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祁灃明白老爺子這是故意要支開他,抬頭看了駱丘白一眼,駱丘白回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搖了搖頭目送他離開。 房門“咔嚓”一聲關(guān)上了,老爺子再也撐不住身體,一下子跌在床頭,顫抖著打開床頭柜,拿出里面一個紅色的鐵盒子。 此時看到盒子他再也忍不住,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廢了很大力氣才把盒子打開,里面放的全都是照片,有祁灃父母的,有祁灃從小到大的,還有一家四口的…… 點點滴滴,記錄著整個家庭,其中有一沓尤為仔細(xì)收藏的,全是祁灃從小到大的照片,哇哇大哭的,戴上紅領(lǐng)巾的,騎自行車跌倒的,學(xué)鋼琴獲獎的…… 照片中有駱丘白熟悉的臉,看著這個男人從團(tuán)團(tuán)這么大,變成如今強勢又英俊的樣子。 老爺子撫摸著這些照片,拿著兒子和兒媳的看了又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遞給駱丘白,“小駱……以后你替我收著吧。” 駱丘白驚訝的張了張嘴巴,“你要把這些給我?” 老爺子顫抖著握住他的手,目光晃動又心酸,眼淚模糊,“等我死了以后……替我好好照顧小灃,咳……我陪不了他一輩子了……我今天就把他交給你了?!?/br> 這話的意思那么明顯,他把自己僅剩的親人,一直想要控制又保護(hù)的孫子,親手送給了孫子最愛的人,這不再是上位者的命令和要求,而是一個臨終前的老人,最后的托孤。 駱丘白的眼眶有些酸,使勁扯了扯嘴角,“您別想這么多,病總會好起來的,我還指望著跟您繼續(xù)爭團(tuán)團(tuán)和祁灃呢?!?/br> 老爺子第一次在駱丘白面前露出笑容,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呼呼的喘息,閉上眼睛哽咽的說,“以前是我做錯了,祁家對不起你……以后再也不會了,這都是報應(yīng)……報應(yīng)?!?/br> 他又是哭又是笑,一口氣上不來幾乎要昏死過去,駱丘白幫他端了一杯水,坐在他旁邊輕聲說,“老爺子,從那天您幫我擋刀子開始,已經(jīng)不欠我什么了?!?/br> 說著他幫老爺子扯了扯被子,拿起紅色鐵盒輕快地說,“您好好休息,這個禮物很珍貴,我會珍藏一輩子,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一筆勾銷?!?/br> 老爺子閉著眼睛,眼淚縱橫,沒有再說話。 駱丘白轉(zhuǎn)身放杯子的時候,就聽見身后突然嘩啦一聲響,猛地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老爺子竟然跪在了他面前。 “老爺子,您這是干什么?快點起來,我受不起!”駱丘白臉色一變,趕緊把他扶起來。 老爺子卻說什么也不起,虛弱的全身哆嗦仍然堅持,他緊緊地抓住駱丘白的手,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著嗓子抽噎,“你救了祁家三次啊……我卻害過你那么多次……你讓我怎么忘記?道歉的話我自己都沒臉面說了,現(xiàn)在這里就你我兩個,這些你受得起……” 駱丘白心里酸澀的厲害,坐在地上扶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地上寒氣重,他咳嗽的越來越厲害,一張臉蒼白如紙,這時他顫抖著拿出一個仔細(xì)收藏的紅色布袋,上面用金線繡著龍鳳呈祥,他塞到駱丘白手里,使勁扯出一抹笑意,含著眼淚說,“小駱……打開看看,咳咳……” 駱丘白的手指也開始發(fā)顫,解開紅綢袋子,里面是一對碧綠的翡翠鐲子。 祁老爺子抓著駱丘白的手拍了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這是小灃奶奶……咳咳,生前留下給孫媳婦的……我收了二十多年……小駱,現(xiàn)在送給你……幫我好好照顧祁家和小灃,原諒我……” 駱丘白閉上眼睛,一滴眼淚砸在鐲子上,心口蜷縮的厲害。 這一對鐲子對祁老爺子來說不僅僅是一對鐲子,這是他跟去世的老伴對孫子的祝福和對祁家人的認(rèn)可,如今他跪在地上,親手送給了駱丘白。 “老爺子,就算沒有這些我也不會離開祁灃,我要的不是一個儀式也不是誰的承認(rèn),我要的只有祁灃一個,以前是以后也是?!?/br> 祁老爺子扯出一點笑容,掉著眼淚點頭,“好……好孩子,以前是我瞎了眼……” 他說著說著話,像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頹然又虛弱的倒到一邊,這時房門打開了,祁灃走進(jìn)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露出驚愕的神色,他快步走進(jìn)屋里,老爺子已經(jīng)說不出更多的話,但是能認(rèn)出是祁灃進(jìn)來了。 他一只手抓住駱丘白,另一只手抓住祁灃,用盡全身力氣把兩個人的手重疊在一起,流著眼淚使勁想要說點什么,可是喉嚨里像是塞進(jìn)什么東西,他苦苦的撐著,不肯松手。 祁灃看了一眼鐲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一時眼眶酸澀,回握住老爺子的手,“爺爺,我原諒您?!?/br> 老爺子像是終于了了心事,一滴眼淚滑下來,緊緊握著兩個人交疊的手,到昏迷前最后一刻都沒有松開。 醫(yī)生沖進(jìn)來,全力搶救總算是留住老爺子的一條命,駱丘白拿著手里的鐲子站在窗口,祁灃從背后抱住他,沉聲說了一句,“祁家媳婦。” 駱丘白一下子笑了出來,踹他一腳,“去你的?!?/br> 此刻陽光正好,s市的雨季終于結(jié)束,祁家老宅的花園里蟲鳴聲聲,所有陰霾此刻都已煙消云散。 *** 這個夏天,s市仍然熱鬧非凡,車水馬龍。 駱丘白主演的幾部電視劇全部上檔,正好趕上五一小長假和暑期黃金檔,收視率節(jié)節(jié)攀升,他成了當(dāng)之無愧的“收視王”,力壓一眾紅星,從出院開始就一直片約不斷。 而另一邊,他參演的國際大片《戰(zhàn)爭史詩》上映取得了全所未有的成功,他雖然不是主演,但是飾演的那個角色卻有不少于主角的戲份。斯皮爾導(dǎo)演第一次與亞洲人合作,放棄了一眾大牌明星,選擇他這個當(dāng)時只能算紅人的明星,卻在好萊塢取得了相當(dāng)漂亮的成績,還拿了不少獎,駱丘白這個唯一的亞洲面孔也引來一片盛贊,成功闖入國際影壇,還被人冠上“國際白”的外號,一時接拍大片接到手軟。 這個星期,里德爾的《功夫之魂》終于殺青,駱丘白一改之前的形象,首次嘗試奇幻末世類型的動作片,拍打戲任勞任怨,全部親自上陣,當(dāng)片花流出去之后,引來一片叫好,電影未播先熱。 出差半個多月,駱丘白心里實在是惦記祁灃,提前三天就坐飛機回來了,他毫不懷疑狗仔隊能挖到他回國的消息,也預(yù)料到國內(nèi)的粉絲可能比國外的還要熱情,可是當(dāng)戴著墨鏡從機場出來的時候,還是被眼前人山人海的一幕嚇了一跳。 他站在原地左右到處看,鄭淮江敲他一下,“你不往外走胡亂看什么呢?” 現(xiàn)在駱丘白雖然身屬留白娛樂,但是鄭淮江是他的片頭約經(jīng)紀(jì)人,《功夫之魂》這部片子就是他幫忙穿針引線,所以拍戲的過程中自然還是他負(fù)責(zé)駱丘白的工作。 “我在看是不是一會兒葉承、孟良辰這幾個大腕要出現(xiàn),要不機場怎么這么多人?!?/br> 鄭淮江嗤笑一聲,用一副看土包子的眼光看他,“我拜托你長點腦子,怎么跟這么多國際大導(dǎo)合作過還是那么笨?駱丘白先生,你紅了,你現(xiàn)在是大牌了,腦袋上帶著‘國際’兩個字,不要妄自菲薄ok?” 駱丘白咳嗽兩聲,還是覺得有點像做夢,直到走出去的時候,人山人海的粉絲開始大聲尖叫,有的小姑娘嗓子都喊啞了,還在不停地喊“丘白最棒!”“白白我愛你!” 無數(shù)的鮮花和掌聲襲來,大批粉絲手里還拿著五顏六色的熒光板,上面寫著“白白no.1”“駱?biāo)鹩邪装住薄巴跽邭w來”之類的標(biāo)語,駱丘白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那個只知道悶頭拍戲,哪怕再勤奮也會因為臉蛋不夠帥而被人pass的駱丘白了。 機場里被堵的水泄不通,大批警衛(wèi)前來維持秩序,駱丘白一路簽名簽到手軟,等到走出機場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個多小時之后了。 按照行程,他還要去星輝公司那一份合拍的廣告片約,跟著鄭淮江剛走進(jìn)大樓,就看到遠(yuǎn)處有人在吵鬧。 其中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是前些日子選秀上來的前十名,可是壓根沒什么知名度,low到十八線開外的小明星。這會兒他正站在大廳中間,指著一個弓著背的男人破口大罵,“瞧你這德行!沒用的廢物!連杯可樂都端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讓你當(dāng)助理還不如養(yǎng)一條狗,至少還讓我省點心!” “李金鑫,聽說你以前還是凱德的經(jīng)紀(jì)人?就你這個蠢樣還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公司怎么給我配了一個你這么個狗東西!” 他一腳踹過去,畏畏縮縮的男人一下子被踹倒,因為這里是星輝不是凱德,所以在保安沒來之前也沒人多管閑事。 聽到這個名字,駱丘白一下子頓住了腳步,這時就看那小明星又打了他一耳光,“你給我把鞋子擦干凈,用你的衣服擦!” 李金鑫彎下腰給他擦鞋,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可樂罐,他趕忙去追,可樂罐卻骨溜溜的滾到了駱丘白的腳下。 駱丘白彎腰撿了起來,李金一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一剎那異常難堪,一張臉完全漲紅了。 駱丘白怎么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重新遇上李金鑫,這個在凱德娛樂把他賣了無數(shù)次的經(jīng)紀(jì)人,曾經(jīng)還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瞧瞧你這慫樣,要臉蛋沒臉蛋,要背景沒背景,就你這樣子還想混娛樂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李金鑫瑟縮一下,臉色難看成了豬肝色,看了看身后發(fā)飆的小明星,擠出一抹諂媚的笑容抽了自己兩巴掌,“原來是駱哥您啊……多謝多謝,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該死,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現(xiàn)在能不能看在以前的交情幫……幫幫我?” 旁邊的保鏢要趕人,駱丘白笑了笑把可樂罐重新遞給他,“先生哪位?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東西還給你,下次要小心一點。” 說完他遞給他一張紙巾,重新戴上墨鏡走了。 李金鑫此刻還蹲在原地,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恨不得一頭撞死。他怎么都想不到曾經(jīng)只配演龍?zhí)椎鸟樓鸢?,有朝一日會成為大紅大紫的國際明星,如今他蹲著,駱丘白站著,居高臨下,云泥之別,他慚愧羞恥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商談廣告片約的時候,祁灃的電話打來,說已經(jīng)開車在樓下等他,小家伙迫不及待的要找爸爸,所以鄭淮江就帶著他一起到了會議室。 會議結(jié)束,駱丘白抱著兒子一邊跟鄭淮江聊天,一邊往外走,這時候就聽到背后有人叫他,“丘白?!?/br> 他一回過頭,看到來人愣了一下,鄭淮江一看這架勢,識趣的找了理由離開了,一時間整個走廊里只剩下駱丘白和團(tuán)團(tuán),還有對面而立,許久不見的孟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