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好棒?。　币娫S洛楓又折出一只更大一些的青蛙，慕小桃崇拜極了，她吵著要學(xué)，許洛楓也不嫌麻煩，開始手把手地教她。

    當(dāng)慕小桃在許洛楓的幫助下折出第一只綠色的紙青蛙時，她高興極了，要求和爸爸比賽誰的青蛙蹦得遠(yuǎn)，許洛楓欣然應(yīng)戰(zhàn)，又理所當(dāng)然地放了水，看著得勝了的慕小桃在那里開心得手舞足蹈。

    兩個人玩了好一會兒后，慕小桃有些累了，她又爬到許洛楓身上，手里拿著青蛙翻來覆去地玩。許洛楓低頭看著她充滿童真的眼睛，說：“小桃，爸爸給你講個小青蛙的故事，好嗎？”

    慕小桃心不在焉地說：“好啊?！?/br>
    許洛楓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男孩，他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在森林里，爺爺奶奶說森林里有許多妖怪，所以不讓小男孩出門去玩。小男孩每天都被鎖在家里，他很孤單，想要和小朋友們一起玩，但是他出不去啊，于是就只能每天趴在窗邊，偷偷看森林里其他的小朋友們玩游戲。每一年他過生日時，總是許愿，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離開森林?！?/br>
    慕小桃問：“他是要去找他的爸爸mama嗎？”

    許洛楓搖頭：“不，不是?！?/br>
    “那他的爸爸mama呢？”

    “唔……我不知道。他們大概在外地工作吧，總之小男孩沒有和他們在一起?！?/br>
    “就像爸爸這樣！”慕小桃問，“他們后來回來了嗎？回來看小男孩了嗎？”

    “不，他們沒有回來，這個故事不是和小男孩的爸爸mama有關(guān)。”

    “……”慕小桃眨眨眼睛，沒有追問下去，只是說：“后來呢？”

    “后來……后來就有一個人教小男孩折紙青蛙，那個人說，青蛙會變成小男孩的好朋友，它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他。小男孩牢牢地記住了那個人的話，每當(dāng)他覺得孤單寂寞時，就會忍不住折青蛙，他心里的話都會對著青蛙說，他覺得，青蛙可以代替他的爸爸mama，陪伴他……”

    慕小桃插嘴：“這個人是誰？”

    許洛楓仔細(xì)地回憶了一下，搖頭說：“我忘記了?！?/br>
    慕小桃又說：“后來呢？”

    許洛楓低頭沖她笑笑：“后來，就沒有了?！?/br>
    “沒有了？”

    “嗯，沒有了?！?/br>
    慕小桃完全沒聽懂這個故事，她有些不甘心地問：“青蛙變成王子了嗎？”

    許洛楓失笑：“沒有，青蛙沒有變成王子。”

    “那小男孩找到爸爸mama了嗎？”

    “沒有，小男孩從來沒有去找過爸爸mama?！?/br>
    這個故事沒有滿足到慕小桃，她撅起嘴說：“他真可憐?！?/br>
    “可憐嗎？”許洛楓有些怔忪地看著她，想了想后，說，“其實，后來還是發(fā)生了一些事的……小男孩長大了，他終于走出了森林，認(rèn)識了一個美麗的女孩，他們結(jié)婚了，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寶寶。男孩不再需要青蛙的陪伴，從此以后，他和妻子、寶寶一起過上了幸?？鞓返娜兆?。這樣子，小桃還會覺得他可憐嗎？”

    慕小桃有些懵懂，不過最后的那兩句話，她聽懂了。

    “不可憐了。”她趴在許洛楓腿上，仰頭看他，突然說，“爸爸，我突然想和你說一句話了。”

    “唔？”許洛楓笑著把慕小桃抱起來，問，“什么話？”

    慕小桃臉紅紅的，湊到許洛楓耳朵邊上，小聲說：“爸爸，我愛你?！?/br>
    許洛楓怔住了。

    慕小桃整個人像一灘軟泥一樣賴在他的身上，聲音甜糯糯的，“是mama教我的。”

    許洛楓陷入了沉思。

    他是傷害過慕馮櫻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就是傷害了她。當(dāng)年的他是一個混蛋，毋庸置疑。但是經(jīng)過了這些時日與慕馮櫻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慕馮櫻并沒有在慕小桃面前說過他的壞話。

    這是許洛楓始料未及的。

    小時候，他聽多了父母的吵架，他們從不在他面前避諱，互相用最尖刻惡毒的字眼詆毀對方。洛玉群單獨帶許洛楓時，就老是說許平川的壞話，說他無能，窮酸，素質(zhì)低下，還動手打女人。許平川帶許洛楓時，就會說洛玉群放蕩，下//賤，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因此，當(dāng)許洛楓得知了慕小桃的存在后，他曾經(jīng)愁得在夜里睡不著覺，他猜想著慕馮櫻會在慕小桃面前如何說他，她大概會說他自私刻薄，冷漠無情，花心濫情……

    許洛楓是真的沒想到，慕馮櫻在慕小桃面前塑造的，是一個沉默且忙碌的父親形象。

    那個傳說中的爸爸在外地工作，很忙很忙，完全沒有時間回來看望小桃，但是，他很愛她。

    不僅如此，慕馮櫻還要求父母及家里親戚也不要在慕小桃面前說許洛楓的壞話，即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小桃的爸爸究竟是誰，慕馮櫻只是要求他們貫徹一個宗旨——小桃的爸爸，很愛她。

    ******

    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后，門鈴響了，許洛楓抱起慕小桃去開門，他說：“來的奶奶是爸爸一個好兄弟的mama，所以小桃要喊奶奶，知道嗎？”

    慕小桃乖巧地點頭。

    許洛楓開門看清來人后，整個人就石化了。

    程mama拎著一大袋子菜站在門口，她的身后跟著的，是一臉惶恐的——洛玉群。

    慕小桃什么都不知道，她看著面前兩個和外婆差不多年紀(jì)的女人，想起了許洛楓的話，甜甜地叫了起來：“奶奶好！”

    許洛楓的臉一下子就黑了，程mama有些尷尬，洛玉群則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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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爸爸駕到

    【爸爸駕到獨家】第六十一幕、我也想mama了……

    在慕小桃的面前，許洛楓不能趕走洛玉群,更不能對著她惡聲惡氣,盡管他心里很是反感,表面上還是忍住了,面無表情地將程mama和洛玉群迎進(jìn)了門。

    洛玉群很拘謹(jǐn),自從前一年許洛楓留學(xué)回國,她才是第二次和他見面。前一次還是在許平川的公司里,她去找許平川談事,意外地碰到了許洛楓，當(dāng)時,她的兒子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想要叫他的,問一句：洛楓,你回來了？可是看著他那拒人千里的模樣，她終究沒有開口。

    在那之前，她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沒見過許洛楓了。

    洛玉群是第一次來許洛楓位于豐泰銘城的家，她也不敢太過放肆地打量房子，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在了慕小桃身上。

    慕小桃已經(jīng)被許洛楓放下了地，她抱著爸爸的腿，好奇地看著兩個陌生奶奶。

    程mama是真心覺得不好受，她把帶來的食材都拿去了廚房，出來后看到許洛楓和洛玉群還是隔著兩米多的距離沉默地杵在客廳里，不禁頭疼。她想法子打起了圓場，拿出一菜簍的甜豆交給洛玉群：“玉群，你幫我剝這個。”

    洛玉群趕緊接下，看了許洛楓一眼，見他并沒反對，她坐在餐桌邊剝起了甜豆。

    慕小桃對于這樣的工作產(chǎn)生了興趣，她趴在餐桌邊看著洛玉群一個一個地剝甜豆，鮮嫩的綠色小豆子剝出來后放在碗里，讓她覺得十分有趣。

    “奶奶，我能玩這個嗎？”慕小桃蹭到洛玉群身邊，指了指菜簍里帶著豆莢的甜豆問道，洛玉群還沒回答，許洛楓已經(jīng)嚴(yán)肅地開了口：“小桃，去看電視?！?/br>
    慕小桃回頭看他：“可是我不想看電視?！?/br>
    程mama拉了拉許洛楓的衣袖：“小孩子想幫大人做事得鼓勵啊?！?/br>
    她走去慕小桃身邊，看著小姑娘圓圓嫩嫩的臉蛋兒越看越喜歡，說：“你是叫小桃嗎？小桃，奶奶教你，這個不是玩的，咱們要把小豆子剝出來，待會兒可以燒好吃的菜給小桃吃?！?/br>
    慕小桃點點頭，程mama就手把手地教她剝了一個甜豆，慕小桃很快就學(xué)會了，趁著她和洛玉群在餐桌邊剝豆子，程mama把許洛楓拉進(jìn)了廚房。

    推上移門，許洛楓的臉?biāo)查g就拉了下來：“阿姨，她怎么會來？”

    “洛楓，你別生氣啊，阿姨和你道個歉?！背蘭ama嘆口氣，輕聲說：“也算我不好。你給老程打電話時，你mama就在我們診所里拔火罐，她這幾天腰不好，一直在找老程看。我接了電話就隨口和她說了一聲，說我要來你這兒看看你女兒，你mama就傻了，問我你啥時候連女兒都有了，我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許洛楓自然不會沖著程mama發(fā)火，只是原本的好心情變得蕩然無存。

    程mama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洛楓啊，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心里怪你mama，但是今天阿姨求你，當(dāng)著小桃的面，千萬別和你mama置氣。她也是一把年紀(jì)的人了，現(xiàn)在過得也不好，你不知道她剛才求著我說要一起來時是多么低聲下氣，生怕我會不答應(yīng)似的。我也實在是拒絕不了她?！?/br>
    許洛楓緊繃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他點頭說：“放心，我不會當(dāng)著小桃的面讓她難堪的?！?/br>
    “那就好。”程mama整理起了帶來的蔬菜魚蝦，許洛楓透過廚房移門看了眼外面的餐廳，慕小桃背對著他依舊在剝甜豆，洛玉群時不時地和她說幾句話，眉眼帶著慈祥的笑。

    這樣的笑容讓許洛楓覺得陌生又刺眼。慕小桃有一雙酷似洛玉群的眼睛，那是他們?nèi)搜夑P(guān)系最有力的證明，許洛楓既自豪于慕小桃長得像他，又厭惡于自己和慕小桃長得像洛玉群。

    這是一種特別矛盾的心理，許洛楓知道，對于那個年過半百的女人，他實在難以釋懷。

    他不想走出去面對她，身體輕輕地靠著流理臺，問正在洗菜的程mama：“她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程mama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平和地回答著他：“還能怎么樣呢，她和那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早些年離了婚，凈身出戶，他老婆帶著孩子去了外地，說是這輩子不會讓他和孩子見面。你mama好歹有個房子，兩個人就住在一起，你mama已經(jīng)退休了，每天打打麻將跳跳舞，那男人還在上班，本來他在單位里是有升職前景的，前些年因為鬧離婚的事搞得人盡皆知，直到現(xiàn)在50多歲了還只是個小職員，就等著退休了。”

    許洛楓又轉(zhuǎn)頭去看一眼洛玉群，她留著短發(fā)，發(fā)梢是黃的，發(fā)根是黑白相間的，看著就是很久沒染了。她的面容不再似幾年前那樣精致好看，明顯得蒼老憔悴了許多，衣著也不時髦了，和馬路上的普通中年婦女沒啥兩樣。

    誰能想到，這個女人年輕時美艷無雙，讓女人嫉妒，讓男人瘋狂。

    許洛楓腦子里一直留存著一個場景，炎熱的夏天，吊扇在頭頂吱吱咯咯地轉(zhuǎn)著，洛玉群站在穿衣鏡前換上了一條緊身連衣裙，她梳著大翻翹的頭發(fā)，胸部飽滿，手臂和雙腿白花花地露著，一雙鳳眼顧盼生姿，讓邊上的許洛楓看得呆住了。

    她細(xì)心地涂著口紅，只有四歲的他抱住了她的腿，說：“mama，你帶我出去玩好嗎？”

    洛玉群拍拍他的頭，說：“小楓乖，mama有事先出去了?！?/br>
    然后她便扭著腰、背著挎包出了門，還不忘將房門反鎖，完全不顧許洛楓在房里拍著門哭得大聲。

    ……

    思緒回轉(zhuǎn)，程mama還在說：“那男的現(xiàn)在對你mama不好，本來嘛，一個男人，有女兒，有事業(yè)，有一個家，后來為了和你mama在一起，什么都沒了，連著他這邊的親戚都不大和他來往。他心里自然有落差，久而久之想女兒了，就和你mama吵架，吵到后來就演變成了對打?！?/br>
    許洛楓深深地皺起了眉：“那男人打她？”

    “可不是么，你mama腰不好，就是被那人打的，一開始她還不肯說，我看了她背上的淤青覺得不對勁，才逼問出來的?！背蘭ama在水槽里洗起了黑魚，“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都知道這事的確是他們兩個不好，我也沒有要替他們說話的意思?？墒前。F(xiàn)在回頭看，我真是覺得他們可恨又可憐，明明是有兒有女的兩個人，卻搞得眾叛親離。唉……”

    她重重嘆一口氣，回頭看著許洛楓說：“洛楓，阿姨知道你一直都怪你mama。但是有句話，我一直想等著你長大，可以和你說?！?/br>
    許洛楓疑惑地看著她。

    程mama說：“兩年前，我問過你mama后不后悔，她想了好久才和我說，她不想提她和你爸爸、還有那男人的事。那是她自己做的選擇，被千夫所指也怪不得別人。她只是覺得，她最對不起的人，是你?！?/br>
    “……”

    “其實，她一直都找我和老程打聽你的事，你去了洛杉磯，有時和阿旭聯(lián)系，阿旭會告訴我們你的近況，你mama就來找我打聽。她知道你在哪里念書，也知道你念什么專業(yè)，知道你什么時候畢業(yè)回國，也知道你交了女朋友。那時候她還和我說，你結(jié)婚時不知道會不會叫她去喝喜酒，她很擔(dān)心，說要是你結(jié)婚時母親都不到場，會不會被女方那邊的人笑話?！?/br>
    ……

    許洛楓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心里堵到極致，難受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走出廚房，洛玉群正在清理剝完的豆莢和豆子，許洛楓帶慕小桃去洗手間洗手，慕小桃向他邀功：“爸爸，我剝了好多好多豆豆！”

    許洛楓笑著替她擦干凈手：“小桃真能干，都能幫爸爸做事了?！?/br>
    他打發(fā)慕小桃去客廳玩，洛玉群把甜豆拿進(jìn)廚房，出來后就看到許洛楓在那里發(fā)呆。

    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聲：“洛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