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她的頭當即磕在車廂上,頓時腦子一空。 待醒過神,車外已是傳來胡綸的連連叱馬之聲,鞭子亦揮得響亮。 胡綸如此的焦急,頓令她生出一種不祥之感,再看千羽墨,亦不似此前那般緊張的擔心會翻車,而是眉心舒展,睡得“安然”。 心中恐慌愈甚。 她趕緊關閉窗口,抱住千羽墨,連連喚著他的名字,可是那個人始終唇角微翹,卻再也沒有睜開那雙專門迷惑女孩子的鳳眼沖她魅惑一笑。 不是沒有見過生病,只是從未見過有人發(fā)燒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這兩日,他的臉色的確微有蒼白,但是精神如常,只不過偶爾眩暈……當然,她經(jīng)常會以為他是在騙她,因為他總是在她急得要命之際方告訴她不過是在跟她開玩笑。如今想來,那時便已是很嚴重了,只不過怕她擔心而故作無事,而眼下見了老吳,方放了心,于是病勢洶洶。 莫習,你這個……混蛋! 你弄成這個樣子,是想讓我負疚嗎? 她忍住淚,努力要把他擺成一個舒服的姿勢??墒乔в鹉纳碜哟丝淌菬o比的沉重,她的腳又受了傷,根本使不出力,結(jié)果只聽“噗通”一聲,千羽墨翻倒在地上,然而依舊毫無動靜。 她急忙挪過去探他的鼻息…… 很平穩(wěn),除了熱,果真如睡著一般。 咬住唇,緩緩躺在他身邊。 ……“云彩,我只要抱著你,便覺得好過許多……” 伸出臂,像他為她傳遞溫暖般抱住他。 可是她的身子實在太小,始終無法護得他的全部。 看著他“安睡”的側(cè)臉,想起昨夜,他還借口屋子漏雨非要跟她擠在一張床上,更以她身子尚余熱未退以及屋里只有一床被子還是他的財產(chǎn)堅決不能被她獨占為由把她死死摟在懷里。 然而,在雨夜的寒涼中,她的確感到很溫暖,她知道,他是怕她冷,在用內(nèi)力為她傳遞溫度。 一滴淚悄然滑落腮邊…… 莫習,無論如何,你千萬不能有事…… ========== 老吳將她卸在別院門口就趕著車走了。 看著馬車四輪冒煙的顛簸在路上,洛雯兒難免想象莫習在車廂里翻滾的樣子。若是平時,她定是要笑了,可是現(xiàn)在…… 婉瑩站在她身邊,頗為羨慕的望著馬車消失,對胡綸的車技贊不絕口。 當然,八朵花也不清楚洛雯兒只不過是出去一趟怎么竟是弄得如此狼狽,連腳都受了重傷。 她們不敢怠慢,扶著她慢慢的往院里走,卻不忘跟她抱怨,說那個狼人任是誰都無法接近,雖是關在籠子里,可是脾氣愈發(fā)見長,而且根本喂不熟。 誰給他吃的,他也毫不客氣,然而人家若是經(jīng)過,他就作勢撲上來,齜牙咧嘴,撞得籠子咣咣作響。 婉瑩氣得不行,就先把一只兔子灌了巴豆,然后丟給狼人吃,結(jié)果……現(xiàn)在即便是捏著鼻子,也沒人愿意去給他喂食了。 可是更糟了。 往常是每到三更半夜,他就扯著脖子嚎,但頂多嚎上一個時辰,聲音孤獨而悠長,勉強可以讓人想象他內(nèi)心的蒼涼與悲傷。然而自從挨了餓,精神倒好了,天一黑就亮開嗓子。 “姑娘,好在這會天是亮了,咱們終于可以閉會眼了?!蓖癖蛄藗€呵欠。 “其實也不全是狼人鬧的,姑娘若是聽到婉瑩和他對唱……”婉潔忽的噗嗤一笑。 八朵花中,婉瑩膽子算大的。自洛雯兒走后,她便擔起了喂養(yǎng)狼人的重任。可是狼人夜里嚎,打擾她睡覺,她便怒了。提著個棒子去找狼人算賬,將籠子敲得咣咣響。狼人叫,她就罵,狼人可能覺得有人跟他對唱,興致更高了。 ☆、239指桑罵槐 更新時間:20130427 婉瑩則更加憤怒,調(diào)門也越高,籠內(nèi)籠外皆是敞開了叫,效果自是可想而知。 “婉潔,你可不要把事情都推在婉瑩身上。婉瑩從來不沒事找事,可是他呢?我只擔心他再這么嚎下去,當真招了狼,咱們可怎么辦吶?”婉瓏瞥了洛雯兒一眼,語氣甚是不滿。 看來“沒事找事”的那個人,卻是她了。洛雯兒想,不過也的確如此。 “你們先去歇著吧,我去看看他……” 洛雯兒說著,便拂開了婉清的手,往狼人所在的棲綠園“走”去。 “婉瓏,你看你,你都在說什么???”婉玲看著洛雯兒單腿往棲綠園跳,當即給婉瓏使了個眼色。 “我自是知道我在說什么?!蓖癍嚨恼{(diào)門并不見壓低,顯然是說給洛雯兒聽的:“其實沒事找事的倒是公子,好端端的弄了那么個人,害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婉瓏,”婉冰急了:“你怎么敢對公子不敬?” “我怎是不敬?我正是敬著他才替他著想,這話即便當著他的面,我也敢說!全不像某些人,只會賣乖取巧,忸怩作態(tài),專使那狐媚子……唔……” 婉瓏被婉玉捂著嘴,婉晶亦是在旁幫著,忙忙的將她拖走了。 然而該聽的,不該聽的,洛雯兒已經(jīng)都聽到了。 初時,她還可以假裝認為,婉瓏口中害得大家都不得安生的“那么個人”指的是狼人,這樣大家以后見面還好說話,可是現(xiàn)在…… 婉瑩看看遠去的三人,再看看杵在原地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幾個姐妹,跺跺腳,追上洛雯兒。 思慮片刻,扶住她:“姑娘,你別聽婉瓏胡說八道,她一向是有口無心的……” 一向有口無心的是婉瑩,然而她既是這么說了,倒愈發(fā)證明婉瓏是有心有意。 洛雯兒也不是不明白,八朵花中,除婉瑩“心思堅定”,其余七朵都對莫習有意,而婉瓏格外用情深重……且看別人即便在莫習不在的情況下亦尊稱他為“公子”,單單婉瓏用了“他”便可知了,不過是不是也說明莫習亦是對其另眼相看呢? 而據(jù)她觀察,莫習似也格外對她偏愛些。八朵花雖大多數(shù)時間打扮一致,可婉瓏總是能在某個地方弄得出彩些,然后便得了莫習的贊賞,其他七朵花也總說公子最寵婉瓏了。 依仗這種另眼相待,婉瓏平日里也沒少拿話敲打她,打神情里鄙視她,得了莫習的禮物,會想方設法的跟她炫耀,但礙于身份,也算謹慎有禮。而如今,她與莫習消失這三日,婉瓏定是展開了一個屬于女人面對心上人與別的女人“比翼雙飛”所能展開的所有聯(lián)想,且莫習即便到了別院,竟是連車都沒下,憤怒便終于爆發(fā)了。 若是放在往日,洛雯兒難免要同她爭辯一番,可是今天,她什么也不想說,滿心里皆是莫習平靜的睡顏。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有沒有到家,有沒有請大夫醫(yī)治…… “姑娘,你剛剛回來,又受了傷,還是不要……” “婉瑩,你會不會點xue?” “點xue?”婉瑩搖搖頭,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姑娘,你是要修理他嗎?” 然后一攥拳,目露殺氣:“殺雞焉用牛刀?若想讓他乖乖放倒,那還不容易?” 話說到這,又連連拍腦袋:“哎呀,我怎么早沒想到?” 轉(zhuǎn)身就往回跑,邊跑邊回頭:“姑娘,你等著我啊,等著我……” 她這一通沒頭沒腦,倒弄得洛雯兒迷糊了??粗瘳撆苓h了,她方繼續(xù)一步一跳的往棲綠園挪去。 尚未行上一半,婉瑩便興奮趕來,一手拎著兔子的耳朵在洛雯兒眼前晃了晃,笑瞇瞇,一手忽的擎出一條胳膊粗的棒子,秀氣的臉蛋頓擰得猙獰:“姑娘受了傷,稍后的事便交給我好了!” “等等?!甭弼﹥簲r住她:“你去弄把剪刀和剃刀,再拿瓶酒,外加傷藥與繃帶,還有水……” 婉瑩皺眉不解,轉(zhuǎn)瞬豁然開朗……洛雯兒竟是比她還要狠,看來是想給狼人戳幾個窟窿,卻不讓他死,包吧包吧,待養(yǎng)好了再戳。 于是惡狠狠的一點頭:“明白!” 轉(zhuǎn)眼,一切用具備齊。 二人剛進了棲綠園,就聽見悶吼之聲低低傳來,狀似威脅,與之一同傳來的,是一陣陣的惡臭。 待走到跟前,洛雯兒不禁皺了眉…… 因為吃了喂了瀉藥的兔子,籠子里面一片詭異的狼藉,且正值夏季,簡直臭氣熏天,引得蒼蠅成團亂轉(zhuǎn)。 狼人卻好似渾然不覺,長長的毛發(fā)上粘著可疑的顏色,蜷在角落里,目光自亂發(fā)間透出,警醒而犀利。 “嗬,餓了幾頓,現(xiàn)在老實了吧?”婉瑩一邊捂著口鼻,一邊拿棍子狠狠敲了下籠子。 狼人嗷的竄起,直撲過來,將籠子撞得一聲巨響。 “敢沖我發(fā)威?瞧一瞧,這是什么?”婉瑩拎著那只一動不動的兔子,在他眼前炫耀了一圈。 狼人立刻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兔子,鼻子不停抽搭,張了嘴,吐著舌頭,一會就流出一串口水。 “接著!” 婉瑩手一揚,兔子凌空飛起,落在籠頂。 狼人往上一竄,單手將兔子從縫隙里扯下來。 然而縫隙太小,他的力又太大,速度太快,竟直接將兔子拽做兩半,然而不管不顧,張口便咬。 洛雯兒轉(zhuǎn)了身,不想看這幕血腥。 望著在枝葉間忽閃忽現(xiàn)的日光,心想,莫習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家了吧…… “嘿,倒了,倒了……”婉瑩拍著手跳起來。 洛雯兒回了頭,但見狼人已躺在籠底,手中還抓著另半只兔子。 他似是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努力要把兔子送到嘴邊,可是手抖了抖,兔子竟是掉了。 “哼,”婉瑩叉了腰:“下了足以放倒十個壯漢的蒙汗藥,還怕收拾不了你?現(xiàn)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狼人縱然不懂人語,但是見這架勢,也知道自己遭了算計,頓時繃起身子,想要攻擊,卻是動彈不得,只瞪著眼,發(fā)出一聲長嚎。 可是沒一會工夫,竟是連睜眼也變得困難,但依然堅持著,惡狠狠的盯著籠外的二人。 ☆、240共處一室 更新時間:20130427 洛雯兒走到籠前,看著那雙眼睛,轉(zhuǎn)頭吩咐婉瑩:“取床被子過來,或者草墊也行……” 婉瑩不明所以,不過依舊照辦了。 洛雯兒打開籠門,將被子鋪在地上,剛要進去,婉瑩一把拉住她:“姑娘,危險!” 洛雯兒看著狼人竭力睜開的眼睛,笑了笑:“至少他現(xiàn)在還與人不一樣……不會作假?!?/br> 自從被捕獲,便被關在籠子里,即便喂食,也是隔了層欄桿,還從未有人與他“共處一室”。 狼人只覺好奇,驚恐,危險……于是一瞬不瞬的盯住洛雯兒,打喉嚨里咕嚕著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