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我是很傻,傻的以為你是個冷酷的人??珊髞恚抑厘e了。你之所以冷酷,那是他們沒有走進你的心里。”即墨璃眼底有著嘲諷,他不過是一個伶人,又憑什么得到她的注目?那時竟是齷齪的生出了以色誘人的想法!如今想來,當真是愚不可及! 她要的,不過是將心換心! 沈青嵐不知他心里的千腸百轉(zhuǎn),只是擔憂他的歸處:“你是婉妃找來幫她奪寵,為了死守著秘密,讓你去給榮貴妃唱曲。如今,塵埃落定,你該想想你自己今后的生活?!?/br> 即墨璃眸子里閃過一抹黯淡,笑道:“我早已想好了去處,你莫要擔心?!?/br> “你總是能讓人心生歉疚,卻無法彌補,徒生無力。”沈青嵐攤手,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對即墨璃,終究是有點心疼。這樣的一個男人,會找到屬于他的那一份歸宿。 是么? 即墨璃笑了笑,緘默不語。 沈青嵐動了動唇,看著他眼底的平和,竟抵不住的要逃。結(jié)果,她真的逃了,轉(zhuǎn)身,就離開了皇宮。 有些東西,沒有必要看透??赐噶宋幢鼐驼娴暮茫砸坏┲朗亲约簺]法接受的東西,便莫要去究根結(jié)底。 回到府中,沈青嵐心神不寧。 陸姍站在她的身后,見她拿著狼毫,在宣紙上亂畫。忍不住開口道:“世子妃,賢王出家了。” “?。俊鄙蚯鄭挂粫r沒有反應(yīng)過來,茫然的看向陸姍,等琢磨清楚她說的是什么時,手一頓,半晌沒有緩過神來。 她設(shè)想過無數(shù)的結(jié)果,卻沒有料到,即墨璃選擇了出家。 想到上次,沒有與他說完的話,沈青嵐一片悵然。 想著到底要去再見他一面,畢竟,虧欠他太多了。 即墨璃出家的地方,就在皇宮里修建的小寺廟。沈青嵐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剃度了,老方丈拿著香,在他頭皮上燒戒疤。 燒好后,老方丈誦經(jīng),給他賜了法號——凈空。 即墨璃見到沈青嵐,絲毫沒有意外,嘴角依舊是噙著一抹清雅淡笑,將她引到禪房。率先說道:“你無須自責,從我逃離了紅館,便想好了這一條路。不過是多貪享了一年榮華富貴,此生再也沒有憾事。” 沈青嵐心底百味雜陳,生的富貴命,因著婉妃一念之差,便淪落風塵。 “我只是覺得你這樣通透的人出家,到底是可惜了。”沈青嵐總覺得這不屬于他的路,這樣溫和而令人心疼的人,該是要有好的宿命,而不是后半生,常伴青燈古佛。 即墨璃將苦笑咽回肚里,望著天際那一抹白云。笑的縹緲:“我半世紅塵污濁,只希望后半生,能在這一隅清靜之地,洗去一身的臟污。”略有些憂愁陰郁的目光,落在沈青嵐的身上,慘淡一笑:“干凈而來,干凈而去?!?/br> 只祈禱著,若有下一世,讓我有個干干凈凈的身份,與你相識,便好! “憐月……” “施主請回吧!”即墨璃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轉(zhuǎn)身出了禪房,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滾落,滴落在灰白的僧袍上。 斷了紅塵。 —— 沈青嵐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腦子里不斷的回蕩著他那句:半世紅塵污濁,只希望后半生,能在這一隅清靜之地,洗去一身的臟污。 他是有多憎恨自己的曾經(jīng)? 她想對他說,只要心凈,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干凈。轉(zhuǎn)念一想,她沒有立場。 一只手,從后面伸手攔住沈青嵐的腰肢,肩膀一重,他的下頷抵在上面。隨著他說話,她的肩膀一顫一顫。 “想什么呢?” 齊景楓最近亦是累及,去尋找救治秦姚的法子,命人查慕容清云的下落。孩子又因長牙而發(fā)燒,整夜抱在手中??粗⒆与y受,他心中也不好受。沈青嵐只與他說一聲宮中有事,便不聲不響的端了薄府。 他已經(jīng)沒有心力與她計較。 只希望等事情結(jié)束后,便帶她遠離這里的一切,好好的彌補成婚以來,她對他的疏忽。 沈青嵐翻轉(zhuǎn)著身子,靠在他的懷中,低嘆道:“憐月出家了。” 齊景楓頷首,他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 “與你無關(guān)。”齊景楓揉著她的頭頂,覺得她有時候就與姐兒一般,當成閨女來哄。 “可是……”沈青嵐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她是那種別人對她好,因她而受牽連,心中便一直放不下。他人若對她狠一分,她絕對會回敬三分甚至十分過去! 齊景楓低頭凝視著她,眼中布滿了疲憊,隱隱有著一絲漣漪晃動,伸手將她擁得更緊了一分,輕聲安撫道:“你也就對我沒幾分良心?!?/br> 沈青嵐手指纏繞著他的墨發(fā),編著小辮子,低聲嘟囔道:“是是是!冷落了世子爺,是妾身的罪過?!鼻榫w依舊有些低落,口氣難免有些不好。 沈青嵐在齊景楓面前,沒有絲毫的掩飾,將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 齊景楓蹙著眉,輕輕的嘆氣。 沈青嵐抬頭,見他神色極為的疲憊,眼底布滿了血絲,清雋秀雅的面容染上了霜塵。心里不禁暗自責怪自己,顧著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他的心境。 原本對他是小心翼翼,這一年來,被他寵溺縱容壞了,以至于處處沒有將他擺在第一位。 心中不忍,撫平了他眉宇間的皺褶,雙手圈著他的脖頸,吻上他的薄唇。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鼻端,微微發(fā)癢。良久,并沒有如她所想的回應(yīng)她。沈青嵐睜開眼,他雙目微闔,呼吸平穩(wěn)的沉睡。 沈青嵐嘴角彎彎,他說的對極。自她有身孕之后,對他確實沒有‘幾分良心’。他向來對她溫柔體貼,不曾在談話中睡去,這次定是累極了。 凝注著他的睡顏,沈青嵐只覺得歲月靜好,希望時空就停留在這一刻,亙古不變。 —— 大街小巷,貼著黃色的告示,通緝薄黎希。 每處畫像下,人山人海,全都拍手叫好。只因當初薄黎希在京都作惡多端,欺辱女子名節(jié)。 薄黎希帶著斗笠,看著通緝的畫像,目光陰沉,殺機隱現(xiàn)。 他終究是一直低估了沈青嵐,每次以為了解她之后,都會讓他再一次的刮目相看。而正是這份輕視與低估,讓他次次落敗。 緊緊的捏著左手拳頭,看著空落的右臂,心里一陣屈辱的隱痛。 一字一字的反復(fù)將這個名字,放在嘴里咀嚼,臉上浮現(xiàn)一抹陰冷的笑。身影如鬼魅般,撤離人群,朝國師府而去。 門仆見到是薄黎希,直接將他領(lǐng)進正院。 安平眼皮子也不掀一下,她心里是瞧不起薄黎希,三番兩次落在那個女人手中。若是下得了狠手,沈青嵐早已沒命了!如今,薄黎希落得如此下場,全都是咎由自??! “薄府,本宮已經(jīng)給你們提供了機會,卻沒有掌握好。我也自身難保,幫不了你!”她此次動作太大,引起了宮里頭那位的注意,這些時日一定要小心。 薄黎希似乎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冷聲笑道:“你是要反悔了?” 安平不以為然,完全不將薄黎希放進眼底。 薄黎希身上的戾氣一收,低低的笑出聲,仿佛之前那劍拔弩張的氣勢,不是他所釋放。細長的眸子上挑,高深莫測的說道:“今日來,與你做一場交易。就看公主,敢不敢賭!” 安平唇一勾,應(yīng)聲道:“本宮等著!” 盈盈起身,打算送客。薄黎希巋然不動,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公主打算坐享其成?天下間,哪有這等好事?” 安平心中微惱,將竹筒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薄黎希手緊捏成拳,目光陰鷙的盯著地上來回滾動的竹筒。今日之辱,他日定要加倍的奉還。 夜涼如水,新月如鉤。 燕王府一批批的侍衛(wèi)巡邏,格外的靜謐。 忽而,從墻角下,草叢中,有東西晃動。窸窸窣窣,所過之處,壓倒一片花草。 無數(shù)條毒蛇,朝正院主屋隔壁的屋子里快速的蠕動而去。其中,為首的是一條通體漆黑發(fā)亮的蛇,比其他的個頭大,三角頭上,有一個王字,大約是領(lǐng)頭的毒蛇。 嘴巴張開,露出猩紅的蛇信子,兩顆尖利的毒牙,從微闔的窗戶里爬了進去。 “嘭——” 一聲悶響,毒蛇從窗戶上飛掠而去,咬著照看孩子嬤嬤的脖頸,渾身發(fā)黑的倒在地上。 毒蛇纏繞著孩子的腳,黃豆大的眼睛,泛著幽綠色的光芒。尖利的毒牙,咬向姐兒白嫩的小腿。忽而,哥兒的腳打了過來,毒蛇毒牙刺破了哥兒嬌嫩的皮膚。瞬間周圍泛黑,迅速的蔓延。 “哇——” 姐兒看著虎視眈眈的毒蛇,放聲大哭。 下一刻,毒蛇直挺的倒在地上,火把扔在地上,毒蛇紛紛后退。 竹笛聲響起,毒蛇撤離。 “抓住頭上有王的蛇!”宮陌鑰的聲音響起,齊景楓不敢疏忽,袖中的銀絲飛射而出,卷住了那蛇王,擲暈在地上。 沈青嵐抱著哥兒,哥兒渾身泛著黑氣,呼吸已經(jīng)漸漸的微弱下去。 宮陌鑰拿出瓷瓶扔給齊景楓,按住蛇王的頭,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劃破了毒蛇的肚皮,取出了蛇膽。撒上了粉末,吃了下去。 齊景楓喂哥兒吃下了藥丸,毒得到了抑制。宮陌鑰替哥兒把脈,緊蹙的眉頭松開,取出了蛇王體內(nèi)的蠱,種在了哥兒的身上,笑道:“因禍得福!” 安平就是靠著這個蠱,cao控著蛇王,蛇王能控制著其他的蛇群。而這只蠱不是子母蠱,而是寄養(yǎng)在蛇王的身上,吸食它的心頭血,染了蛇王的氣息。到時候取出蠱,種在安平的體內(nèi),到時候便不用蛇王,也能直接cao縱著毒蛇。 而恰好哥兒被蛇王咬了一口,毒素在他的血液里,染了蛇王的氣息。而后,又種下了吸食蛇王精血的蠱,日后哥兒長大了,便能cao縱毒蛇。就算他如今還小,也不怕被人暗算,一些毒蛇會蟄伏在他的身旁,保護他! 沈青嵐緊提著的心,松了下來。緊緊的抱著哥兒,依舊心有余悸。當時看到他與姐兒被毒蛇環(huán)繞,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吹剿欢旧咭Я?,心里一滯,恐懼油然而生。幸好,幸好無礙! 聽了宮陌鑰的話,沈青嵐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安平!安平!又是她!當真是陰魂不散! 而安平將毒蛇撤走了,去了郊林的深山,打算把蛇王體內(nèi)的蠱取出來。 卻如何也召喚不出蛇王,安平心底隱約有著不好的預(yù)感,猜測著蛇王是因為咬中了那兩個賤種,被齊景楓斬殺了么? 滿目扭曲,那個蠱她種在蛇王體內(nèi)三年,怎得能就這樣讓蛇王死了?那么她這幾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不行! 就算死了,齊景楓他們應(yīng)當不知其中的秘密,她要找回來才是! 安平打算去一趟燕王府,可身邊的毒蛇,突然躁亂了起來。她如過往一樣,蹲下來伸出手。 “嗖!” 毒蛇尾巴一動,飛掠到安平的身上,尖利的毒牙咬在安平的臉上。其他的毒蛇,也紛紛飛躍而上,咬破了她的臉,臉蛋瞬間紅腫如豬頭,泛著黑紫。 安平尖叫一聲,捂著臉,渾身開始麻痹。眼底閃過濃烈的殺氣,她明白這些蛇被人cao控了。而唯一能cao控這些蛇,便只有蛇王。 心陡然一沉,難道他們發(fā)現(xiàn)了蛇王的秘密? 立即吃了配置的解毒藥,可臉上的傷口,開始潰爛。安平掏出銅鏡,就著清冷的月色,看著她的臉,rou眼的速度腐爛,結(jié)成膿包,心里燃燒著濃烈的恨意。 她當初之所以不練成毒人,就是因為毒人渾身無一完好,血液里也不像傳言里那般有毒。而是她臉上結(jié)的膿包里,含有劇毒。若是練成了毒人,她整個人都要長滿這樣黃豆大小的膿包。這般丑陋,才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如今,她的臉毀了,真的將她逼上了這條絕路?