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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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說:“反滿情緒!” 鰲拜問:“他們心里既然反滿,為何不拿起真刀真槍與我們對著干,而只是暗地里修修歷史,這有什么用呢?” 洪承疇說:“你是滿人,自然不明白!作為漢人,對于自己的江山被滿人占了,心里自然難安!可是,若真刀真槍地干,又怕掉腦袋,若自認(rèn)倒霉,又咽不下這口氣,于是就選了這種折中的辦法。既可發(fā)泄心中之不滿情緒,又可確保自己之無恙?!?/br> 鰲拜說:“這算什么事???” 洪承疇說:“這就是無法之下,只能無奈?!?/br> 鰲拜說:“你們漢人真是高深,令人難懂?!?/br> 洪承疇說:“好懂!你知道我們心中的英雄岳飛么?” 鰲拜說:“知道,可他據(jù)說是被秦檜害死的?!?/br> 洪承疇說:“對了!可是僅僅憑秦檜之力是害不死的,其中必有皇帝之責(zé)。然而,人們不敢追究皇帝之責(zé),卻將心中之怒遷于秦檜之身!這還罷了。秦檜在時,人們不敢罵,而秦檜死后,卻讓他的銅像跪在岳飛墓前,還得將他妻子王氏也押跪在那里,且脫去王氏的衣服。這叫個什么事?奈何不了皇帝,便找秦檜出氣。奈何不了活秦檜,便找死秦檜出氣。找死秦檜出不了氣,又將其妻找上。讓其妻陪跪,覺得不過癮,還要脫掉她的衣服!然后讓世世代代的人朝赤身裸體的王氏吐唾才解恨。至于與事是否有補(bǔ),我們漢人是不管的!我們只求能發(fā)泄心中的情緒!這叫什么?這就叫無法之下,只能無奈!” 鰲拜聽洪承疇說了一通,還是不解!他是滿人,不是漢人,當(dāng)然不解。但鰲拜也不想弄懂,他只想如何處置此事,便問:“大學(xué)士認(rèn)為該如何處置此事?” 洪承疇說:“其實(shí)修修明史是翻不了船的,談不上處置不處置。大人您不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么?” 鰲拜說:“我雖然也是這么想的,但讓他們將反滿的情緒煽動起來,只怕也不是好事!” 洪承疇只得說:“這倒也是!” 鰲拜問:“大學(xué)士認(rèn)為如何處置才是上策呢?” 洪承疇說:“唯有興獄!將反滿情緒激烈分子都抓起來下大獄?!?/br> 鰲拜心中暗喜,問:“如何說服朝廷呢?” 洪承疇想了想說:“就說不能丟了祖制,不能讓私修明史之人亂了朝綱!” 第二日早朝,鰲拜將莊廷私修明史之事告知其他三大臣,并把自己已令人將他與其他參與者都下了大獄之事也告訴了他們。不出鰲拜所料,三大臣果然覺得他此舉有些小題大做,尤其是蘇克薩哈。 蘇克薩哈說:“幾個秀才私修明史壞不了大事的,何必要將他們下獄呢?” 鰲拜說:“雖然壞不了大事,但卻表達(dá)了反滿情緒。絕不能讓這情緒泛濫起來!” 蘇克薩哈笑道:“人的情緒能用監(jiān)獄囚得了么?你沒情緒?我沒情緒?誰沒情緒?我看是人都有情緒!世界上還沒有哪個政權(quán)能管得了人的情緒!” 鰲拜決斷地說:“我就是要將這種反滿情緒囚禁起來!” 蘇克薩哈說:“你難道不怕更多的漢人有這情緒么?” 鰲拜說:“我最怕的是丟了自己的祖宗!大清的天下是誰的?是我們滿人的,不是漢人的!我干嗎要為了照顧他們的情緒而不顧自己的天下?我看他們私修明史是沒安好心!” 蘇克薩哈說:“我猜測漢人是針對我們廢除漢族政權(quán)舊制,恢復(fù)滿族舊制來的?!?/br> 鰲拜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的,我們恢復(fù)祖制有什么錯?祖宗做錯了什么?他們?yōu)槲覀儎?chuàng)下這么大的一份家業(yè),難道我們要拱手送人?我看祖宗就是好!沒有祖宗就沒有今天,我們可不能翻身忘本!” 蘇克薩哈讓鰲拜搶白一頓,氣得不得了。 索尼覺得鰲拜一口一個祖宗,很受聽,便說:“鰲拜之言也有道理。我們總不能為了照顧漢人之情緒而丟了自己的祖宗吧!” 遏必隆看了看蘇克薩哈說:“鰲拜之言確實(shí)有理?!?/br> 蘇克薩哈再無話說,怔怔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看一堆怪物。 五、鰲拜強(qiáng)行圈地 鰲拜越來越不將其他三位輔政大臣放在眼里了。 經(jīng)過這幾年的較量,他已經(jīng)有足夠的經(jīng)驗(yàn)來對付三大臣,可以不費(fèi)力地把三大臣玩于股掌之中。 當(dāng)然,這得歸功于他這幾年的經(jīng)營。他利用索尼的年老,遏必隆的軟弱,蘇克薩哈的勢弱廣植黨羽,排除異己。凡是與他關(guān)系好的,他必盡力舉薦,委以重用。凡是不買他的賬的,他便想法加以陷害,直到成功為止。這樣一來,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秘書院、國史院、弘文院等內(nèi)三院,還有理藩院和御史臺等重要機(jī)關(guān),都是他的心腹把持。而地方上的重要官員也多為鰲拜的門人。 鰲拜依仗權(quán)勢,更加專權(quán)橫行,經(jīng)常在康熙皇帝面前施威震眾,而且多次背著康熙皇帝出矯旨,事事凌駕于其他輔政大臣之上。凡有奏章,必先呈他批閱。甚至把其他官員寫給康熙皇帝的奏疏私自帶回家里同自己的心腹親信商議,仿佛他的家就是朝廷,他就是大清的太上皇。 可以說此時的鰲拜是勢如中天,權(quán)傾朝野,然而,他心中卻仍有隱憂! 原來,他與索尼、遏必隆同屬于兩黃族,順治年間,貴為攝政王的多爾袞出身正白旗。多爾袞在圈地時偏袒所屬的正白旗,將正白旗安置在北京東北永平府一帶,而將他鰲拜所屬的鑲黃旗移往保定、河間、涿州。這在鰲拜心中埋下了怨恨。 當(dāng)年因?yàn)樽约喝宋⒀暂p,勢單力薄,鰲拜不敢有所妄言,但他卻暗暗下決心要報此仇?,F(xiàn)在,他已大權(quán)在握,想報當(dāng)年之仇,但此時多爾袞已歸天多年,他心中充滿惆悵,就好像一個拳擊手當(dāng)年輸在對方手下,便苦練本領(lǐng),等他有擊敗對方的把握,對方已死,自己空有一身本領(lǐng)。 但鰲拜覺得不報此仇,枉為男子漢大丈夫。于是,他想方設(shè)法要找到對手。突然,他聯(lián)想到自己多年的老對手蘇克薩哈正是出身正白旗,如果將當(dāng)年多爾袞所圈之地更改過來,豈不是既可報多爾袞之仇,又可泄自己對蘇克薩哈之恨么? 想到這里,鰲拜心中充滿了激情。他覺得自己此舉可以滅正白旗之志氣,長鑲黃旗之威風(fēng)。于是,他將自己的親信貝子溫齊等人找來商量了一番。 第二日早朝之時,鰲拜奏道:“當(dāng)年多爾袞在圈地之時,偏袒正白旗,將正白旗安置在北京東北永平府一帶,而將鑲黃旗移往保定、河間、涿州,此舉有失公正,臣奏請皇上給予更改?!?/br> 鰲拜此言一出,朝廷之上立刻沸沸揚(yáng)揚(yáng)。因?yàn)轹棸菀髮㈣傸S旗之地與正白黃之地相換,是打擊正白旗之舉,會在上三旗內(nèi)挑起爭端。同時,鰲拜此舉可能有以換地為名,掀起大規(guī)模的圈地高潮,所以各階層紛紛反對,而正白旗尤甚。 鰲拜見眾人反應(yīng)如此強(qiáng)烈,心中立刻有了報復(fù)的快感。他目中無人地巡視眾人,仿佛他已經(jīng)不是戲中主角,而是一看客。 蘇克薩哈自然深知其陰謀,越眾而出,對鰲拜說:“我記得鰲拜當(dāng)年廢翰林院之時,口口聲聲稱是為了祖制,可時至今日,鰲拜卻為何不捍衛(wèi)祖制,而改將先人圈定之地更換呢?” 鰲拜早知蘇克薩哈必有此問,便胸有成竹地說:“按照祖宗規(guī)矩,八旗自有定序。然而,多爾袞之圈地已違背此序,故得更改?!?/br> 蘇克薩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蘇納海奏道:“旗人安業(yè)已久,民地曾奉諭不許再圈。” 鰲拜說:“多爾袞之錯,我們不即時更正,難道要任其下去么?” 兩派勢力各執(zhí)一詞,爭質(zhì)不下。朝議不歡而散。 鰲拜此后,并不就此罷休。他派自己的親信貝子溫齊等人到京畿一帶踏勘旗地,要他們論證一下能否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