?!?/br> “這是當(dāng)然!”徐青云想當(dāng)然的說道。 元春一看大勢已去,已經(jīng)是有些氣急敗壞,“徐青云!趙巧兒……,你們?” 徐青云皺了眉頭,走到了元春的前面,他動作飛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元春的手臂,“元掌柜,你可還有話要說?” 元春的手臂被他捏的動彈不得,只覺得疼到骨頭里去了,又見徐青云神色凌厲,如出鞘的一把寶劍,令人膽寒,他也是個知道的進退的,無奈的說道,“ 沒有……,把銀子還來,我就……走。” 云起 徐二娘在仁義館住了幾日,傷勢漸好,趙巧兒不知道譚仁義用了什么草藥,不管對其人品如何想法,這醫(yī)術(shù)卻是拔尖的,又過了幾日,徐二娘傷口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疤,她心里放心不下家里,就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徐青云也是個會來事的,早早預(yù)備好了馬車,來接應(yīng)她們。 徐二娘越發(fā)的覺得徐青云做事有分寸,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只是趙巧兒的婚事定了下來,趙秀秀的婚事還有沒有一點眉目,她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趙巧兒坐在馬車內(nèi),有些坐不住,東張西望,過了一會終是忍不住撩開布簾,看到徐青云寬厚的背影,正坐在車夫旁邊,一副沉穩(wěn)的摸樣,不知道怎么地,心里如喝了蜂蜜水一般甜蜜,她想這是不是就是戀愛的感覺? 徐青云回頭,剛好和趙巧兒對視,看到她眼中的情意,不禁心中柔軟,也沖著她微微一笑。“可顛簸的厲害?” 趙巧兒搖了搖頭,“小哥哥,還有多久可以到。” “快了,在走二里地?!?/br> 不過一會就到了沙河村,徐青云把徐二娘一家子安頓好,就回到了家中,他想著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就趕緊叫媒婆去提親,雖然這婚事已經(jīng)是板板釘釘?shù)氖虑?,但是三書六禮總是不能少的。 此時鄭寡婦正在屋內(nèi)試著自己新作的衣裳,是用絳紅色的細棉布做成的襦裙,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越發(fā)的喜歡,忽見徐青云走了進來,忙笑道,“兒啊,你買得布料,這顏色真好看……,不過,娘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穿上綢緞的衣裳,據(jù)說拿綢緞摸在手里柔滑,穿上身上又貼身又輕薄……” 徐青云皺了皺眉頭,想說點什么又放棄,忽又想起婚事,忙正色道,“娘,我跟你說個正經(jīng)事情?!?/br> 鄭寡婦見徐青云面色認真,這才依依不舍的把新衣?lián)Q了下來,“兒啊,什么事情?” “我看上了個姑娘……” 徐青云的話還沒說完,鄭寡婦的就高興的說道,“這是好事啊,快說,是哪家的姑娘,娘這就是給你提親去?!?/br> 不知道為什么徐青云忽然有點羞澀了起來,只是他很快穩(wěn)住情緒說道,“是趙家的二女兒,趙巧巧。” “什么?你是說那個徐二娘那個趙家?” 徐青云點了點頭,“事不宜遲,娘趕緊去找李媒人提親吧?!?/br> “天殺的,我記得那趙家二丫頭才不過十歲,你說不會是他家的大丫頭,趙秀秀吧?!?/br> “是老二,趙巧兒,不是十歲,是九歲?!毙烨嘣泼娌桓纳恼f道。 鄭寡婦臉色的表情可謂精彩,一會青一會白的,不過一會臉上現(xiàn)出憤怒的神色,“娘不同意,那巧兒不過才九歲,你要等到何時?你不著急洞房,我還著急抱孫子呢,在說她家的名聲也委實不好?!?/br> 徐青云早就料到鄭寡婦不會輕易答應(yīng),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娘,這些年來青云對娘好不好?” 鄭寡婦不安的看了眼徐青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突然一問,想想這幾年徐青云雖然不在身旁,但是從來沒有少過她銀子花,只要是得了空必是回來看一看,也是難得的心意……,她腦子一轉(zhuǎn),又想到,難道徐青云的意思是……,自己不同意就帶著趙家丫頭去懷遠縣快活,不管她了不成?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把徐青云留下來,她可不能功虧一簣,急忙點頭說道,“好,自然是好極,我兒是個孝順的?!?/br> “我六歲被你賣給人牙子,后幾經(jīng)生死,等能賺些銀子,就和師傅告了假,回家探您……,銀子更是沒有少過,兒子,這一次沒有什么想法,只想娶個自己喜歡的媳婦……,好好過日子?!?/br> 鄭寡婦見她說起被賣之事,心里心虛,便說道,“兒啊,娘當(dāng)然是希望你能娶個喜歡的……可這趙家姑娘確實是……” 徐青云定定的注視著鄭寡婦,眼中少見的認真,迫的鄭寡婦更加不敢直視,她心中暗恨,也不知道才幾歲的丫頭耍了什么手段,果然趙家沒有一個是好貨,只是徐青云這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顯然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主意,還不如成全了…… “好吧,兒啊,娘可都是為了你啊……” 徐青云臉上這才有了緩色,“娘,那你明天就去把這事辦了,我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這么快就回去了?”鄭寡婦有些害怕的問道。 “娘,別擔(dān)心,我這次回去是跟師傅辭別,總是要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毙烨嘣瓢矒岬恼f道。 “好好,娘這就給你做飯去……,不,這就給你去找媒人去?!编嵐褘D高興的大笑道,雖然上次徐青云同意要留下來,但是她一直擔(dān)心反悔,今天說了這話,她就放心了。 “還有娘,不許索要嫁妝……”徐青云鄭重的說道。 鄭寡婦撇了撇嘴,不甘心道,“總是……,不能太寒酸吧?!币娦烨嘣瓢櫰鹈碱^,急忙點頭道,“好好,娘知道了。” 徐青云見鄭寡婦如吃了定心丸,似乎忘記了剛才的反對,樂顛顛的出了門去,無奈搖頭,只是他可能想不到,鄭寡婦看似同意了婚事,卻是給他送來一個大的“驚喜” 李媒婆收了銀子,第二天就上了趙家的門,趙巧兒一邊感嘆徐青云的辦事速度,一邊把人領(lǐng)進了屋內(nèi)。 “嬸子,喝杯茶吧?!壁w巧給李媒婆端來了茶杯。 李媒婆笑著接過,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瞇瞇的看著趙巧兒,轉(zhuǎn)過頭對徐二娘說道,“這丫頭長的真好,怪不得有人要迫不及待的來提親。” 徐二娘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這丫頭野的狠?!?/br> 趙巧兒知道她們有些話不方便在自己眼前說,就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她拿出了針線,坐在院子內(nèi),一點點開始繡著手帕,看似安靜,其實心里好奇死了,不知道那李媒婆是怎么跟徐二娘說的,她秀一會就朝著屋內(nèi)看一眼,只是離得遠,她們又說的小聲,根本聽不見。 趙秀秀洗了衣服回來,見趙巧兒這幅摸樣,心中好笑,“巧兒,你怎么了?” “李媒婆來了……”趙巧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么快,看來徐大哥可是心急呢。”趙秀秀捂著嘴笑道。 趙巧兒對著趙秀秀撒嬌道,“姐,你可別取笑我了?!?/br> “哎呦,害羞了?”趙秀秀敲了敲趙巧兒的頭。 “才不是呢,我就是好奇?!?/br> 正在倆姐妹說笑的時候徐二娘把李媒婆送出了房門,只是徐二娘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似乎遇到了什么難事,李媒婆則是一臉的笑容,似乎非常高興。 看著李媒婆越走越遠身影,趙巧兒拽了拽徐二娘的衣袖,“娘,李媒婆是不是說了什么讓娘不高興的話?” 徐二娘嘆了一口氣,目光似是悲傷又似是欣慰的凝視著她。趙巧兒被看的摸不著頭腦,心里卻是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太陽漸漸落下,壓在地平線上,帶出一點點朦朧的橘紅色光芒,村里的男女老少們忙碌了一天的地里活,各自回到家中。 于老爹忙了一天,帶著幾個兒子一進家門,就看見家里的老五,二狗子呆呆的坐在院內(nèi),不說話,也不看他們,似乎已經(jīng)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dāng)中。 于大郎走了過去,“五弟,我們回來了。” 二狗子轉(zhuǎn)過頭看著于大郎,眼神空洞,好一會,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大哥?你怎么不去地?”忽又看到傍晚的天色,“原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br> 于老爹看了二狗子這副摸樣,心中大急,“五郎啊,你這到底是怎么拉!” 二兒媳婦周氏幫著于二郎拍打身上的灰塵,眼角撇到于老爹焦急的摸樣,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公公,還是不是忘不了趙家的姑娘。” 于大郎聽到后也是心焦不已,“這都多長時間了,從過年后總是這樣,連牛車也不趕了,整日發(fā)呆!娘也是,哪里也不讓五弟去。爹,這樣不行啊,總是要想點法子?!?/br> 于老爹聽后點了點頭,“是得想點法子?!彪S即對著屋內(nèi)喊道,“老婆子!老婆子!” 張氏在大兒媳婦佟氏的攙扶下了走了出來,一副憔悴的摸樣,“他爹,你回來了?!?/br> 于老爹生氣的說道,“老婆子,五郎的事你這就不管了?整天把他關(guān)在家里,這孩子不定要傻了?!?/br> 提到兒子,張氏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誰知道他是這么倔強的,非要纏著她再去趙家提親,她不同意,就這樣僵持的鬧著,最近更是得了呆癥一般,話也不愿多說,總是呆在院內(nèi)發(fā)呆,她這頭疾還不是因為這事犯的,“我能有什么法子,非要嚷著娶趙家那個小sao蹄子,呸,那趙家是什么東西!” 二狗子忽然跳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猙獰兇狠,似乎根本神志不清,走到了老娘張氏的前面,“不許你罵秀秀!” 張氏雖然刻薄但是對自己兒子卻是心疼,見二狗子這一副嚇人的表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五郎啊,你這是怎么了,我是你娘啊!” 于老爹在一旁急的直跳腳,“造孽啊,造孽啊!這可如何是好?!?/br> 二兒媳婦周氏面上一副擔(dān)憂的樣子,其實心里高興得狠,特別是看著平常一副母老虎的張氏難過的樣子,她假裝勸著二狗子,煽風(fēng)點火道,“五叔叔,你怎么要打婆婆啊,就為了一個沒了清白的女人?” 二狗子眼睛瞪得老大,臉上表情更是猙獰,“你個賤婦!秀秀是好的,她沒有失了清白?!闭f完一個抬手就要揍周氏。 于大郎急忙攔在了中間,“五弟,不要在鬧了!” 張氏已經(jīng)是淚流不止,“我苦命的兒啊,都是那個小賤/人!”說到這里,忽然站了起來,“不行,我要去趙家問問,怎么教的女兒,把我兒迷城這副樣子,今天一定要討個公道?!?/br> “娘,你不能去。”于大郎忙上前攔住張氏的去路。 這一下鬧的家里雞飛狗跳好不熱鬧,于老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煩的不行,“都別鬧了!給我安靜!” 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于老爹清了清喉嚨說道,“老婆子,你明天找媒人去趙家提親!說我們出雙倍的聘禮!” “他爹,這可不行……”張氏氣得跳了起來,連聲阻止道。 于老爹厲聲說道,“我說行就行,不就是個丫頭,只要五郎喜歡……”隨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對著大兒媳婦周氏說道,“這是你婆婆不樂意,還是你去辦吧?!?/br> 周氏被婆婆張氏刀子一樣的目光看的害怕,只是公公的話又不能不聽,左右為難。 于老爹怎么會不知道她的顧慮,瞪了眼張氏,對大兒媳婦周氏說道,“我讓你去辦,你就去,聽見了沒?” 周氏只好點頭答應(yīng)。 暗計 天剛蒙蒙亮,趙巧兒就醒了過來,她揉著犯困的眼睛,迷迷噔噔的穿上衣服,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凌晨的天氣還有點冷,空氣中泛著濕漉漉的冷意,院內(nèi)站著一個身影,正在收拾著東西。 “姐,你這么早起來了?”趙巧兒走了過去,見趙秀秀在把昨天鹵好的肥腸和魚圓分別放到了雙肩背的簍子內(nèi), “我也是剛起來,餓了吧?” 趙巧兒搖了搖頭,幫著趙秀秀一起整理,“不餓呢。” 兩個人動作很快,不過一會就弄好了,原來這一日正是趕小集的日子,從昨天開始兩姐妹就沒有歇著開始弄要賣得東西,自從那痞子來索要大伯的欠條款之后,家里連續(xù)的出事,到現(xiàn)在幾乎是沒有一個銅錢,趙巧兒想著要趕緊賺錢才是。 收拾好東西,徐二娘趙寶生也醒了過來,在鄉(xiāng)下生活,她們早就習(xí)慣了早起早睡。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著早飯,早飯是趙秀秀做的魚圓粥,其實就是粥里放了些魚圓而已。 趙巧兒看看天色,似乎有些晚了,便著急了起來,“姐,咱們快走吧,別又找不到好位置,我昨晚做了兩個飯團,實在餓極就在路上吃飯團吧。” 趙秀秀點了點頭,拿起碗三下兩下就把剩下的粥喝光,站了起來,“嗯,走吧?!?/br> 兩個姐妹一個人背著一個簍子,沉甸甸的簍子背在兩個芊細身影上,帶出厚重的壓迫感,徐二娘有些心疼的看著兩個孩子,在朦朧的凌晨中,消失在了路口。 趙巧兒早就習(xí)慣了這一條路,兩個人說說笑笑路上倒也不寂寞。 “巧兒,你看那是誰”趙秀秀看到一個身影對著趙巧兒抿嘴笑著說道。 這條路是剛好路過徐青云的家,趙巧兒抬頭一看,只見半人高的墻院內(nèi),徐青云正身姿輕盈的練著劍,“姐,你又取笑我!” 兩姐妹的說話聲音引起了徐青云的注意,他停下來抬頭一看,趙巧兒正背著有身體一半大的簍子站在墻外,他微微皺了眉頭,快步走了過去。 “這是要去哪里?”徐青云用手拭了下汗水說道。 趙巧兒見徐青云擦汗的樣子,忙拿出這幾天秀好的手帕,這是她專程給徐青云秀的,“小哥哥,這是我做的手帕,你拿過去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