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jié)
他隨手一擋……箭頭擦過印章釘?shù)搅松砗蟮闹由稀?/br> 這枚印章算是救了他一命,只不過右下角缺了一小塊。 來宣旨的人認為不祥,想要拿回更換。 他倒不在意,因為…… 當時他只說壞了一角,字還是全的,所以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不過洛雯兒暗想,他心里,當是根本沒有將這枚印章當做一回事吧?因為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名冠天下的稱號。 而現(xiàn)在,奏折上那方印鑒,恰恰缺了左下角。 月牙形。 雖然缺失,卻是比那鮮紅的印鑒還要刺目。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塊缺失,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躺在荷花榻上的人不知何時轉(zhuǎn)過了身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 千羽墨看著她放下奏折,腳步平穩(wěn)的走出殿去,背影如同往常一樣,纖柔,卻挺直。 他直看著那背影消失在殿門口。 風,打敞開的珊瑚長窗吹進來,打半開的門扇里吹進來,將滿殿的帷幔吹得橫飄亂舞,叮叮作響的銀蒜連成一片焦躁的靜寂。 要下雨了…… ========== 千羽墨對著空蕩蕩的大殿看了半天,忽然沖出去…… ========== “云彩,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洛雯兒并沒有走遠,她就站在廊柱邊,手扶欄桿,在看雨成串的自檐上滑落。 “那本奏折,是你故意放在那的吧?” 她沒有回頭,沉靜了許久后的一句亦被淹沒在滔滔雨聲中,以致他似乎沒有聽到。 他只是走上前,將那纖細的身子環(huán)在懷中。 她就那么安安靜靜的待著,眼睛望著隔絕了一切的雨幕,沒有掙扎,沒有反抗。 可是他知道,她與他的距離,從未有此刻這般遙遠。 ☆、431戰(zhàn)神歸來 更新時間:20130919 一切都仿佛很平靜,一切又仿佛不平靜。 她照樣陪著他上朝,下朝,他照樣摟著她玩笑,就寢。 關于那封奏折的事,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然而,該發(fā)生的,畢竟發(fā)生了。比如說笑時的心不在焉,比如相視時的彼此揣測…… 不得不說時間是個好東西,不論曾經(jīng)有過什么,都會在時間的流水中淡去。于是,這件事就像那個夢魘一樣,被漸漸遺忘。 可是水過,并非無痕,它帶來了泥沙,沉淀,堆積,隔開了曾經(jīng)的相濡以沫,變成了如今的相敬如賓。 不過,或許平平淡淡才是真。 洛雯兒如是想。 于是,這依舊是個艷陽高照的正午,因為是否興建水軍之事,朝堂上爭論不休,結(jié)果直到該用午膳的時間才下朝。 二人棄了輦輿,只在樹蔭下行走。因為洛雯兒這幾日食欲不振,人漸消瘦,千羽墨說是因為炎夏懶動的緣故,便拉著她散步,打算讓她中午多吃一些。 二人緩緩的走著,時不時的說笑兩句。 洛雯兒順便觀賞園中美景。 其實夏天熱歸熱,卻恰是姹紫嫣紅開遍的時刻,在火燙的陽光下,更顯嬌艷。 她的目光越過濃艷的扶桑,繼續(xù)向遠處望去…… 一抹火紅恰到好處的抓住了她的視線。 那顏色十分惹眼,十分刺目,令她不由自主的瞇了眸子…… 原來,還有人像她與千羽墨這般無聊,在如此炎熱的中午出來散步。 她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很無意的繼續(xù)打量。 這么一看,便是眼角一跳……原來那不是一個穿著火紅衣服的人,而是……紅發(fā),如瀑布瀉下的紅發(fā),微微卷曲著,仿佛流動的水波,極盡奢華與熱烈。還透著某些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危險隱在那瀑布之下,隨時都會飛射出來,窒息而致命。 她覺得奇怪,便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 那頭發(fā)應當很長,半掩在繁花中,很是妖冶與詭魅。 隨著視角的轉(zhuǎn)移,她方看到那人還環(huán)著一名艷紅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量應該也很高,可是跟他在一起,卻是一副小鳥依人之態(tài)。 二人挨得也的確緊密,紅色的衣裙與紅發(fā)幾乎融成了一體,以至于她此前竟然沒有留意到這個女子。而此時看去,雖然只是半條背影,依舊可見其裊娜的身姿。她甚至可以想象那樣的身段走起路來會是何等的聘婷多姿,當是與南宮綰不相上下。 可是南宮綰出身王室,透著貴氣,而且她的妖嬈總好像帶著一股子刻意做作,是為勾引而為。這個女子則不同,嫵媚,妖冶,婀娜,光艷……仿佛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氣息,是與生俱來的渾然天成,只單單站在那,只單單露出半條背影,就足以勾魂攝魄。 而與那人立在一處,又是那么的和諧般配,因為他們所給與她的,皆是一種說不出的危機。 不過就像罌粟花一樣,即便知道有毒,依然忍不住一看再看,因為美的東西,尤其是隱著危險的東西,總是有著詭異的吸引力。 而她看得那般用神,竟沒有留意到,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千羽墨的前面,還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心里只在想,他們是什么人?別國的使者?可是怎么沒有聽千羽墨提起過?而且發(fā)色這樣獨特,到底是哪一國的人呢?這么大熱的天,不去休息,在園子里閑逛什么?身邊怎么連個引路的宮人都沒有?萬一…… 那紅發(fā)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身后的注視,緩緩的轉(zhuǎn)過了身…… 唇角,還帶著尚未退卻的寵溺,因了剛冷的輪廓,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魅惑。 眼底,還映著滿園的姹紫嫣紅,可能還有身邊佳人的嬌妍。 發(fā)絲,隨著他的動作,輕揚,拂過棱角分明仿若刀削斧鑿的額……鼻……深邃的眉宇……卻眸底一縮,于一瞬間定住。 說起來真奇怪,原來時間是可以定住的。 在這定住的一瞬,仿佛風云翻卷,變幻無常,劃過了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又仿佛風平浪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飛掠而去的最后一幕,是交頸鴛鴦的紅綃帳,化作那一頭火紅的發(fā),刺目。 這,不過是極短暫的一瞬,短暫得……仿若交睫。 長睫輕閃,頃刻劃開了凝固。 手肘被人輕托了下,一股堅定的力量旋即撐起了她好像輕如紙片隨時都會飄走的身子,拉回了散飛的神思。 千羽墨的聲音柔和,關切,卻是了然的響在耳邊:“云彩,怎么了?” 洛雯兒艱難的笑了笑,正欲開口道謝,然而就在這一瞬…… 有時真的很奇怪,一瞬的時間,怎么可以發(fā)生那么多事? 伴著紅發(fā)人的轉(zhuǎn)身,他身邊的女子亦跟著轉(zhuǎn)了過來…… 嫵媚的眉,嫵媚的眼,嫵媚的唇,嫵媚的神色,嫵媚的身姿…… 她在嫵媚的笑,雖沒有聲音,然而一切都……媚不可言。 這樣的女人,無論出現(xiàn)在任何一人的面前,人們所能想到的當是只有一個詞……尤物。 而且,她還有一頭五彩繽紛的發(fā),耀眼的,奪目的偎在身邊男子的肩頭,襯著那火紅,格外鮮艷。 她斜了眼,嫵媚的,妖冶的,炫耀的,居高臨下的,看她…… 洛雯兒真的想笑了,笑自己,笑對面的人,笑這世間捉弄人的一切,笑她的等待,笑她的堅持,笑……其實,她并不夠堅定,所以這是對她的懲罰嗎?還是,報應? 她不想去看那人在見到她時的唇角微動。 她飛快的垂了眸,唇邊浮起清淺的,屬于一個女官的得體的笑。 千羽墨的手一直穩(wěn)穩(wěn)托著她的臂彎,不知是怕她倒下,還是怕她夢游似的移過去。 他仔細觀察她蒼白的臉色,眸中的關切不知是擔心她的身體還是擔心自己心中的恐懼。 “云彩……” 他抬了手,去探她的額。 幾乎所有人都感到對面那個紅發(fā)人的眸底跳了跳。 “王兄,”千羽墨的聲音輕和如風:“想不到在這里遇見王兄。王兄遠途勞累,又不準孤前去迎接。孤深感不安。孤已令人于醴泉殿擺宴,晚上為王兄接風。而現(xiàn)在……” 他自然而然環(huán)住洛雯兒。 洛雯兒感覺到他的力度,他是告訴她,不能輸了氣勢。 可是,她還有什么氣勢?她現(xiàn)在只想逃,逃到一個可以割裂這一切的地方。 可是他不允許! 是的,他們在一起不知演了多少出戲,可是今日,究竟是誰在陪誰演這場戲…… 千羽墨笑了笑,低頭看洛雯兒,眸子里是毫不摻假的關切,語氣亦溫存輕柔:“尚儀好像不大舒服,孤要陪她回去了……” 再一笑,果真擁著洛雯兒走了。 千羽翼直看著儀仗消失,竟是毫不記得,這次君臣的久別重逢,他自始至終,都未行禮致意。 ========== 醴泉殿,歌舞升平。 觥籌往來交錯,歡聲不斷。 千羽翼一杯接一杯的飲著琥珀瓊漿,臉色陰沉。 他只盯著面前桌案上的佳肴,但凡敬酒,來者不拒,然后將酒盅狠狠頓在桌面上,眼風一凜,直掃向御階上的人。 一襲象牙色繡迎春花的宮裝,無論如何也壓不過那些爭奇斗艷的妃嬪,只是清雅,秀麗,卻自成一格。 宮中最常見的螺髻,將她的臉顯得更小,下頜更尖,眼睛更大。只不過此刻極是守規(guī)的盯著腳前的一尺,配上纖細的身姿,端莊,素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