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比上次白天來查案的時候看，更陰森了?！?/br>
    “出了命案，這垃圾場恐怕遲早是要關(guān)了。”

    “申靈真的每天從這邊回家嗎？”

    吳寧聳了聳肩，不在意地用手指輕敲著車門內(nèi)側(cè)的凹槽，“顯然是?！?/br>
    “也虧她不害怕。”程徹下意識摸著頭，夜里空無一人的垃圾場，申靈一個年輕女孩子要穿行過去，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徹徹你膽子那么小，有些人心里事情裝得比較滿，當然就沒心思去想太多。”吳寧帥氣一甩頭，短發(fā)飛揚，“對于申靈來說，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蓋過了心里的恐懼。”

    “你是想說，我思想簡單？那能是什么事？”程徹不服氣道。

    “誰知道呢，也許答案一會兒就能自動出現(xiàn)了?！?/br>
    此時手表的時間已臨近九點二十分，從垃圾場另一側(cè)的道路上，隱約出現(xiàn)兩個人影，走得不快，但在暗夜中，不想引人注意也難。

    “好像有人來了?！背虖厝褙炞⒌啬暻胺剑Z氣中有一絲久等終有所獲之后的興奮，“可怎么會是兩個人？難道不是申靈？”

    “是她沒錯?！币慌缘膮菍幷Z氣卻篤定無比。

    “那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說話間，兩人的身影越走越近，幾乎是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在距離車子還有幾米時，程徹看清了另一人，啊地驚呼出聲，“他，他不是照片上申靈的生父嗎？”

    “你小點聲?！?/br>
    “為什么？我要下車去問個清楚?！?/br>
    程徹才一動，就被吳寧按在座位上，盡管他極力想要掙脫開，卻無奈敵不過吳寧多年習武的力氣，竟被看起來纖瘦的她完全牽制住，動彈不得。

    吳寧微直起身，胳膊橫過程徹的身上，用半個身子壓住他，但視線卻透過車窗玻璃，落在窗外。兩人在狹小的車內(nèi)，近到呼吸可聞，以這般曖昧的姿勢，齊齊看著申靈與生父并肩經(jīng)過車旁，在樓前停住腳步。

    從背后看去，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可以見申靈拉著男人的手臂，笑著撒嬌，男人親切地摸摸她的頭，說了幾句，申靈才向他揮手道別，依依不舍地走入了樓中。

    申靈的生父又轉(zhuǎn)頭沿著來路往回走，在走過車邊時，吳寧利索地打開車門，長腿一伸，邁了出去。

    男人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xiàn)，表情很是意外。吳寧只是微微一笑，“您好，能談一談嗎？”

    第九章 冰釋前嫌的一家人

    申靈站在吳家的院子前，緊張地攪動著校服的衣角。她接到吳寧打來的電話，說撿到了她掉落的錢包，但自己又沒有時間給她送過去，要她今天放學到家里來拿。

    自從家里出了變故以后，申靈就一直不太合群，習慣了獨來獨往，朋友幾乎沒有，到別人家去做客，更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局促不安。所以她來了將近二十分鐘，始終在門外，提不起勇氣按響門鈴。

    “果然是申輝的jiejie！”院里的房門突然被毫無預(yù)兆地拉開，吳笑笑的大嗓門吵吵嚷嚷地傳了出來。說完，他還不忘轉(zhuǎn)向屋里，伸出一只手得意道：“我就說沒看錯吧？jiejie你還不相信，你賭輸了，拿錢來！”

    吳寧走了出來，拿出一張十元紙幣遞給吳笑笑，面色不悅地抱怨著，“你一個小孩子，要錢有什么用？”

    “我要到前街去買漫畫書，順便找同學玩一會兒?！?/br>
    “注意安全，別回來太晚?！眳菍幎?。

    “好！我出發(fā)了！”得到吳寧的首肯，吳笑笑高興不已，歡呼一聲之后，就拿著十元錢推開院門，和申靈禮貌地打了招呼之后，飛快跑去，眨眼便不見了人影。

    吳寧走到門邊，向申靈微笑，“這年紀的孩子，就是這樣。小靈別在門口站著，快進來?！?/br>
    申靈卻沒動，而是良久凝望著吳笑笑身影消失的方向，語氣中流露出掩不住的羨慕與感慨，“你們姐弟兩個感情真好。”

    “你也可以，只要你能敞開自己的心?！眳菍幦粲兴傅卣f道，拉著申靈進了屋。

    “我和申輝，跟你們不一樣?！?/br>
    吳寧放了一瓶礦泉水在申靈前面，“我知道，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弟，但又有什么分別？同樣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其他不過都是借口，只要你愿意，你們也能成為親密的姐弟?！?/br>
    “可是申宏叔叔，他不是我爸爸。”申靈垂下頭，在她看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這人是你的親生父親吧？”吳寧拿出申靈的錢包，打開放在桌子上，她指著那張全家福說，“我聽說他當年拋棄了你和你mama，一個人離開，你mama帶著你受了很多苦，直到嫁給申宏以后，才過上太平的日子，這男人這么多年來都沒撫養(yǎng)過你們，也沒陪在你身邊讓你感受到父愛，他從未盡過身為人父的義務(wù)，又那樣不負責任，背信棄義，你還……”

    “住口！別這樣說我爸爸！”

    申靈激動地捂住耳朵大吼，太過急切的動作，使得胳膊抬起時碰落了桌上的錢包。她連忙跑過去撿起來，捧在手上，擦拭著上面的塵土，眼底微微泛紅。

    吳寧并不著急再開口，只是靜靜看著申靈的一舉一動。申靈背對著吳寧，瘦小的肩膀似乎在輕輕抽動，用了幾分鐘時間，才漸漸平靜下來。

    像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禮，申靈面帶歉意回到桌邊，重又坐下，“對不起，我……”

    “不喜歡聽我說你爸爸的壞話？”

    “很可笑吧，我明明應(yīng)該恨他怨他?！?/br>
    “愛與恨的界限很模糊，只在一念之間，誰又能說得清呢？”吳寧拿起水瓶，慢慢喝著里面的水，凝視前方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許復雜的意味。

    “在見到爸爸以前，我也是很不滿他當年的做法，那天他來到家里被mama轟出去，我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當，但后來有一次，我在學校附近遇到了他，原來他每天都到我學校去，就只為遠遠看我一眼，當時他要走，可當我看到他那落魄可憐的模樣時，忽然覺得不忍心?！?/br>
    “所以，你就開始瞞著所有人和他見面？”

    申靈低下頭，“我去了他住的地方，只是個比我家還要小許多的簡易平房，他回國之后的日子過得并不好，又孤身一個人?！?/br>
    “你相信他？”

    “我也說不清，就是憑著直覺?！?/br>
    “嗯?！眳菍廃c頭，并不對此多做評論，“你們畢竟是父女，但也因為這樣，讓你對繼父和mama有了情緒，是不是？”

    “我爸爸又找過mama幾次，他真的很后悔當年做出的事情，他聽說mama嫁給了現(xiàn)在的爸爸過得很好，只是想向她道一聲歉，可都被mama嚴詞拒絕了，所以我開始怪mama的無情，我想是因為有申叔叔在，mama才會堅決不理爸爸，不知不覺就排斥上了他們?！?/br>
    “難道他跟你一起生活這么多年，還比不上離開多年的爸爸？”吳寧毫不放松地看著申靈，她并不想咄咄逼人地去對待這個少女，可有些事講明白，大家才會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