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節(jié)
若是若茗活著,應(yīng)該…… 于是,有那么一會工夫,他想,若是琳兒有這樣一位母親,若是…… 然后不由自主的去瞧千羽墨,卻見他已然離了座,游魂似的,向著那個牽著琳兒的女子走去…… ========== “……jiejie戴上這朵花好美。” “還是琳兒的眼光好,選了最美的一朵花?!?/br> “jiejie生得這么美,就像娘親一樣……” “有琳兒這樣一個乖孩子,琳兒的娘親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jiejie,琳兒從來沒有見過娘親,琳兒把jiejie當(dāng)做娘親好不好?jiejie,王上賞了琳兒好多禮物,琳兒都很喜歡,不過琳兒更喜歡jiejie。爹爹說,我們就要走了,琳兒想把這些禮物都送給王上,到時就換jiejie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爹爹說……” 洛雯兒正想跟她解釋,冷不防一股大力將她抓過來,緊緊箍在懷里:“云彩……” 他聲音發(fā)顫,懷抱戰(zhàn)栗,頓令洛雯兒哭笑不得。不過是小孩子的戲語,千羽墨怎么倒當(dāng)真了?這個人,吃醋吃得愈發(fā)沒譜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旁邊還有個孩子,他怎么…… 她開始別扭的掙扎,還掐他腰間的軟rou,威脅:“快放開我,他們都……” “不放!死也不放!” 千羽墨將她抱得更緊,目光有意無意的觸及那靜默在潭中的山石,頓時心頭一痛,竟好像被參差的狼牙生生咬住。 怎么會這樣?他的云彩竟然是…… 無涯在神龍的賜福下建立,十三年前,神龍再次消失,據(jù)傳下的《神龍禁術(shù)》中言,神龍的消失是為了重新現(xiàn)世,而因為其乃神體,無法貿(mào)然沾染凡俗之氣,便會選擇人來作為寄主,返還人世,等待召喚,然后破體而出,而那位寄主…… 他眉心緊蹙,不敢想象那種慘狀。可是他的云彩,他的云彩怎么會是…… 潭中的山石,名為“試龍石”,只有神龍的寄主方能自其中安然通過。自是有人不信,也當(dāng)真有人以身試石,結(jié)果當(dāng)場爆血身亡,久了,試龍石便成為宮中的一個禁地,無人敢動,可是他的云彩,他的云彩怎么會…… 多少年,人們盼著神龍重新現(xiàn)世。他們爭來搶去,陰謀不斷,全是因為那句讖語……得神龍者得天下!而無涯,不就因為是神龍降臨才建立國家并有了今日的強(qiáng)盛嗎? 天下,自是只能歸一人所有,然而神龍乍現(xiàn)的那一刻,憑借神力,可幫助三個人實現(xiàn)畢生的心愿。 可是他的云彩,他的云彩怎么辦? 怪不得,怪不得她至今說不清自己如何來到無涯。 怪不得,怪不得她總有諸多異于常人之處。 怪不得,怪不得傳說神龍已然在無涯出現(xiàn),原來那些人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們知不知道那個寄主就是云彩?神龍現(xiàn)世,總會有太多的不同尋常,會吸引人們的注意,進(jìn)而追尋。 云彩的天香樓,天下麗人,香凰…… 手臂僵硬。 他以為他是在幫她,在助她成功,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 神龍一出,天下必亂! 是了,暉國的洪澇,雪陵的冰凍,茳國的蝗災(zāi),無夜的內(nèi)亂……即便亂象年年有,也難免讓人聯(lián)想到神龍身上。而無涯卻爆發(fā)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場民變,而他為了破這個“亂”,讓出半壁江山,豈知又可平靜幾年?還有為了千羽雪的出嫁,為了讓她的私逃不至被天子降罪追殺所傾了半個國力的嫁妝……無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吃力了,否則他也不能想著要收攬楚祎這個人才。而十三公主此番回到?jīng)鲩?,定是還有諸多詭計…… 亂了,當(dāng)真要亂了嗎? 他的云彩怎么辦?一旦神龍被召喚,這個世上,便再沒有她了。 云彩沒有了,他怎么辦?危難尚未降臨,他已經(jīng)覺得世界都塌了。 那些人到底查了多久?得了多少的機(jī)密?他只知道他們已將目標(biāo)鎖定無涯,又秘密派了許多人暗地搜索。他雖一直覺得神龍現(xiàn)身無涯是謠言,不過是意圖讓無涯混亂罷了,而他割出了半壁江山,又何嘗不是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如今想來,他所做的一切,竟是應(yīng)了這“亂”癥。 對了,還有那個被藏在天朝暗室里的水晶球,是神龍戲耍之物,最能捕捉到神龍的氣息,只需一滴血,便可驗證到底誰是神龍的寄主,而最終呼喚神龍現(xiàn)世的必不可少之物,亦有這個水晶球。 瞇了眸,眼底寒光迸射。 水晶球,水晶球,他可不可以…… “jiejie,放開jiejie,把jiejie還給我……”楚琳扯著他的袍擺,又哭又叫。 “千羽墨,你是怎么了?人家都看著呢,快放開我!”洛雯兒在他懷里掙扎。 不能放,不能放……他只知道,不能放…… “哈哈……”楚祎忽然大笑起來:“早在鹿邑的時候,就聽說二位伉儷情深,如今親眼得見,果然不假?!?/br> 深深施了一禮:“楚祎得蒙王上厚愛,不是不知,只是……” 嘆息,更語氣低沉:“鹿邑是楚祎的故鄉(xiāng),那里有許多與亡妻的回憶,不是不能離開,而是不忍離開。而今,楚祎見王上與尚儀如此恩愛,直好像回到了楚祎與亡妻的當(dāng)年……” 竟是將他與云彩比作他們那一對人間地下,千羽墨只覺不祥。 然而楚祎兀自感嘆,沒有注意他的神色:“所以楚祎愿留在貴國,為王上效力。從今以后,無涯便是楚祎的母國?!?/br> 洛雯兒大為驚喜,想不到令楚祎留在無涯的催化劑竟然是千羽墨這抽風(fēng)的吃醋??墒侨思叶家呀?jīng)要留下來了,他不至于再抱著不放吧?而且……為什么她覺得千羽墨無絲毫欣喜,反而…… 殺氣,居然有絲絲縷縷的殺氣自緊繃的肌理間透出。 怎么回事?他竟是想殺了楚祎嗎? 但那股迫人的氣息驟然收斂,緊箍的懷抱也隨之一松,他看著她,眼底有深深的責(zé)備,可是為什么,她還能從中看到一絲驚慌,一絲絕望,一絲不知所措? 這是怎么回事? “誰讓你從那里過去的?你看,鞋子都濕了。你忘了,太醫(yī)說你受不得涼,否則……” 洛雯兒急忙擰了他一把,飛快的瞧了楚祎一眼,臉開始發(fā)紅。 楚祎此刻方看到那雙嫩黃緞面翹頭鞋的確濕了大半,不禁慨嘆這位國主的細(xì)心,然而,若是不心系于這個女子,又何來的細(xì)致入微? 于是抱起依舊在哭鬧的女兒,跟二人告辭。 遠(yuǎn)處,還傳來楚琳的哭聲:“爹爹,我們?yōu)槭裁床粠iejie走?琳兒要jiejie做娘親……” 洛雯兒推了千羽墨一把:“人都走了,你還要吃醋吃到什么時候?你一個大人,還是國主,你……” “誰讓你從那里過去的?” 豈知當(dāng)時一眼看過去,正見她在“狼口”中間,剎那間,以為就要看到她血濺當(dāng)場,而她的平安無恙,竟又掀起更大的恐懼。 云彩,你可知我的心…… 洛雯兒沒好氣的捶了他一下:“我又沒抬頭看……” 抬頭看?什么意思? 知道他是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洛雯兒的心里暖暖的:“九公子說,只要不抬頭,那條盤在上面的蛇就沒法啄人的眼睛……” 見千羽墨依舊一臉茫然,頓時警醒:“莫非我上當(dāng)了?” 想到千羽鴻的詭譎,開始咬牙切齒。 “沒有?!弊匀坏奈橇宋撬?,重新?lián)硭霊?,仿佛長出了口氣:“以后再不要去那里!” 目光一掃……致爽亭內(nèi),幾個太監(jiān)并宮女正在垂眸侍立。 這幾個人,留不得了! ☆、505風(fēng)起之日 更新時間:20131109 還有楚祎…… 方才就想殺了他,否則若是他將云彩安然走過試龍石一事傳出去…… 雖然有關(guān)試龍石的機(jī)密少有人知,但他不能讓云彩冒一分的險,他不能! 只是現(xiàn)在,似乎還不能動這個人。云彩是很在意那個楚琳的,而且好容易留下了楚祎,若是遽然死了,云彩一定會難過的,何況為了幫助無涯度過漸漸逼近的危機(jī),不至于“亂”,還非得重用此人。 楚祎好像還不知道試龍石一事,他方才亦留心了此人的神色,當(dāng)是不會有異。 畢竟,有關(guān)試龍石的傳說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宮中也只將試龍石定為禁地。宮中禁地頗多,并不是每個都有因由,大家為保命,不去碰便是了,更何況,楚祎還是來自別國的人…… 一時間,竟不知是要留還是要?dú)?,卻聽?wèi)阎腥擞行┣妇蔚倪囊陆蟮溃骸拔也皇锹犃諆嚎薜脜柡β?,想著趕緊過去瞧瞧她,所以……我以后再不從那里走了,還不成嗎?” 心里頓時又痛又軟,云彩,你可知……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不過,也好。 他松了口氣,墨玉般的眸子重新瞇起。 至少現(xiàn)在我都知道了,可以著手做許多準(zhǔn)備,免得……措手不及。 云彩,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耳朵微動,捕捉到了一點(diǎn)聲響,方平靜下去的心又起了波瀾。 他不動聲色,只拍了拍洛雯兒的背:“云彩最近表現(xiàn)很好嘛,知道認(rèn)錯了。過而改之,善莫大焉。還不快回去把濕鞋子換了?就要中秋了,小心著涼。” 洛雯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見他沒有走的意思:“你不回去嗎?” “舍不得我?”他立即將臉湊了過來。 她則白了他一眼,卻是沒有離開,只看著他。 他笑了:“你先回去,我還有點(diǎn)事,要仔細(xì)的想一想?!?/br> 的確,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洛雯兒只覺奇怪,因為他但凡有事,總是不瞞她的,可是今天…… 不過她依舊走了,在繞過一座假山前,回頭睇了他一眼,正見他望著她,即便隔著這么遠(yuǎn),亦是看見他笑了。 她亦回之一笑,轉(zhuǎn)頭離開。 直到望不到她的背影,方斂了笑意,負(fù)手身后,鳳眸微瞇:“出來吧?!?/br> 千羽鴻鬼鬼祟祟的從致爽亭后繞出來,剛走到千羽墨身邊,那幾個侍立亭中的宮人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即便此刻有第三人,亦不知這個湛藍(lán)衣袍妖邪得不似凡塵中人的男子到底是怎么下的手,何時下的手。 “王兄不必犯愁,我都幫你解決了?!彼呐氖?。 “你早就知道了?”千羽墨看都沒看他一眼,只遙望水潭對面的月季花叢。 這種季節(jié),這片絢爛也開不了幾時了。 千羽鴻不置可否,輕飄飄的來了句:“是啊……” 千羽墨忽然轉(zhuǎn)了頭,一向華艷且清雅的眸子盡是怒火:“你為什么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