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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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花玉龍點了點頭,但愿他們自求多福了。 兩人走進大門,轉(zhuǎn)過影璧,耳邊已漸漸傳來喧囂的嘈雜歡笑之聲,伴隨管弦琵琶的奏樂,好似個西方極樂世界。 而這時,玄策的目光忽而被門口的一座水漏引了過去。 花玉龍神色一下緊張了起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快天亮了?!?/br> 賭坊里越是喧鬧,花玉龍就感覺越是掩蓋了什么。 而當他們穿過這些密密麻麻,衣著富貴的人群,趕到方才架著希夷的高臺前時,卻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搞什么啊,走路不看路,差點撒了本大爺?shù)你y子!” 花玉龍側(cè)身,才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面前玄策,擋住了賭客的去路。 而那說話的賭客,嗓音吊著難聽,一雙眼睛卻賊眉鼠眼地往她身上瞟了過來,看得花玉龍極不舒服,但她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從玄策身后走上前,朝這肥頭大耳的賭客道: “方才在這臺子上不是有個小道士么,去哪兒了?” 那賭客一聽花玉龍這聲音甜儷嬌憨,頓時兩眼放光,道:“噢,姑娘想找那小胖道士啊,跟我來,我?guī)闳フ宜?。?/br> 他的手正伸過去要抓花玉龍,猛地就被一道力量打開,這賭客剛要發(fā)飆,眼前突然被一張飛錢吸了過去。 玄策捏了張飛錢,冷冷道:“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那賭客油膩的臉上滿是嫌棄,眼神只想看花玉龍:“爺我剛贏了錢,小姑娘你要多少,我有的是,跟我走吧!” 說著,他得意地揮了揮手里剛贏來的錢。 花玉龍見狀,眼疾手快地抽了兩張過去,裝出一臉的好奇:“那就先給我看看,這是真是假??!” 她話音一落,突然,周圍搖骰子的鼎沸人聲忽然消靜了一半,唯剩伴奏的琴樂都變得有些刺耳,所有男的女的,都朝花玉龍這兒看了過來。 只見賭桌上的賭徒嘴角噙著陰笑,眼珠子往上,露出個三白眼看著她:“姑娘,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噢。” 這時,剛才那油膩的賭客忙站到說話的賭徒面前,隔開了他們看向花玉龍的視線,抬手壓了壓,道:“新來的,新來的,我?guī)麄兺鎯砂眩煜な煜?。大伙繼續(xù)哈!” 說著,扭回頭,目光貪婪地看向花玉龍:“走吧,阿兄我?guī)阃鎯砂眩 ?/br> 說著,手便往花玉龍身上探去,這下,又被一道冷硬的力氣打開,但這次,換來的不是玄策手里的飛錢,而是手臂被擰斷的“咔嚓”聲—— “呵,你也配做我阿兄!”花玉龍當著他的面,將方才從他手里擒來的飛錢收入袖中。 “嗷?。屽X啦!” “快叫護衛(wèi),殺人啦!” 這人看著噸位重,哪知卻是個充了氣的麻袋,玄策不費力氣就把他那不安分的手給擰脫臼了。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中,走來了幾個身穿黑衣的大高個,玄策眉心一擰:“妖氣!” 那些藏在黑色斗篷里的鼠臉,個個都戴了銅制面具,看來,這里的賭客與鐵匠坊里失心魂的人不同。 否則根本無需掩飾。 鼠妖們一上來,花玉龍立馬站在玄策身后,只見他手中飛符一掠,鼠妖瞬間被風浪打退了幾步。 他眉眼一凌:“不過是得了幾口人氣,就敢如此放肆!” 話音一落,斷水劍便挑開了鼠妖的面具—— 花玉龍冷笑:“什么護衛(wèi),不過是區(qū)區(qū)鼠妖!” 一瞬間,賭坊里有人看見這番景象,瞬間驚嚇地尖叫出聲—— “是,是妖,妖怪啊!” 這時,花玉龍抓起那個被打得屁滾尿流的油膩賭客,質(zhì)問道:“說,那個道士在哪里!” 他渾身發(fā)軟地靠在桌子邊,心想自己不過是來賭個錢,怎么還招惹上這些不干凈了:“在、在臺子底下!” “底下?” 花玉龍朝高臺看去時,那賭客忙趁亂隨人群連滾帶爬地趕往大門口。 而這時,外面闖進來的鼠妖越來越多,剛走到門口的賭客,竟是被突然關(guān)上的大門攔??! “妖,妖怪!” “救命??!救命??!” 這些人邊喊,卻還不忘抓起散落的飛錢,玄策心道,人啊,比起妖怪,那無窮無盡的貪欲,才更為可怕。 于一片混亂中,花玉龍走上那高臺,仔細琢磨著哪兒有蓋子,是不是真在底下藏了人—— “諸位貴客,請稍安勿躁呀~” 突然,一道柔媚撩人的聲音傾下,循聲望去,只見這賭坊的二層憑欄之上,竟是走出來了一位衣裙翩翩,環(huán)佩叮當?shù)拿廊恕?/br> 第33章 前朝將軍 “斷頭女尸,到底是誰?”…… 這香透無骨的姿態(tài),能令世間一切急于逃遁的男子,都忍不住瞬間勾起回頭望去的欲望。 花玉龍還是沒能在高臺上找到什么機關(guān),就是這么一抬頭,她看見那憑欄上說話的美人,手里抱著一只貓兒。 還是純種的白色。 美人勾唇含笑:“都是些戴頭套的蠢東西,驚著諸位了,咱們可不會傷著貴客們,不著急,手里沒兌的銀錢啊,都給兌清楚了,可別讓人渾水摸魚,白瞎了各位忙活一晚的功夫呀?!?/br> 花玉龍走到玄策身邊,咬牙小聲道:“這女尸怕不是喜歡玩身份扮演吧,現(xiàn)下還成賭坊老板娘了,瘋了吧。” 玄策垂眸,方才那追蹤出去的桃木鞭現(xiàn)下已被收回了衣袖,“她這般,是因為人越多,我們的行動越有所顧忌?!?/br> 花玉龍有些著急:“希夷還沒找到,可是天就快亮了。” “天若是亮了,那便再等一個夜晚,若是急了,才自亂陣腳?!?/br> 花玉龍那是典型不聽話的性子:“我可沒你有耐心,我必須在日出前找到希夷,否則我也不用回去了?!?/br> 此時賭坊里的這些賭客們,都被這老板娘三言兩語給哄得稍微安分了下來,反倒是花玉龍和玄策這邊,無形中圍上了幾個人,困著不讓他們四處走。 此刻,花玉龍見那身披織錦著高襟羅衫的老板娘正款下了樓,顯然是朝他們來的。 二層上明明有那么多廂房,這老板娘不抓他們上去,反而要在大庭廣眾下與他們交涉,雖說是人多之下會投鼠忌器,但指不定那些房間里,也能藏人。 花玉龍低聲朝玄策道:“方才賭坊鬧出那么大陣仗,上面房間里卻沒有其他人出來,感覺有點奇怪。” 玄策聽著她的話,順勢往樓上看,廂房里的燭光透出了紗窗,明明亮著火,卻不見有人。 花玉龍:“會不會那兒就是鎖著人,他們想出卻出不來?” 玄策看著花玉龍蹙起的眉頭,輕聲道:“我找機會上去看看,眼下先確定希夷是不是藏在這高臺底下?!?/br> 花玉龍點了點頭:“嗯。” 兩人正說著,眼前的人群中便被打開了一條道,此刻走近了看,花玉龍才發(fā)現(xiàn),這位老板娘額上點了梅花鈿,朱唇皓齒,膚若凝脂,儀態(tài)輕盈得當真是每一步都搖曳生姿。 不過與方才在憑欄上所見不同,此刻的她手里并沒有抱著貓兒,纖細的雙手只攏著金彩披帛。這賭坊里燈光明媚,著實是照亮了她的美色,端著富貴燦爛的容貌?;ㄓ颀堄幸凰查g在想,這個自稱“老道”的女子,為什么會淪落為與妖為伍? 但現(xiàn)在花玉龍有一件事是認清了,眼前這個老板娘,就是東珠在南曲樓上所說的主謀—— “我?guī)煹苣??!?/br> 老板娘笑得明艷動人:“你們啊,來得太晚了?!?/br> 花玉龍瞳孔一睜,正要上前動手,手腕子卻一下被玄策拽著,但她嘴皮子卻沒被堵住,開口罵道:“你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你到底把我?guī)煹懿啬睦锪?!虧你還自稱‘老道’,我道家中人對不起你什么了,你要這樣陷害無辜的孩子,你個叛徒!” 她方一說完,老板娘那副漂亮臉蛋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玄策發(fā)現(xiàn),花玉龍很有氣人的功夫。 “誰是叛徒?你有什么資格評論我,我愛殺誰便殺了誰,誰也管不了,誰也不能。” 美人貼上來的臉笑得詭異魅惑,仿佛下一口就要把花玉龍吃掉。 “因為能管你的那個人,早就死了。而他的心又不在你身上,他還騙了你,不是嗎!” 花玉龍神色鎮(zhèn)定,在氣勢上,她不能輸。 只見美人扯了扯嘴角,聲音細而媚:“死了,都死了,你也是要跟他一樣,死掉的?!?/br> 花玉龍嘆了聲,無奈搖了搖頭道:“誰說活得歲數(shù)越大,人就越看得開呢,有的人啊,她就是走錯了一步,偏偏還要一直往前走,結(jié)果越活越瘋魔,便再也沒有回頭路咯?!?/br> 花玉龍方才再生氣地罵人,也不過是激起了這美人一瞬的情緒,卻觸不到她真正的逆鱗,唯有這一句話里的憐憫,讓她心頭感覺到一股被擊穿的惡心。 陡然間,美人寬袖一揮,只聽機關(guān)松動的聲音,下一秒,就見那高臺上的底座瞬間打開,花玉龍聽到響動立馬沖了上去,身子蹲在高臺邊上,視線拼命往下搜尋,直到光穿進地井,再反射回瞳孔時,她整個人,渾然震住—— 那美人繞在她身側(cè),聲音里帶著一股風:“你師弟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供奉給地下這些鼠子鼠孫們了噢。” 昏暗的井底之下,密密匝匝的爬滿了無數(shù)老鼠,身體黝黑,聲音尖銳,充斥著骯臟的惡臭。它們吐著舌頭,從這一只身上,攀爬到另一只身上,毛發(fā)上還帶著血,還帶著血…… 一瞬間,花玉龍捂著嘴,胃口反酸,幾欲干嘔出來。 她只覺五臟六腑都在擠壓,整個人透不過氣來,唯有眼角沁出的淚水,已滾落至臉頰。 玄策瞳仁震震,上前道:“花玉龍……” “你不要過來!” 花玉龍雙手撐在地面,聲音里哽咽著絕望:“你說他們不會對希夷怎么樣,你說要先去救蕭梧,可是結(jié)果呢,你又騙了我……” 你又騙了我。 玄策垂在她身后的手,緊緊攏了起來。 她就知道,玄策不能信,如果說當初他拿走腰牌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么,如今希夷的命,便是這所謂“信任”的下場。 玄策沉吸了口氣,朝高臺的另一側(cè)走了上去,卻是被眼前一道襲人的香氣阻攔: “這位客官,原是要救蕭梧的啊。” 這美人老板娘話音未落,脖頸處便被一道凌冽的劍刃抵住。 但她,面不改色。 可此時賭坊里的人卻都圍了上來,這是一場個人恩怨,與他們無關(guān),但做個看客,是今夜天亮前的最后消遣。 美人朝他輕聲道:“告訴你個秘密,今日若是在這里殺了我,那這些人,可都再也出不去了噢?!?/br> 玄策聲音染著寒霜:“本道能進來,自然就能帶他們出去?!?/br> 美人扶了扶發(fā)髻:“一兩百號人,您上哪兒去找那么多腰牌呢,等您一個個帶上去,天都亮了,你以為,他們能在這里度過一日么?” “走不了,那就都不要走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