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只能像這樣注視著她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最終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嗎？

    這種事情……

    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十來年中，從來沒有想過，也根本無法想象。

    因?yàn)樗麄儚倪^去到現(xiàn)在都是一直一直在一起，那么，未來呢？

    少年心中不自禁地浮起濃重的惶恐，那是一種對所謂“明天”無法把握的不安定感，以及……害怕失去的懼怕感。

    它們交織纏繞在一起，將他的心密密籠罩，再難脫逃。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客廳中。

    不工作時總是宅在沙發(fā)上看報(bào)紙的石爸爸頭也不抬地問道：“怎么樣？”

    “……??？”剛好走到自家老爸背后的石詠哲呆呆地轉(zhuǎn)過頭，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上二壘了沒？”

    “……”怔愣片刻后，少年的臉孔爆紅了起來，“說、說什么呢！”這臭老頭，思想到底是有多猥瑣??！

    “看來是沒有。”石爸爸扭頭看了兒子一眼，又低下頭淡定地把手中的報(bào)紙翻了個頁，“真是沒用?！?/br>
    “喂！誰沒用??？”

    “從小就是一壘，結(jié)果到了今天都無法突破二壘，哪里有用了？”

    “……”在這對老是不顧場合秀恩愛的夫妻教導(dǎo)下，石詠哲非常清楚，所謂的“一壘二壘三壘”就是指“牽手親吻啪啪啪”，而所謂的“全壘打”……咳咳咳，就是該干的不該干的都干了的意思。

    石爸爸當(dāng)然是全壘打高手，在這位人生贏家的眼中，作為他兒子的石詠哲真是弱爆了！超級弱爆！弱爆到了極點(diǎn)！

    “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惱羞成怒了嗎？”石爸爸用淡定的話語開著嘲諷模式，“多好的機(jī)會，又沒把握住?！?/br>
    “……我才沒有那么卑鄙！”

    “是壓根抓不住機(jī)會吧?！?/br>
    “……你有資格說我嗎？！”石詠哲徹底炸毛了，“你自己不也是因?yàn)闆]人要才被mama勉強(qiáng)回收的！”

    接受了這樣的言語打擊，石爸爸卻只是八風(fēng)不動地發(fā)出了這樣一聲笑：“呵呵?！?/br>
    “……那充滿諷刺意味的笑聲是怎么回事?。俊?/br>
    “笑你太傻太天真。”

    “……”

    見兒子快怒到掀桌的地步了，石爸爸終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報(bào)紙，端起桌上的茶杯，開口說：“拜托你長點(diǎn)腦子，我這么帥，怎么可能沒人追。”

    石詠哲吐血：老爸，你還敢更無恥點(diǎn)嗎？

    不過，石宇澤也的確沒撒謊，雖然帥氣的兒子長得更像mama，但身為爸爸的他長得也的確不錯啊，兩父子一起出門怎么著也算秒殺級別的。

    所以要說他年輕時沒人要……還真不可信。

    石詠哲就疑惑了：“那老媽為什么總那么說？”

    “她每次那樣說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

    “……”騙子！大人都是可恥的騙子！石詠哲剛準(zhǔn)備怒吼出聲，突然見老媽從一旁的房間中走了出來，被刺激得有點(diǎn)上火的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一個壞心眼就冒了出來，“這么說，老爸，你一直在欺騙老媽嗎？”

    石mama果然停下腳步。

    “是啊。”石爸爸回答地很干脆。

    石mama：“……”老公……

    石詠哲：“……”喂喂，老爸，你好歹委婉點(diǎn)啊，他不是真的想造成家庭危機(jī)好嗎？！

    “現(xiàn)在的我明白了，不是你mama撿到了沒人要的我，”石爸爸說著，說著，語氣感慨地?fù)u了搖頭，“而是我一直無意識地潔身自好，只為等待著她的到來?！?/br>
    石mama：“……”老公?。?！

    捂臉跑入臥室。

    石詠哲：“……”吐血！作弊！混蛋老爸肯定作弊了！

    石爸爸默默轉(zhuǎn)頭看兒子，順帶微笑著舉起手中的茶杯——影子神馬的全部倒映在了上面，呵呵呵呵呵，傻兒子想和他斗真是太嫩了。

    “你真是夠了……”少年無力地扶額，好在他已經(jīng)習(xí)慣被自家老爸打擊成渣了。

    “不過，”就在此時，石宇澤再次開口，“的確是你mama先追的我沒錯?！?/br>
    “??？”

    “但是……”

    “……”他就知道有“但是”。

    “在那之前，我花費(fèi)了不少時間研究你mama每日的作息時間和行走路線?！?/br>
    “……”

    “抓緊機(jī)會在她面前刷存在感?！?/br>
    “……”

    “再給了她一個值得一輩子回憶的完美相遇?！?/br>
    “……”

    “你是變態(tài)嗎？”少年終于忍不住吐槽出聲。

    “總而言之，”石爸爸完全無視了某個loser的發(fā)言，“戀愛這種東西，先愛上的注定要付出更多努力，但是，光做不說也是沒用的，有時候也許還會起到反作用，比如收到好人卡親人卡什么的。”

    “……”石詠哲的膝蓋默默中了一箭。

    “不過，長相也很重要?！?/br>
    “哈？”

    石爸爸自信地摸了摸下巴：“你mama對我是一見鐘情，然后就主動問我要電話號碼。”說完，他又悲痛地?fù)u頭，“我和你媽都那么優(yōu)秀，你怎么就……”

    “你夠了！”被嫌棄的傻兒子差點(diǎn)暴走，他就那么差嗎？那么差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忘第一次見你還是嬰兒時期，沒有審美觀很正常，而且你那時候是真丑，皺巴巴的，跟個猴子似的?！?/br>
    “打??！”石詠哲捧住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覺得不能再和自家老爸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再這樣下去他擔(dān)心自己會直接抽掉褲帶上吊，太傷害人了！

    “加油吧，少年。”

    “……”對不起??！他沒辦法像混蛋老爸一樣變態(tài)！但是……但是，“老爸?！?/br>
    “什么？”

    “我……是不是太弱小了？”

    石爸爸再次翻開報(bào)紙，頭也不抬地說道：“你才發(fā)覺嗎？”

    少年滿頭黑線：“……你能稍微委婉點(diǎn)嗎？”

    “好吧，你不弱小，只是稍微稍微稍微稍微弱小?！?/br>
    “……別以為加了‘稍微’就委婉??！”

    “連像心愛女孩表白都做不到，你希望我怎么委婉？”石宇澤卻是一如既往地犀利。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石詠哲困擾地?fù)狭藫项^，這個老家伙，怎么滿口不離那個??？明明他的意思是……是，“現(xiàn)在的我根本沒辦法保護(hù)她！”

    石爸爸難得地愣了下：“……保護(hù)？”

    “嗯?！鄙倌暾J(rèn)真地點(diǎn)頭，“我想保護(hù)她，可是……現(xiàn)在的我做不到?！?/br>
    “……”喂喂，這傻兒子怎么就走上了那條最艱難的路線？石爸爸簡直吐槽無能，世界上的戀愛大道有那么多條，他家這個怎么偏偏就選擇了“我想要默默地守護(hù)著她，只要她快樂我就開心了！”的道路？一看就是終生炮灰墊背備胎命！

    他覺得向來保持“旁觀”精神的自己必須出手點(diǎn)化下蠢蛋。

    否則他兒子有一天蠢死了他也必然無法瞑目。

    “你想怎么保護(hù)她呢？”

    “我？”石詠哲愣住，“我……我希望……”希望她從此以后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所有的風(fēng)雨都由他來替她阻擋每一天都像以前那樣天真地笑著就好，而他也只要看著她的笑容就什么都……如此想著的他鬼使神差地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如果我去那里，是不是……”話音猛然頓住。

    自知失言的他猛地捂住嘴。

    明明知道不該在老爸面前談起這種話題的，但不自覺就……他略有些忐忑地看向父親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補(bǔ)救。

    “那的確是個辦法?！?/br>
    可出乎他的意料，石宇澤居然肯定了他的說法。

    “如果你下定決心去那里的話，的確能獲得我們所不能給你的，也的確可能擁有保護(hù)小忘的能力?！?/br>
    “……你不反對嗎？”

    “那是你的人生，只能由你自己做主。”

    “……”

    “但是，作為父親的我，提出一點(diǎn)建議不算過分吧？”

    石詠哲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應(yīng)道：“嗯?！?/br>
    “如果我是你，會覺得很可惜?！?/br>
    “可惜？”

    中年男性沒有回答兒子的疑問，只是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她家里的事情，沒有對我說，也沒有對你mama說，卻對你說了，你以為是為什么？”話音頓住，等待了片刻后，他兀自說出了答案，“因?yàn)閺倪^去到現(xiàn)在，陪伴在她身邊不是別人，一直是你，也只有你。至于以后是不是還是你……那就是你要思考的問題，我無權(quán)插手?！?/br>
    石宇澤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小孩子的問題他一個大人插手太多實(shí)在不好看，更何況小忘也是個惹人疼愛的好孩子，他希望她能憑借自己的意志對人生做出選擇，而不是在他的影響和幕后引導(dǎo)下。

    所以有些話他沒辦法說得太明白，只能希望自家的傻小子能自己想明白。

    現(xiàn)在的他的確沒辦法好好保護(hù)她，但是，卻可以和她一起長大。

    他還是不明白自己在小忘心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地位。

    不，也許就是因?yàn)榭康锰苑炊鵁o法看清，但是，讓心愛女人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生活中都布滿他的足跡……

    ——傻兒子，這是多么幸運(yùn)的事情，你知道嗎？

    ——嘖，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哎……”石爸爸忍不住嘆息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