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云彩,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永遠相信,你也不能保證別人永遠相信你。人總是在變,為了適應(yīng)這個世界,也是為了適應(yīng)自己。你曾經(jīng)覺得好,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或許,恰恰是傷你最重的人!” 眼角一跳,立刻看向他……莫習(xí),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說…… 千羽墨自是知她心中所想,卻故意不肯提到那個人,只瞇了眸:“就是我,你也不可相信!” “你?” “是?;蛟S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我自始至終,都在騙你……” 說這話的時候,洛雯兒好像看到他眸中的兩團燭火猛的跳了跳。 她垂了眸子,似是思考良久:“你是說,那幾個簽了死契的人……” “不只是他們!” “還有那幾個小二?” “把你但凡能想到的人都算上。你要知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當我們往遠處看的時候,忽略的,恰恰是腳下這塊土地!” 搭在桌邊的手緩緩攥緊,然而眼睛卻越來越亮。 千羽墨不禁笑了,轉(zhuǎn)著玉笛:“若是你想繼續(xù)查,我也算一個。別忘了,明日可是最后一天了……” ========== “集合了,集合了,掌柜的讓咱們到后院去訓(xùn)話……” 臘月初十,一大清早,天香樓上下里外的一干人等便在這一陣急似一陣的催促聲中忙忙亂亂的跑到后院。 后廚六人,跑堂八人,賬房一人,婉瑩曾經(jīng)客串過“迎賓”,也來了,還有打雜的四人,共計二十人,“分門別類”的立正站好。 洛雯兒剛要講話,眾人便見角門一開,那個經(jīng)常出入天香樓,與少年掌柜關(guān)系“曖昧”,更是連答七題并為天香樓命名題字的白衣公子出現(xiàn)了。 風度翩翩的走到場中,向著洛雯兒稍作一揖,又沖眾人微微一笑,帶著那個隨從的老頭自覺自動的立在一邊。 洛雯兒亦是睇了他一眼,然后緩緩?fù)虮娙恕?/br> 查案第二步,虛張聲勢法。 昨晚,莫習(xí)走后,她想了一夜。 如果真是有內(nèi)鬼,要怎么把他找出來?而一旦找出,沒有證據(jù),又要怎么人贓并獲?萬一人家告她誣賴,再反咬一口呢? 她知道古代某些一無憑證又具體目標的查案方法……準備一個可以只容手探進的瓶子,在瓶底抹上石灰,然后叫來一群人,告訴他們,如果真的沒有干壞事,就把手伸進去摸一下瓶底,瓶子便會告訴大家,到底誰才是罪魁禍首。 然后心虛的自然不敢觸摸瓶底,于是只需查找指尖沒有沾染石灰的那個便可知曉。 只是太多的書里寫過,是不是說這種方法果真被用過多次,那么還會有人上當嗎? 她也想過像故事里說的那樣,給每人發(fā)個草棍,然后告訴他們,做了對天香樓不利之事的那個,第二天早上,草棍便會長出一指。若是哪個害怕被發(fā)現(xiàn),自是會將草棍截短一指,到時和別人一對比,自是可以水落石出。 可是古代的人當真有那么幼稚嗎?且看莫習(xí)就知道了。 那么她該怎么辦?而且萬一那個投毒的人不在這些人當中她又該怎么辦?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天香樓被查封?看著她的心血付之東流?豈非讓小人jian笑得意? 但無論怎樣,她要先從身邊的人查起。只要她當真盡力了,即便功虧一簣,也無怨無悔。 “做賊心虛”么? 咱們就來點“虛”的! “大家都知道,天香樓遭逢大難,已是停業(yè)三日,無論是給我還是給大家,都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失。原本我還打算,既是要過年了,大家又辛苦忙碌了這么久,除了要發(fā)放雙倍的月錢,還有紅包獎賞,可是……” 這事早于冬至?xí)r她便說過,而今再次提起,便見眾人義憤填膺,已有不服之色。 “不過不論怎樣,哪怕天香樓真的倒了,這個月的月錢還是照發(fā)不誤,至于此前我答應(yīng)過的……” “掌柜的,您別說了!”跑堂領(lǐng)班趙益站出來,大手一揮:“咱們都知道,掌柜的仁義,一心只是為咱們好。咱們不是沒有打聽過別的酒樓飯莊的月錢,也不是沒聽人說過,咱們在您這干了不到兩個月,得的銀子卻是比別人在別處干一年還要多。咱們心里都明白。咱們也知道掌柜的今天叫我們來有什么事。掌柜的,您別說了,天香樓出了內(nèi)jian,咱們私下里都議論開了,連外面的人都這么說。掌柜的,您就發(fā)話吧,要怎么收拾那個內(nèi)jian?我趙益一旦知道他是誰,定是要一巴掌拍死!就算查不出……” 環(huán)視眾人:“咱們跟掌柜的時間雖不長,但我趙益愿意舍了這個月的月錢,幫掌柜的度過難關(guān)。” 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沖洛雯兒摸摸腦袋:“掌柜的,本來我賺得最多,應(yīng)該多拿些的,只是您也知道,我娘他……” 趙益的娘年輕守寡,累了一身的病,如今躺在床上,只能靠藥物維持生命,趙益又是個孝子,得的銀子自己都舍不得買身衣服穿,全孝敬了母親。 洛雯兒點點頭:“我不要你們一文錢,只要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 望向眾人:“誠如趙益所言,我今天叫大家來,的確是為了酒樓的事。你們可能要怪我猜疑,然而……” “掌柜的,”后廚的張媽站出來:“我們不怪您,怪的是那個殺千刀的混蛋。若不是他鬧出這么檔子事,掌柜的何以走到今天這步?掌柜的……” 她突然跪下來:“咱們這幾個雖是簽了死契賣給您的,命都是您的,可是您待我們?nèi)煌趧e個主子,從來不打不罵,每次賞錢都不曾短了我們。上次我家梅兒病了,您還給了我假,讓我照顧她,還給我拿藥錢,我……” 她哭起來:“我也想好了,等到梅兒長大了,就賣身給您,我們娘倆跟您干一輩子!” 她這一哭,洛雯兒喉間也有些發(fā)緊。 急忙扶她起來,安慰幾句,繼續(xù)道:“發(fā)生這種事,的確是咱們想不到的,也是我疏忽了,才給大家?guī)砣绱说穆闊?/br> “掌柜的……”大家齊齊開口,面露急色。 她擺擺手:“本來開這個酒樓,一是為自己謀生路,一是想著和大家共同做一番事業(yè),但凡有我一碗飯,就絕不給大家喝湯!” “掌柜的……”眾人分外感動。 “可是偏偏攤上了這等事,咱們之間的主仆之情……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掌柜的,”趙益急上前一步,跪下:“掌柜的別急,明天若是有人敢來封店,我趙益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讓他們邁進門口半步!” ☆、200洞中有仙 更新時間:20130324 “我們也不同意!” “跟他們拼了!” 一時之間,群情慨然。 洛雯兒示意旁邊人將趙益扶起,讓眾人安靜下來:“大家的心意我領(lǐng)了,只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前途和責任。趙益,若是你當真和他們拼了,你想過你的娘該怎么辦?她可就你一個兒子……” “我……”趙益抿緊了唇,額上青筋暴起。 “所以,千萬不要一時沖動而壞了大事……” 話至此,余光卻瞥見站在一旁的千羽墨沖她意味深長的笑。洛雯兒思及昨天自己的沖動,頓時臉紅,于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此番,若是天香樓能過了這關(guān)便罷了,若是過不了……大家就各走各路,自謀前程去吧。至于你們幾個……”目光看向那幾個簽了死契的人:“我會對你們負責,將來如果……” “到底是誰干的?真是不得好死!”趙益猛的砸了帽子。 眾人紛紛義憤填膺。 “其實我也想知道是誰干的?!甭弼﹥赫Z氣平靜,卻仿若一泓清水,霎時平息了沸騰。 “你們也看到了,這兩日我一直在外奔波,就是在調(diào)查此事,可是……”她面露難色:“我畢竟不是神人,問了好多人,都沒有答案,于是只好……” 她嘆了口氣:“我去了菘山……” “菘山?”張媽眼睛一亮:“我聽說那有個特別靈的尼姑庵,全是因為三年前庵中的一棵松樹遭了雷劈,竟是流出血來,自此以后,那棵松樹可就顯了靈了,凡事有求必應(yīng)……” 洛雯兒點頭:“所以我便去了,然后松樹大仙便告訴我個法子……” “什么法子?”眾人頃刻眼睛雪亮。 “不知道昨天晚上,住在天香樓的人有沒有聽到一聲怪響?” “怪響?”后廚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好像聽到貓叫,特瘆人,可是現(xiàn)在也不是鬧貓的時候啊?” 一旁的千羽墨忍不住輕笑出聲,胡綸也憋得臉通紅……是可憐的郎灝,再次被派出執(zhí)行特別任務(wù)。 結(jié)果沒等洛雯兒瞪他,張媽就站出來了:“年輕人,莫要褻瀆神靈,會遭報應(yīng)的……” 千羽墨便連連拱手,面露虔誠。 “掌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雯兒深吸一口氣:“松樹大仙告訴我不要著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天都看著呢,只是咱們凡人沒開天眼,看不到。我便問大仙,若是允許那人再這么魚目混珠,豈非是讓別人都跟著變成了魚目?大仙說,天光一現(xiàn),必有水落石出之日??墒俏艺f,離官府規(guī)定的時間就剩最后一天了,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大仙感我虔誠,便于昨夜蒞臨天香樓,今日便助我查出此人!” “嚯,大仙到了……” “掌柜的,您真有面子!” “那是,咱們掌柜的是好人,別說一個松樹大仙,就是天王老子……” “噫,別說胡話,小心給掌柜的招來麻煩……” “呀,瞧我的嘴,該打,該打!大仙,你要是有什么懲罰,就沖我于角來,千萬別怪掌柜的……” “誒,你們說,大仙來了,一會我要跟大仙求點什么?” 一時之間,群情振奮。 洛雯兒立在人群之外,目光仿若看熱鬧般緩緩掃過。 她注意到一個人……相比于大家的興奮,他的喜悅很明顯的差了一層,就是剛剛大家紛紛表示憤怒,他雖也是義憤填膺,卻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閃爍。 他叫邵磊,是跑堂之一。 仿佛感覺到了洛雯兒的注視,他隨即看了過來,然而洛雯兒正在同那個白衣的公子說話,方才的一切似乎不過是他的錯覺。 是他嗎? 洛雯兒心想。 上次她雖是故意安排人鬧事,卻也真有人圖謀不軌。邵磊被絆倒在地,摔傷了膝蓋,她給他放了半個月的假,讓他好好養(yǎng)傷,月錢卻一文不少,冬至?xí)r,每人都有賞錢,亦沒短了他。 她自認沒有什么地方虧待了他。 會是他嗎? 心下微有難過,卻見千羽墨微微一笑,沖她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是的,現(xiàn)在絕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掌柜的,大仙到底要咱們怎么做,您快點說??!” “是啊,是啊……” 眾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收起情緒,唇角微揚:“大仙現(xiàn)在就咱們偏院的柳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