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料，凱文沒有任何爭辯和反駁，父親的質(zhì)問他全盤默認(rèn)一聲不吭。

    “你是喜歡凱洛，還是出于獸欲？”

    半天，他才肯艱難開口，嘴角又涌出一絲鮮血。

    “我喜歡她，也想上她?！?/br>
    他再次被扇倒在地。

    所有親友都面面相覷，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顯然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rèn)知和常識。

    凱文蜷縮著倒在地上，牙關(guān)咬到出血也不肯呻吟一聲。這讓一些堂表姐妹直接哭出了聲。

    估計他向她們表示想luanlun，她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吧。你冷冷地想，面上還是要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12

    凱文不僅失去了他在整個家族的信譽與光環(huán)，還被宣布降為第二繼承人——這個懲罰倒是出乎你的預(yù)期，讓你滿意地瞇起眼睛。

    一個月后，從地牢里出來的凱文，皮膚更像死人一樣慘白。他形銷骨立，臉上帶著懨懨的神色，眼睛黯淡無神。

    “這就是你想要的?！彼麄€人都脆弱得像紙，嘴角譏諷地扯出一抹笑。

    “你這不是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蹦爿p笑道，“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把我殺掉？”

    他只盯著你，接著與你擦肩而過。

    他不再與你說話，吃飯的時候，也全程低垂著眼睛。偶爾與你目光相遇，他便不留痕跡地輕輕錯開。就像陌生人。

    沒有感情也沒有欲望。半個死人。

    因為侵犯親姐的畜生行為在外面?zhèn)鏖_，身體恢復(fù)了的凱文仍舊無法上學(xué)，他被千夫所指也被眾人嫌惡。

    幾乎是社會性死亡。

    父親也果然是極其失望的，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他一直以來器重的繼承人被你成功地毀掉。

    但他不知道，甚至因此事更加疼惜你。

    你終于達(dá)到了目的，卻沒有絲毫報復(fù)的快感。之前幻想過多次的暢快，都無影無蹤。

    你開始懷疑自己多年來的計劃的正確性，可是把你當(dāng)初的思維立場放在當(dāng)年的情境下，又覺得是合情合理的。

    倘若再來一遍，你還是會選擇報復(fù)。畢竟看著那個男孩在你的引誘下像條魚兒一樣追隨致命的餌料，即使知道有毒卻也飛蛾撲火——多么有趣而迷人。

    你本就是陰暗的壞人，你從容地接受了自我評判。

    就這樣，你漆黑的心臟所激發(fā)的那點兒可憐的愧疚也蕩然無存。

    13

    又過了兩年。

    兩年里，十七歲的凱文褪去了些許少年青澀。他優(yōu)越的長相，讓家族的姐妹們?nèi)耘f喜歡與他說話，但他總是禮貌疏離，客套而冷漠。

    他的心門緊閉，沒有一絲陽光，上面早落了一層灰。

    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完全是終身性的。

    “隨我來，凱洛。”父親招手讓你跟上。

    你不明所以，走在他后面，穿過長長的幽冷的地下通道，地面黏滑像長了一層綠苔，空氣稀薄讓你不得不深呼吸。

    這是你第一次進(jìn)入家族地牢。

    你默默跟著父親，最后站定。他手指打出冷焰，藍(lán)光照亮了周圍的場景。

    面前是一扇斑駁發(fā)銹鐵門，上面施了一層禁錮魔法。

    隨著藍(lán)光朦朦朧朧映照出門內(nèi)的情景，你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里面的囚徒，是你的弟弟。

    他蒼白又虛弱，頹敗地癱在角落，看起來沒有一絲氣力。

    牢門打開，父親走了進(jìn)去。你咬咬牙，也踏入監(jiān)獄。

    “凱文?！备赣H叫他的名字。

    半晌，他才慢悠悠抬起頭來，好像并沒有看到一旁的你，復(fù)低下頭去。

    “你的jiejie來了。”父親冷笑，“你不是一直都想著她嗎，抬頭看！”

    你吃了一驚，完全不明父親此行的意圖。

    凱文被一股力量強制抬起頭，他被迫望向你，與你對視了五秒后，終于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下一秒，一道無形的懲戒抽在他身上。

    他低低地悶哼一聲。

    “我要讓你一旦對凱洛產(chǎn)生感覺，就想起身上的疼痛。”父親冷冷道，“想到一次，就挨打一次，直到你條件反射地產(chǎn)生厭惡?！?/br>
    這是父親的治療手段嗎？你通體發(fā)寒。

    “父親……為何如此？”你聲音有點發(fā)顫。

    “凱洛，他是不能愛上自己親jiejie的。”男人的語氣稍稍溫和了些許，“也許這懲罰過分了些，但是我一直想讓你知道——”

    “比起你的弟弟，我更在乎的是你?！蹦腥藴厝岬?fù)崮δ愕念^發(fā)，“我因懦弱錯過了你的童年，現(xiàn)在，我不會再逃避?！?/br>
    你沒有聽懂。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恨我，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你母親死去的真相。我無數(shù)次想向你解釋，卻不知如何說起。因為——”他頓了頓，像在猶豫什么，“因為這樣我就不得不出說實話——當(dāng)年我想放棄的，其實是你。我想用女兒的命來換取妻子的命。”

    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在你面前展開，你心臟狂跳，渴望又焦灼地死死盯著他的嘴巴。

    “那時我剛成為族長不久，羽翼未豐，行動處處受那些長老限制。你黑色的眼睛，在他們那兒無法說通，我明確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但也無濟(jì)于事。他們表示，要么用你母親的靈魂來驗證你的血統(tǒng)；要么默認(rèn)你是混血，將你母親留下但把你獻(xiàn)祭。”

    “我想讓我的妻子活下來，所以選擇了第二個方案。只是，母愛果然遠(yuǎn)比父愛偉大，她選擇了犧牲自己?！?/br>
    “是我的懦弱，害死了我的妻子?！?/br>
    “因為愧疚和悔恨，你十多歲之前，我都不敢與你親昵，一看到你的臉，就會想到你mama。”

    “這再次印證了我看似果敢實則懦弱。”他沉重道，“這些年我做的最勇敢的事，就是廢除了長老制，不斷搜集那些老頭作惡的證據(jù)，把他們一個個送上了斷頭臺?！?/br>
    你聽到他說想放棄你，但你并沒有憤怒，相反竟松了一口氣，沉積多年的怨念，因他那句“我想讓我的妻子活下來”奇跡般地慢慢消融。

    你由始自終只糾結(jié)于父親是個不愛妻女的冷血畜生，而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鍵點得到了滿意的解釋。

    他是愛的，起碼，是愛你mama的。

    他寬大的手掌撫摩你的頭頂，眼里流露出慈愛與柔情：“凱洛，現(xiàn)在的我不會再逃避。你童年缺失的父愛我今后會加倍給你，欺負(fù)你的弟弟也要承受更多痛苦?！?/br>
    不，不，他仍舊懦弱，他表面上已學(xué)會正視女兒和死去的妻子，潛意識里則想通過這種粗暴方式來消減愧疚。

    這么多年他的心性竟毫無長進(jìn)，依舊如此天真幼稚。無論是服從長老們的壓迫，還是逃避年幼時的你，還是殘酷對待犯禁的凱文——他偏執(zhí)又孤傲的行事風(fēng)格，本質(zhì)上絲毫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