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吳三桂開玩笑說:“世界上本無天生的詩人,誰能撿到世上有詩意的東西,誰就能成為詩人?!?/br> 吳三桂攜家?guī)Э?,率領(lǐng)隊伍就這樣顛顛簸簸地奔錦州而去。有陳圓圓與自己廝守,吳三桂感到旅途愉快。 不知不覺之中,便到了錦州地界。 當吳三桂的人馬到達錦州城外之時,突然停滯不前了。吳三桂問是何緣故?部下立即前去探察。不久,來報說是錦州部分百姓不肯離城,正與先前駐扎在錦州城內(nèi)的官兵相持不下。吳三桂聽了,便下了馬車,騎馬前去。 吳三桂騎馬到人群之前停下來。部下向駐扎在錦州城內(nèi)的清兵介紹了吳三桂的身份,官兵們立刻向吳三桂行禮! 吳三桂問:“你們?yōu)楹闻c百姓爭執(zhí)?” 那官員說:“只因我們接到命令說平西王即日到錦州,要我們將錦州城里的一些官宅空出來,讓給平西王及將領(lǐng)們住??墒沁@些百姓執(zhí)意不肯離開,所以才將他們驅(qū)逐出來?!?/br> 吳三桂又問百姓:“他們說的可是實情?” 百姓中一老者說:“是實情?!?/br> 吳三桂問:“既是實情,你們?yōu)楹尾豢习岢觯俊?/br> 老者說:“只因我們根本不相信?!?/br> 吳三桂問:“你們不相信什么?” 老者說:“平西王引清兵入關(guān),驅(qū)賊出京,平定西北,于大清國有天大之功,況且我們聽說皇上對你又是晉封又是賞賜,所以我們推測:無論如何,平西王也不可能再到錦州這個偏壤之處來,肯定是待在京城之中享清福了。再說,平西王是行伍出身,打仗是將軍的天職,平西王又怎么會跑到錦州來呢?因為錦州這地界上,除了我們百姓之外,便只有清兵,再沒有賊寇什么的,用得著平西王這樣英勇善戰(zhàn)的王爵來么?所以我們不相信?!?/br> 吳三桂聽了老者那些帶刺的話,心里不是個味道,可是又不好說他。再說,他知道百姓對自己的行為有些看法,一般之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F(xiàn)在到了錦州,這里都是他的父老鄉(xiāng)親,說不定其中就有人是舅父祖大壽的朋友,自己怎么能對他們發(fā)怒呢。 何況,自己打算在此休養(yǎng)生息,便得與百姓相處好。否則自己將來憑什么發(fā)展呢?想到此處,吳三桂對那官員說:“你們將這些百姓放了,是去是留任其自然?!?/br> 那官員依言放了百姓。百姓便三三兩兩出了城,并不見回去的。 吳三桂便感到奇怪了:剛才這些百姓還在與清兵爭執(zhí),要賴在城里的一些官宅里不走,現(xiàn)在自己讓他們?nèi)我馍崛?,他們怎么反而走了呢?他有些不解,便騎馬趕過去問那老者:“我讓你們自由,你們怎么反而離去呢?” 老者說:“先前是以為平西王不會來,所以想賴在官宅里不走?,F(xiàn)在明明見平西王來了,我們怎好賴著不走呢?” 吳三桂說:“沒有關(guān)系,你老如果想繼續(xù)留在官宅,盡可自便,我們可以同居一處嘛!” 老者說:“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過有官能與百姓同居一處的!你不要騙我了?!闭f完之后,便揚長而去。 吳三桂怔在哪里,一時回不過神來。 吳三桂覺得這老者話中有滿含機鋒,絕非等閑之輩,遂有將他納入自己門下的念頭。于是,他如此這般的招呼部下而去。 吳三桂又跑過去問那官員:“錦州城里的官宅怎么會讓百姓占了呢?” 那官員說:“只因為那年被大清攻取之后,再未設(shè)重兵把持。所以其中有許多空房,百姓趁隙而占之?!闭f到這里,官員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問:“不知平西王想下榻何處?我好叫人前去整理。” 吳三桂想了想說:“就住在原總兵大人祖大壽的府中吧!你叫人去整理可以,可別動了祖大人府中的東西?!?/br> 二、吳三桂與老者密談休息養(yǎng)生之道 吳三桂攜家?guī)Э谶M入原總兵大人祖大壽的府第,便拋下眾人,獨自到府第四周巡視起來。發(fā)現(xiàn)昔年聞名關(guān)外的總兵府,今日卻呈一派破敗之相:屋宇破損,庭院荒涼,雜草叢生,哪里像一個總兵府,倒好像是斷了香火已久的寺廟。吳三桂見之,心里抑制不住而產(chǎn)生一種凄涼之感來。他想:要是大明強盛,要是舅父當年有人增援,舅父肯定不會投清!而總兵府又肯定會是另一番景致來。頓時,他的情緒復(fù)雜起來。 正當吳三桂面對總兵府抒發(fā)幽思之情時,部下匆匆忙忙找來了。吳三桂見他一人回來,而沒有那個怪異的老者,便問何故? 部下說:“那老者不肯來!只讓我捎封信給平西王,并說平西王見信之后,便知如何辦?!?/br> 吳三桂立刻接過部下手中的信,拆開一看,卻怔住了。這哪里是一封信?它只是一張白紙!吳三桂心想,這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想起部下的話,便問:“那老者說我見信之后便會知如何辦么?” 部下肯定地點點頭。 吳三桂沉思起來:一張白紙是什么意思呢?白紙上什么也沒有,能告訴我什么呢?什么都沒有的白紙什么都可以寫!對了,老者是在問我心中之打算,而后才可與我謀劃!這真是個怪異卻又高明的老人。想到此處,吳三桂激動起來,連忙問那老者在何處? 部下說:“平西王要找他,我可帶你去?!?/br> 吳三桂說聲好,便讓部下帶路,騎著馬奔城外而來。 部下將吳三桂帶到一處簡陋卻十分干凈的農(nóng)舍前,指著農(nóng)舍說那老者就在此處。 吳三桂迷惑了,那老者剛才從總兵府搬出來,哪能這么快就在此處安身了?莫非此處原是他的房舍不成?吳三桂顧不了許多,下了馬,將馬交給部下,然后奔門前而來。 吳三桂輕叩幾下門,門開了,是一滿臉狡黠的孩童,稚氣地說:“你找我?guī)煾蛋??”吳三桂答道:“正是!”孩童讓開,吳三桂便進去了。 那老者正面壁而立。 吳三桂見之,趕忙跪下說:“晚輩吳三桂拜見長者?!?/br> 那老者轉(zhuǎn)身,只是禮節(jié)性地說:“不可行此大禮!平西伯能光臨寒舍,本是拙夫之榮幸,若再行大禮,豈不折殺老夫?!?/br> 吳三桂一怔:他稱自己為平西伯,這是崇禎給自己的封號,若不是他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的封號,那他便是大有深意了!吳三桂恭敬地說:“先生讓晚輩部下捎信一封給晚輩,晚輩不知其意,特來請教?!?/br> 老者笑道:“你已知其意,何來請教?” 吳三桂說:“晚輩愚鈍,請老者指點?!?/br> 老者說:“你不知其意,又怎么會跑來呢?” 吳三桂說:“雖知其意,卻不知如何為之,還是請長者賜教!” 老者說:“這么說,你對我稱呼你為平西伯沒有意見了?!?/br> 吳三桂說:“晚輩并沒有意見,只是心存不安!” 老者問:“你為何不安?” 吳三桂說:“晚輩雖蒙先帝所寵,卻沒有完成先帝所托,反而引韃子進來!”吳三桂已知老者是反清復(fù)明之忠貞義士,故敢如此說話。再者,他知不如此說話,老者便無法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