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務(wù)禮突然大笑起來。

    薩穆哈問：“你為何發(fā)笑？”

    黨務(wù)禮說：“你說的不正和我的意思一樣么？”

    康熙帝陡然明白薩穆哈與黨務(wù)禮的意思完全一樣。于是將目光向薩穆哈瞟去，突見薩穆哈衣服襤褸，才記起忘了大事。

    康熙帝對黨務(wù)禮和薩穆哈說：“二位愛卿趕快回去，家中之人盼著呢！”

    黨務(wù)禮和薩穆哈一聽傻了眼。鬧了半天，自己也沒吃到御食?；噬峡隙ㄊ峭浟耍墒亲约翰荒苷f呀！只好灰溜溜地走出宮門，走進(jìn)吃的氣氛很濃的京城大街里。

    四、康熙帝調(diào)兵遣將

    因康熙帝急召，明珠、米翰思、索額圖、熊賜履等人迅速趕來，佇立于殿下，等待康熙帝發(fā)話。

    他們知道，若沒有緊急情況，康熙帝是不會在此時急召他們的，這不僅是因為早朝已過，所有公事已在早朝之時處理過了。更是因為現(xiàn)在臨近年關(guān)，大家的心思都放到過年上去了。沒有人再像平時那樣勤于公事。

    憑著他們過去的經(jīng)驗和現(xiàn)在的敏感，他們大都猜到與吳三桂有關(guān)，甚至推知是吳三桂已反了。走進(jìn)宮中之后，一見皇上的神色，大家心里便得到肯定的答案。

    于是，他們的心里產(chǎn)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像明珠、米翰思等人，心里非常焦急，同時也害怕皇上追查他們鼓吹撤藩的責(zé)任，所以他們大都哭喪著臉。而像索額圖、熊賜履等人，他們心里雖然焦急，但更多的是表現(xiàn)出對此事的漠然，甚至有些得意，他們心想：誰叫你們叫嚷著要撤藩？現(xiàn)在吳三桂反了，你們總有好果子吃了！

    康熙帝看了看明珠等人，又看了看索額圖等人。康熙帝從他們完全相異的表情中揣摩出了他們的心理活動，于是，他又是好笑，又是生氣！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要計較誰對誰錯？現(xiàn)在首先要做的應(yīng)該是如何應(yīng)敵！

    康熙帝說：“現(xiàn)在，吳三桂反于云貴，孫延齡反于廣西，情況十分危險！朕請大家來之目的，就是要商討退敵之策?！?/br>
    熊賜履邁著八字步越眾而出，說：“請問皇上，吳三桂以何名義起兵？”

    康熙帝說：“反清復(fù)明！”

    熊賜履便怒罵道：“此等亂臣賊子！昔年滅明者是他，今日口呼復(fù)明者也是他！不知他有何臉面敢喊出反清復(fù)明之口號。難道他不怕天下人恥笑么？”

    康熙帝說：“大學(xué)士休怒！那吳三桂已經(jīng)反了。他還怕天下人恥笑干嗎？”

    熊賜履說：“吳三桂反是反了，可有人響應(yīng)么？”

    康熙帝說：“孫延齡便最先響應(yīng)！”

    熊賜履又怒從心起，罵道：“孫延齡真小人也！吳三桂是什么東西，滅明之元兇，搖身變成復(fù)明之人。孫延齡你這小子竟然還投到他之麾下？是非不分，邪惡不明，不是小人是什么？”

    康熙帝心里便暗自生氣：都到什么時候了，你熊賜履不為朕出謀劃策，卻像市井無賴一般罵人！你即便將吳三桂與孫延齡罵得狗血淋頭，吳三桂之兵也不會因你罵而退呀！康熙帝肅然道：“熊愛卿不可再打岔，還是商量退兵之策要緊！”

    熊賜履便臉澀澀地退下來。不過他心里仍心不和氣不平！他想：若不是吳三桂那家伙起兵，自己此時也可坐在熱炕邊吃餃子了，現(xiàn)在卻只能在此受著煎熬。大過年的，誰不念著家？誰還想帶兵打仗？若弄不好，連命也丟了，別想回來過年了！

    明珠說：“臣以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古皆然，別無他法！”

    康熙帝問：“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米思翰說：“俗話說，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朝！如今既有叛臣逆子造反，自應(yīng)派軍中大將去應(yīng)仗！”

    熊賜履說：“這個自然！可是派誰去呢？”熊賜履心想：大過年的，誰愿意去？派你去，你會愿意去么？說說，誰不會？若要做，誰肯？

    康熙帝見索額圖一直沉默不語，便問：“索額圖，你說怎么辦？”

    索額圖說：“昔日臣言撤藩之條件便在于此！如今吳三桂犯上叛亂，孫延齡追隨其后，而我軍之中卻無人可敵。”

    康熙帝說：“索額圖，你豈可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之威風(fēng)？我大清立朝三十余年，國庫充足，兵域廣闊，良將甚多，豈會無退敵之人？”

    索額圖說：“皇上所言非虛！只是這大將看似勇猛，實則如空囊一副；這兵卒看似甚多，實則如螞蟻之眾。”

    康熙帝怒道：“索額圖，你豈可壞我軍之威名？想我滿人自幼馳騁于草原，如天空之雄鷹，如草原之野狼，所以才會有以小勝多，以弱凌強(qiáng)，臣服漢人，統(tǒng)領(lǐng)天下之壯舉！怎么會如你說的那么不堪一擊呢？”

    索額圖說：“恕我直言，皇上所言都是昔年之事，如今那雄鷹早已變成了麻雀，那野狼早已變成了寵狗！”

    康熙帝問：“為何會這樣呢？”

    索額圖說：“昔年之滿人之所以會變成雄鷹與野狼是因為肚子饑餓心中有欲，要通過搏擊才可能獲取。今日之滿人之所以會變成麻雀與寵狗，是因為今日之滿人躺在先人創(chuàng)造的富貴中享受。是享受消磨了人的意志，是享受腐朽了人之心靈，是享受剝蝕了人的戰(zhàn)斗力！”

    康熙帝問：“如愛卿所言，豈非無力回天么？”

    索額圖說：“非也！”

    康熙帝問：“以何法退兵？”

    索額圖說：“以天子之威退兵！”

    康熙帝聽后，心中大驚。因為他知道所謂的天子都是騙人之說，若說以天子之威退兵更是荒謬之論！然而，此話只能存于康熙帝心中，康熙帝不能說出來。康熙帝只能說：“請你盡述其詳！”

    索額圖說：“漢人之崇尚天子勝過崇尚本身，他們認(rèn)為天雖然高而大，但畢竟離自己太遠(yuǎn)，與自己的生活關(guān)系不大！而天子是他們的君主，他們的一切都得之天子的施舍！天子是萬民之主，自己切不可得罪。這其實是漢人的愚昧之處，我們正可以加以利用?！?/br>
    康熙帝問：“如何利用？”

    索額圖說：“大清建朝已三十余年，在漢人心中，皇上早已是他們心目之中的天子！而吳三桂自稱反清復(fù)明，說擁立三太子，其實是騙人之說！至少無人看到過三太子。由此可知，吳三桂所擁立之天子是假天子，假天子與真天子相較量，假天子自然是必敗無疑！此時擁護(hù)吳三桂起兵的人之所以多是因為他們不知其故也！”

    康熙帝萬沒想到過額圖竟然說出這么一大段迂腐之論！若是熊賜履這么說，他覺得可以理解。而索額圖這樣說，他無法理解。于是他以譏諷之口氣問：“如此說來，朕不必調(diào)兵遣將去對敵了？只須等到假天子敗露之時了！”

    索額圖說：“皇上對臣之意領(lǐng)悟錯了！臣剛才之意，只不過意在表明吳三桂其勢雖強(qiáng)，卻是假天子之勢，而皇上之勢雖弱，卻是真天子之勢。當(dāng)然，若想取勝，仍需調(diào)兵遣將真刀真槍地干！”

    康熙帝便諷刺他：“朕以為依愛卿之言，只須等待便是，怎么也要打仗？你說說看，該如何打？”

    索額圖說：“吳三桂起兵由南向北，而昔年曹cao發(fā)兵南征之時，孔明勸劉玄德占據(jù)荊州之地以扼其咽喉。其實，不管是由南向北，還是由北向南，荊州均是兵家必爭之地！皇上只要派一將領(lǐng)去駐守荊州即可！”

    康熙帝笑起來說：“你說這么多話，唯有這一句還像人話！朕就派碩岱前去鎮(zhèn)守吧！你還有何話要說？”

    索額圖說：“仍需派將領(lǐng)前去應(yīng)敵！”

    康熙帝說：“早知如此，你便不必說那么多廢話！你說說，派誰去？”

    索額圖說：“順承郡王勒爾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