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才停了下來。

    他將莉莉放下來，抱在懷里，喘著氣。

    我看著路邊來來回回的車輛，望眼欲穿。

    照這樣下去，走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我嘆息著。

    就在這時，一輛銀白色的小面包車停在我們面前。

    車窗緩緩搖下，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叔朝我們喊了句：“需要打車么？”

    看到大叔，我就渾身不自在。

    那天想要強上我的，也是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大叔。

    張軍有些興奮，一副看到希望的樣子。

    “需要！”他急切的喊著。

    我瞪了他一眼，他沒敢出聲。

    我注意到這個車并沒有出租車的標記，不會是個黑車吧……

    “姑娘，你們要去哪？”

    “醫(yī)院，離這里最近的醫(yī)院?！睆堒娖炔患按恼f。

    “哦，這樣的話給我100塊錢，帶你們?nèi)ァ！?/br>
    “100？司機你也太黑了吧？！正常的出租車哪有那么貴！”我不滿道。

    “小姑娘，你要是能打到出租車你也可以去打啊，嫌貴的話那就算了，本來我還有急事。”司機看了昏迷著的莉莉一眼，說著，就要搖上車窗。

    他這是料定我們有病人，趕時間，才會這樣一口價。

    我咬了咬牙：“好，但你要開快點。”

    然后，我們抱著莉莉上了車。

    一路上，司機果然開的不慢，也就十來分鐘的功夫，我們就到了醫(yī)院。

    我有些心疼的從包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他，然后開門下車。

    我們帶著莉莉匆匆的來到了急診室。

    這里只有兩個打瞌睡的值班小護士，看我們來了，看了一眼病人的情況，連忙給正在上夜班的主治醫(yī)生打電話。

    不一會的功夫，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醫(yī)生，您快看看她怎么樣了？”我急切著。

    “別吵，我這不是在看么，急什么！”醫(yī)生不耐煩道。

    我閉上嘴巴，不出聲。

    沒多會，醫(yī)生看著她的傷勢，冷冷道：“這年頭，真是為了錢什么都干的出來。”

    八成是這個醫(yī)生以為莉莉出去賣rou被人弄成這樣的，不過，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那她怎么樣了？”我攥著手掌心，問。

    “你們先出去，我要給她做一個yin道鏡檢查?！?/br>
    我們走出了急診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張軍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腿里，揪著頭發(fā)，一副痛苦的樣子。

    “好了，別裝了，現(xiàn)在裝什么呢，早干嘛去了。”我譏笑。

    張軍沒出聲。

    我冷冷的勾了勾唇，焦急的等待著。

    半響，我聽見他說：“是我對不起莉莉。”

    我愣了下，旋即冷笑：“你有這個覺悟就行，最好莉莉沒有事！”

    “我也知道莉莉跟著我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苦，怪就怪她愛錯了人?！?/br>
    “不，她愛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禽獸，是惡魔，如果不是你，莉莉不會有這樣的下場?！?/br>
    “可能吧?！彼麌@息著。

    我冷哼一聲，沒理會他。

    又過了一會，他再次開口：“我要走了?！?/br>
    我一愣，更是鄙夷，現(xiàn)在把莉莉害得這樣他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這種事估計也就只有他這種禽獸能干的出來。

    “走吧，沒人攔著你，我希望你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來?！蔽覜]好氣道。

    “……那我走后拜托你好好照顧莉莉，她也沒什么朋友?！彼终f。

    “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現(xiàn)在，你可以閉嘴了！”

    他果真就沒有再開口說話。

    一股倦意襲來，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的功夫，急診室的門就被推開。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醫(yī)生帶著藍色無菌口罩問。

    “我！”

    “我。”

    我跟張軍異口同聲，彼此對視了一眼，張軍沒出聲，剛要站起來的身體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我站起身來，三兩步跑到醫(yī)生面前。

    “醫(yī)生，我jiejie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情況很不樂觀，流產(chǎn)，胎兒畸形，yin道破裂?！?/br>
    聽到這幾個詞語，我身體一晃，差點就要歪倒了，幸虧醫(yī)生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我舔了舔干澀的唇：“怎么，怎么會，流產(chǎn)呢？”

    “病人懷孕一個多月了你不知道？”醫(yī)生皺眉。

    我木然的搖了搖頭。

    “現(xiàn)在我要給她做清宮手術(shù)，只是，”醫(yī)生頓住了。

    “只是什么？”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隱約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她以后再也沒有妊娠功能了?！贬t(yī)生道。

    再也沒有妊娠功能……那意思不就是，莉莉再也無法生育了么……

    她還那么年紀啊，左右不過二十五六歲，就要被剝奪做母親的權(quán)利了……

    原來我看到了地上的那攤血，是這么一回事……

    一瞬間，我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接下來醫(yī)生說什么話我都沒有聽清。

    直到醫(yī)生不耐煩了，搖了下我。

    “你趕緊去交醫(yī)藥費吧，這個手術(shù)可耽誤不得?！贬t(yī)生說。

    我麻木的點了點頭，拎著包包，走去了繳費口。

    我連交上了多少錢自己都記不清，當繳費處的小護士叫住我要找給我零錢的時候，我才稍微有了點反應。

    如果莉莉醒來后知道了這個事，她肯定沒有生的欲望吧。

    曾經(jīng)她告訴我說，她很喜歡小孩，希望以后跟張軍生一個，只是，她再也沒有機會生出孩子來了。

    我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我坐在手術(shù)室的門口等著，張軍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

    此刻我真的很想沖上去將他暴揍一頓，可我現(xiàn)在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滿心想著的都是莉莉的未來。

    這樣一來，可憐的莉莉還會有未來么……

    “都是我混蛋，都是我！”張軍突然哭出聲來，一個巴掌就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那腫的老高的臉上不忍直視，嘴角很快流出血來。

    “有意思么，張軍，你現(xiàn)在這樣有意思么？”他這個舉動換不來我半點的情緒波動。

    “我知道是我太窩囊了，我就是個禽獸?！闭f著，張軍含著淚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你說錯了，禽獸尚且有人性，而你什么都沒有，你連禽獸都不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