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節(jié)
六人霎時交換了下目光。 趁此機(jī)會,毛毛捏了捏豆豆的手。 豆豆會意。 然而二人心思方動,便覺有陰風(fēng)落于身后,再定睛一看,前面突然少了兩個人。 “毛毛,豆豆,不要亂動,看章矛哥哥給你們變個戲法!”章矛大大咧咧的拉開了架勢。 毛毛皺了眉,豆豆卻拍起小手:“好啊,好?。 ?/br> “章矛,休要大放厥詞!”黑衣人怒叫。 “你,對了,就是你,叫什么來著?”章矛撓撓頭皮,做思考狀:“不管了,反正就是你。別以為你蒙著臉我就認(rèn)不出!前年,你學(xué)人家科舉,結(jié)果進(jìn)士沒中就轉(zhuǎn)考武舉,靠了關(guān)系,才巴巴的撈了個第四。你說你,一個識文斷字的秀才,努努力,沒準(zhǔn)來年就中了狀元呢,學(xué)什么暗殺嘛?還得中上蠱才能大增功力。我問你,月圓之夜的蝕骨之痛不好受吧?再說,當(dāng)殺手有什么好?今兒你殺人家,明兒個人家殺你,連后代都不保呢,哪有做官來得輕松?誒,我和吏部還算熟,不如……” “你……” 那人就要發(fā)火,怎料旁邊人拽了他一把:“小心上當(dāng)!” 隨后上前一步:“章矛,做咱們這行,要打便打,要?dú)⒈銡?,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此番多般廢話,難道是怕了咱們不成?” 方才那人腦筋一轉(zhuǎn)……對啊,往常說打便打了,更有的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哪還容得他人多嘴,這個家伙,分明是借此拖延時間。 的確,他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可是好虎亦難敵群狼,又落在這么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 此人不禁有些激動。今天若是能處置了章矛,他在絕頂殺手的紅榜里上升的怕不僅是一個名次。 “章矛,放馬過來吧!看你勢單力薄,兄弟們讓你三招,免得說咱們勝之不武!” 章矛早就在前面那人說他貪生怕死之際就開始運(yùn)氣,此人狂言放出,頓覺一股罡風(fēng)劈面而來,頓時架起刀劍,一力阻擋。 章矛那容他們有喘息之機(jī)?此際,最好是速戰(zhàn)速決,他一個人死了不可怕,關(guān)鍵是…… 前方四人聯(lián)合起勢,功力非比尋常,更何況,他們本就是萬里挑一的高手?威脅洛雯兒母子的兩個家伙尚未動手,而自己抵擋這四個已然有些吃力,若再加上這二人…… 說實(shí)話,他們一同來對付他倒正中下懷,就怕…… 此刻,即便密室傳音也逃不出這六人的耳朵,只希望這個女人能夠機(jī)靈點(diǎn),否則…… 前方勁風(fēng)掃過,直逼得章矛連退數(shù)步。 他一個騰身,躍起丈余,左手結(jié)印,要為洛雯兒創(chuàng)一個結(jié)界。怎奈身后那二人瞧出了他的心思,劍光綰起兩彎刺目寒芒,風(fēng)與風(fēng)竟也能碰撞出金屬鏗鏘。 洛雯兒急忙護(hù)住兩個孩子,裙發(fā)被一股看不到的氣流卷得亂飛,只聽得一聲錚音,一縷長發(fā)凌空飛起,瞬間粉碎。 寒光后,是章矛的目眥欲裂:“對女人和孩子暗下毒手,卑鄙!” “這個女人是不受歡迎的禍害,人人得而誅之!章矛,今日看在寧國公的面子上,放你一馬,若你再不識趣,小心咱們不客氣!” 章矛大怒:“就你們幾個魑魅魍魎,竟膽敢放言要行天下之正義?今日就要你們看看小爺是如何為民除了你們這群敗類!” 剎那間,風(fēng)聲更烈,冰層霎時布滿裂紋,如閃電般飛速蔓延,伴著枯燥而恐怖的干響,地面開始震動,仿佛有無數(shù)巨蛇在腳下飛竄。 章矛凝神定氣,運(yùn)力于眉心,忽的雙臂一掄,所有冰塊霎時升起。 有那么一瞬,一切仿佛靜止了,只見形狀不一,大小不一,卻統(tǒng)一閃著寒光的冰塊懸浮于空中,如鏡片,如鋼錐,如刀刃,映著每個人神色不一的臉。 然而只是這一瞬。 眼睫開合之際,無數(shù)冰塊飛掠過來,鋪天蓋地,仿若雪山崩塌,要將人盡皆掩埋。 洛雯兒將兩個孩子撲倒在地,拼力用身子掩護(hù)他們,卻發(fā)現(xiàn),頭頂不知何時懸起一掛披風(fēng),風(fēng)車般急速旋轉(zhuǎn),將所有接近的冰塊統(tǒng)統(tǒng)掃開,向四處飛散。而且伴著披風(fēng)的轉(zhuǎn)動,冰塊不但無法接近,還一層環(huán)一層,形成了極強(qiáng)的護(hù)衛(wèi)。 在這層厚重的冰墻的外面,只傳來驚叫連連,怒罵不斷。 ☆、659奮不顧身 更新時間:20140325 “娘,章矛哥哥的戲法真好看!”豆豆拍著小手。 傻大膽! 毛毛瞪了她一眼,緊張的關(guān)注著什么也看不清的混亂。 果不出所料,片刻后,冰塊的旋轉(zhuǎn)開始減慢,偶爾還出現(xiàn)了縫隙,可見外面幾個黑衣人結(jié)成一個奇怪的陣型,也不知進(jìn)行了怎樣發(fā)動,冰墻像是遭到了極大的阻力,驀然一頓,竟發(fā)出了滯澀的聲響,緊接著,一道寒光破冰而入。 洛雯兒抱起孩子就要閃躲,卻見寒光驟然一消,落在臉上的,只有幾滴溫?zé)帷?/br> “卑鄙!”章矛怒喝。 “娘,章矛哥哥受傷了!”豆豆驚道。 洛雯兒抱緊孩子,抿緊唇,一言不發(fā)。 外面再次響起兵戈交擊之聲,每當(dāng)聽到有人悶哼或倒地,洛雯兒的懷抱都不由得緊上一緊。 “娘,你說章矛哥哥能打敗他們嗎?” “娘,你說咱們還能回去嗎?” “娘,你說咱們會不會死?” “娘,你說……” “閉嘴!”毛毛終于忍不住怒喝。 豆豆癟癟嘴,哭起來。 洛雯兒盯著旋轉(zhuǎn)的冰墻,看著時而劃過眼前的裂縫,忽然將豆豆塞到毛毛身邊,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發(fā):“毛毛,照顧好meimei!” 毛毛頓覺不妙,然而下一瞬,洛雯兒已經(jīng)奇跡般的從方方劃過去的一道裂縫間,消失了。 “娘……” ========== “蠢女人!” 章矛被突然出現(xiàn)在身邊的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洛雯兒,頓時忍不住要罵。 洛雯兒的視線卻只落在他破碎的衣袍,以及擋也擋不住的傷口上。 前方,已經(jīng)倒下兩人,另四個也不比章矛好到哪去,可見方才是怎樣的一場惡戰(zhàn)。 章矛的名頭,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如今卻遍體鱗傷,想來對方的武功也不弱,而且合力而為,竭盡全力,只為…… 只為了她么? 冷笑。 想不到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會館美容師,那么一個微不足道的職業(yè),穿越至此,經(jīng)歷了太多的莫名其妙,她從不覺得自己做過什么了不起的事,卻是被這般看重,幾次三番的出動眾多高手,不殺她便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令天下太平,如此,她是不是也算死得其所了? 耳邊是呼呼的風(fēng)聲,不知是雪陵特有的寒氣還是因了冰墻的旋轉(zhuǎn)。 風(fēng)聲中,是孩子們的哭喊,一聲聲的動搖著她的決心。 閉了閉眼,不想回頭。 太多的路,走過,便不能回頭了。 其實(shí),她早該死了,不是嗎? 其實(shí),她早已經(jīng)死了,不是嗎?早在他在眾人面前說……“不過是因為一張臉,她與我那故去的愛妃生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時,她就已經(jīng)死了,不是嗎? 為何還要茍延殘喘?為何不肯面對一切?為何還要拉著別人與她一同下地獄? 其實(shí)細(xì)想來,這個世界多的不過是個她。若是沒有她,千羽翼不可能中蠱成魔,心性大變,也就不會死那么多人;若是沒有她,千羽墨可能還在扮演著他喜歡的角色,是國主也好,是商人也罷,他會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不會與她浪費(fèi)那么多年的光陰;若是沒有她,無涯當(dāng)還是百萬里疆土,那兄弟二人亦會維持著表面的恭謹(jǐn),而不至于分崩離析;若是沒有她…… 深吸一口氣,任淚花凍結(jié)在眼角。 而且,就在昨夜,還有個男人為了她而與父親反目,至今還躺在床上,傷痕累累。 若是沒有她,這世界該會多美好啊…… 而今,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上天終于給了她一次撥亂反正的機(jī)會,她甚至想,沒準(zhǔn)這一下過后,她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章矛看著她唇角露出微笑,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思,怎奈他被那四人纏住,又要纏住對方,根本分身不得,只得大叫:“你這個死女人!你這個死女人……” 是了,我就要死了呢。 她笑。 笑容在刀光劍影中,在靜謐的月光中,在冰面反射的寒芒中,是那么的冷,那么的清,那么的靜,那么的雅,就好像是從冰雪中走出的神女,飄飄然臨世,又要消失于渺渺之中,看得那幾個本應(yīng)專心斗狠之人都不由有些晃神。 “不要再打了……” 她的聲音無悲無喜,無波無瀾,混在風(fēng)聲中,幾度被扯碎,卻依然清晰的飄入耳中。 “我跟你們走,不要再打了!”她強(qiáng)調(diào),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見他們依舊纏打在一起,竟然轉(zhuǎn)過身,往一旁走去。 “你給我站?。 闭旅?。 此一分神,那四人頓分出二人對付他,另兩人直直沖洛雯兒掠去。 章矛急紅了眼,拼得一力,將對手震出數(shù)丈,而后飛快向這邊趕來。 他后發(fā)而先至,直接將一人砍倒在地,又揮劍向另一人刺去。 然而背后忽然中了一記暗器,那暗器竟是淬了毒,頓令他胳膊一麻,長劍“叮當(dāng)”一聲砸落冰面。 “卑鄙!” “章矛,看在你主子的份上,今天暫不取你性命,你只需靜坐療傷,便可保得了那條手臂!” “哼!”章矛冷冷一笑,換了手臂拾起長劍,順手挽了個劍花:“若想動她,須先殺我!” 躍入陣中,還不忘回了頭,怒吼道:“你死了么?為什么不找機(jī)會逃走,去找主上?” 洛雯兒牽了牽唇角。 的確,她并非沒有機(jī)會逃走,可是,之后呢? 去找軒轅尚?他已經(jīng)為她父子反目,今天這群殺手,來歷定是不凡,她又怎能為他再添麻煩? 他是寧國公,可謂權(quán)勢滔天,然而她并非不知雪陵國主南宮苑對他的忌憚,她又怎能讓他因為自己而令君臣更生罅隙? 然而若非如此,她又能到哪去呢?她是個被驅(qū)逐的人,走到哪,都擺脫不了死亡的命運(yùn)。而且,她還有孩子…… 要他們跟她去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