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來世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不，天生帝王，還是不要埋沒才好。”

    “愿來世，和樂安康?！?/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愛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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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86章 我是李煜（一）

    宋都汴京。

    冬天時候,禮賢館的梅花開得正艷，紅的、白的、粉的,格外妖嬈。北風呼嘯，片片梅花跌落枝頭，美得讓人心驚。

    這么美的景色，趙云張口,就想作詩。

    猛地一頓,嗷嗷嗷，她在心里不住哀嚎。天吶,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慕容沖那種心理扭曲人士，也不是劉野豬那樣葷腥不忌的大色鬼,而是要命的文藝青年啊文藝青年。

    寬袍廣袖,真冷。趙云打了個哆嗦，太冷了，李煜這具身體根本適應不了汴京的嚴寒天氣，寒氣透骨，邪涼入體，從南到北卻不知保養(yǎng)，這是養(yǎng)生之大忌。好吧，只是這樣也就算了，活該她倒霉，忍忍也就是了，可誰來告訴她，為什么李煜生了這樣一副‘不作詩就會死星人’的文藝小心肝？

    瞧吧?？吹矫坊ǎ胍x詩；看到梅花落后光禿禿的樹枝，想要賦詩；看到踩成一灘泥的梅花瓣，還是想要賦詩……

    梅花……賦詩……她受夠了！

    多詭異的愛好，該不會是李煜走得不甘心，所以把對詩詞歌賦的執(zhí)著留下來了吧。這還真是很可能，記憶里的李煜也不曾對詩詞癡狂成這樣，也就是在和小姨子偷情和剛剛來汴京的時候，有過一陣子每時每刻要作詩的沖動……現(xiàn)在，可把她害苦了。

    只知道，大冷天的，她的身體像是不受控制，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梅花樹下。

    梅花……想著想著，她也有些癡了，梅花香自苦寒來啊。

    啊，梅花……

    猛地頓住，她心里一窒，有人！

    不怕！深呼一口氣，神經(jīng)緊繃，進入狀態(tài)——

    “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哪來梅花撲鼻香！”

    擺出一個高潔傲岸的姿態(tài)，用李煜特有的江南小腔調(diào)吟頌道。這句詩出自哪記不清了，總算她還有幾分急智，李煜是個膽小鬼，他的詩才，在察覺到有人的時候，就全消失不見了，噢，真是要命。

    余光掃過，玄衣，雖然不是明黃，但她確定，那人就是宋太祖——趙匡胤。李煜的身體在發(fā)抖，看來是趙匡胤留給他的印象太過可怕。

    只是，一個影子就嚇成這樣，太丟人了！

    淡淡回想。趙匡胤，一個英雄人物，李煜現(xiàn)在就在他的手底下討生活，他給了李煜一個讓他無比糾結的封號——違命侯。

    違命……李煜確實是把心思放在詩詞美人上，但這不代表他就沒有羞恥之心，違命候，無論怎么解釋，都不是什么好詞——你屢次違抗我的命令，就叫做違命侯吧。大概是這個意思。

    先不管這些，收回思緒，趙云集中精神擺姿態(tài)。

    現(xiàn)在的趙匡胤，對李煜，殺心未泯。雖然歷史上李煜比趙匡胤還多活了兩年，他是被趙匡胤的弟弟宋太宗趙匡義所鴆殺，但是，絕不能說趙匡胤現(xiàn)在就沒有殺掉他的打算，作為砧板上的魚rou，李煜的生與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生死不由人啊。

    趙云心中嘆息，又是被囚，這幾次都差不多的樣子，苻堅、李淵、李煜，進則生，退則死，一個處理不好，就到了絕境了。

    只是…一個降君，應該擺出什么樣的姿態(tài)才好呢？這個問題在她的腦子里一閃而過，結論就是，感謝李煜李從嘉，只要照著之前文藝青年的范兒繼續(xù)下去，再注意些分寸，就不用擔心趙匡胤會結果了她了。

    因為對李煜，趙匡胤他不屑。

    “罪臣李煜，參見官家?！?/br>
    趙云不能裝作不認識，只好先出聲，沒辦法，人家是大老板。

    但是，但是，但是——！

    心里在怒吼，面上卻不動聲色，她甚至做出一副誠惶誠恐樣，緩緩跪下了。呵，李煜身姿挺拔雋秀，想必皆是風骨。

    下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心里亂七八糟地念叨著，趙云老老實實跪下，垂頭，遮住了唇邊的冷笑。

    給人下跪，她已經(jīng)好幾百年，沒有過了。

    當苻堅，被慕容沖俘虜?shù)臅r候也沒有過！人嘛，就怕對比，就這么，她念起了慕容沖的好來。

    她知道，自己的跪姿很端正。

    李煜的聲調(diào)還是帶著江南特有的軟濡，在這凜凜寒風中顯得極為弱氣，趙云嫌棄至極，跪拜大禮，頭下壓，額頭觸地。然后她就見到一雙金絲鑲嵌的龍紋靴。

    那人緩緩走來，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掩不住的王者之風，如果是李煜，一定會嚇得發(fā)抖。好吧，趙云在心底罵道，李煜的身體確實是在發(fā)抖，太丟臉了！

    那聲請安，趙匡胤像是沒聽到。他走到梅花樹下面，許久，才懶懶開口：“違命侯，好詩興啊?！?/br>
    “官家謬贊?！壁w云恭敬答道。

    看這下馬威呦，這么久還不讓起來，話說下馬威不應該早就給過了么？地上都是積雪，冰涼的雪水滲到內(nèi)里，禁不住，她又開始發(fā)抖。趙匡胤，他想干什么，顯示自己的威嚴？對著李煜這種軟骨頭，能有什么成就感？

    好吧，李煜有的時候，觸底反彈，也會有一咪咪的文人骨氣。

    又是一陣沉默，久到趙云想罵他耳朵不好的時候，趙匡胤終于慢條斯理地開口：“違命候身體不怎么結實嘛，快快請起。”

    趙云甩了個白眼。不過她還是撐起身體想要起來，很不幸，李煜的小身板弱到了一定的地步，雪還滑，力使岔了，一下子，她歪倒在地上，咣，那是摔個正著的聲音。

    嘶——真疼！

    隱隱的，梅花樹的方向，似乎是嘲笑。

    很好，現(xiàn)在會笑的，除了趙匡胤，還有哪個！

    趙匡胤！

    吃了一嘴的雪，又不好吐出來，雪水順著喉嚨流下，透心涼。

    她覺得自己的憤怒已經(jīng)積蓄到了頂點，又被這雪水澆滅了。

    “罪臣御前失儀，請官家贖不敬之罪。”再一次恭敬地賠罪，盡管不愿意，她還是跪下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一次，趙匡胤終于沒再磨蹭，也許是被她的狼狽樣子取悅了，良心大發(fā)，干脆叫起。

    她恨取悅這個詞，就像小丑一般，此時此刻，她深切意識到幾百年的帝王生涯，帶給他的東西，很多很多，包括不屈與人下的驕傲。

    心思百轉(zhuǎn)卻不露聲色，她緩緩抬頭，不敢直視身前趙匡胤的眼，視線微微下垂，極為恭順。這個姿勢，她保證，完美又標準，不會讓趙大祖宗感到冒犯心生不快。

    “違命侯。”風中聲音淺淡。

    “是，官家?！?/br>
    眼前伸過一只手，修長，薄繭，桃花。

    緩緩碾碎。

    殘花墜落。

    殘花、雪水、污泥，混在了一起。

    趙云眼神一凝。

    耳邊又是冷漠的聲音響起：“違命侯，做人要知分寸?！?/br>
    壓迫感十足。

    又是警告，李煜到底做了什么過界的事了？一界降君，還能惹得著高高在上的官家？無論什么，勞得趙大祖宗專程警告，確實很詭異……她沒仔細翻過李煜的記憶，因為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梅花樹下想要作詩了。話說，李煜，他是怎么死的？

    心中想著，趙云順從答道：“是，罪臣明白，罪臣謹記官家教誨！”

    “知道就好?！?/br>
    然后，他的語氣竟溫和起來：“違命侯過得可好？”

    “勞官家關心，罪臣一切都好?！备幃惲耍y道趙匡胤看上了李煜的老婆？歷史上似乎有類似的事……

    ……

    趙匡胤走了，趙云滿頭霧水，仔細翻閱李煜的記憶，她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

    沒有！找不到！李煜的記憶，缺了一段！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棘手的狀況，一切都透著不尋常的意味。難道要讓她做什么抽死剝繭找出真相的是么？麻煩。

    李煜的屋子里擺滿了南唐器具，看來，趙匡胤對這個俘虜還算好，好吧，也許是手下人布置的也不一定。

    坐在桌邊，放空思緒，一定會找到的，無緣無故，不應該失了記憶，不是她附身的緣故，又不是一世了，之前從沒有過這種情況。

    沒有記憶，只能是……

    不愿想起。

    正文 第87章 我是李煜（二）

    一個降臣應該做些什么呢？趙云總結道：什么也別做,老老實實最好。這幾日,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好吧,極少有人愿意與李煜扯上關系,無論是趙匡胤的心腹手下還是曾經(jīng)侍奉過李煜的南唐舊臣。

    趙云百無聊賴寫寫畫畫，只有這樣才能平復心底的恐懼。

    沒錯,是恐懼,雖然她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那恐懼來自何方。畢竟,趙匡胤也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左看右看，李煜也不像能給他威脅的樣子。

    只是……

    趙云暗了臉色。不想出頭不代表坐以待斃，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如果還是這樣悠閑下去，如果哪一天他們真的看李煜不順眼了,沒有準備，就要吃大虧了。

    所以她暗暗聯(lián)系上了李煜的下屬。很好笑，南唐沒了，他們倒是一個個安然無恙的樣子，趙匡胤也沒搭理他們，這是……因為太弱而沒存在感？

    好吧，其實不難理解，李煜是投降的，不是被殺到滅國，南唐和北宋，斗爭也只是局部激烈，大面上，還是“和平”的。李煜有政治意義自然被看緊，其他人……北宋初定，重在安撫，其他小貓小狗，就都被放過了。

    命令他們查找小周后的消息。她來的時候鼎鼎大名的大周后早就魂斷黃泉，但小周后還在，只是不久前莫名消失了，再也沒出現(xiàn)過的樣子……

    全力查找，沒有半點消息。趙云心生遲疑，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一個美貌如花稱得上國色天香的女子，在這暗流涌動的汴京……

    如何不危險？

    更何況，還有這么多等著看李煜笑話的人。趙云捂住臉，到現(xiàn)在才知道，小周后若是落到趙匡胤的手中，竟還不算最糟——就像蜀國來的備受寵愛的花蕊夫人，雖然不久之后會被趙廣義以魅惑君上的借j□j殺，但是現(xiàn)在，也比孤身淪落好吧。

    李煜對小周后的感情很深，記憶中的她笑容甜美，眼波如醉，趙云嘆息一聲，希望她足夠幸運才好。戰(zhàn)爭永遠是殘酷的，不管披著多么光鮮亮麗的外衣。花蕊夫人和其他無數(shù)女子的遭遇就是明證，亂世，美貌就是過錯，也許不止，應該是身為女子就是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